56抽了风的洞房花烛
承衍帝把脸埋在枕头里,一言不发,他在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虽然先前颇有些古怪的表现让他生出了警惕之心,可,他无论如何,天崩了地裂了,也想不到容顾竟然会这么做。喝了那杯酒,他就倒下了,待醒过来,就发觉自己换了地方。
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过去是不是看错了她。
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袭来,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被捏爆。
“陛下。”容顾的声音恍恍惚惚似乎带着犹豫和恳切,承衍帝却不想理会。
“陛下……”他感觉自己的脸被小心翼翼掰了过来,容顾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脸颊,带起一阵酥麻,他想撇过脸却没力气。
“陛下……”
他还是不想理会,只是在心底嘲讽自己,为什么就那么容易地相信了容顾所谓的忠诚,前世今生受的教训还不够么,他凭什么相信容顾会一直对自己忠诚,在自己曾经呢么明显地表达对人家的杀意之后。现在,遭了报应了吧。
没错,确实是遭了报应了。现在身在何方他并不知道,可身边那人是容顾他很确定,而容顾既在身侧,为何不替自己解开身上的锁链?
是锁链。
是容顾的意思?
弑君篡位?
承衍帝带着足以把自己压垮的浓重自嘲之意咬牙动了动手脚,不出所料的,哗啦哗啦,咣当咣当,他听到了锁链相击之声。至于为什么用听的而不用看的,因为眼睛上被蒙了一层白绢。又问为什么连挣扎开容顾的手指都没有力气,自然是那杯酒里被下了软筋散。
他知道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或是床上,双手双脚都有锁链,系的不紧,他却察觉到自己仅有的那一点力气在慢慢地消失,也许片刻之后,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形此景,用一句话来形容真的极为贴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清楚自己的样子一定很难看,而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呵呵,不只是砧板上的鱼肉,还是一块不敢相信现实的愚蠢的鱼肉——他不知道容顾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如何做想,可他知道自己先前情根深种非卿不可的样子在她眼里一定很搞笑,就像恬不知耻的小丑一样,然而到了现在,心里竟还存留着微薄的希望,容顾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他也想不出借口。
只觉得老天真是待自己“不薄”,知道适时打碎那些可笑的幻想,不让他一直沉迷下去。
然而委屈痛苦煎熬悲伤挥之不去,明明容顾已经喜欢上自己了不是么?明明已经经历了千难万险如今要奔赴幸福美好的大结局了不是么?一直到昨天他还是那么那么的欢喜,可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承衍帝陷入悲痛自嘲无可自拔,而这情绪被身边人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下一刻,他就察觉有什么环上了自己的腰,有什么倚上了自己的胸膛,眼前一片朦胧,依稀能感觉阴影和烛光,他嗅到容顾特有的那种清清淡淡的味道,终于确定,轻轻环住自己腰的是容顾的手臂,枕在自己身上的是容顾的头。
可以想象,自己眼被蒙住,双手双脚被分开绑在床沿四角,而容顾上得床来,抱住,一脸扎在自己腋窝。
——不要随随便便挨男人这么近!他几乎要吼出来,却在回忆到自己的境况时顿住,生生卡在喉咙里。
既然不是真正喜欢他,干嘛做出被感动了的假象,欺骗他,看他越陷越深很有意思么?既然不喜欢他,就不要挨这么近!
容顾的手臂瘦削却有力,似乎照顾他的意思而微微放松,容顾的鬓发不知何时也已散乱,她的头不轻不重倚在自己身侧,甚至轻轻蹭了蹭,一缕发丝划过脖颈,带起一阵麻痒。手脚被缚,视线被遮,他的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于是这小小的麻痒竟一直带到了心底,手指不禁动了动。
原来手心里已经全是汗了。
知道没用,他还是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
“陛下……”随着一声无奈的叹息,他察觉身边人竟松开了自己的腰,而后慢慢起身,接着跪在床沿,这感觉似乎是在……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承衍帝的心跳在那一刻停了一瞬。
然后便是一个阴影越凑越近……明明没什么千军万马也不能阻挡的气势,可承衍帝就是莫名慌张起来,而在他稍稍失神的时候容顾凑得更近了,近到他能清清楚楚察觉她的呼吸——也乱了。
“陛下……”
他感觉到自己的下颚被她带着薄茧的手指缓缓托起,明明是慎而重之,力道也很轻浅,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琉璃,可他就是觉得难堪。于是顾不上皇帝尊严,他顺遂心意扭过头去,容顾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样,没来得及收回的指甲就那么划过脸颊,牵起了一阵隐痛……可承衍帝哪里有心思理会这些,因为方才逃避的举动,他心里更加的难堪了。
难堪又无奈。容顾磨磨蹭蹭的就不能干脆一点么?为什么这样做,怎么想的直接说出来,是想牟朝篡位,还是单单看他不爽?
只盼着不要这么不上不下折磨他。
“陛下。”那人却不如他的愿,又把他的头掰过来,温温热热的吐息洒在耳根,而往日里清清淡淡的声音染上了不知名却让人心麻的意味:“……恕臣,冒犯了。”
那是……一只手托着他的头,一双唇缓缓堵上他的。
“铛——”这是承衍帝惊得要退,却被缚住,双臂反射性地用力,锁链发出的。
“你……”惊呼被堵在口里,容顾的身子压在他身上让他呼吸有些困难,而容顾的唇舌与他相触,先是迟迟疑疑的轻触,随即探入口中,试探性的轻撩,然后就是豁了命的……胡搅蛮缠。
确实是胡搅蛮缠。
容顾的技术简直差到了惨不忍睹的地步,舌头就这么直直伸到最深,死死纠缠,没有分寸,简直要深入到他的喉咙里……他该不该庆幸她还知道不要捏住他的鼻子,给他留了个缝隙呼吸以至于不被憋死?
这么横冲直撞,还真的是容顾的作风。
这样的想法很突兀地浮现在承衍帝的脑海。
这确实是容顾的作风,是容顾。是他的容顾。
被拴着,被蒙着,被压着,被掰着头,被强迫着接吻,以一个如此纠结,对一个皇帝来说如此屈辱的姿势,甚至因为呼吸不畅渐渐憋红了脸,承衍帝却莫名想笑。
他渐渐放松了,身体也不紧绷了,甚至微微仰头配合,让两人身体更贴合一些,姿势更舒适一点。全因他一瞬间明白过来,容顾还是那个容顾。
自己误会了。虽然还是不明白容顾为什么会这么做,可他就是能笃定容顾不会伤害自己。
所以,这锁链,麻药,姑且认为她这是……紧张了?
真是奇怪的紧张,奇怪的做法。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什么都如此奇怪。心情放松,得了空,承衍帝这么想着。也许十几二十年后还能拿出来嘲笑她。
“呼……”像是终于明白了自己让人绝望的接吻技术,镇北侯她居然停下了。承衍帝觉得自己应该照顾镇北侯的面子,不要太直白地戳穿。喘息了好一会他才觉得自己的脑袋回复了清明,不要怨他没出息,方才差点憋死好吗,方才他差点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死在床上,不是因为马上风而是被吻憋死的皇帝。
承衍帝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有白绢蒙着,无论他眼冒金光,眼冒绿光,还是翻上一百个白眼镇北侯都看不到。
可其实他能放松的时间不长,因为进行完这一步骤的镇北侯似乎已经开始下一步骤了。
所谓的“经验”,就是如此么?承衍帝觉得自己真相了,分明是有什么人给了镇北侯一份可以照着做的“洞房攻略”,让她一步一步照着来。而想得出锁链麻药的,除了某人不作他想。其中种种,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必须搞搞清楚。
现在,觉得自己是个宽容大度好男人的承衍帝决定顺着她的意思来,好吧,他承认,那麻药肯定是给杨宣用的那一类,他连抬抬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是朦朦胧胧依稀的烛光,他察觉镇北侯的手轻抚上了自己胸膛,这摸法,他想,应该是如同抚摸她的宝剑……哎,这种感动到要落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自己真的堕落到因为比上了一把剑就激动成这副模样的地步了?
那只手温温柔柔解开了他的腰带,微微凉,这是被掀开了衣襟,“呲啦——”,这是衣服被撕开。
承衍帝表示自己同意这种做法,很明显,不是因为镇北侯太猴急,而是因为他被绑着,一半的衣服根本就脱不掉。很好,还知道不要解一半留一半得腻歪他。这么撕衣服真的很有意思,那呲啦一声响竟然让他兴奋起来,上辈子没有这样的经历,他从来没觉得这样还能助兴,嗯,以后可以试一试,当然,绝不能是他自己的。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还好,不怎么冷,现在正是七月末还很热的时候……
“……!”还在走神的承衍帝霎时睁大了眼。
……这样可不好,这是谁教的,要是像方才接吻那般用力,他怕自己受不了啊受不了。
——容顾不知什么时候把他胸前突起含在了嘴里!那磕碰到的,是她的牙齿吧,虽然看不见他就是知道那是牙齿,镇北侯,容顾,你可千万不要觉得有趣就咬下去……
一惊一乍,承衍帝身上窜出了冷汗,想挣扎却怕容顾干脆用力,可不挣扎……一股子一股子的冲动从容顾唇齿接触的地方传了出去,还涌遍全身,而他头皮发麻,心跳的厉害,手脚悬空,空落落晃悠悠还看不见……要命的是其实他心里喜欢这种感觉,甚至觉得还不够,想要拱起身子顺迎……
尼玛。
容顾确实技术不好,可有耐心,轻轻吸允认真学习,时不时的疏漏磕碰竟然会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丝丝疼痛激得他热血上涌。
而他总感觉她不会停的,另一边她迟早会照顾到。
“太后交给你的?”唬着脸,他终于出声。
“……只是指点一二。”
“给朕解开!”什么随着她去,他反悔了,这不好玩。
“陛下,臣……魔药只有一瓶,陛下发挥不好就浪费了。”
“解开!”什么发挥不好就浪费,这话一听就是太后说的。
“……是。”
哗哗啦啦,这是锁链被丢到一边的声音。被绑着当然不好受,主要是心理的,终于解脱,承衍帝总算舒爽了一点,等会看他一展雄风!
容顾坐在一边默不作声,承衍帝觉得她是心虚了。他笑着抬手想要解开自己头上蒙着的白绢,可……
他绝望地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什么鬼麻药,感官灵敏甚至放大了无数倍,有亢奋有冲动就是没力气!
“陛下……”容顾犹犹豫豫的声音传来。
“你来!”承衍帝用尽力气发出一声怒吼。很好,他没力气,接下去还是要容顾来,所以解不解锁链根本无关紧要,锁链就是摆设,那为什么还要绑着他,双保险?有意思吗?
“那陛下的白绢……”
承衍帝无力地道:“留着吧。”
不想看。他受不了了。女人为什么都这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