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病了
付霖威心头叹息,这小丫头固执,唯有陆曦曦能劝动她分毫,旁人的话极少听进去的。
他能想象到昨夜她执意留下来的场景。
他大步过去,轻轻推了推她,“央央……”
小姑娘毫无反应,埋在臂弯里的小脸红扑扑的。
“央央?哥哥送你回去睡。”
小姑娘哼哼两声,依旧未动。
付霖威盯着她的睡颜,握了握拳,她已经长成,不再是幼时能陪着他睡觉,安慰他失去妹妹的伤痛了小女娃了。
可若是任由她在这里睡好像也办不到。
唉!
他终是妥协,弯身抄手搭她的肩和膝弯子,轻轻将人抱起。
央央软软的颈撑不住头,倒在他胸口。
隔着轻薄的衣裳,她的头滚烫。
付霖威顺势在桌旁坐下来,将人搁在腿上,腾出一只手抚了抚央央的额头。
好烫!
他的手微凉,盖在额头很舒服。
其实央央刚才在他抱她的一瞬间就醒了。
可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感觉到是他抱着自己,心慌的一批,不敢动又不敢醒,只得装睡。
这会儿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那颗炙热的心隆隆跳动,心也跟上他的频率蹦跶起来。
付霖威重新将人抱起来,亲自送回了府里,又命人请了大夫来诊脉,待诊完脉开了药方,交代赵嬷嬷好生照料。
正要走,忽然瞥见床边的衣裳架子上架着一件男子的外袍。
他多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可衣裳上的绣花却陌生。
他往床上投去一眼,小丫头心里有人了?
也是,半大的女娘,再过一年及笄就能嫁人了。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想着回头嘱咐赵嬷嬷,挖一挖小姑娘的心思,帮她达成所愿。
临出门,长愧追上他,“父亲!”
半大的孩子到了跟前,他低着头说,“父亲,孩儿想跟在您身边学武艺,可以吗?”
付霖威有些诧异,儿子才八岁,他这个年纪还在先生跟前受教,武艺也是过了十二岁才开始学。
“怎的突然想学武?”
长愧说,“孩儿想向父亲一样,能斩杀豹子!”
付霖威轻轻的笑了下,不知想到什么说,“好吧,过两日,父亲带你去拜师。”
说完驾马而去。
央央这场病拖了五日才痊愈。
病好了,人却像脱了一层皮,外头的阳光变得更刺眼了。
丫鬟云栽扶着她在庭院散步。
头顶稀疏的光透过枝丫撒下来,打在透白的肌肤上落成斑驳的影。
院子里格外安静,央央突然发觉,好久没见长愧了,问云栽,“小公子呢?怎么没见着他?”
云栽提醒她小心,扶着她上了两级台阶,“将军替小公子拜了师傅,学艺去了,就在城南的玉虎山上。”
央央疑惑,“将军不亲自教他么?”
其实只要将长愧丢在军中,苦虽苦了些,但能历练人。
还是心疼儿子吗?
两人穿过一道窄颈瓶门,远远瞧见前头廊下一身锦衣的人逶迤而去,往门上快步走了。
央央好几日没见到人,不自觉往前追了几步,想跟他说说话。
却见他停在门上,同身边的小厮交代,“天热,山里蚊虫多,给小公子送些驱蚊虫的药,再送些吃食过去。”
付霖威理了理箭袖,又问,“四小姐的病好了没有?”
小厮回话,“听说已经好了,今日已经停了药。将军不去瞧瞧小姐么?”
央央离得近了,听见小厮的话,脚下的步子停了,捧着一颗期冀的心等着付霖威的回答。
付霖威顿了顿,摇了摇头,“好了就成,营里还有事,有空再说吧,让赵嬷嬷好生照料小姐。”
央央期许的目光渐渐淡了下去,心也跟着落下,眼睁睁看着他大步出了门,骑马走了。
送走了人,小厮一回头看见央央,笑着招呼,“四小姐。”
央央敛了神色,淡笑着问,“大哥哥吩咐你什么事?”
“哦。将军命小的给小公子送些东西去。”
长愧到底还年幼,全权丢给旁人她不放心,“我去吧,正好去瞧瞧他。”
小厮诶诶两声,去准备东西,待东西备妥当了,带着央央往南郊的玉虎山走。
马车跑得欢快,沿着街道一直向南,出了城门走了十里路就到了山脚下。
山上路窄,马车上不去,央央下了车,命人挑了东西上山。
一行人寻到半山腰才看见一间茅草棚,门前种着一株梧桐树。
不知道为何,看见那棵树央央的心陡然痛了一下。
房屋破旧,那棵树却养护得极好,周围寸草不生,与这间院子周围蔓生的野草格格不入。
过去,若妻子早亡,独活下来的男人会在庭前种下一棵梧桐悼念亡妻。
她缓缓走近,望着亭亭如盖的梧桐,树龄同妻龄。
在妻子亡故那一年移栽进院落,表示男子终身不会再娶。
这里一定有个悲伤的故事。
“小姑姑!”
央央猛然回头,长愧跟一个白发男人站在野径上,衣兜里兜了好些鲜采的莲蓬。
央央的目光紧紧落在白发男子的脸上。
呆愣愣的,简直不敢相信,“大哥哥?”
周贤淙一身粗布麻衣,走近两步,微微笑着叫她,“央央,你长大了。”
听见久违的声音,央央毫无征兆的哭了。
望着他满头白发心疼不已,喃喃叫他,“大哥哥…”
嫂嫂的事虽然没有人特意告诉过她,但她曾见过徐家嫂嫂去庙里替嫂嫂燃过长明灯,看见过牌位。
嫂嫂走了,周家散了。
母亲带着哥哥姐姐回了老家,只有她被留在了京城。
周贤淙走近几步,还像她小时候一样摸摸她的头,“进屋坐吧。”
长愧来牵她的手进屋。
朦胧间,央央看见长愧与嫂嫂三分相似的脸,忽然明白哥哥将长愧送到大哥哥身边学艺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