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宋卿足智多谋
花妆垂下了眼,沉默不语。
公主一向是聪敏睿智的,可君天逸这个人的出现,显然让公主的理智有所消减。
那人死皮赖脸地跟在公主身边,心安理得地享受公主提供的一切好处,他一个满身骂名的罪臣,何德何能?
他能和公主分开当然很好。她们这些做手下的,甚至觉得他死了更好。
反正只是个外人,即便他真的有冤屈又如何?他无法给公主带来任何益处,反而添乱,如今宁王用计将二人分开,让公主恨上了那厮,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虽然公主也受了苦,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将来可能出现的祸患,短暂的痛苦会更让人接受。
看宁王的意思是打算把这事翻篇,保全公主的颜面,也是保全西凌国皇室的颜面。
思及此,花妆抬眸看宋云初,“就依宁王所言,等他日你将我放回去,我会告诉所有人,是君天逸谋害公主,并劫持了我。还望殿下信守承诺,保全公主的名誉。”
“很好。”宋云初笑了笑,“接下来这些时日,便委屈花妆姑娘在这间小屋里暂住了,有什么短缺的,尽管跟二娘说。”
“妹子饿了吧,来吃点东西。”胡二娘笑着端起了桌上的燕窝,来到床前,“我们府上的东西可好吃了,来尝尝。”
“……”
翌日,朝霞似锦。
瑞和堂后院的客房内,司连婳披着衣裳坐在桌边,写下了一封亲笔信。
她将信件封好后,交给了身后的花影。
花影接过密函收入怀中,离开屋子时正碰上了来送药膳的江如敏。
“花影姑娘,不留下来一同吃个饭吗?”
“不了,我晚些再过来,这两日真是劳烦江小姐了。”
“不劳烦。”
江如敏进屋时,见司连婳坐在桌边,连忙提醒道,“公主身体还未痊愈,别坐着了,还是回榻上躺着吧。”
“无妨,躺久了也不太舒服,我如今有一些力气了,可以自己吃东西。”
司连婳望着被端到眼前的药膳,拿起了汤匙,默不作声地喝着。
江如敏看出她心情不好,试探般地问了一句,“公主还在为了中毒之事耿耿于怀吗?”
“不是,他还不配让我为他难过。”司连婳有些咬牙切齿,“我只恨自己蠢!他那么傲慢的一个人,被我约束多日,被我打骂,我竟然还以为他会真心感激我……”
她不否认一开始的确对君天逸有好感,可随着一日日的相处,她发觉这人不似从前那般有魄力,那份喜欢便渐渐淡了。
她先前提出要拿银子打发他,并非试探,如果他真的选择拿钱走人,她不会再挽留。
她只恨自己识人不清,也憎恨君天逸的狠毒,为了那点可笑的自尊心,这样报复她。
“被你……打骂?”江如敏的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一下。
君天逸一贯都是高高在上的,她还真有点儿好奇他窝囊起来是什么样的。
用宁王殿下的话来说,君天逸身为罪臣,与公主是不对等的,他就如同男宠,而公主是主子,主子打骂男宠,男宠再不服也得受着。
“我冒昧问公主一句,他挨过您多少打骂?”
司连婳从江如敏的语气里,竟听出了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扇过他一回,把他嘴角都打出血了,那次是他背着我偷偷去见你,还被祁王发现了,之后他就跟我辩解,说你的母亲与他的母亲有交情,他只不过是为了祭拜长辈。”
“这样的理由您也信。”江如敏有些哭笑不得,“我娘活着的时候,可没见他来孝敬过。”
“打就打过那一次,至于言语间的嘲讽,我就不记得有多少回了,如今想想,他怕是早就记恨我了,只不过一直将怨恨藏在心里罢了。”
“您的猜测应该没错。”江如敏附和道,“他是我见过最记仇的人。若我告诉您,他记恨宁王殿下的初衷,只是因为陛下将我赐婚给了宁王,而他与宁王切磋输了,从此便开始不死不休,您信么?”
司连婳满面诧异,“只是这样,他们就成了宿敌?”
“您若知道他曾经都对我做过些什么,就会明白我为何如此厌恶他了。”
“你说。”
……
清溪寺。
雅致的禅房内,回响着一道道木鱼声。
“娘娘,这是宫里赐给您的酒。”
听着身后嬷嬷的话,怡太妃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她如今正在清修,酒肉沾不得,宫里给她赐酒……
不必多猜,就知道是什么酒了。
在此之前,因着宗亲们一再上折子给她求情,皇帝留了她的性命,一来彰显仁德,二来,皇帝也并未将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放在眼里。
可如今皇帝却不打算留她了?
其实她能否活下去不要紧,只要逸儿平安便好。
反正昨日相见,她留在府外的势力全都告诉他了,没什么遗憾了。
想到这,怡太妃十分从容地转过身,从嬷嬷手里接过了酒,倒了一杯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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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奇怪的是,在她喝下酒之后,她并不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
莫非这毒酒的见效太缓慢了?
她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自己毒发,这让她不禁有些迷茫。
她实在疑惑,只能询问身后的嬷嬷,“这不是毒酒吗?为何还不起作用?”
“您说笑了,这怎么能是毒酒。”嬷嬷应道,“奴婢从未说过这是毒酒,况且陛下一向仁厚,他既然接纳了宗亲们的意见,让您修行了,又怎么会毒死您。”
“那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怡太妃心下不安。
若喝的是毒酒,死了也就罢了,她一死,逸儿固然会伤心,但也不用总惦记着要救她出去,她很清楚,她是不太可能逃出这里了。
可若不是毒酒,那便是皇帝想要慢慢折磨她。
她也是宫里出来的,知道宫里折磨人的法子不少。
“娘娘您安心吧,您是不会死的。这就只是一壶宫廷佳酿而已。”
怡太妃当然不信这样的说辞。
得知不是毒酒的那一刻,她虽然有些不安,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她也不想死。
她可以为了逸儿牺牲自己,可如今逸儿还活着,也没人逼着她死,她总不能自寻短见。
但她又实在担心这喝下去的酒会有什么问题,毕竟皇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真到了她无法承受的时候……她便给自己一个痛快!绝不拖累逸儿。
……
“殿下,陛下来了,正往您这边过来。”
宋云初原本正靠在卧室的窗边看书,听着白竹的禀报,轻挑了一下眉头。
君离洛夜里来找她的时候,几乎都不让人通报。
她起身来到了屋外,很快便看见了君离洛的身影。
而君离洛进屋后,两人的随从都齐齐退下了。
“这么晚了,陛下还有空过来。”
“这不是咳疾好了么,来找你说说话。”
君离洛关上房门,才转过身,宋云初便十分自然地抬起手,揽着他的肩膀来到桌边,把他摁在了椅子上。
而她则是站在他的身后,俯下身将自个儿的重量压在他背上。
“司连婳今日写了密函送回西凌国,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收到消息了。”
君离洛听到宋云初在耳畔轻语,“你当初可是答应了我的,事成之后给我分红,我把三七分成谈到了五五平分,可是费了不少劲。”
“我的云初最厉害了。”
君离洛握住她落在自己胸前的手,“该你得的分红,自然不能少了你的。”
“陛下通情达理,仁义无双。”宋云初低下头,在君离洛的右脸上啄了一下。
“是宋卿足智多谋,玲珑剔透才对。”君离洛将她顺势拉到自己的怀里坐下。
“你这招栽赃嫁祸用得妙。司连婳中毒获救,又得你保全颜面,人情叠在一起,她哪敢不还。只是她对君天逸未免纵容了,竟然允许他扮成女人去见怡太妃。”
“事已至此,怪她也无用了,多个敌人不如多个盟友,毕竟她能给咱们带来利益,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
宋云初摩挲着君离洛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况且司连婳从前其实也不算敌人,她会庇护君天逸,本就是咱们意料之中的事。我从一开始就没把事情设想得太美好,所以也不至于被她气到,想想平分宝库的事,心情就好多了。”
司连婳对君天逸过往的事知之甚少,如今肯站在他们这边也挺好,她背后是西凌国,不输给天启国,眼下她愿意认错,也有利于之后的合作。
“从当时竹林里的打斗情况来看,怡太妃还给君天逸留了不少人。往好了想,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母子背后所有的势力都引出来,一并清算,省得他们将来死了还有人惦记着要给他们复仇。”
“云初说得极是。”君离洛嗅着她发间的清浅香气,将唇缓缓贴上了她的耳垂。
宋云初察觉到耳后温热的呼吸,转过头,抬手扣住了他的后脑,朝他吻了下去。
唇瓣厮磨良久,君离洛将她打横抱起。
宋云初才被放在了榻上,便扣着君离洛的肩膀将他压到了床的里侧。
“云初。”
“嗯?”
“你也叫我一声好听的。”
“想听什么?阿洛,小洛,洛洛……”
君离洛:“……”
无言了片刻之后,他直言道:“我觉得叫洛哥哥更好听。”
“那你再多叫我几声姐姐。”
“……休想!”上次他是喝多了被她忽悠,如今他清醒着,可不会乱喊称呼。
“一让你叫姐姐,你就不乐意。”
“我比你大两岁。”君离洛再一次强调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别跟我说什么心理年龄,我只论现实年龄。”
“哦,那不说这个了,你不是专门来侍寝的吗?良辰美景,莫要辜负。”
“……”
不觉间,夜已深。
城东的一处酒庄内依旧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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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公主这两日一直待在瑞和堂,医馆里外都有多人把守,可见她所中的毒不简单,需要江小姐每日照料。”
“江小姐如今与宁王交好,若与公主长久相处下去,公主偏向宁王也在所难免,咱们离开竹园的那一刻,便注定了公主不会再信任您。”
“公主中毒一事,兴许和宁王有关,只是咱们如今无法证明,否则便可以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了。”
君天逸立在窗台边,听着身后灰衣男子的汇报,神色紧绷。
他不怀疑宋云初给司连婳下毒,他确定那就是宋云初干的好事。
为了与司连婳交好,让司连婳背上人情,那厮也真是足够阴险狡诈。
原本他还指望司连婳能够给他提供助力,可如今……他身边只剩下母妃留的这些人了。
他不得不敬佩母妃的未雨绸缪。
“都是我连累了母妃。”他将手搁在窗台上,拳头紧握,“母妃本该享福,却因为我的失败,不得不困在清溪寺内……”
“属下知道王爷思母心切,可清溪寺那边,如今咱们是去不得了,主子一心为您考虑,是不希望您再冒险的,属下恳请您,莫要轻举妄动,主子最大的心愿是您能平安,若为了救她而暴露,便是辜负了她的苦心。”
灰衣人顿了顿,又道,“另外,除了她给您留下的银子之外,这个庄子也能卖不少钱,主子的意思是,从前金尊玉贵的日子是回不去了,但她留下的这些也足够您衣食无忧,皇城终究不安全,不如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偏远些的城池隐姓埋名,保余生安稳。”
“隐姓埋名?”
君天逸重复着这几个字,语气冷然,“那我的仇不报了吗?母妃就不管了吗?她替我着想,我又岂能做个缩头乌龟?”
“可是以咱们如今的实力,根本无法与宁王抗衡。”
“只要留下来,焉知没有机会?若要我弃母妃不顾,放下仇恨苟延残喘,我的余生都不会安稳!母妃我一定要救,仇我也要报,无论多艰难,都得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