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烟雨楼
夜色华灯初上，江面花船画舫林立，临江街行人络绎不绝，烟雨楼门前富户公子哥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杨舟楠盯着大楼，问：“真要进去啊？”
萧彦背着手也看向大楼，“来都来了，你觉得呢？”
楼内灯光璀璨，中间挑空四楼高，顶空数十丈长的粉帐垂落于堂间超大的圆形舞台，两侧环楼一层比一层高，上下过道男女相搂，纷纷对着中央攥带盘旋飞舞的女子拍手叫好。
仙衣缎带随之翻飞，琵琶琴音绕梁不绝于耳，堂间的公子老爷看得为之迷醉。
伙计领人入大厅，舞台外围有一圈荷花池相隔，杨舟楠立在护栏边啧叹。
“这座妓院真是奢华啊，歌舞升平，一点都不像在大灾大难的时候。”
“那是你来少了。”苏乘风仰望高空翩翩飞舞的美人，“醉生梦死之地不是向来如此吗。”
杨舟楠眼皮微跳，想起这人在京城长乐坊高价争抢美人，还有苏乘义说他喜欢女人，回眸看他。
“听你这话，以前是这种地方的常客了？”
“呃……”苏乘风敛眸回来看他，笑道：“什么常客，只是偶尔路过进去讨杯酒吃，欣赏乐曲，那些纱衣美……”
“哦？”杨舟楠审视他，“还穿纱衣呢？应该是透视的吧？”
苏乘风躲开那刀人的目光，看向别处，杨舟楠凑近他，眺着舞台的伴舞，低声说：“你喜欢透视的？不妨回去跟我详细说说？”
苏乘风听得后背一紧，想起那次被杨舟楠捆了带进浴房沐浴，还被这孙子变着法儿折腾折磨，心里的阴影仍在。
他往边儿上隐隐挪开些许，尴尬赔笑，“没有的事。”
前面的惊呼欢笑声迫近，杨舟楠闻到一股香气扑面，抬眸见上空一个女子挽着绸带迎面飞来，在护栏上停留一下。
先前在高空看不清楚，现在隔近看，柳眉媚眼，身段儿凹凸有致，胸被粉白的肚兜绷得呼之欲出，飞走时放了一朵牡丹花到侧旁的人肩上，众人目光齐齐看过去，满堂欢呼声再响。
萧彦取下花看向周遭，听得公子老爷们的叹息声。
这时，舞台中央的老鸨高声说：“恭喜这位公子，赢得咱们烟雨楼花魁紫嫣姑娘的初夜。”
初夜？
萧彦下意识想到陆子卿，拿着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倒有些不自在了，左右为难。
他看向身边之人正欲说话，杨舟楠适时后退一步，他又把目光移向隔壁时，杨舟楠将苏乘风护在身后再退一步，尬笑说：“初夜呢，多好的事儿，快去吧，这么多人看着。”
萧彦拿目光打他，指尖掐着花枝，恨不得掐在这货身上，侧旁过来一个伙计，笑脸盈盈伸手示意。
“公子请随我来吧。”
三楼紫色号牌门前，伙计推开门请人进去，合上门，萧彦立在一张宽大的刺绣屏风面前不进去，琢磨少许，里面传出说话声。
“公子准备在外间站到何时？”
萧彦负手进去，上方席榻上坐着的美人正在低眉抚琴，一身紫衣，长发飘飘，紫晶珠链流苏垂落于两肩，灯光下璀璨灵动，衬得温婉动人，与先前那身妖娆艳丽截然不同。
萧彦把牡丹花搁到桌上，落座后自顾倒了一杯茶，他单肘撑着桌沿喝了一口，欣赏琴音。
杨舟楠在街边看江面上的花船，他侧眸看苏乘风吃包子，随口问：“你以前……真的常来？”
“常来什么？”苏乘风反应几瞬“哦”了声，“怎么还问这个？”
杨舟楠只要想到他对女人恋恋不忘就不得劲儿，非要知道个清楚。
“你就说是不是嘛。”
“……是是是。”苏乘风嚼着包子承认，“只是来喝酒，啥也没干过，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你满意了？”
“那你来干嘛？”杨舟楠说：“谁逛青楼只是为了喝酒？不如去酒肆。”
“办事儿。”苏乘风塞掉最后一个包子，嚼了几口，“青楼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地，正是收集情报的好地方，我就得跟进去，懂了吧。”
杨舟楠满意一笑，顺手搭在他肩上，低声问：“那……我是不是你第一个？”
苏乘风白他一眼，“我算是被你祸害的，从此走上不归路，乘义和子卿千万别这样。”
“子卿？”杨舟楠眉梢微挑，意味深长地问：“那要是他们也这样了呢？再说，人的感情怎么能控制，喜欢谁，男人还是女人都是自己的感觉，岂能横加左右？”
“你不懂。”苏乘风手臂搭在护栏上，眺着花船，“乘义是我从小带大的，虽然没有血缘，但十多年感情，我这个长兄就如父亲一般，从记事起，我俩就赤条条什么都没有，能苟活至今算是幸运，所以，我希望他以后能成家立室，子孙满堂。”
“至于子卿，我最好的兄弟，他一辈子过的太苦，为了能立足于世，不要命的将自己逼入绝境，方有那一席之地，生死边缘我们互相依托，江湖腥风血雨，我希望他能安定度过余生。”
杨舟楠有些失落，放开苏乘风，随着他的目光眺望，轻声问：“你觉得与我是委屈了？”
苏乘风陷入沉思没说话，少顷，杨舟楠叹一声。
“我虽然不是你中意的女子，但我会尽我所能待你好，我此生没有被谁瞧得起过，是这龙御军副将的头衔让我挺直了腰杆，往后这些年，除却两肋插刀的兄弟，我没有珍视之人，然而……”
他在暗影下握住苏乘风的手，“你的出现，让我有了曾经没有的乐趣，对你，我一直都是认真的。”
走到现在，有一厢情愿，死缠烂打，朝夕相处，或许还有些许情真意切，让苏乘风成了半推半就，再说什么拒绝的言语就显得矫情，像个人渣。
他看到杨舟楠的手，沉默片刻，说：“我……的确不喜欢男人，可你于我而言，非三言两语的答谢能说尽，京城两年多时光，风雨无阻的陪伴我能感受到，我这人粗鲁惯了不会讲什么好听的话，就是想说，那个……我可能需要时间适应，但是，我尽量不、不辜负你。”
杨舟楠轻笑，捏了捏他的手，“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这种话，我当你是告白之言，不管多长时间，我都等你。”
两个大男人如此亲密腻歪，说这种私房话，即便过去两年多，苏乘风仍然觉得肉麻，会有抵触反应。
可他在努力，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慢慢有意识的压制这种情绪，想让自己适应，然而，却常常搞得心烦意乱，矛盾四起。
以前喜欢芸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还有朝夕相处，处处皆是有心入境，而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