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若若此人
再次醒来,依然是在若若的屋子里。
头疼欲裂,回想天宫的一切就像一场不切实际的梦,可真实的感受以及周遭的一切很快让我确信我真的比买彩票中了五百万概率还要低的成为了穿越女。
我现在躺在一张舒适的竹床上,被褥藏青色,枕套上绣着翠竹,鼻翼间似乎都弥漫着清新的绿色气息。慢慢坐起来,入目处一张木桌一把竹椅,桌上整齐放着竹叶纹饰的茶壶和杯盏,还有一盏极具古色元素的琉璃油灯。我几乎一眼就认出,这和雪儿送给我的琉璃油灯一模一样,就在前不久我二十一岁兼并大学毕业的party上赠与的,想起这些又是一阵伤感。
不能怪我昨夜没有看到这些物事,实在是琉璃油灯的瓦数太小太小,昏暗的灯光下我根本看不清什么,更何况即使看清了把它当做土豪若若的乡间别墅也未尝不可,毕竟我穿越来的这个地方位于深山老林,这岁月的变迁年代的更迭改变了生活改变了价值观总不至于连山水都变了。
我瞅着这流水潺潺的溪流,一望无垠的田野,还有怪石嶙峋的山峦,倒觉得这样的日子挺惬意。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加油吧,潇潇,就在这里开始你的新生活。
“喂,喂,姑娘你醒了,清晨风大,你还是进屋别着凉了,我做了早膳,放在桌上,姑娘用完后就把炉上的药喝了吧。”
我睁开眼睛,真好,在这里还能遇到故人,“若若,有镜子吗!?我想照照。”
他似乎不太习惯我的称谓,局促地抓着他腰间的翡翠玉佩,可我神经大条惯了,只是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并不打算说些什么化解这份尴尬。
攸地,他跑了。在我还未想明白原因时又跑了回来,他手中握着一根树枝,把一头放在我手上,一头握在他手里,对我说:“姑娘,跟我来。”
我讪笑,这离国莫不是个封建守旧的国家,男女观念如此陈腐,也怪不得我是犯了**之罪。
行走片刻,来到了一条小溪,不深不浅,清澈见底。若若说:“姑娘,我孑然一身,家中没有女子用物,委屈你在这小溪中照照,赶明儿我去集市,再买一方铜镜回来。”
我想了想也是,一个大男人没事谁照镜子啊。行至溪边,微微躬身,倒影中的我依旧是熟悉的容颜,真开心啊,虽然我不是御女不是萝莉更不是女神的长相,可我还是爱极了这样的自己,伴随了21个年头的这张脸,要是因为穿越换了,我肯定适应不了。只是这脸蛋儿有些苍白,想来就是大伤未愈,气血不足。再左看看,右看看,我还是穿着t恤牛仔裤运动鞋,回首看看若若一身书生气的白色长袍,真是公子如玉,我拉扯着他也到溪边,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的倒影倒还真是格格不入,引人发笑。
我一时兴起,俯身抓了一把溪水就往若若脸上弹,竹林里充斥着我银铃般的笑声。
他大肆发扬了好男不跟女斗的优良传统,任我怎么“欺负”他都不恼不气,我玩着玩着觉得有点眩晕,只好席地而坐,也推搡着若若坐下。
“若若啊,你跟我讲讲这个时代的事情吧,我的伤好像让我对从前的事情记得不大清楚了。”我想这是个合理的借口吧,穿越女不都是这样,失忆是最好的伪装。不过我就不用装完全失忆啦,毕竟我是空降的大活人,并没有借尸还魂哦。
若若很好心的开始了长篇大论。
从他口中我得知,现在是离国二十七年,离国陛下离天骄少年英雄,七年前登上宝座后励精图治开疆拓野,打造了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的局面,最难得的是这位君主多年来不近女色,后宫形同虚设,就连暖床的婢女也是从未有过。
“这倒是个奇人,那若若,江湖上的事情呢?”
“离国疆土百年来四大家族屹立不倒,相互掣肘,时至今日便是东周西吴……”
“还南帝北丐!”
“姑娘说什么?”
我摸摸鼻子,笑了笑,“没说什么,你继续。”
“南夜北狄。”
“完了!?还有呢!?”
若若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姑娘,这四大家族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哪里能弄得清楚,姑娘日后若遇到四大家族的人,最好绕道而行,这些家族个个显赫,得罪一个都是大罪。”
“呵呵,我都罪大恶极了还怕什么罪!?”我碎碎念。
“姑娘,你说什么?”
“哎呀,你就别姑娘姑娘的叫了,自我介绍,我是陌潇潇,若若你叫我潇潇就好。”
他嘴唇一张一合,“潇——潇。”
“对啦,不过,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公车?黄衣大妈?弟弟?”从他茫然的眼神中我再次肯定这个人只是和弟弟长得很像很像。
我两手一摊,“没事啦,不过,若若,你是一直住在这里吗?你二哥呢!?”
“我居无定所,此生惟愿救世济民,走到哪里就是哪里,近日恰巧路过此地,机缘巧合救了姑娘,便在此逗留了下来。”
“那竹屋?”
“哦,我十岁起就在外行走,已逾十余载,每到一处都会简单搭建个遮瓦之所。”
“若若倒是个胸怀天下的雅致之人,那竹屋简直perfect,品味不赖啊,随意搭建都这么让人心旷神怡了。”
“啊?”
我抚了抚额,交流障碍啊,没事没事,我理解我理解,“若若,我的意思就是我非常喜欢那个竹屋。”
“姑娘喜欢就好,伤痛之人心情愉悦也可促进恢复。”
“你叫我什么?”
“姑娘,你我素昧平生,直呼姑娘闺名不太合适吧。”
真是老老实实的翩翩君子啊,我心生一计:“若若,我们来比赛吧,扔石头,谁激起的漩涡多谁就赢了,要是你赢了,你就喊我姑娘,我就唤你公子,若是我赢了嘛,你就要喊我潇潇,我当然就继续唤你若若啦!诶,不要拒绝,大丈夫难道还怕我一个病痛加身的弱女子吗?”说罢我还故作虚弱状,心里已经笑得不行,面上还得端着。
果不其然,他颔首答应。毫无悬念地,我赢了,想当年和雪儿在夜深人静的西子湖畔整整比试了一夜,自此之后我二人扔石头功力飞速提升,简直从未遇到对手。
“嘻嘻,若若,别不开心啦,这样多亲切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朋——友。”他细细念着这二字,语速极慢,似乎在缓缓品味这二字的分量。
我伸出手拉着他宽大的袖子,“若若,走吧,我饿了。”
他顺势弯腰捡起来时的树枝,我摇了摇头,对他说:“朋友可不需要这么见外,我拉着你的袖子也不算失礼了,我都不怕被吃豆腐,若若你别扭个什么呢。”
晃眼间我似乎看到有晶莹在他眸中闪耀,他扔掉树枝,认真对我说:“潇潇,走吧!”
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我的倒影,仿佛那晶莹是我的错觉,甩了甩脑袋,我望着他——这个我来到离国认识的第一个人,笑了。
吃惯了热干面,一时之间望着桌上若若重新加热后冒着热气的白粥还真不习惯,他如清风般的言语飘来:“潇潇,你养病期间饮食都要清淡些,委屈你了。”
我狂舞着我的手,急忙解释:“一点儿都不委屈,我只是胃口不大好。不过若若下厨做的,我是一定要喝完的。”
说罢,我端起碗就猛灌一口,然后悲剧了,悲剧了,好烫啊,我想我苍白的脸上定是红色一片,若若赶紧递来凉白开,我一口气喝了四五杯,然后狼狈地望着若若呵呵苦笑,哇!好神奇,我居然见到了若若脸上第一次微笑。
他端来黑漆漆的药,闻着就是一股怪味,我最讨厌中药了,英勇就义般地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仰天喝进去,太苦了,太苦了。
若若急忙塞了个东西到我嘴里。咦,甜甜的,是蜜枣的味道。
我冲他感激一笑,他说:“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你这般的女子,幸好我用凉水将这碗药浸泡过,不然这一壶水只怕都不够你喝。”
“嘿嘿,那我可以去那里喝水啊。”我手指着门外的小溪。
他顺着方向望去,无奈地笑了,“这是上游溪水浑浊,故我带你去下游清澈的地方照镜子,这水哪里能喝,你是不要命了。”
我傻笑,“毒死总比烫死好,更何况还有你这个神医啊!”
他再次无奈地望了望我。
“若若,若若,出事了,你快跟我走一趟。”
好熟悉的声音,回首,果不其然是若若的二哥,一身黑衣,脸上棱角分明,一看就是个厉害角色。
“二哥,你就别打趣我了。”
“怎么,我还叫不得你若若了,这姑娘不是叫的挺顺溜的吗?”
“二哥!!!”
“闵若,别忘了这姑娘来历不明,你可别投入感情。”
我去,当我不存在吗?当我是透明的?
“二哥,不是有重要的事情吗?”
“哎——,这位姑娘,你先出去,我有要事和舍弟商讨。”
我看了看若若,他微微点了点头,我就出去了,心里真不是滋味儿啊!不过仔细想想,这古时候的人还真是好,这要放在现代指不定死在路上都没人问,到处都是冷眼的看客,上演着人伦悲剧啊。我和若若萍水相逢,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医药费也是人家的,不就是哥哥不待见我吗,我大度,我宽容,我原谅他了。
踱步到门前溪流,还真是不如下流的清澈,不过也丝毫不影响这绿林山水,依然让我陶醉至极。
听到脚步声,回头,是若若的身影,我又往后瞅了瞅,问他:“你二哥呢?”
“有急事走了,我也有事需要离开几日,潇潇你就放心呆在这里,很安全,这几日的药我都配好放在了桌上,每日早中晚三副药,均在膳后服用,三碗熬作一碗,至于膳食我安排人每日定时送来吧,算了,药也请人过来帮你熬吧。如此我才放心得下。”
“不用了,不用了,只要有食材我都能自己做,还有熬药这种小事难不倒我啦,你去忙你的。”
他将信将疑地瞅着我,我望向他的眸子,忽然觉得深邃至极,鬼使神差地问了句:“若若,你对每个病人都这么好吗?”
他愣了愣,捡起脚边一块碎石掷向溪流,片刻后回答我:“自然如此,医者本分!”
“你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他飞速回答了我,我望着他尴尬笑了笑。
他又补充道:“救人救到底,不看到潇潇恢复如常,我怎算尽职尽心。”
“知道你医者仁心啦,你去吧,我有些累了,回去躺躺。”
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