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人无二别,剑有始终。
青剑门在那场天世问剑之后没落,可摘去的也只不过青虹贯日四字的殊荣,传承仍旧薪火相传。
青衣的父辈恐怕已经十不存一,只是门内仍旧有着她身在俗世的传闻,遂在长者一众的确信下尊其为祖,静待后世。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四甲子,四甲子能让人忘却太多东西,若不是这薪火相传的传承开枝散叶,恐怕现今的青剑门也只剩下遗址了。
也得是神骁政层包罗万象,在当年那场阴谋公诸于世后,仍旧允许青剑门嫡系元老继续躬耕于基业,才有了这不朽传承。
其实说是允许,更多的还是迫于无奈,尽管神骁政层有着骁卫这等天字级别的强者,可对于青剑门这样雄据一地且强者如云的山上名宗,也是无从下手的棘手。
修道的人有修道的规矩,这本就是他们分内之事的秩序,神骁政层虽然山高皇帝远,可不代表真的会容忍这般势态继续下去。
青剑门内部元老也不是傻子,那年风起云涌可谓天下皆知,青剑门倘若纵势无度,必受其害,就算强者如云,可骁卫,也不是吃白饭的,这片天地的话事人就是如此。
“你…认得我?”
青衣先是躬身扶起那青衣女子,随后问道,她也以为,青剑门早就将她遗忘了。
“当然,老祖宗的画像就放置在剑阁六剑地仙最前,每有新晋宗徒历世归来得入剑门便跪老祖画像,发宏愿,以铸剑心。”
“起初见您还只觉神似七八,未敢妄下断论,可再一想起剑阁那副画像已是老祖宗少年之时的遗留,遂肯定您就是老祖宗其人。”
“再加上刚刚云落谷剑气被您牵动而引起的共鸣,以为天下仅有被赋予青虹贯日之名的甲子论剑魁青抬衣有此神迹。”
说到这里,她突然又想到什么,又赶忙一拜。
“没关系,青虹贯日已经是旧时光了,一个头衔而已,可有可无,青抬衣也不过一介代号,世人说的,都无所谓。”
“倒是你这丫头,颇有些贫嘴,是个有眼力见的,没少下山吧?”
青衣见这女子憨态可掬,讨人喜,伸手刮了刮女子鼻尖,后者只是羞赧一笑,窃喜着。
说着,先是拜过祖师,这青衣女子又看向一旁身着黑衣的神白须,她先是上下微微打量,再是左右扫视观察,她一双昏黑却又黑玄的眸子清澈有神,仿佛洞悉人心。
青衣同样看向神白须,眼神中闪动着好似洛水的柔情与波浪,就跟温煦玩过折射的水面一样,那女子有所察觉,心中疑虑。
只是看了好几秒,仍旧是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对神白须发后三枚剑簪与腰间系着的灵龛暗自心惊。
身携天外之物,必定也是天外之人,而且还能和青衣站在一起,指不定就是位比肩三圣的某位一方大摩。
“对了,得见祖师,一时惊喜,忘了自报家门,徒孙归云,腰牌见萍,六剑闻道峰山主门下,现司督门使。”
“徒孙归云,给祖师请安了。”
归云笑着便要下跪行礼,只是被青衣担住手臂不得俯身,眉头一挑一皱,不明所以。
“原来是六剑侯的新晋,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在这剑道一途上如此得天独厚,想来四甲子,摘去了那青虹贯日之名的青剑门必定也是非凡尽褪,竟还能钻出你这么个好苗子,难得。”
“我辞别青剑门四甲子,浮世中沉沦,不见日月不听山河,早就把世间的迂腐陈规忘却寥寥,祖师之名仅是传承,我当仁不让,但这动不动就下跪的礼待,委实重了,我见不得。”
说着,青衣探手拎袖微微拂去那青衣女子裙摆上的灰尘,归云受宠若惊,只觉得眼前青衣真是天仙下凡,不染红尘却又善解人意。
而归云不知道的是,她这些,都是跟身边那个愣着看风景的木头学的。
而归云之所以自称徒孙,并非是师徒关系的传递,而是青剑门自古以来同袍之谊的规矩。
无论年长年幼,凡德高望重者,德才兼备者,皆可为师,也因此,青剑门一脉,强者为尊是真的,越往上越是没有丝毫的水分,这也是青剑门能连冠群锋问芒的原因。
因为当年的那个青剑门,就是整个剑林,而青剑门门外,只有芸芸众生。
青衣贵为这人间青虹,剑道自是绝顶,哪怕圣人至此,以剑论道也都必败无疑,因此,在这之下,天下人共逐之。
这里的逐,是憧憬与向往的意思。
也因此,一剑当立,天下皆是以此为师,归云自称徒孙,于情于理,也是尊敬。
“还没问你,如今山内是谁掌门?”
关于如今青剑门究竟由谁执掌,青衣也的确好奇,而她所好奇的不是谁能借大势上位,而是有能耐压得住当时独步剑林的六剑侯。
需知六剑侯一人之下,当年即便在青剑门只能掌司六山山卫,可其实力,却是一顶一的睥睨天下。
如今辞旧迎新,六剑侯恐怕也已经春来新绿,而眼前青衣女子,的确是天纵之才,剑资蔚然令人咋舌,哪怕是青衣这等世冠天琅,也都青眼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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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是剑冠魁天道绝顶御上,也就是前掌门听柳的兄长,您父亲的同胞兄弟。”
闻言青衣眉头一挑,有些惊愕。
难怪,能在青剑门压得住当时的六剑侯的,整个神骁,青衣掰着指头也能想的过来。
这位甲子论剑冠魁六剑之一的御上,同青衣的父亲听柳是一对同胞兄弟,此人姓陈,名定玄,字就玉,天道剑成剑,六剑中霸势最强,以刀入剑,和神白须所持殊途同归。
霸道剑一脉的当世老祖宗,尽管神骁九千年来霸势剑道只增不减,可能够独当一面于剑林屹立不倒还与日俱增者,唯有陈就玉。
他才是当年那个一手平乱群锋问芒的天下第一人,在甲勾人间蒸发之后,在听柳兵解散道之前,这位,是真正的剑道天下第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也唯有百年之后剑道登顶入神的离玄机能够与之比肩。
当年六剑天各一方,在属于自己追寻的道路中逢雨化风,这位霸道剑老祖则选择了前往川边辽疆,痛饮风沙的塞北砥砺心境。
世人传闻这位沉默如金,难得能吐几个字眼,从外看去,只觉杀气纵横霸气侧漏,实则是个不会说话的,兴许是勤于剑道疏于世故,同宗同道的修剑者每逢向他问剑者,都被打的狼狈不堪,更有甚者剑心不振。
也许就是因为这么的不问世事而一心向剑,陈就玉象征着剑林中最陡峭的高山,满是荆棘且岩壁厚实。
而群锋问芒一役后,这位似乎也真正从霸道剑转为入世剑,尽管霸势不退,可剑心却愈加醇厚,于此后一手扶起危亡之际的青剑门,更是文武双全,而在那个时候,他面对的,是天道的考验。
“真想不到那位一心向剑不问世俗的二叔,如今也穿上了曾经这副他最讨厌的迂腐皮衣,若父亲泉下有知,会不会也有所愧疚呢。”
青衣喟叹,只觉时光如梭,简直就是一把上好的磨刀石,两边一蹭,就要刮掉一层皮变了一个模样。
“陈掌门肩扛重任,青剑门一业在他手中才得已复兴,即便群锋问芒一役正端不稳,却也只是前人灼心太重,后人知此哀而得己而成也。”
青衣眉头一挑,对这眼前的年轻女子所说的文人哲学眼前一亮。
正端不稳,灼心太重,这八个字在青剑门可谓老生常谈了,其中释义大概就是:
一个人倘若本心不正,那么所作所为皆是虚伪,倘若对于某一件事太过苛求,那么结果必定物极必反。
乃是当年掌门人听柳在云落谷剑冢题字的四字箴言,其意乃是训诫后人不可以剑为凶,祸道灾世。
云落谷成剑之日便可留下题词,这是自听柳成为掌门之后定下的规矩,也是对于成剑修剑者的一种考量与封冕。
只是没想到,这八个字不仅成就了当年睥睨天下的六剑听柳,却也成为了他死后的前车之鉴,成为了整个剑林的反面教材。
可若要因为这个就臭骂听柳有始无终,倒也不尽然,而且,在听柳兵解后,后世剑林也未曾有过传闻有关听柳不好的名声的传言。
仅仅只是纷说听柳追求的太过极端,而他挑战的,乃是天极之道,本就是逆天而行,得此下场也是因果报应。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不自量却尤可敬畏,这是后世剑林对于听柳的评价。
可他的所作所为,对于青衣而言,却是错误的,更是痛苦的。
所以他自始至终,只能是一位剑客,而不是父亲。
“你这丫头倒是好透彻的悟性,在这天下大势纷纷如涛如卷中,如此的见解,可是比金子更闪耀的品质,想来闻道山山主定是得了件无价之宝的,得已广开门楣,令起一峰了。”
“不知所修何剑?”
说到这里,青衣深深看了归云一眼,她倒不是好奇眼前女子的本根操持,只是想知道这奇女子会在剑道一途中立有如何的建树与理想。
需知,一位修剑的本心是承载日后成剑的原胚,心术不正者,三心二意者,有始无终者最后都会半途而废。
“与甲子前老祖所持魔道剑一并,走的陈掌门霸道的路子。”
可惜了。
青衣虽然听了面无表情,实则心中幽幽一叹,并非惋惜,而是对于归云所选择的剑道颇有失望。
三剑中,魔道剑成剑最极端,比起人道剑的成剑最难,后者所需要的只是先天之资这种神赋,既剑道已是奢望,成剑自然不必去想。
可魔道剑,走的乃是修罗道,并非一味争凶斗狠嗜血如备,而是这份意志需要绝对的贯穿,需要坚定不移与至死不悔的魄力。
青衣之所以能够成剑魔道剑,一是因为年少心性单一,为他人傀儡自然没有主心,二是听柳所注剑道本就是魔道剑,再加上其母的先天胎鼎,听柳的魔道剑传承为灶火,其母为炉鼎,遂锻出了这出世便成剑魔道剑的青抬衣。
所以这也是青衣身命逆天的原因,乃是违背天道地理而出生的,且是人以逆天之举降生的不世神胎,已经超出了天道容忍的存在范畴,遂于天道相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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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定要青衣评一下神骁历来魔道剑的成剑者,恐怕真的寥寥无几,九千年来能得到她的认可的,恐怕也多不出十位。
而之所以天道剑颇多,就是因为天道剑可斩因果的难能可贵,身在浮世颠簸,最渴望的便是一身清风洒脱,无羁无绊。
也因此,历来天道剑多为剑林魁首,例如剑若悬河,离玄机,斩龙人,梁且知此类。
“你如此得天独厚一点就通的天慧为何要选这么一条穷荒僻壤的荆棘之路?以你的天资,不出十年,成剑天道轻而易举,如此,岂不是舍近求远?”
不出十年,这等逆天的资质就足以证明眼前女子即便不是今后剑林魁首,也必定是一方大摩。
“老祖岂不闻甲勾老前辈所言‘剑者兵也,行之铸火,淬其心,炼其势,务求齐全”?”
闻言,青衣眉头一挑,越发觉得眼前女子奇不可言,却也觉得这女子心比天高,所望太大。
她那句气势强劲的词句出自六剑之首甲勾,当年神骁剑道之首最顶峰的修剑者。
即便仅仅只是无敌短短的二十年,可这二十年,却是整个神骁九千年来绝无仅有的二十年。
也因此,甲勾享有剑林最高的称誉,“不周山”,意为永恒。
甲勾是一位天道剑成剑者,同样是霸道剑一脉,同陈就玉不同,他所行的霸道不如后者那般极致与绝对。
作为天道剑修剑,甲勾剑势中还拥有能够断人长生之根的魔道剑霸势,并且,他的剑同人对峙时,永远处于剑道大道之外。
什么意思呢,这个人,所持剑道跳出了三剑之内且融并了三剑,他兼具人天魔三道剑势,拥有三剑杀势的同时,又执于一剑,可谓万剑归宗。
可他不像青衣那般逆天,能成剑三道,可他拥有的三剑之势,却远远胜于三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说他甲勾是神骁剑林的永恒,因为其合道三剑,只要剑道在,他的剑势就愈斩愈烈。
归云追逐的,是第二个甲勾的合道之剑,可这条路,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与努力,更需要机遇与运气,九千年来就只有一个甲勾。
成为第二个甲勾?在旁人看来,这甚至是痴心妄想。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你有此心,既是我,也劝不了你什么。”
“但我也不想冷了你这颗赤诚之心,委实是你这丫头得天独厚的有些令人红眼,需知这天生慧根,是何等的毛鳞凤角,我且指点你一二,望你日后成道,莫染风尘。”
如此,归云眉头一挑,只觉得这般重望委实难当,而青衣仅是抬手示意无妨,随后她又看向一旁的神白须,眉头一挑,灵精一明。
呼————
只见青衣抬手虚指,指尖微微一挑,那在神白须发冠的金色剑簪化作金弧而去,丝丝缕缕悠悠然然而来,绕在青衣指尖。
再见她双手一扯,袖甩长流,清风来,灵光万道。
嗡————
顿时间,整座藏锋山再是一振,饶是神物有了灵性,在一一回应青衣震动的剑气,她大袖猎猎作响,风吹鼓动,于这神庭门前抬手铸剑。
那千丝万缕的金弧散作遮天蔽日的金网,罗网这众生之间天地悠悠的神气灵韵,好似天公来允,浮世震颤。
嗡————!
那金影交烁神光的灵剑已经化形,腾空在青衣手中凝成实质,剑身已成,剑气寒芒,神光与共。
青衣转头看向神白须,她微微伸手拽住神白须的衣角,后者神色平静自动上前,似乎心有灵犀。
这剑胚还需要一场淬火,一场锤锻,而眼下仅仅只是雏形,就已如此气动天地。
轰隆————!
听见这雷声,哪怕是青衣都身退几步,归云一双眸子灵灵有神的看着神白须,只觉天人在此,尘世无双。
那金红色的赤雷环绕于神白须手臂,他抬手撑掌在那剑身之上一抹,顺着剑胚,滚动的雷霆撕裂尘嚣,淬炼着这件灵器。
随着雷声叱咤,天地变换,顿时间整个藏锋山乌云压顶,可那在空气中流动的灵韵,却令人神清玉宇。
这牵动天地异变的金红赤雷令归云的心神都在震颤,她的瞳孔肉眼可见的颤抖,只觉得那雷霆震慑着一种令人感到刺骨的压迫,甚至有着撕裂性的霸道。
以至于能够直接将这件由青衣幻形凝聚的灵剑撕裂,褪去那层物质上的剑锋。
汹————!
再听,神白须左手漫上黑炎,未见其型先感其势的归云不由自主的一退,倘若那赤雷给她的感觉是破坏性的压迫,那这黑炎,就是迫近的死亡。
两种性质天差地别的气势只让归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来自幽幽九幽。
雷火淬炼,乃是这世间至刚至阳的洗礼,这直接赋予了这件灵器的神威,将其淬炼的削铁如泥,神锋无匹,是这天地间最绝顶的正气。
而青衣以山间灵韵天地精泽化形这灵剑胚胎,乃是天生地养之生胎,是这世间万物的糅合与共同,赋予了最包罗万象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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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柔并济,天乾地坤,这灵器已经算得上是天生地养,已经完全超越了生体器神。
咔————
青衣眉头一挑,看向神白须,后者神色自若,意思是这不是他的问题,是这灵器扛不住神白须的雷火淬炼。
这问题得怪青衣,以天地之灵对抗天道神威,这怎么看都是以下犯上,神白须那雷火根本不是凡物,一介灵器怎么可能撑得住这般的捶打?
嗡————
就在青衣微微皱眉思索时,神白须屈指一挑,在她发后的角簪灵动而来,簪尖点在剑身,只见顷刻间白虹乍现,以至于直接清扫天地间所有的阴霾。
化剑已成,雷火之身,乾坤之纳,天地之名,这已经不是凡物了,而是一件法器,姜泽岚给的那枚角簪直接就改变了这器件的品质。
神白须抬手将角簪重新插了回去,青衣微微一笑,而从这一点,归云就可以断定这两人什么关系了。
神白须手背点剑一推,灵剑飘至归云同青衣两人之间。
这绝世剑胚已成,还缺一件能承受这等器件的媒介,也就是剑柄。
而见此的青衣也是虚指一点,于虚空中唤出一根青藤缠绕的老木。
“生我时,父亲十年前种下的翠柳着了天雷,涂涂天火,烧的绿柳噼里啪啦,父亲只说,石破惊天,听柳鸣春,是喜兆。”
“可也是后来才知道,父亲名号听柳,天雷摧之,必有其祸,也许从那一刻开始,父亲的错就有了对症。”
“剑道一途,若要追求那所谓的绝顶,就不能孤注一掷于众生视下,修道不是为了睥睨天下,长生也不是与世长存,眼见众生身在浮世,才是为人。”
“于父亲兵解那年冬雪之后,春逢雨来,那褪去冬雪的枯木竟抽丝拔芽,仅在一年之内开枝散叶,又逢一春。”
“我离开时,折下一枝,留以纪念,如今见你赤诚之心如此,遂为你指道。”
嗡————!
那柳木融入那剑胚,顿时间清风吹动拂晓,以至于引动藏锋山的山水灵。
一道白虹直直撞在天壁,石破惊天,逢春而来,剑成。
青衣双手托剑,向归云一步。
“愿你执此剑,四季如春,有始有终。”
她将长剑推去,归云先是同青衣对视,后者笑着微微点头。
归云作揖躬身一拜,屈膝跪地,低头双手接下长剑,托在胸前,那长剑光泽映照着她的眼眸,她跪拜,额头点在剑身。
如此反复,三叩首,都磕在那长剑剑身,每磕一次,长剑幽鸣更长。
而当她起身,这端在手中的长剑却莫名重了几分。
而在她眼前的这位仅仅只是谋面而三言两语指点的剑道老祖,也愈加璀璨夺目,只觉得这般女子,与那般门内描绘的阴翳与众不同。
也许世人对于青抬衣之剑道的仰望远远多于恐惧,他们当然清楚这个站在当代神骁剑道之巅的女子究竟有多么的天纵之才,可现在在归云的眼中,她就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女子。
而那位被定格在历史中的神骁四甲子无敌,也越来越远,只是一座高山耸立在那里,云遮雾绕也清风洒脱。
归云又突然想到什么,将目光从长剑上转离,再看向青衣。
“突得至宝,难谢其重,徒孙有愿,望老祖为这长剑赐名。”
归云微微一端长剑,笑道。
而被问这个问题的青衣,却看向了一旁的神白须,她眼袋含笑,意思明显。
神白须则是微微风中凌乱,有些苦涩,他以为自己就是个来参观的,怎么到了这地方也都难得清净。
“小女子归云,得先生重恩。”
说着归云就要再行大礼,只是神白须一手抵在长剑下,止住归云躬身的动作,他摆摆手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先生尊名?”
她看着这位好看而却又有些风尘如霜的年轻男子,唤着那世人皆对以他尊称的称谓,看不透他的神情,想不到他的心情,只是一旁的青衣眼袋含笑,飘摇如风中的梨花。
神白须没有回答归云的问题,而是转身回望那神庭门前千百长阶。
他循序渐进,视线一步步抬高,直直望向那直冲云天的剑峰,直直最高处的天穹不知处,而也在这时,那天穹好似同样投来目光,吹动了神白须的长发。
“浮世三千,难得一隅,痴痴红尘,繁花似锦,朝夕不过风雨飘摇,今古不过春秋一摆,江山开有百花盛,各有芬芳自争春。”
“俞青朝一生得闲,坐听云起云落,千山万里,不过青海碧波,然剑道争高,却是惊涛怒浪。”
“望姑娘登高,如海风吹籁山礁,恰似人间云浪,风邀而来,云自卷。”
遂赐名,“云自卷”。
他不是一个剑客,更不是神骁剑道一途,可他却莫名拱手作揖,右手呈剑指,盖在左手握拳之上。
他飒然一敬,归云如浴春风,双手握剑躬身作揖,那长剑神锋光泽,闪动着其赤诚之心。
而神白须所说的那位俞青朝,则是六千年前神骁剑林中的第一位剑仙,《剑录》一书之中的第一页,挂词牌:“赤海沉浮,烟雨为生。”
他被誉为剑林中最平凡的一抹春色,就如同盛开在神骁大地上随处可见的冷心落。
正因为在烟雨中对于众生的的执望,才恰巧铸就了这么一位剑林剑仙,他所撰《见春而落》是神骁剑林天道剑的最高心境。
云海众生,翻然而起,且望青天,听我风来,天道剑的可斩大道到了他这里,才真正的返璞归真,他褪去了剑本身存在的锋芒,赋予其归真的自我。
因而,春风来采,阳春白水,说的就是这位天道剑绝顶,他是形同大道包揽万物的本身,是最接近这天地本质的唯一修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