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谜宝藏系列之二 通天之塔(下)》(24)
独目巨人之谜
直升机一路向北,回到图为首都克孜尔,我们在那里把冯教授留在一家旅馆里,杨sir还好心地替他付了两天的房费。紧接着,我们乔装打扮,换上清一色的蒙古装,然后乘坐当天的飞机飞往蒙古首都乌兰巴托,第二天又转机回到北京。
再次回到中国,我的心中说不出的亲切。虽说出国的时间只有一个月,我却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十一月,初冬,北京下雪了。
只是,北京的雪远没有萨彦岭的雪那么凛冽和寒冷。雪花轻洒在我的身上,冰凉却不失温柔。像母亲温柔的双手,又像爷爷慈爱的笑容。
我突然很牵挂吕方阳,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顺利回国。
当天夜里,我们在北京住了一晚,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很久没有聚在一起,我们三个都很高兴。包子是个性情中人,虽然容貌大变,豪爽的性格却一点儿没改。我开玩笑地说:当初你被杨sir拍下在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光辉形象,他还骗我们说那是董胖子拍的,你就一点儿也不恨他?
“恨,当然恨,”包子一仰脖,喝光了杯子里的二锅头:“所以杨慕之当时话一说完,我马上给了他两拳,本来还想补几脚,又考虑到他是个伤员,我这样打人太不光彩。所以我们约定,等这件事了了再好好算账。”
说到这里,包子看了我一眼:“波斯,那块石板好像是你爷爷专门留给你看的。你说,他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个圈子,直接告诉你多好。”
我若有所思地说:“这个问题,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很多遍了。我想,他之所以这样做,除了那块石板,应该还希望我能看到什么,或者想到什么。毕竟,我们挖掘了斯基泰王图木库的墓葬,而他又是唯一一个进过通天之塔的人,爷爷让我去那里,一定有他的用意。”
“可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除了那块不知所云的石板,根本就没有别的线索嘛。”包子说。
“不,还有一条线索。”杨sir沉默片刻,抬头看着我说:“宋方舟,你对那块石板真的没印象吗?”
“啊!”我点点头。
杨sir继续说“你想过没有,如果石板被你爷爷更换了,那真正的石板在哪儿?”
我微微一愣,这个问题倒没想过。
“也许原本那块石板上记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只不过未来的不确定性太多,你爷爷为了避免除你之外的其他人看到石板,所以用特殊的方式把石板内容保存了下来,藏在别的地方?”杨sir分析道。
包子一个劲儿点头:“有道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不要急,先从已知石板的内容入手吧。”杨sir说。
“杨sir,会不会你哥还来不及更换石板就死了?”我很为难。
“不会,”杨sir摇摇头:“我检查过了,石板的仿旧工艺虽然不错,但从一些细节上能看出是仿冒品。石板绝对已经被更换了。”
“那就奇怪了。”我皱着眉头说。
“你再想想,你爷爷说你掌握的秃顶族语言是一把揭开通天之塔秘密的钥匙,会不会和这把钥匙有关系?”
秃顶族文字?我心头一动,拾起筷子,蘸了酒在地上比划起来,将那段文字翻译成秃顶阿尔吉帕文。
一个个跳舞的火柴棍小人出现在地面上,小人们整齐排列在一起,构成了一行又一行古怪的舞蹈动作。
杨sir和包子走过来,望着天书般的文字直摇头。阿伊姆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凑了过来。她站在我身后,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我问。
“这些小人看上去像是在爬山。”阿伊姆娜不认识秃顶文,想当然地以为文字是竖着读的。我将每一排的第一个文字连在一起,发现阿伊姆娜说得没错,这些小人双手朝上,膝盖弯曲,样子的确像在爬山,到了后来,小人儿又像在往下跳。
上山?下跳?什么意思?我试着把文字读了一遍,立即恍然大悟,原来爷爷留下的线索就在这里。
“杨sir,包子,你们看,”我将文字分成竖排划开,指着火柴棍儿小人说:“这些文字横着读是一个意思,竖着读又是一个意思。”
“说来听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翻译过来就是:孩子,图木库让我留下口信给你:独目巨人在阿尔泰山深处,通天之塔就在它的眼中,那里是百川汇集之处。”
图木库,就是那位死去了近三千年的斯基泰王。他怎么会留下口信给我?我读完这段文字,忍不住苦笑,但笑容很快在脸上凝固住了。吕方阳说过,‘记忆交换’有可能隔代遗传。也就是说,爷爷也许和我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也在潜意识里将自己当成了图木库,说不定‘意识交换’的程度比我更加严重。如果是这样,他说图木库给我留了口信,就在情理之中。
可是,即便他真把自己当成了图木库,也不可能留下这样的口信,除非他知道了有关图木库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和通天之塔有关。
图木库进过通天之塔,他又正好葬在神圣的祭祀之所,还有那个人像…我心头一动,现在想起来,人像的装扮和图木库遗体的装扮很像,脖子上也戴着象征权威的项圈,如果人像就是图木库,那他手中原本抱着的石板就很可能和通天之塔有密切的关系。
可那块石板在哪儿?爷爷既然要留给我线索,为什么不说得更直接一些?“独目巨人?”包子喝了点儿酒,嗓门儿很大:“还真让我们去找独目巨人啊!”
杨sir说:“虽然这条线索很晦涩,但总比没有强,至少,我们知道下一个目的地是阿尔泰山。”
包子苦笑一声:“阿尔泰山横贯四个国家啊!怎么找?”
“阿尔泰山是典型的断块山,平均海拔不高,主要地形为冰川,丘陵和戈壁。从西北到东南,先后贯穿哈萨克斯坦、俄罗斯、中国和蒙古四个国家,全长2000公里,其中中国段长500公里,位于阿尔泰山中南部。”杨sir一边说,一边用筷子蘸酒在地上画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山脉。
“这其中,阿尔泰山蒙古段全长900公里,基本属于戈壁地形,气候炎热,山麓贫瘠,我认为,通天之塔的入口不太可能在戈壁地区,所以暂时排除。”他在那条线的后半段画了一个叉。
“剩下的部分都有可能?”包子皱皱眉头:“那还是太宽了。”
“那我们就再把范围缩小。”我说:“还记得那五颗陨石吗?我们凭借那五颗石头打开了织锦图地下水脉源头的大门,而那五颗石头上都刻着一颗独眼,我认为,这很可能是一个暗示。”
“什么暗示?”包子问。
“暗示所谓的独目巨人,很可能就是陨石。”我说:“我们在恰哈石头城下找到血玉时,血玉被放在一张独目人脸的口中;之前在萨彦岭,我们又在坑洞里看到了同样的独眼,加上爷爷留下的谜语。诸多线索都说明:独目人和通天之塔有关联。”
“有道理。”杨sir恍然大悟:“吕方阳说过,阿尔泰山深处有一条‘黑石沟’那里的石头敲起来铿锵有声,属于外太空的铁陨石,而且其中一些陨石上的确刻有独眼记号。而且,”他突然打住,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包子又喝了一口酒,满嘴酒气:“有什么话就说。”
“而且,希德尔公司也一直在寻找独目人的线索。”杨sir说:“我之所以骗你们去精绝寻找织锦图,其实也和那五颗陨石有关。”
“哦?”我和包子同时叫了起来。
“还记得那句刻在胡杨树干上的古老谚语吗?‘伊比利斯毁灭万物,万灵之主却留下了五彩宝石,它将指引人们走向圣地,在那里,潜藏着沙漠之民最后的希望…’其实,希德尔公司的人早就看到过那句谚语,还在精绝古城里发现了有关独目人的壁画。所以,罗素一直怀疑独目人和五彩宝石有关,还派出大批特工,前往精绝故地寻找传说中的宝石。”
“难怪我们在胡杨林里看到那么多特工的尸体,原来他们也是冲着石头去的。”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世界各国对独目人的研究已经形成了体系。独目人和麦田圈、石堆石圈墓一样,涉及到了地外文明的研究领域,而阿尔泰山,唐努乌拉山和东西萨彦岭又广泛分布着奇怪的石构建筑和鹿石,其中阿尔泰山的黑石沟里还发现了刻有独目的铁陨石。所以,罗素很自然地将独目人和通天之塔联系在了一起。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独目人的线索。当时,他让我们去精绝的本意是寻找五彩宝石,没想到吕方阳居然从织锦图上分析出了水脉图,对公司来说,这无疑是个意外的收获。”
“我明白了,”包子想到了什么:“织锦图关系到一条非常庞大的地下水脉,对塔里木盆地来说,水脉是决定生命存亡的关键,换句话说,有水的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我睁大了眼睛:“还记得吕方阳对我们说过的话吗?他曾在阿尔金山魔鬼谷的水脉源头见过独目人。”
“你怀疑独目人的活动路线和范围就在水脉图里?”包子惊呆了。
“是啊,独目人的岩画大量出现在阿尔泰山的岩壁上,远古时期,那里曾生活着一支鬼方部落,所以不难理解。可为什么,类似的独目岩画会出现在几千公里外的罗布泊戈壁?古人就算再有毅力,也不可能从新疆极北穿越天山和沙漠,去到南面的罗布泊。路途艰辛不说,水源就是个大问题。所以,独目人必须依靠一条庞大的地下水系,而他们活动路线就是那张潜藏在织锦中的水脉图。”我说。
“等等,你们说了半天,又是鬼方部落又是独目人,究竟鬼方是不是独目人?”包子问。
“是,也不是。”杨sir说:“史书记载,鬼方部落喜欢头戴独目面具,所以被误认为是独目人。但他们不可能随时随刻都带着面具。吕方阳曾告诉我们:国学大师王国维认为,商代鬼方就是之后的昆夷、严狁、戎、狄和匈奴,这些部落大多没有头戴独目面具的习俗,说明这个习俗并没有被流传下来。所以,吕方阳见到的独目人,应该不是鬼方部落的后裔。”
“你的意思,那些是真正的独目人?”我说:“不可能,从生物学上看,独目人就算存在,也是怪胎一个,活不了多久就会死。”
杨sir顿时语塞。我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三个都没有答案。气氛突然沉闷起来,阿伊姆娜趁机给我和杨sir斟满了酒。包子笑嘻嘻地把空杯子递过去,阿伊姆娜美目一横,端着酒就走了。
包子吃了个闷头亏,又不好发作,转过脸来冲我们笑笑说:“我换了张脸,她还不习惯。”
“不好!”我突然叫了起来:“现在织锦图被偷了,如果落在希德尔公司手里,罗素他们不是可以根据图上的线索,找到独目人?”
“那倒不会。”阿伊姆娜笑呵呵地说:“织锦图的确被希德尔公司的特工偷走了,不过,又被我偷回来了。”
说完,她从包里小心取出一卷纸筒,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我打开纸筒,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看,果然是国宝织锦图。一时间,我又想到了吕方阳,如果他在场,说不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你打算怎么办?”阿伊姆娜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咳嗽两声,学着吕方阳的口气说:“我要把织锦图还给国家。”
“还当然要还,不过,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杨sir不无担忧地说:“我们刚从萨彦岭逃出来,奥普应该已经铺下了天罗地网,我们现在应该尽量少走弯路,直接去阿勒泰。
“对啊,”包子和杨sir站在一边:“如果现在还回去,说不定过段时间又会被偷。”
“是你想偷吧!”我横了包子一眼。
“我还用得着偷?”包子不无得意地说:“单是上次在石头城下得到的那副名师真迹,就够我和阿伊姆娜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我犯不着打织锦图的主意。”
“是啊,”我冲他笑笑,心里突然一阵苦涩:“晚了,休息吧,明天去阿勒泰。”
包子点点头,他喝得有点儿过了,站起来时脚跟不稳,还得阿伊姆娜扶着他。望着这小两口的背影,我的眼中多了一层忧虑。
杨sir拍拍我的肩膀说:“如果你想故伎重演,我们俩明天一早就走,包子今天喝多了,明天一定起不了早床。”
我犹豫着摇摇头:“算了,包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让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