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远漂近赌
却说徐子义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趁人不备,递给了小军士。
小军士看见银子,高兴的眉飞色舞,对徐子义的态度也谦恭了许多。说道:“好说。日后阁下若是前来营寨,只说要找五营的张小五,届时自然有人通报。”
“有劳。有劳。”徐子义拱手道。
一行军士大概有十几二十个人,前面的领队拿着画像盘查过往行人,后面跟着的也有狐假虎威拉住人上下搜身的,也有看东瞧西看看热闹的,张小五人小跟在最后。徐子义见无人注意,便又悄悄问道:“不知此人所犯何事?哦,在下别无他意。只是既来到此地,日后免不了要靠康将军照应。若是能暗中访查,找到此人,岂不是一个顺水人情?”
看见军士有些被说动了,徐子义便进一步说道:“这集镇是康大人的辖区,此人既是设计了康将军,又怎敢在街面上露脸?军爷们如此大张旗鼓,只会让他隐蔽行踪。若是让他偷偷逃出集镇,岂不是让军爷们跟着受累?”
徐子义探案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推理。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已经想明白了,撒子再有天大的胆子,会飞檐走壁,也不可能到军营里去设计康俊生。必然是康俊生偷偷溜出军营,才会跟撒子有交集。至于所谓的设计陷害,撒子最擅长的就是赌,那肯定是康俊生赌场失利,并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利,这才惹得康俊生不顾职权范围,派人出来搜拿。
小军士觉得徐子义说得十分有理,也想立功,便对徐子义说道:“那你若是真找到此人,须得有我一份功劳。”
“这个自然。”徐子义虽然猜测到了几分,可还是想知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有多严重。
“我听说此人竟会法术。屡屡遁入军营与康将军相会,两人饮酒谈天甚是相恰。取得了将军的信任,便说会炼金术,将营中军饷尽数骗去。”小军士压着嗓门说道。
徐子义听着,几乎笑出声来。康俊生竟然能编出如此拙劣的谎言来掩盖自己溜出军营赌博的事实。不过这也说明康俊生心里有鬼,怕人知道他擅离军营。
徐子义回来后,本想先告诉应皇子的,可想想还是决定等人齐的时候一起说。吃过晚饭,几个人照例在窝棚里乘凉。看见撒子还在专注的刻着给小王子的的木剑,徐子义真有些于心不忍,可想想众人的安危,还是说道:“今日去集镇,看见军寨里的兵士在满大街的盘查,听说是驻守此地的康俊生康将军遭人设计,被骗去了营中的军饷。”
“啊?”应皇子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骗到康将军头上?”
“哈,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人倒好,竟去阎王爷头上摸了一把。”大麻花笑道,“不知是哪里的好汉?我大麻花倒想要结交一下。”
徐子义端起茶杯装作喝茶,不露痕迹的瞟了撒子一眼。看见撒子明显的放慢了手上的动作,竖起耳朵细听。便说道:“我也好奇是何方高人,便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那画像。别说,还画的真像。”
徐子义说着,直视着撒子,“不知撒子日前所说的那位故人,可就是这位康将军?”
大麻花一听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退后一步,像不认识似的看着撒子。应皇子一听此言也吃了一惊,可还是问徐子义道:“徐大人可看清了,画像确实是撒子?或者只是长相相同,另有其人?”
应皇子看看撒子又说道:“撒子一向精明,再怎么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康将军头上。再者,有徐大人取回的那些银票,已足够我们一路开销。撒子何至于出此下策?”
“你肯定看错人了,撒子哥不会无故骗人的。”小麻花着急的说道,“他只是好赌,又不是坏人。你别冤枉他。”
“是啊,徐大人。撒子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会去骗军饷啊!那可是要杀头的。”大麻花也道,“肯定是那画像画的有偏差,断不会是撒子。”
“几位如此信任撒子为其开脱,兄弟情深让徐某真真羡慕。”徐子义冷笑一声说道,“徐某是个外人,寸步留心只是为了报答皇子收留之恩。既是你们都相信撒子不是坏人,那便是徐某是坏人,陷人于不义。不过为了皇子皇妃的安危,徐某还是要把这坏人做到底,将徐某推测的经过说与诸位,信与不信全凭各位。”
徐子义说着站起身来,走到窝棚边上,看着外面黑茫茫的天际说道:“据徐某推测,康俊生必然是难耐军中寂寞,常常偷偷溜出军营,装作普通客商去集镇行乐。是以撒子并不知其真实身份。两人在赌桌相遇,撒子赢了康俊生,康俊生想要捞本儿,结果越捞越深,最后竟不惜挪用军饷。”
徐子义说完,回过身来,看住撒子说道:“康俊生当时头脑发热孤注一掷。可事后却越想越恼怒。加之亏空了军饷,难以交代。便编出谎言,说有人利用法术骗去了军饷。并放出话来,若是不交出军饷,他定然不会让此人活着离开集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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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子此时已是满脸通红,紧抿着嘴唇,半晌才咬牙说道:“好,好一招瞒天过海。撒子今日才算是领教了。”
“啊?!还真是你啊?”大麻花一听这话,忙盯着撒子问道。“你怎么这么蠢啊!竟敢去太岁头上动土!他的钱是好赢的?便不是军饷,也不会让你轻松拿去!”
“他只说是姓康,寄居于此做些小本生意,我哪里知道他是什么狗屁将军!”撒子急道。
“便不是将军,你也不能去赌啊!你忘了你是做什么的了?!”大麻花道,“皇子皇妃连集镇都不敢去,躲在这里。你倒好,还大摇大摆去赌场!万一惹出事来,让皇子皇妃如何是好?还有小皇子!你也不想一想,你若是有事,这所有的人都得跟着你受连累!”
撒子心里本来就自责不已,再听到皇子皇妃就连小皇子也得跟着他受连累,真是悔断肝肠。可嘴上却硬道:“我撒子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别人!”
“你说得轻巧。”大麻花道,“只要查到你,那我们还能跑得了吗?”
“大麻花!”应皇子见撒子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怕他一怒之下去找康俊生算账,便忙止住大麻花说道,“先听听撒子如何说。”又对撒子说道,“你休要着急,事到如今,只能是想法子应对。切不可冲动行事。以上只是徐大人的推测,实情究竟如何,还得你实言相告。”
“皇子所言极是。”徐子义见状也说道,“此时冲动只会自乱方寸,于事无补。不如将实情说出,也好商议对策。”
撒子闻言,恨恨的在大腿上捶了一拳,蹲下身去。半晌才平静下来,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原来在此安顿下来后,好像一时之间又恢复了以前的悠闲,每天就是吃饭再无别事。时间久了,撒子就感到有些无聊。一日去集镇回来的路上,看见一个男人从一间寮棚里出来,低头只顾数着手里的铜钱,差点撞在撒子的身上。撒子是老手了,一看就知道这个人是刚赌了出来。便跟他搭话,说自己也想赌两把,让他给引荐引荐。撒子赌了半辈子,知道赌场的规矩。都说远嫖近赌,赌钱的人都愿意和知跟打底的人玩,不愿意跟生人玩,怕被人设计。有人引荐就不一样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那人上下打量这撒子,撒子忙奉上好处,于是那人便回身领着撒子又进了寮棚。自此,撒子以后每天路过都会进去玩两把,聊以解闷。可来此赌钱的都是周边村里的人,赌来赌去,也没有多大的输赢。没几天,撒子就觉得不过瘾了。就就问他们哪里有玩的大一点的。几天下来,人们也跟撒子熟悉了,都说他是一个好玩家,输得起,没毛病。便跟他说集镇上有一家赌坊,镇上的有钱人都在那里玩。只是玩的大,没有几百两银子连门都进不去。撒子一听,就来了兴趣,让人引荐他前去。就在那里结识了康俊生。康俊生自称是个富商,来往于朝歌与山北之间。可谁也没见过他做什么正经营生,一天的不是泡在妓寨就是在赌坊,银子花的像流的一股水似的,谁见了都不禁乍舌。人们私底下都说这要不是一个富家子弟,挥霍惯了,要不就是在朝歌犯了事的,流窜至此醉生梦死。反正看康俊生那样子,好像输赢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他只是为了玩。大家也都愿意跟他玩,私下称他为送财童子,只是他玩的大,很少有人能奉陪得起。当天夜里,撒子就跟康俊生坐在了牌桌上,那也是撒子第一天也不归宿。也不知道是撒子点背,还是这个康俊生是他的克星,那一天夜里撒子整整输了一千两银子。掏出银票的时候,撒子都有些手抖。来了这里,这一大家子每天什么好吃什么,也没吃进去一千两银子。就让他这么轻飘飘的一晚上就输掉了。回到家后他倒头就睡,准备养精蓄锐,晚上去捞回来。他还怕康俊生赢了钱不来了,谁知,康俊生早早的就在那里等着他了,康俊生难得赢钱,感觉好极了,还怕撒子不来呢。这一夜,撒子输的更惨。心里就想着捞本儿,恨不得一把就把输的钱都赢回来,赌注越下越大。他也不知道投进去多少,直到又一次伸进怀里掏银票的时候,才知道带来的五千两银票,已经一张也不剩了。那以后,撒子就彻底红了眼了,每天就住在了赌坊,下定决心,赢不回钱来,就自我了断,不再见皇子和众人。可几天下来还是输多赢少,就跟康俊生相约干把大的,他要输了,就把这条命给他,任他驱使,要死要活绝无二话。要是他赢了,就让康俊生把赢他的银子都退还给他。康俊生赌本来也是为了刺激,一听撒子要赌命,大为兴奋,当下便答应了。也是撒子命不该绝,在最后关头,一把定胜负,赢了康俊生。
撒子说着,将怀里的银子银票都掏了出来,交给皇子,说自己不配再管银子。
“那,康俊生当时还你银票之时,表情如何?”徐子义思索着问道。
“……”撒子回想着当时的情形,可他当时欣喜若狂,只顾清点银票,并未注意其他,便说道,“他倒是很爽快,那些银票就在他身上带着,他输了后,便一把甩了出来。”
“那你是不是耍诈了?”大麻花道,“人家回去后反应过来,可不是要找你麻烦!”
“嗯,不会。”徐子义摇头道,“如果撒子所言属实,那,他赢回的只是自己的银子。可康俊生说的却是军饷。集镇虽不大,但也属于边防重地,驻军没有一万也有五千,朝廷的军饷又都是半年或者数月一拨,这绝非是个小数目。而且,康俊生若真是花钱如流水,又怎会因为区区万数两银子如此孤注一掷大动干戈?”
应皇子听着频频点头。他相信撒子不会撒谎。便道:“如此说来,这其中必有蹊跷。极有可能是康俊生监守自盗,挥霍了军饷,嫁祸在了撒子身上。”
“可如撒子所说,康俊生人称送财童子,从他手上赢钱的定然不会只有撒子一个,他为何只针对撒子呢?”
“这个……”应皇子也说不清楚,只是说道,“或许是看出撒子是外乡人,便是再说什么,别人也不知内情?”
“嗯。”徐子义沉吟着,觉得应皇子所说有几分道理,可还是不能完全让他信服。便说道,“无妨,我明日便去一趟行营,或许能打听出一二。”
“啊?你要去找那个康什么将军?”大麻花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