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非是不能
自清晨收到消息之后,除了开始时有些许心神动荡,柳墨言进屋子好好地睡上了一个晌午觉,精神养的足足的,又看了会子书,然后出去散步,作息规律而又悠闲,丝毫沒有让人察觉他心底曾经蔓延的思绪。
往后几日,都是如此柳墨言一改往日里只是在屋子周围徘徊,开始在这座湖心小岛上四处走动,尤其还经常喜欢将足裸按在水中拨动,荡起一圈圈涟漪,自顾玩得开心,那幅悠闲自在的样子让人艳羡,他自己倒是放松了心情,那些负责远远地看守他的人则是开始心神不安,生怕柳墨言出了什么幺蛾子,不过一连几日柳墨言都保持着这样的作息,沒有出任何事情,也沒有任何可疑的地方,让他们紧绷的心神渐渐松懈,看守的也不太严密了,自然便沒有发现随着柳墨言仿佛随意而行的路途之间,隐蔽处被放入的某些极其危险的东西。
柳墨言这一日还是拿着一本书册慢慢踱步到绿荫下,却沒有做那下面砌好的石凳,而是伸手拽了拽树上垂落下的长藤,然后轻笑出声,接着,便就近利用这些粗细不均,长短不一的藤蔓编织了一个小巧的软榻,那浓淡点翠,便那么被吊在枝叶遮掩间,手掌在吊榻边沿轻轻一按,宛如灵巧的乳燕,投入温暖令人眷恋的巢穴一般,跃然其上。
划着一搜小巧的舟儿,自另一边而來的负手而立的男人眼中,漫天的美景,却只印入了这一方天地。
一袭白袍的男子静静地侧卧在藤蔓稀疏,却错落有致的吊榻上,随着风儿悠悠晃动,修长的五指轻轻卷着一卷书册,素笺飞墨间,格外意趣唯美。
紧绷的心神,无知无觉间,泻入了一缕暖流,只是看着那个身影,只是那个人的存在,便让段锦睿有种比得到整个天下也不遑多让的满足感,甚至可以说是更甚。
挥手让身后想要随身保护的暗一和胡横退下,段锦睿独自上了岸,光影间,蔓延着男人修长伟岸的身形,风吹起了金冠下乌黑如墨的发,恍惚间,男人沉稳前行的背影,便是一生一世的承诺与延续。
脚步声很轻很轻,只是,抬起落下间,那一片片飞扬的枝叶,那一缕缕冷然气息的接近,让人想要忽视都难,更何况,柳墨言根本便沒有想要忽视。
翻着书页的手指顿住,抬头望了望天,碧空如洗的天空染上一点红晕,不是太浓,却意外的俏丽,也许,某个第一次主动的人,面上也是这样一份浅浅的,若是不仔细注意观察的话,便忽略了过去的晕红吧。
“等了很久吗?”
男人的头,枕在柳墨言的后背肩膀处,说话时声音闷闷的,听不真切。
“不算太久,有吃有喝,又有的玩,我可是好久沒有这么清闲过了……”
沒有让他等到太久,从得到消息开始算起,正好五日,加上他暗地里算计的來回的路程,男人來的时间算是很迅速的,甚至可以说的上是急迫,也许,段锦睿刚刚坐上那宝座,便迫不及待地來寻他了吧,只是这一样猜测,便让柳墨言能够保持着慵懒的姿势,惬意地欣赏着指掌间的书卷,而不是将身后忽然更加紧的抱着他,让他动弹不得,甚至有些不舒服的男人推开。
柳墨言是真的觉得欣喜,可惜,他的话结合他现在的处境,段锦睿却只听出了怨愤痛楚,唇动了动,方才的勇气,消散了一大半,直到手指捻动书页的声音再次响起。
“墨言,你沒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最先受不了平静到诡异气氛的,是段锦睿,鼓足了勇气,他决定坦白:“问我为什么将你抓來这里,问我计划了什么,问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伤害了多少人,有多少条无辜的生命葬送在权利的角逐之中……”
他的声音低低的,还有些沙哑,虽然带着惑人的磁性,仍然遮掩不了这个人劳累过度的事实,也掩盖不了一句句反问中对自己的唾弃与不安。
柳墨言本來想要吊着男人一会儿,随着段锦睿的声音越來越弱,这个时候再也忍不住转身,抓住男人的腕脉,把起脉來,面上淡然的神色变成了寒冰,柳墨言抬头,对着唇边沁笑的男人,一字一顿:“我唯一想说的便是,我管你计划了什么,害死了多少人,他们与我无关,而你却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自己整成了这个样子來见我,不止不会让我心疼原谅,反而会让我厌烦!”
他不得不生气,才几日的工夫,段锦睿居然将自己原本还算健康的身体搞的五涝七伤,伤及心神的地步,若是他再这么保持几天下去,柳墨言相信,别说是自己,便是医术高明的太医來了,也只是杯水车薪而矣。
单手一按段锦睿的肩膀,滴溜溜打了个转,男人以着后背向柳墨言,两个人人的位置逆转,双手结印翻转,一道道本來无形的内力化为了乳白色的银带幻影,在段锦睿全身各处要穴,自外而内,修复不断。
“你……你为什么不走?”
柳墨言收功的时候,面上苍白的仿佛能够看到底下蠕动的血管,风华无双的容颜,也添了一抹憔悴颓废,段锦睿攥住了他未及收回的手,不敢置信地询问,唐门的软骨散明显对柳墨言无用,他知道对方的能力,若是功力未损,这小小的湖心岛,这几十个手下暗卫不一定留得下他。
猛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睁大了眼睛:“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一直知道是他的人掳劫他,否则的话,柳墨言不可能沒有一丝反抗,不可能见到他的时候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段锦睿苦笑:“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如此……”
踟蹰着,因为柳墨言知道是自己下令捉人,却还是愿意为自己疗伤。
“你为什么能够单独出现在我面前,我便为什么沒有离开,这个理由你满意吗?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