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千辛万苦
听完李二狗那番看似有理,实际是就是无赖的话,二兰子一脸的乌云。
这样用人靠前,不用人靠后的东西,她就不稀罕见到:他二大爷,你这是什么话,你三弟这几天没急死!山里庄里,这方圆几十里不都叫他转遍了。
转变了?他不过是,两个鸡蛋,想打发差役!黑风山胡三!恨乎那里他去吗?
听到李二狗点穴的说,二兰子一下梗住了。
煤油灯一晃一晃的的光亮,使二兰子的脸出现了深不见底的深涧:你想叫你三弟去恨乎胡三那里?你不怕恨乎胡三害了他?你不是说过,江湖是义气当先,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衫吗?逼死你老三,又能成什么事?
李二狗慢慢的拧过身,谁也不看不理的,往地上一蹲,一把把抹起泪来。感情是男子有泪不轻弹,只是没到丢了女人处。
夜风呼呼刮了起来,先是树梢草丛发出哨音,不大一会山好像摇动起来,不时传来打雷样的滚石声。
屋后林子里的鸟儿惊慌的吱吱喳喳,恍如遥远的梦。凄厉的夜猫子叫声,也同泡过水的纸样乏乏无力。
小屋先是激励咣当的响,再往后只觉的场屋子如波涛中的小船。屋顶不时洒下飞尘和陈土,二兰子做好的饭,除了小牛儿和才学会走的大妹妹扒拉几口。二兰子抱着才满月的小三发愁,黄石中和李二狗,谁也不说话。桌上的饭,早已没点热乎气。
黄石中终于又吸完了一袋烟,抬起眼定定的看着二兰子。
摇曳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恍如雾夜的星。他眼眶亮亮带着湿气,张嘴想说什么,终于又咽了下去。
黄石中将目光定住在李二狗身上:二哥,人是在我这里丢的,没说的,火坑油锅我也去捞人!
我决心以命换命!二兰子娘儿四个我先交给你了,我如回不来,你要善待他们。
话没落音,他将那日夜不离身的烟袋,吭哧掰成两段,又从床沿下摸出把攮子,一把拉开了门。
黄石中!你不要俺娘几个啦,你这没良心的!
二兰子疯了似的抱住他的腿,跪在地上直嚎。
黄石中脸仍对着门外黑黝黝的山,头也不回,只是冷冷的喝道:松开手,站起来,听到没有!人活着没有了义气,枉披了张人皮,我黄石中三寸气在,做不了那个邋遢事!
二兰子早已没有了以往对他的惧怕:你杀了我也不能让你走,我的孩子不能从小就没有爹。
黄石中身子抖了下,仍没回头,以更冷的声音呵斥:熊娘们,松手!
随着话音,他腿往后一甩,二兰子被甩飞到后墙跟。
二兰子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黄石中早已没进黑黑的夜里。
眼见得自己的男人可能血溅五步,二兰子气的一把抓住李二狗的衣领:你偷人,她养汉,累我们哪里啦?
你偏领到我们这里来!四方镇的家被你们捣毁了还不甘心?
我们才刚有个烂家呀,这又要叫你捣毁了。你不是说过,出事不找我们吗?你为什么这个样子对黄石中,他讲义气你不知道?
你不催他逼他,他也会拼命去找,这下好,他要上了黑风山,那还能有个好?
如果真是黑风山,那可是方圆几百里有名的山寨,平时官军都不敢捋老虎须子。平常的人,上山要回钱财、肉票,那是九死一生的勾当。
恨乎胡三,占山为王多年,惯年的积匪,杀人不眨眼,是个跺跺脚,重山震动的角色,没人敢惹!
要是小凤被恨乎胡三抢去,你三弟黄石中能虎口夺食?
恨乎胡三的窝,那是老百姓能去的吗?那里,死人碎白骨,活人抽筋扒皮!
你这个缺德冒烟的货,可害死俺一家人了!
气得发疯的二兰子,手指指着李二狗痛骂。
李二狗瘫了似的,任二兰子吐他搡他就是一动不动,两腮上只是断线样的滚泪珠子:我心里难受啊,没有小凤,我不如死了,他喃喃的说。
一贯拈花弄草的李二狗,教小凤迷瞪的,倒是成了个少见的情种!
二兰子发作了一顿,见他那样心软了下来,默默的坐在床沿,扯着大衣襟抹起泪。
四十多年后,当年的小牛儿对人说:那晚上我真吓坏了,躺在被窝里不敢吭声。没想到我娘成天怕恨乎,最后俺家真的叫恨乎毁了。
这五六天的找,让黄石中心里有了底,不用别人说,他也估摸人是恨乎胡三抢走的,可怎么能把她救下来?
小土匪是不敢做这件事的,人的名,树的影,凭黄石中一身好功夫,小鱼小虾,没有几个人敢招惹他。虽说,今日达黄石中,和师父在的时候,功夫一天一地,可是十个八个壮汉,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胡三那帮人胳膊上跑的起马,油锅里捞的起钉,玩的好拳,打的好枪。别说是他黄石中,就连省里来的几百个兵,也没能把号称扫天荡大英雄的,黄石中这样的角色,在恨乎胡三的眼里,敬你是个英雄本色,看不起你,不如一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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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里的山路,黄石中心焦火燎的走了大半夜,东方冒出鱼肚白,他才满身汗湿的来到黑风山下。黄石中走的这样快,得益于他早年练带功夫。像当年去桃花套见师傅、瞧看二兰子,可以基本达到草上飞的级别。师父消失的这些年,耽于玩乐,练功疏松下来。也就是这样,黄石中也是常人两三倍的脚力。
黑风山的名,可不是自夸的,进山远远的就感到山寨的杀气腾腾。
这里的山峰高大,众多的山脊形成的山涧沟也显得粗犷狂野。远处看似乎没有多少幽深的参天树林,走近看每堆荆悸和灌木丛,都很浓密高大充满野性。尤其是那些突兀的山崖,陡矗的山顶平底周围,就像被盗四面切过的豆腐块。
除了山崖裂缝里偶尔深处的凌空老树,和一些罅隙里生命力旺盛的葛藤,要上山顶,除了人工开凿的,在风吹草动晃晃悠悠的小路,其他很难有路。这些人工创造出来的断断续续小路,难以判明那处灌木,那块草丛,隐藏着土匪的暗哨。这些人,经过官军屡次征剿,早已是经过枪的兔子,耳朵、眼睛雷达样不懈怠的扫描着,任何一个上山的移动目标。
黑风山,岭高坡陡,特别是山顶的形状就像一顶帽子,四下里剔陡竖崖的。
那里仅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可以通行,路两旁遍布明岗暗哨,暗器机关。只要不是当家的发话,就是有登天的本事,也难以偷上山去。
当年张宗昌,参加直奉大战,为了解除开仗以后后勤保障的后顾之忧。山高林密,悬崖绝壁,军队不好使。他高薪聘请了上百个江湖好手,最后也是铩羽而归。
纵横中原各省,多年的惯匪巨寇,都拿恨乎胡三没有一点办法。只好半睁半闭两眼,只要恨乎胡三不闹的过分,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击退百十个江湖好手,从此,胡三在江湖是名声日隆。加上这人挥金如土,善待来访的朋友,他的山寨好生兴旺。一
般的抢劫、奸淫良家妇女的事,倒是很少发生。胡三常说的一句话:好汉玩娼家!要是那个东西支楞起裤头子了,就学学九纹龙史进、浪子燕青。老鸨爱钱,窑姐爱俏。恨乎胡三不缺钱,人也算英武剽悍,很能的到女人的心。
早年传说,他杀光了一家老财主的全家,只留下儿媳妇一个活口。那儿媳妇长得十二分姿色,人也硬气。贴心的丈夫,和蔼的公爹死于土匪之手,她之所以留口气,就是为了报仇。
据说,那女人被掳上山后,见到报仇无望,就开始绝食,想和恩爱丈夫地下相会。
没想到,恨乎胡三没打她,也没有强奸,每天晚上让她陪自己喝酒,给她说话讲故事。不到十天,女人这块干面块,硬是被他用水泡软了,重新摄出个新面人。
恨乎胡三,说来还有人性。他对部下说:老百姓够苦的了,手无无缚鸡之力。压迫他们算不了英雄。奸了他们的妻女,就等于要了一家人的命,勉强再活下去,也是在人前没法立足。
恨乎胡三手下的喽啰,有不守规矩的。犯了淫戒,被他打板子是小事。他曾一怒之下割掉,犯了他规矩人的发贱的办事家伙。
黄石中围着黑风山脚下,抓耳挠腮的寻摸了两天,也没找到潜入山寨的方法。更别说,弄清小凤的具体情况了。
拉帮结伙,占山为王的绿林好汉,只要不是下三滥的家伙,留下的规矩:兔子不吃窝边草。
恨乎胡三虽然恶名在外,可这山下的百姓倒没人说他坏。离匪窝不到十来里的地方不但有个小村庄,而且还有个挺热闹的小集镇。
黄石中在集镇,找了家价格便宜的小客店,这是专为南来北往的出力人预备的。还好,现在外边兵荒马乱,本来有三张床的房间,今夜只有他一人住宿。
黄石中匆匆吃点饭,就洗了把脸,仰巴拉叉的枕着双手,呆呆的看着屋梁想心思。
黄石中一身露水的走进庄里的时候,早集已经开始。昨晚没吃饭,又赶了大半夜路,肚子里打雷似的叫了起来。黄石中捻了捻缠在步腰带里的几张毛票踱到饭摊前,拣最便宜的饭买了点。
昨天夜里,黄石中夜探黑风山,才踏上靠近山峰绝壁上的下边,就让放哨的听到了动静。
小喽啰大咋呼小喊了一会,见不到回音。干脆向小路附近容易隐藏的角落,放了一阵弓箭,打了几十块飞蝗石。其中一只箭翎带着风声射来,黄石中屏住呼吸,在黑暗中辨别箭着点,只见绿豆蝇样的黑影,直奔面门而来。
他猛的一甩头,那箭几乎擦着面颊,射在黄石中耳边的崖壁上,唰唰的抖颤着剐蹭黄石中的脸。
这时就听到有个粗野的声音在骂:娘的X,凭你们的屌毛功夫,来的要是高手,这三脚猫的功夫有什么用?你们不会开枪!
大爷、二爷,你们巡山来了?
就听那粗野的声音,鼻音很重的哼哧一声。
这时,就听一个晴朗的男生说:大哥,你别生气,他们大概觉得深更半夜的打枪,叫乱了你和嫂子的好梦!
几个声音高高低低的恭维的说:二爷真知道我们的心思,我们没敢打枪,就是怕大爷红纱帐中,坏了雅兴。
听到这里,粗野的声音桀桀笑了起来:老子大炮声里,也是鸟枪不倒,照样吸马鳖样抱女人!没有这份胆量,我胡三不是妄担了恨乎的大名?听了夜猫子叫,就不敢睡大觉?老子还怕了几声枪响!你们听到声音的是什么地方?
小喽啰们声音高高低低的,看样是在用手指指点着。
就听胡三又是嘎嘎大笑,喝道:看老子的!
幸亏胡三显摆,大喝声中,黄石中慌忙移形换位。
身子还没藏好,就听砰砰砰三声,山头上喷出三绺火线,有物件带着哨音飞来。
幸亏,黄石中提前躲闪,不然真的难以避开。就是这样,子弹头打在山崖上,溅起的石渣子,还是让黄石中半个身子火不燎啦的疼。
我的乖乖,这枪真的厉害,无怪师父那样的武功,当年也没挡得住官军追剿!我的武功和枪子比起来,那是小蚂蚱斗大老鹰。
想到枪的厉害,黄石中不由的汗出如浆,再不敢乱动。他只能趴在那里屏声静气,凭声音来判断明岗暗哨的位置,以便找到防范的缝隙,想办法摸上山去。
只是黄石中心里很困惑,实在吃不准小凤到底在山上吗?要不然,在这里白白耽误了时间,小凤被其他绺子挟持远去,就更难找了。
夜里没能上山的黄石中,颠簸了一夜,又累又饿,回到小集镇,找到一家早餐店。
喝了几口稀粥,他第三张煎饼刚塞进嘴,肩上被人拍了下:这不是黄石中大哥吗?怎么自己啃起干煎饼?
黄石中转过脸来,只见两个穿青对襟褂子,脚穿踢到山鞋的半大小子正笑丝丝的望着他。
黄石中不由的大喜:呦,留财、福旺兄弟,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黄石中看他俩穿的干净利索,不由的问道。
福旺上来就拉黄石中的手:咱们上那饭馆,那里的羊肉烧的好吃。
留财也慢声细语的:大哥当年不但教兄弟们武艺,还好吃好喝的招待。今天到了兄弟的一亩三分地,哪能叫大哥啃煎饼?那不是打俺弟兄们的脸嘛?
这两人黄石中可不生,因为拜把子出道后,朋友来拜访的太多。却不过情面,大家经常过过手,当然是不发功,点到为止的那一种。这两位,当年拜访过黄石中,他俩的武功没少叫黄石中指点。当然,没有败坏玩家业的黄石中,打肿脸充胖子,好酒好菜,没少招待朋友。
黄石中问:还常玩玩吧!
福旺抢过话:玩,学到的本事哪能轻易丢?留财哥的皮锤上已全是茧子,你教的铁牛犁地的法他天天练。
两盅酒下肚,三人拳经刀谱的侃了起来。
留财几盅酒下肚,脸红的像熟虾,说话仍是慢悠悠的,石中哥,你还困在那场屋子里干什么,听说你现在黑虎墩清修?不如上咱黑风山!
福旺高喉咙大嗓的接过话茬:对!对!石中哥凭你的本事,在山上还不得弄把交椅坐坐。连俺兄弟俩还弄了个小头头当,何况哥您。对了,你还记得那年逢三月三的会,也就是你才出世的时候!
见到黄石中一脸茫然:有个河南来的打把势卖艺的,力举碌碡磙子,压倒全场,你上来一脚踢飞碌碡磙子,又身轻如燕的把它接下来。震倒那帮走江湖的事?
无巧不成书,那个大力士几个月前,去拜会瓢把子。瓢把子就没叫他走,当场宣布让他坐了第二把金交椅!你要去啊……嘿嘿!
为了能上山打探小凤的消息,黄石中虚与委蛇着:我这样的,老大能看上?
福旺大声说:行,行!老大准能看上你,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家熬啥。在山上咱弟兄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称分金银的多自在。
留财也点着头:俺们恨乎胡三,那可是个仁义的瓢把子。也不知是谁送的信,我估摸着可能是前两天老大到涧头集去,看见个穿红衣的小娘们行善。很对老大的眼,就把她请到山上享清福来了。真是缘分前生定啊,多少好女人,他也只是一夜情。大伙儿劝他找个压寨夫人,他都没动过心:说女人如衣衫!这一次……当夜就上了床,现在像黏胶似的,抱着娘们舍不得松手。嘻嘻……人的缘分啊,不知拴在那个地方……
福旺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说:你们可知道瓢把子,时间拿捏的那么准。也不知是谁送的信,我只隐隐约约的听说,是那个小媳妇婆家来求当家的办的。你说奇怪吧,不但送来个娇嫩的能掐出水的小媳妇,听说她老公公还倒贴了不少大洋。
黄石中听得一愣一愣的:那女的叫什么?
可能叫小凤吧,现在是压寨夫人了!
留财满脸羡慕的说。
黄石中犹豫了一下:兄弟,我打听个事,那小凤想赎回来得多少钱?
赎?福旺眼瞪得溜圆:门都没有!瓢把子正如胶似漆,爷爷不虚床。就是皇上来了,也不会给面子。其他的人,你就是拿千金也不行!再说,哪人家的钱手软,那女人可不是肉票,那是她家里自动送到嘴边的食,不吃可是罪过吆?
留财盯着黄石中:你认识那女的?
黄石中摇了摇头。
两个半大小子长吁了口气:你要真想赎她,俺俩可帮不上忙。
福旺接着留财的话:这女人是属老母猪的,一撩搂就倒。刚来时还哭,这两天光笑了。把老大滋得说:自从有了小凤,夜夜做好梦。这辈子没白活,他这漫天飞的恨乎要玩金凤凰!
黄石中不能再多说了,说多就露馅,看样子这两位绝对帮不上忙!不过通过他们两人,上山弄清情况还是能走得通的。
分手时,黄石中假装着满脸的羡慕,说想到山上看看。
福旺、留财笑得四只眼,眯成两对缝,连连拍着胸脯打包票,引荐给老大恨乎胡三。
第二天黄石中吃过早饭,山间的薄雾刚散去,他就来到了黑风山坚实的山门。
远远的,就看见福旺两人,在寨门口等待,浑身被露水打得湿漉漉的,满脸含笑的等着接他。
扫天荡地恨乎胡三,坐在大厅里接待了黄石中。大厅朝外的正中间一溜摆着五张披着虎豹皮的交椅。见到黄石中走进大厅,忙从虎皮交椅上,站起身迎下台阶,响雷样的暴笑着:黄兄大驾光临山寨生辉,请这边坐。
在道上混的人,豺狼虎豹,自有他的过人之处,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吃肉喝血?
要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