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后的嘱咐

因此，尽管前路未知，前途未卜，老爷子还是愿意坚持。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极大的可能是在做无用功吗？

他明白的，一清二楚。

但是那又如何呢？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有些事情，做了，至少能提供一丝可能。

即使再渺茫，也还留存着一线希望。

如果不去做，那才是真正的没有活路。

再说了，如今的他，不做这个，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戴秉文的父亲戴通乾，三十岁那年中了进士，戴家自此离开盛京，搬到了河北。

那一年，祖父已是七十二岁高龄，戴秉文年仅十岁。

那个时候，戴秉文还不知道，他和祖父在一起的时间，只剩下了最后五年。

或许是预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戴文开最后几年对孙子的要求极为严格。

而戴秉文从小跟在祖父身边长大，向来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因此无论要求多高，都会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完成。

当时戴家的日子已经好了很多，因着戴通乾做了官，家里终于不再那么拮据。

兄弟四人各自都有了各自的生计，只有祖孙俩跟疯魔了似的，成日里除了画图，就是做手工。

除了正常吃饭睡觉休息，一点休闲时间都不给自己留。

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老的小的都不听。

后来索性不管了，只是一家人轮流着做好两人的后勤工作，保证他们一日三餐都能吃上热乎饭。

直到老爷子生病，戴家其他人心中才有了不好的预感。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老爷子这病来得又凶险又烈，可把所有人都吓坏了。

一家人四处求医问药，忧心忡忡。

也许是命不该绝，老爷子硬是凭着一口气，撑了过去。

又过了半年，某一天老爷子突然郑重其事地把全家人都叫了过来。

他说自己这一辈子，无论是做官还是做人，都问心无愧。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值了。

他说自己一辈子也没有什么积蓄，只有一些书籍图画，儿孙们若是喜欢，可以自去挑选。

但是跟机械制造有关的所有东西，包括所有的武器图纸，必须全都留给戴秉文，其他人不许染指半分。

他说自己梦中得高人指点，若是将来朝廷有开海的那一天，戴秉文就要把所有的武器图纸都上交皇帝，一个都不许留。

因为若是要对外贸易，朝廷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火力自卫。

只有朝廷稳当了，才能有余力保护天下百姓。

一切的恐惧，皆是源于火力不足。

但若是朝廷实行海禁，则戴秉文此生不可泄露图纸半分，直接一把火烧掉了事。

其他子孙虽然有点听不太懂老爷子的意思，但是对此安排却没有一丁点儿异议。

因为他们都知道，只有戴秉文，才能继承老爷子的遗志。

他们虽然不争气，但是对老爷子还是很孝顺的。

何况是临终遗言，更是无人敢反对。

等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老爷子含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