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疑惑
事态紧急,人马齐备,付霖威上马紧拽缰绳,打算领着人往钦州去。
寒风变得凌厉,门外长街上一大一小从风雪里走来。
周贤淙领着长愧到了府门前,看见两队人马整装待发,马背上挂了不少干粮,问付霖威,“要出远门?”
付霖威见到他更惭愧了,自觉对不起妹妹,“妹夫!央央出事了!”
付霖威从不承认周贤淙妹夫的身份,两个人互相恨着,又互相帮衬,这么多年,就这么较着劲过来了。
这是他头一次这么称呼他。
周贤淙带着孩子进城,是陆曦曦来信说英国公夫妇身体不大好了,让他带着孩子去见见祖父祖母。
听她信中的意思,国公爷大约想将爵位传给孙子。
周贤淙原本打算亲自带孩子回去一趟,但,近日他在山中狩猎之时,时常发现可疑的行迹。
山里有不明身份的人潜伏。
经过多日追踪,他发现山里有外族人群留下的痕迹。
玉虎山在南,那些人出现在那里,说明这座城里已经潜伏了不少外族人。
这个冬季寒冷异常,城外游牧外族只怕日子难捱,极有可能暗中谋划了什么。
郊州扩建的城墙还没完全修建好,万一趁着年节大举来犯,那就麻烦了。
所以他将长愧送来,打算让付霖威差人送他回京,他留下来帮忙守城。
付霖威简短说了事情经过,周贤淙有点意外,又好像不意外。
他扫了一眼分为两队的人马,明白了他的打算,提醒他说:
“别费功夫了,那些人从南城门出城,往京城方向走了。人是你弄丢的,你自己独自去追反倒快。别连累其他人。”
付霖威不明所以,听他继续说,“方才我下山,在城外的官道上看见神威营用的车辙印。”
当时他还纳闷,神威营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郊州,原来是专门来带走央央的。
周贤淙握了握拳,人是他付霖威弄丢的,得他去救,若是央央出事,他也不用活了。
没用的东西,死了算球。
付霖威明白了周贤淙的意思。
季靖川权重,明着抢人肯定抢不过。
既然要跟权势碰撞,还是不要连累兄弟们了。
他不再耽搁,吩咐人都留下协助周将军守城,他一人往南追击。
风雪交加,似细碎的刀子,割得人脸生疼,付霖威扬鞭快跑,大雪很快淹没了他的身影。
周贤淙安排人送长愧入京,他入了将军府,主持郊州的军务,安排人全城巡查外族的行迹。
半程银山半程雨,一路上千山尽白,走了五六日雪依旧未停,直到走了半程了,雪才转为雨。
一路上很少歇脚,多在野外扎营稍歇。
央央偶尔下车活动身子,极少见到那位表哥,不知是否在意男女有别,故而矜持守礼。
小姑姑在王府的情况一概不知,她是填房,是极得宠爱,还是备受冷待,央央想着得先弄清楚,待进了王府才好见机行事。
此时一行人在野店茶舍歇脚,央央吃了些东西,下车想找表哥叙话,却见他一人独占一桌,身边的护卫正在跟他低声禀报什么事。
两人看见她来,立刻停止了谈话。
旁边的护卫见到她,拦住她的路,“天冷,表小姐吃完还是回车上歇息吧。”
这一行带了几十名护卫,一路急行,这么多人,却无人乱说话,氛围有种古怪的紧张感。
央央觉得奇怪,没敢多问,回了车上。
等她走了,护卫才继续方才的话,“王爷,该怎么办?要不属下带人去截杀。”
他们一路潜藏行迹快马加鞭回京,走了好几日了,不知何时后头粘上来一个孤客,一身劲装打扮,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怀里抱着一柄剑,看着是游侠打扮,但就是不远不近跟在他们后头,直觉是冲着他们来的。
季靖川点了点桌面,否定了下属的做法,“附近有一片野庄,一会儿我们走了你带两个人将庄子烧了,若那人不闻不问依旧盯着我们,便可以确定是冲着我们来的,即刻围杀。倘若他去救百姓,咱们自然能甩掉他。”
属下揖手道是。
马车上路,行出数里,不远处旷野里爆发出浓浓黑烟,季靖川冷笑一声,吩咐人快马赶路。
又过两日,雨水停了,气候渐渐暖起来,央央昏睡醒来,掀帘子朝外望,漫野哀草,路边上立着块界碑。
尚书凛城二字。
凛城?
央央记得,去岁离京往郊州去时曾路过此地。
那时候从京城出来,走了半日就是凛城。
所以……
她揉了揉眼,又看了一眼,没错,是凛城!
所以他们没有回钦州,而是到了京城!!
央央呆了片刻,回忆着一路行来,处处透着古怪。
她和云栽两个日日昏睡,疲累不堪,除了排泄吃饭,其余时间皆困乏难支。
现在在没告知她的情况下,更换了目的地,央央直觉不对。
她摇了摇身边睡得猪一样的云栽。
这丫头睡死过去了,根本叫不醒。
央央心慌起来,她从随身包袱里摸出小姑姑写给她的信,仔细看信尾落下的汝阳王府的印鉴。
信是小姑姑传到大哥哥手里,她去山上的时候给她的。
信不会假……
她脑子很乱,知道的事情太少,分析不出来现在什么情况。
她悄悄掀帘子一角,观察护在旁侧的护卫。
黑衣长靴,骑的马很健硕,能看得出来是良驹,腰间佩的兵刃跟郊州守军类似,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既然是王府,就该有王府的标识,这明显是隐藏了身份。
要出事了!
她敢肯定。
她放下帘子,默了默,又挑起门帘观察在最前头的表哥。
金玉头冠,一件大氅罩住他整个身体,依旧没有能看出身份的标识。
她缓缓收回视线,视线无意划过他脚上的马镫。
等等!
鎏金坐狮,侧边还有错银,金银都有,这天下除了皇上,唯有皇帝特许才能用。
徐家哥哥贵为相国都没有的特权。
这…这是位极贵的公子!
比徐哥哥还要金贵。
所以,他根本不是什么表哥。
央央一时不敢想他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假冒表哥接她入京。
她强忍着颤抖回忆着从见到他开始所有的事。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他手里拿了幅画,大约担心弄错人,拿画比对人。
当时他说了句“确实不错”。
确实不错……确实不错……
如果这几个字的意思不是表达人确实没有错呢?
央央想起一年前的王二。
困意再次袭来,央央毫不犹豫拔下头上是簪子往手心里一扎。
疼痛上涨,困意消退。
央央紧紧咬住唇不让自己喊出来。
不管对方是谁,她现在一定不能让自己睡着,还得快速想出救自己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