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变心
“你，你说什么？”莫锦清被梁柏谦的话给彻底震住了，五雷轰顶。
梁柏谦有些悻悻焉，牵着他的手道：“你不要怪我这么做，我是怕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变故，所以给自己了一点信心，想不到皇上也很看好我们，皇上是天子，说一不二，也证明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天注定的。”
“皇上成人之美没错，可你这样做对我来说是先斩后奏，你走的时候我说过，你高中了，你向我提亲我会考虑，可没有说一定会答应，你这样……”莫锦清心里有一千只草泥马飞过，完全被人摆了一道的感觉。
梁柏谦从她的态度里感觉到不对，哄道：“我太紧张你了，莫说之前有皇甫将军，之后你对我忽冷忽热，我这心里就没着没落的，生怕出什么岔子，我冲动了，对不起！”
莫锦清失望的看他一眼，“道歉有什么用，道歉就能让皇上收回成命吗？你才刚当上状元爷，难道马上就让你抗旨吗？”
梁柏谦一下笑裂了嘴，“这么说，你同意了？那我马上叫家丁把聘礼抬过来，择日成亲。”
“等一下。”
“聘礼方面有什么不满意，你只管说就是。”梁柏谦似乎吃了定心丸，脸上洋溢着掩饰不住的笑容。
“我没说我同意了。”莫锦清清淡的一句，梁柏谦的笑脸立即消失了，“锦清，这是为什么？我们从小就有了誓约，一直都好好的，你甚至为了我拒绝了皇甫家的婚事，跑去跳河，如果当时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可是自从救回你之后，你的性情就大变，以前的你很简单，现在我却猜不透你，完全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很害怕，所以才想着让皇上做主，没想到，你还是不肯嫁给我！”
莫锦清转过身，“自从跳河过后我已经脱胎换骨了，我不再是以前的莫锦清，你就当以前的莫锦清了吧。”
“不可能，你没有死，我不可能当你死了，我梁柏谦发过誓，这辈子一定要娶你为妻，我不会放弃。”梁柏谦坚决的态度丝毫不退让，脸绷得很紧，就快青筋暴现。
莫锦清无可奈何，干脆坐到椅子上，沉下心再说。
梁柏谦跟在她身后，一步也不肯远离，她坐下，他便坐在旁边，殷切的看着她。
她看他一眼，禁不住那炽热的目光，马上撇开了，心平气和道：“柏谦，我们好好谈谈吧。”
“好，谈什么？”梁柏谦也放缓了情绪。
“我先给你沏茶。”说着她又要起身，梁柏谦一把拉住她，“不用了，莫说茶，这会儿就是山珍海味我也入不了口。”
“一会儿说的口干了，我可不管。”莫锦清故意有些调侃的说道。
梁柏谦听了忍不住笑，“好吧，我们之间确实应该好好聊聊，我有太多的话想跟你说。”他放了手。
莫锦清叹一口气，转身到旁边的柜台上沏好茶，慢悠悠的端到梁柏谦面前，自己也端了杯。
这会儿正好刘孝兰带着孩子去了大哥的珠宝铺，叶儿跟去逗孩子玩儿，莫之山去了田里耕地，小酒馆就她一人，倒是方便他们说话，只是刘孝兰回来的时候看到梁柏谦，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子。
“这茶闻着就香。”梁柏谦夸张的闻了下，嘴角拉开了笑容，这么一缓和，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压抑。
“你知道这是什么茶？”
“不知道，不过你沏的肯定香，能这么给我沏一辈子就好了。”他说着拉上了她的手，她一下抽开，尴尬的笑笑。
梁柏谦倒不觉得窘迫，手放在茶杯上道：“锦清，这几个月，过得好吗？看你的样子，似乎清瘦了不少。”
“没有，这是你的错觉吧。”莫锦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些日子事情发生的不多也不少，总的来说没什么坏事，不至于愁得清减了，倒是梁柏谦的事着实让她着急。
“可能我太久没见你，看见你就兴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吧。”梁柏谦自嘲的笑笑，眼睛盯着她一动也不动。
“其实也不算久。”
“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就算一天没有见到你，我都觉得很久，心里很不自在。”梁柏谦自然的说出这番肉麻的话，莫锦清十分不自在的看了看周围，生怕有什么人听到没脸见人了。
“别说这些了。”
“我说的都是内心话，刚去京城的时候，心里真的很难熬，如果不是想着回来能够娶你，恐怕真的不能坚持下去，现在事过境迁，我自然要好好回味一下幸福了。”梁柏谦几乎把一开始的话抛之脑后，完全沉浸在了自己所谓的幸福之中。
“柏谦，当初你走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话你还记得清楚吗？”莫锦清煞有介事的问。
梁柏谦听出她语气不好，刚显轻松的脸慢慢的消失了，“记得，你还在怪我擅作主张，禀告了皇上这件事么？”
“你为什么会告诉皇上呢？”说起这事她就不淡定了，皇上的圣旨意味着什么谁都知道，虽然这个皇上据说很好说话，很明事理，可是金口一开，岂有收回去的道理，抗旨是杀头大罪，甚至会株连九族，可不是开个玩笑，或是抵死不认就能解决的。
“中了状元之后，我的心就已经飞了回来，皇上对官员很重视，有机会就会跟我单独聊聊天，他也很能看穿人心，一下就看出我的心思不在京里，他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把我们俩的事说了……”
“我们俩？”莫锦清紧张道。
“自然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事，其他的我不敢多说，皇上听了很欣喜，他很羡慕我们能有这样的情感，所以就打算下一道旨，有了圣旨的加冕，就没有人可以破坏我们的感情，皇上说这么做，是成人之美，对我们的一个贺礼。”
莫锦清这下更烦躁的紧，越听到后面心里的火越甚，梁柏谦自说自话的把情感之事交代出去，却完全不是她的本意，心里相当的不痛快。
“我真的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做，我当时只是想跟皇上分享我们的感情。”
“最初你说是你请的旨赐婚？”莫锦清毫不客气的质疑道。
梁柏谦没想到她还能这么问，“我想在你面前表现一下诚意嘛，现在看来，你并不领情，我只能把真相说出来，希望你能不介意。”
莫锦清反而觉得这番话有些假，“柏谦，你我之间这么熟，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吧，皇上下旨这件事，让我很不满意，我知道你很想赶快和我成婚，可是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就自作主张的让皇上下了旨，这样会给人一种逼婚的感觉。”
“我一向都很敬重你，绝不敢妄然逼迫，你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才好。”
“皇上的圣旨是怎么说的？”她转而问道，已经不想听他那番苍白的解释了。
“不知道，等圣旨到了，接旨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梁柏谦脸上又漾出了笑意，“既然皇上说是一份大礼，估计还有其他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莫锦清听得脑仁疼，她要好好想想如何应付这道圣旨才行。
“锦清，事已至此，婚事势在必行，你要怪我，就留到以后，现在先安心地等着做我的新娘子好吗？我一会儿回去就马上让爹再选日子下聘来。”
“柏谦，为什么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呢？我不可能这样嫁给你的。”
此话一出，梁柏谦彻底愣住了，像座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半天了才低声道：“什，什么？”
“柏谦，本来我想委婉的跟你说，可是你把圣旨搬出来，弄出一副非结婚不可的架势，我忍无可忍，我莫锦清最不喜欢别人逼迫，你这样的行为，我接受不了。”她一口气将心里郁闷已久的话说了出来，再拖下去，事情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梁柏谦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声音颤抖道：“可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做一对令人艳羡的老夫老妻吗？”
“什么时候说的？”她烦躁的顺口问道。
“两年前，你的生辰，我们一起发的誓。”梁柏谦认真的说。
“不记得了。”
“哎，自从你跳河之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也一直在想，是不是你的失忆，造就了今天的局面，我们那么多的山盟海誓，因为你的失忆，竟消失殆尽了。”梁柏谦沮丧的说。
莫锦清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他和先前的莫锦清原本是真心相爱的，随着莫锦清的死，他们的爱应该在几个月前彻底消失，可是莫锦清的身体回来了，他又燃起了爱的希望，却用错了对象，这不是他的错。
有时候她在想，爱一个人不是要爱他的灵魂吗？虽然现在是莫锦清的身体，可是灵魂已经是李然了，梁柏谦的爱是出于对莫锦清的，而不是她李然的，她和莫锦清的性格截然迥异，梁柏谦也有发觉，却还是这么爱她，不得不说让她存疑，难道样子没有变化，不管是怎样的一个灵魂，原本的爱都不会变吗？这样的爱，又能作准么？万一将来发现什么不对了，不爱了，又怎么办？
“柏谦，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觉得现在的我比较好，还是以前的我比较好？”
“你指的哪方面？”
“现在的我和以前很不同，性格都不一样了，对你的态度也不一样，你还是像以前那么爱我吗？万一我变成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还是一样的爱我，永远都不会变？”问题问得像是在考验梁柏谦对爱情的忠贞。
梁柏谦信誓旦旦道：“不会变，这一点你可以完全的相信，以前的你很可爱，很活泼，总是作弄我，虽然每次都哭笑不得，却很有意思，那个时候的我们两小无猜，每天都过得很开心，也是因为这样，你爹很不喜欢我，总觉得我要把你拐跑似的，经常不让你见我，我们的见面就显得很珍贵，现在的你成熟了很多，虽然冷淡了些，酷了些，却有一种无形的魅力让我的视线离不开你，和以前的感觉很不同，却都是被你深深地吸引，我想我梁柏谦，这一辈子注定是飞不出你的手掌心了。”说完他苦笑了一下，做出一副甘于认命的样子。
莫锦清承认听了这番话有些感触，其实梁柏谦也做了不少让她感动的事，可是感情的事说不清楚，是一种无形的感觉，不是你想控制喜欢谁，它就自然转向那个人，梁柏谦这个人，做好朋友是最佳人选，情人的话，她找不到心跳的感觉，甚至连害羞的面红耳赤似乎都是奢侈。
“姐姐。”忽然叶儿出现，看一眼梁柏谦，好奇道：“有客人来了呀？婶婶说带秀儿出去散散步，一会儿才回来。”
“哦，哥和小嫂子呢？”
“小嫂子在店里忙来忙去的打扫呢，停都停不下来，哥哥去谈进货的事了。”
梁柏谦听了笑道：“可能是去我们那边了，这个是？”他看着叶儿笑道。
“她是我爹一个朋友的女儿，现在暂住在我家，叫叶儿，叶儿，这是柏谦哥哥。”
叶儿笑了下，“柏谦哥哥好，原来不是客人呀。”
莫锦清笑笑，“柏谦哥哥是姐姐的朋友，刚从外地回来的，珠宝铺那边小嫂子一个人应付不好，你过去帮帮她，如果看到婶婶，让她也去珠宝铺，我怕有些人见只有小嫂子和你在，会故意刁难。”
叶儿哦了一声，点点头，端着莫锦清的茶喝了一口，笑嘻嘻道：“我现在就去，要是有人找小嫂子麻烦，我马上冲到山里叫伯伯去，哼！”
梁柏谦笑出了声，“对的，有事就找人帮忙，很聪明。”
“我当然聪明了，姐姐教过我的，不能莽撞的冲，要懂得用脑子想事情。”叶儿骄傲的说。
“行了，快去吧，帮小嫂子干干活。”
“嗯。”叶儿点了下头，一溜烟跑了。
“小姑娘倒是机灵。”梁柏谦夸道。
“也是个可怜孩子！”莫锦清叹了句。
梁柏谦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没有深问，转而道：“你嫂子一个人看珠宝铺子绰绰有余的，你还怕她被人欺负吗？”
“她刚到镇上来，什么都不懂，人家看她小姑娘家的，可不得受欺负，还不是想在铺子里占点便宜，面对外人，有时候叶儿都比她泼辣。”
梁柏谦听得云里雾里的，“她一个小姑娘？你说的是嫂子，还是叶儿？”
莫锦清恍然大悟，解释道：“现在的嫂子不是李香菊，叫罗翠儿，跟我差不多大的一个姑娘，人很老实本分，很容易受人欺负，和李香菊完全不一样，之后你会见到的。”
“你大哥大嫂……”梁柏谦非常的诧异。
“李香菊已经被我哥休了，小嫂子是刚娶回来没几天的，人还不错。”
“原来如此，我走了这么些时日，看来发生的事不少啊。”
“其中的缘由我也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
梁柏谦点头嗯了声，“秀儿是你哥的孩子吗？”
“对，很可爱的一个儿子。”她笑道。
“你哥很开心吧，当父亲的感觉肯定很不一样，我也很期待。”梁柏谦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她不自在的移开了脸，有些严肃道：“还是接着我们刚才的说吧。”
“刚才说到哪儿了？我都忘了。”梁柏谦笑笑。
“说到你对我的爱，我觉得你对我，是一种执着。”
“是啊，我很执着的，雷打不动。”
莫锦清懒懒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对我的爱，出于你对我得不到。”
“我不懂。”梁柏谦苦笑了一下。
“一开始我们的感情可能真的很好，但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是好朋友的感情，你和我之间，除了我们彼此，还有没有别的异性朋友？”
梁柏谦眼睛转了一圈，“没有，跟我们年岁相近的虽然也有，但是不熟，我们几乎不和他们交往。”
“所以说啊，一直以来只有我们两个人，自然感情很好，可能因为感情很好，所以误会了到底是爱情还是兄妹情，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她依然试图改变梁柏谦潜意识里的认知，起码这样一点一滴的拒绝，比直接说清楚来的强，她不怕说清楚，可是圣旨上怎么说还不知道，万一说严重了惹毛了梁柏谦，会不会就把她交给官府，冠上一个抗旨的罪名，那么她十个脑袋都不够用了。
潜移默化的，起码还能保证不惹毛他。
“没有，朋友的感情和爱情相差甚远，虽然我不认识别的姑娘，但是也有很多公子朋友，我会希望朋友好，却不会想给他好的生活，想天天和他黏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因为这种感觉，我只对你有。”梁柏谦笃定的说，顺便又表白了一番。
“我说有这种可能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柏谦，你走了之后我慎重的考虑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们太一意孤行，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谁的感受？”
“就拿我父亲来说，他一直不太喜欢你，可是你没有放弃过我，我很感激，但是很多时候，我觉得很对不起他，为了我自己的私欲，和你一起欺骗他，让我心里很不安，我们可以不顾他的想法，甚至你爹娘的想法在一起吗？婚姻之事，是要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
“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很有信心可以让你的父亲完完全全接受我，他能欣然接受皇甫家，就不能接受我么？我现在也是当官的，难道他只喜欢武将，不喜欢文官？没有这么一说吧？”
“这跟当不当官没有关系。”
“有。”梁柏谦坚决的说，不容她辩驳的气势跑了出来，“当官除了是我的心愿，也是为了争一口气给你父亲看，皇甫家能拥有的，我梁柏谦也能拥有，我一定要娶你过门，没的说。”
莫锦清听了这话心里莫名的有些怕，梁柏谦一直给她的感觉很温润，很好说话，可是刚才几句话显得很难沟通，难道一日做官，官威立刻就摆了出来！
“他真的不是在意你是不是官，他在意的是和皇甫家的情谊，爹和皇甫老爷是好朋友，这门婚事也是他们很多年前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说定了，这是老朋友间的一个承诺，你完全误会了他。”
梁柏谦眼珠动了动，表情有点僵硬，对莫锦清的话显得似信非信，“真的？”
“难道你连我也不信了？我爹根本不想攀龙附凤，不然随便把我嫁给一个县官老头儿做小妾，填房，也是不难的吧？”
“他不喜欢我是不争的事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向他心目中的女婿靠拢，我有错吗？”梁柏谦委屈地说。
“所以我觉得你是不甘心所以一定要娶我，为了能娶到我，甚至禀告了皇上，让皇上下了旨。”莫锦清毫不留情的分析了出来，如果梁柏谦还足够珍惜她，那么就会为这番话做出一个交代。
“不管怎么说，我要娶你的心很坚决，除非……是你变了心。”
莫锦清迟疑了一下，“现在是我们俩之间的问题，不是变心的问题。”
“我们俩之间有什么问题？”梁柏谦更不解了，恨不得撬开莫锦清的脑袋看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一直都是你对我若即若离，我对你一直很好，你要什么我就答应什么，你大哥的生意没有人会答应的，看在你的份儿上，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我对你的心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我做尽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娶你，你却推三阻四的想要跟我分开，连我送的聘礼都退了回去，问题根本就在你这里。”梁柏谦的情绪忽然有些失控，似乎恼怒了很久这会儿终于发作出来。
“我一直有暗示你不要为我做那些事。”
“暗示？我只会以为你在考验我，现在看来，似乎跟我想的不一样，锦清，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说明白好不好，我不想猜来猜去的烦心了。”梁柏谦开始不耐烦。
“你没错，你就当我错了吧，但我真的不能嫁给你。”
梁柏谦后槽牙一下咬紧，“原来如此，是不是因为他？”
莫锦清不解的看向他，只见他的手指向门外，她看过去，竟看到皇甫瑞站在门口，目光炯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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