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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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随道:“不过,从司熠辰的说话中判断,潇师弟目下暂时无恙,应该是躲在了某个隐蔽的角落。只是皇城之中断然容不下他,今夜便是他突围之机。”赵巨炎道:“不错,我也是这般想。近来真是多事之秋,树欲静而风不止!”张随叹口气,眼睛看向一边。

沉默了片刻,张随决断道:“大家各自收拾东西,只留必要的在身边。今晚待我们去制造点混乱,趁乱救出潇师弟之后,立即离京!”赵巨炎道:“救出张潇,你可有把握?”张随道:“没把握也要救!潇师弟也不是木头做的,他能想不到我们会有所反应么?他应该也在筹划着动作,来配合我们。”陈仲平踊跃道:“好极好极,今晚之事算上我一个!”

赵巨炎道:“小二,你不要去。”陈仲平一愣,不服气道:“为什么?”赵巨炎道:“要回乡的,不过是你和陈泰、韩家小姐以及我们三个首阳派的,陈泰有伤在身,韩小姐不懂武功,他们两位正需要你来保护。何况皇城侍卫队整体的平均实力极强,个中又不乏高手,不是我小瞧你,你去了不一定能出得来。”陈仲平低头不语,赵巨炎拍拍他肩膀道:“你年纪还轻,日后路还远着,轻易犯险,不是智者所为。”陈仲平强笑道:“晓得了。”

张随道:“入夜之前,你们三个带了行李出城,在城南五里之外等候。以子正为期,若是子时之后我们还没现身,你三位就速速回首阳山去!”陈仲平眉毛一扬,正要说话,张随笑道:“你放心,我们三个自保肯定没问题的,只是可能会被什么事情牵绊一阵子,事后定会赶上。”陈仲平道:“师姑娘呢?她怎么办?”

张随怔了一怔,眉头复又皱起,长叹一口气道:“只盼天黑之前,能有那楚载安的消息,否则,我只好在这里多耽几日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走到门口张望,忽然惊叫道:“呀,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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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左掌指尖向右,右掌指尖向左,分别按在皇后背后龙枢、至阳两处大穴,阳光从窗子里斜斜穿过,柔柔地洒在皇后身上。小皇上强笑道:“朕去读一章论语,驱驱邪魔。”说着拿起一卷书走出,门外便传来琅琅书声:“子曰,以吾一日长乎尔,毋吴以也。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声音朗润清和,听来使人心安。

这是论语里面《侍坐》的一章。张潇得了天时地利人和,潜心运功,为皇后清除体内那来路莫名的阴柔气息。那股气息失了主人的控扶,这几日里又连续作怪,气象已经衰弱不少,又得张潇纯阳玄功冲击,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便烟消云散了。

张潇收回手掌,徐徐吐了口气。皇后站起转身,深深一揖道:“多谢义士!”张潇站起还礼,微笑道:“无妨!娘娘多进补气之物,莫要用力过多,半月之后,身体必可复原。”他这才第一次仔细打量皇后。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和李映蕊身材仿佛,都是高挑型的,气质上却比李映蕊少了凌人的锋利,多了温柔的关怀,似极娇弱又极坚韧。手如凝脂扶在腰间一侧,面如满月,长长的睫毛下面,一双眼睛润润的却又不显伤感,活活的却又不显轻佻,高高的鼻梁衬出了她的端庄和高贵,只是嘴唇略显单薄。

皇后眼光看向窗外,那里小皇上不知房内运功已毕,读书声依然未止。张潇道:“皇上勤学不辍,真堪为天下楷模。”皇后轻柔道:“你道他是真的喜爱学习么?其实他心里巴不得早日持掌朝政,好有一番作为呢!你看这满屋子的书,都是他的陆先生强塞给他的。”她轻叹了一口气,道:“读了一肚子的圣贤之道,却没有机会实施,学了又有何用?终身也不过是个腐儒罢了。天道与人道,一体一用,知行合一,方能相得益彰。夫子之言,当是治国平天下才不负了其中珠玉,若只独善其身,未免浪费。”

她这一番话将张潇听得几乎愣住,由衷道:“娘娘高见!”小皇上察觉到屋内异状,连忙赶回道:“你身子无恙了么?”皇后笑道:“全托了这位义士的福。”小皇上转而看着张潇,过了一会儿才道:“大恩不言谢,何况朕也无以回报。”张潇道:“皇上清正爱民,便是对在下的最好报答。”小皇上缓缓点头,道:“还有一事。”

他来到桌前,抽出一张小开宣纸,拿起干涸的毛笔在纸上点点划划。不一霎,放下毛笔,将那纸叠成一个小方块,交与张潇道:“请你将它转交一个人。”张潇道:“请说何人。”小皇上道:“他是朕的爱卿,名叫姜朔,他的父亲是之前的丰庆侯。”

张潇心中略动了一动,这小皇上既要和姜朔联系,也许是要采取什么行动了!他将那纸块小心掖进腰间,道:“皇上放心,在下自会尽力而为。纵然碎尸万段,也不会暴露这纸块一丝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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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巨炎和陈仲平朝门口看来,令张随惊呼出声的,原来是昨夜赵巨炎吩咐下去的那名年轻掌柜。他进得门来,张随问道:“怎样?”那掌柜反手掩上了门,走到堂中,道:“张大少真是料事如神,太医院里果然有人看顾着一个不明来历的老儿。”他缓了一口气,道:“太医院里,有一位王医生,人称‘妙手回针’,治疗金创最为在行。还有一位毛医生,号为‘气死人参’,擅长补气调理。这两位医生近一段时间来,每日都要去给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儿治疗脖颈上的一道创伤。那老儿的居所,就在皇城北面不出两里。”张随道:“做得好!继续盯着,不要惊动他。”想了想,又道:“你再去仪和楼把鹰爪力的丁门主请来,说我有事相商。”那年轻掌柜应了一声,小跑着去了。

张随道:“二师兄,你手底下的人,真是精明干练!”赵巨炎微笑不语。张随略带歉疚道:“只是耽误了你做生意……一天不开张,恐怕就要赔不少吧?”赵巨炎道:“开不开张都是一个样子,在北京开铺子做生意,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陈仲平瞪大了眼睛,道:“只赔不赚?那你还开什么店?”

赵巨炎道:“北京是一国之都,从更多意义上来说是一个战略位置。即使只赔不赚,这个店面还是得继续开着。别人一听,宝日号在北京设有分号,立即便会生出不一样的感觉。再有,这是一个规模的问题。分号开得越多,涉及的行业越广,银子就来得越多越快。这种现象我无法解释,只能说——钱是个趋炎附势的贱东西。”

“北京比其他区域都要特殊得多,外乡人要想在这里混得开,那是需要极大的成本的。若非家有万金,就得身份高贵,或是血缘宗亲。在这里一日的开销,抵得上别处十日!在这里人才的密度,抵得上别处十倍!京官说的一句话,抵得上地方官十句!竞争激烈,压力巨大,即便如此依然全国向往,无数人要倾心竭力地往北京移家落户,或是拼了一生的积蓄,把孩子送到这里读书、生活,而相对更加宜居的中小城市反倒冷冷清清不被关注。这种现象我无法解释,只能说——人是个趋炎附势的贱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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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剑天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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