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那是我的书
他同伴接口:“不错不错,就是那象山村的岑夫子,据闻这才数日,象山村学堂的束修啊,就翻了好几倍了呢。”
岑夫子?
司沐颜眉头皱了皱,她知道象山村的学堂,他们宋集村,只有宋春博一个人读书,读的正是象山村学堂。
对这个岑夫子,她虽没有见过,但有所耳闻,是听司行知说起。
司行知前阵子,一直在辅导宋春博,说那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可惜被他的夫子耽误了。可见这岑夫子绝不是个多厉害的人,怎会被东篱居士奉为上宾呢?
难道是,岑夫子才学好,但不懂得教授孩子?
与自己无关,司沐颜便没有细想。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冲进去一个孩子,大声嚷嚷着:“东篱居士,你莫要被岑夫子骗了,那两本书不是他的,不是……”
话未说完,旁边就有两个人,愤怒的将他拉开:“哪里来的野孩子,敢乱闯荷花宴,好大的胆子。”
孩子被人捂着嘴,却不甘心,用力咬了一口,那人吃痛松手,孩子趁机奔进来。
“居士,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书不是他的……”
旁边一个人伸脚一绊,孩子跑得太快了,直接绊倒险些飞出去,幸而旁边的印学子一把将他拉住。
“你这孩子,走路小心些。这里是荷花宴,不是你捣乱的地方,乖,你的家人呢?”
茶台边上的司沐颜原本是坐着的,见到那孩子跑过来,便诧异起身:“那是宋春博。”
安素素问:“你认得?”
司沐颜点头:“那是我们村里的唯一入学的孩子,性子有些毛躁不懂事,但我爹挺喜欢他的。”
安素素则抚着胸口:“刚刚他差点绊倒,也还好,印郎接住了他。我们过去看看吧。”
二人便赶紧离席准备下去。
宋春博被印学子护住,但岑夫子身边的岑诚已经大步流星走过来,骂道。
“宋春博你胆子也太大了,在这儿胡诌,信不信我送你见官!”岑诚一边举起拳头,一边说,“你若再闹,往后想要科考,那就是做梦了!”
宋春博被他这么吓唬,眼泪差点都落下来了。
他们家就靠着他,才能出人头地啊。但是夫子和面前的这个岑诚,偷了先生的书冒充自己的,得了东篱居士的好感,他怎么能忍?
他紧紧握着拳。
印学子挡住岑诚要拉扯的手,说道:“岑兄,毕竟是个孩子,也许其中有什么误会,不如让他说开了吧。”
岑诚瞪他一眼:“你算什么东西?坐在末等座上,便以为能被人高看一等吗?”
“你……”印学子沉着脸,“岑兄,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我能得居士邀请坐在席上,是万分荣幸,但并不能说就能被人高看一等,不过是运气而已。在场这样多的学子,想来比我厉害的数不胜数。我如此说话,只因这孩子来得急,说不定这里头有什么隐情呢?”
岑诚气得脸红脖子粗,冷声说:“什么隐情?能有什么隐情!我伯父是他的夫子,平日勤勉教授他,但他不受教,天天只想着混玩。如今我伯父自己撰写的书册,他非得说是他的。可笑,一个穷乡僻壤的学子,如何写得出那样的书册?”
“是我的,那是我!居士,那是我先生给我的,不是岑夫子的,岑夫子骗人!”
宋春博话音未落,岑诚一把推开印学子,扬手对着宋春博就是一个耳光。
“啪!”
这样的变故,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岑夫子沉着脸起身,对东篱居士鞠躬:“居士,真是对不住,我这学生太不受教了。唉,人说穷乡僻壤出刁民,确实是没错。他不把心思放在如何进学上面,见到我得了居士的青眼,就嫉妒我,一心想要毁了我,唉!”
周围的学子们,纷纷露出鄙夷神色,看向被打翻在地上的宋春博。
“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攀咬自己的夫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他都不懂,这种人竟然也读书,真是我们的耻辱啊。”
“可不是嘛,这孩子看着也就十来岁,竟然有这么深的心机啊!”
宋春博一边脸被打肿了,眼泪哗哗往下落,还在拼命摇头分辩,可惜周围的声音太大了,根本没人能听到他说话。
只有印学子将他扶起来,说道:“你快莫要闹了,回家让人敷一敷脸,莫要留下伤疤。你还小,犯了错不可耻,往后改过了便是。”
岑诚得意洋洋的看着这一幕,逼近两步:“你还不快滚!再不滚,我还要动手了。”
说罢又扬起手,只是下一刻,就听到一个清丽的声音。
“住手,我已经报官了,这里乌烟瘴气,竟有人对一个孩子动手。”
宋春博回头一看,见是司沐颜,他眼泪流得更凶了,奔过来哭道:“颜姐姐,他们……他们偷了先生的书,他们……他们……”
司沐颜其实并不喜欢宋春博,觉得这孩子年纪小小的死装,脾气还不好,去年竟然欺负小安。但是刚刚听到这孩子说,书是先生的,并且面对威胁和动手,他都不肯退缩的样子,她竟然理解司行知的心了。
是个好孩子,或许被养歪了一点,但没有太歪。
而且,宋春博的先生,不是司行知是谁?
岑诚皱眉看着面前的司沐颜:“这是东篱居士的宴请,来的都是读书人,你们一介女流跑过来做什么?真是脏了我们的地方!”
司沐颜冷笑连连:“一群道貌岸然之人,自以为多高大上呢,我可从未见过,连小孩子都欺负的读书人,难道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去了?”
骂了岑诚,却也不放过其他人。
“还有你们,眼睁睁看着他殴打一个孩子,全都无动于衷,真是好样的。原来咱们大周要科考的,都是这样一群人,将来你们若能入仕参政,咱们普通老百姓,岂不是要被踩在泥土之中了?”
“你……”
众人都面色大惊,但全都哑口无言。毕竟刚刚岑诚动手的时候,除了印学子,其他人全都呆愣住没有动手,还有几个甚至开口赞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