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等萧肃扣着苏明越行到正殿时，新皇登基大典鼓声已经停了。

皇甫赢一身明黄色龙袍挺立在层层台阶之上，负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许是白雪将阳光折射得太狠了，狠到让萧肃觉得，皇甫赢身上的那件龙袍，有些刺眼。

他停下步子，仰头望着皇甫赢，却逆着光，再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萧肃~”皇甫赢开了口，明明还是早已熟悉到骨子里的嗓音，可语调，却冷漠得完全像个陌生人，“你不该来。”

“该不该，你说了可不算。”萧肃松开被簪子抵住的苏明越，抬脚向着台阶跨上去。哪怕周围将士早已剑拔弩张，他面上却还是没有一丝惧色。整个世间，似乎只剩下皇甫赢能让他入眼，能让他，还有眷恋。

他温凉的眸子直直地望着负手而立的人，终是弯了眉眼：“我与你交识多年，即便你再轻贱我，也不该不给我个恭贺的机会。”

“你费尽心思过来，甚至诓骗朕传国玉玺在你那里，难道就是为了恭贺朕登基？”

“不然皇上以为呢？”

“萧肃，你真当朕可欺？”皇甫赢望着已经行到他跟前的人，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明明只用了三成力道，却硬生生将他拉得一踉跄，头顶上，他束好的发冠掉了下来。

三千乌发尽数披散，微微挑眉间，便已是祸国殃民。

皇甫赢望着萧肃，片刻愣神后，那双漆黑的瞳孔中，厌恶泛了上来。

他喜欢他淡雅，喜欢他清幽，喜欢他恼，喜欢他笑，却独独不喜欢他这张如女儿般魅惑的脸。

这张脸，会时刻提醒他，眼前的萧肃，是如何以阉人的身份，当着他的面，在他父皇龙床上翻腾。

恬不知耻，肮脏下贱！

似乎不想看到皇甫赢眼中的厌恶，萧肃抬起手，将皇甫赢捏住他衣襟的手指掰开。他理了理衣衫上残留的褶皱，没有抬头：“皇上当然不可欺，我来，除了恭贺，也确实存了别的心思。

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若是皇上能解答，玉玺，自当双手奉上。”

他说完这话，不给皇甫赢拒绝的机会，继续道：“我现在想知道，四年前我救你出雪地时，皇上允诺我的话，可还作数？”

四年前，彼时他还未卷入朝堂，还未家破人亡，也还未，入宫为宦。

那时，雪地中皇甫赢全身冰凉，是他裸身将他的命暖了回来，而自己却冻得大病一场，一身武功半数尽散。

那时的皇甫赢，握着他的手承诺：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朕能跟一个阉人承诺什么？真是笑话。”

萧肃的问话，唤来皇甫赢一句轻飘飘的回答。

笑话……

被皇甫赢当成笑话的承诺，可怜他竟然记了这么久，久到甚至为了这个笑话，搭进去一生。

萧肃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澎湃的情绪已经不见，余下的，是亘古不变的寂静。

他撩起衣摆，对着皇甫赢跪了下来，将藏了许久的玉玺，双手奉上。

他这一拜，行的，是太监对皇帝的大礼。

“看来，朕的回答，萧总管很满意。”

皇甫赢勾起唇角，想要伸手接过玉玺。可才刚碰到边缘，萧肃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子却突然站起，手中握着簪子，直接向着他胸前刺过来！

明明是万无一失的行刺，可在刺中皇甫赢皮肉的那刻，萧肃手腕一转，硬生生停了下来。他望着他，眉眼带笑。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卿若负我，来生不复相见！”

这句话……

皇甫赢蹙眉。他望着萧肃越发灿烂的笑容，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恐慌。

他这是在，是在求死！

皇甫赢张开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得周围一声“保护皇上”的高喊，下一刻，身边候着的将士瞬间涌了上来，一条白绫缠上了萧肃的脖颈，将他向着两边拉扯。

士兵手劲极大，皇甫赢微愣神间，那原本如梅花般清雅无双的男子便已倒在了他面前，连带着，他手中握紧的白玉簪子也碎成一地。

脑海中，有什么话闪过：

“卿不负我，我不负卿。阿肃，待我成皇之日，定迎你入宫，护你一世长安。”

阿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