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三章
一年的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晚饭前王云清带着一家人张罗着在宅子里挂灯笼,麻良臣和淑珍二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兴冲冲的走进院子。(请记住我们的.dkankan)(**:**)看见到麻良臣和淑珍的到来,王云清刚才还有些笑容的脸马上阴沉了下来。
众人在客厅落座后麻良臣对王云清夫妇说:“爸、妈,小婿春节期间太忙没时间看望二老,您们不会生我的气吧?现在我们俩给二老拜个晚年了。”说完,麻良臣夫妇起身来到两位老人座前跪下磕头。
王云清冷冷的坐着没说话,自从麻良臣当了汉奸后,他见到这个女婿就像见到瘟神一样讨厌。王云清曾断然宣布和麻良臣断绝翁婿关系,但是这腿长在麻良臣身上,麻良臣不愿和岳父断绝关系,仍然是厚着脸皮来王家走动。麻良臣知道岳父的人脉和背景,也知道岳父在日本人心中的分量,他现在还要靠王云清的名气罩着呢。
王云清对二人不理不睬,王夫人也显得很不高兴,她摆着手说:“行了,快起来吧,你们可真是的!大年初一都过了十多天了还磕个什么头呀。”
待女儿女婿坐定,王夫人埋怨说:“良臣啊,不是做长辈的挑理,想想你家刚从东北逃难到北平时没吃没穿没住处,要多惨有多惨!没有我们王家的接济能有你今天吗?你爸妈没了,我们老俩就如同你的亲生父母。虽说我们施恩不图报,但是不管你外面有多忙春节时也要回家给老人拜年表孝心吧?你可别忘了这是咱中国人的礼数。”
“糊涂!你和没有气节的人讲什么知恩图报?”王云清手指敲着桌子白了夫人一眼,王夫人停住话头。王云清夫妇的话让麻良臣觉着很没面子,他干笑两声点起一支烟吸起来,借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婚后略有些发福的淑珍满身透着珠光宝气,她见父母生气忙打起圆场;“爸妈,别生气,我们这不是看您们来了吗!再说今儿才是正月十五,不晚!还在年节里呢!”
淑珍这么一说,王夫人更不高兴了,她指着淑珍说:“没良心的丫头!妈平时最疼你,良臣不来你就不能自己来嘛?如今看来我是白疼你了!”
“爱来不来,别跟他们费口舌!他们不来我心里还清净点!这大丫头就算白养了!”王云清向夫人摆了摆手说。
淑珍见父母如此态度觉得十分委屈,她脸憋得通红,眼眶有些湿,她刚想对父母说些什么却被丈夫给拦住了。麻良臣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王云清夫妇鞠了个躬说:“爸妈,良臣确实失礼,不过事出有因,春节时没能给二老拜年是因为我和淑珍春节期间不在北平。”
王夫人诧异的问:“这大春节的你们不在北平上哪去了?”
麻良臣刚要站起来回答却被淑珍拉回到沙发上。淑珍笑着对父母说:“春节时良臣带我回东北老家探亲去了,我们昨儿才回来的。”
“胡说!老麻家在东北的亲戚死的死逃的逃,老家早就没人了!这我比你清楚!你别拿这瞎话来骗我!你爸还没老糊涂呢!”王云清生气的冲着淑珍一拍桌子,吓得淑珍不敢再说什么了。
麻良臣瞪了淑珍一眼:“你老娘们尽瞎扯!实话跟爸说怕什么的?”随后他又笑眯眯的对王云清说:“爸,您别生气,淑珍说的是瞎话,她是怕您生气才这么说的。其实啊,我们是在秦皇岛那边过的春节。”他停顿了一下,见王云清夫妇看着自己没有说话,于是抽口烟停顿了一下后接着说:“实不相瞒,一个月前通过朋友的举荐我到那边当了个县长,当时我怕您生气没敢告诉您。我是新官上任人生地不熟的,春节时有几天闲工夫,就带着几个下属跑到乡下了解情况体察民情去了。今天是正月十五我和淑珍才匆忙赶回家过节,还请二老见谅啊!”
王云清听麻良臣说完后调侃到:“我很了解你,你是借春节之机下乡敛财去了。告诉我,是大汉奸殷汝耕提携的你这小汉奸的吧?听说你最近跟他打得火热。”
这话麻良臣听着相当刺耳,要是换别人骂他是汉奸他早就急了,但碍于王云清是自己岳父的面子,他才强按住心里的怒气满脸堆笑的说:“爸,什么汉奸不汉奸的,您说话别这么难听嘛!其实您的脑子跟不上形势。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咱们打不过日本是事实,中国被日本给占了也是事实,怎么办?只能先忍了没有别的办法可行。中国这么大百姓又那么多,日本人哪管的过来?还不得靠咱们中国人帮他们管。再说人活着就要找活做,要不然怎么养家糊口啊?气节不能当饭吃呀!”
王云清打断麻良臣的话厉声喝道:“你不要狡辩,你们那是卖国求荣做日本人的走狗!不是汉奸是什么?”
“爸,我们为日本人做事不是卖国而是曲线救国,现在咱打不过日本人,咱就得先忍着;我们出来做事是为了保护咱们的老百姓少受日本人的欺负。同时也是积蓄力量隐忍等待,有朝一日这时局变了咱再把小日本赶跑!咱们汉族人推翻满清的统治不还忍了二百多年吗?其实我学的是那‘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关云长。您要是还不理解我的话,那咱远的先不说,就说眼前的事儿,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我给日本人做事有谁敢欺负咱家?把我的名头一提,日本兵也不能随便进咱家宅子,这对二老不也是个照应嘛。”
王云清满腹学问却让麻良臣的诡辩给气得昏了头,他愤然说到:“我们家可不敢让你照应着,免得别人指我的脊梁骨说我靠汉奸护着。”他还想痛骂麻良臣,但一时口气堵心口说不出话来,淑珍见状忙上前给老父倒上一杯茶,王云清生气的把茶推向一边。
麻良臣见话不投机忙转移话题,他起身打开大包小包的礼物说:“爸、妈,这大年节的您二老就别生气了。这是我们两口子孝敬您们的。有我爸爱喝的汾酒、有稻香村的元宵、月盛斋的酱牛肉,还有给两个弟弟买的电动玩具。哦,对了,淑珍还给妈买了一块儿布料。”他摆了一桌子的东西。
王云清对这些东西看也没看的说:“你买这些东西的钱不干净吧?”
麻良臣反驳说:“瞧您说的,这钱哪有脏净之分?就是从茅屎坑里掏出来的钱不是一样照买东西嘛!用干净的钱买东西也不会多给您一点。”
王云清不想再搭理这个汉奸女婿,他起身要离开客厅。
麻良臣见状忙叫住岳父:“爸,您先别走啊!我这有个东西还没给您看呢,我敢打包票,您看了这个东西后肯定会十分惊喜!”他故意卖着关子。
“哦?这我倒要见识见识这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王云清好奇的停住脚步。
麻良臣从一个包袱里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卷包着牛皮纸的东西,然后把包着的纸层层打开后拿到王云清的面前,原来是个画轴。
“爸,您打开看看!”麻良臣不无得意的说。
王云清有些迟疑的接过画轴把它放到桌面上慢慢地打开,忽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拿着画的双手微微抖动。王云清一边点头,一边念叨:“不错!好画,好画!是郑板桥的画中之精品哪!”他抬起头疑惑的看着麻良臣:“这副画是难得的稀世珍品,你是怎么得来的?”
麻良臣媚笑着所问非所答的说:“爸,这画好吧?很难得吧?您喜欢就收下吧!”
王云清真是一眼就喜欢上这幅画了,但从不收藏古董的麻良臣手里怎么有这样一幅画?他敲打起麻良臣:“这画倒是不错!可是人们都说二鬼子欺负起百姓来比鬼子还坏,这画不会是你从哪个有钱人家讹诈来的吧?”
“我就知道您肯定喜欢这画!您就收起来吧。”麻良臣笑着把放在桌上的画儿卷起来。
“这出处不明的东西我怎么能要呢?依我看这画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它怎么来的你得给我说清楚。”王云清向麻良臣瞪起双眼。
见岳父较起真儿来,麻良臣便说出了实情。原来他这次来王家一是看望岳父母大人,二是受王云清在日本读书时的同窗山本将军的委托,劝王云清出山和日本人合作的。这幅画就是山本将军委托麻良臣带来的,算是请老朋友出山的礼物。
王云清听麻良臣说完后非常生气,他额头青筋毕露,嘴角的肌肉乱颤,手指着女婿骂道:“你这个混蛋小子,自己当汉奸还不算,还替日本人当说客让我也当汉奸?我早就说过这辈子不会做数典忘祖的事情,回去告诉你的日本主子,没门!”他说完指着屋外吼道:“滚!滚出去!”
淑珍见状忙央求父亲说:“爸,您别生气。良臣也是好意,为您找个事情做。再说了他是受山本将军之托,他哪敢违抗日本人的命令。”
她这么一说,老爷子更生气了:“别总在我这提日本人什么的,滚!连你一起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们!”
淑珍怕把父亲气坏了,又忙抱住母亲的胳膊说:“妈,您劝劝我爸,大过节的生气多不吉利呀!”
王云清指着女儿的脸说:“别抱你妈胳膊,抱小鬼子的大腿去吧!”
王夫人甩开女儿的手对女婿说:“良臣,不能怪你爸生气。我知道你小时候受苦太多,过穷日子过怕了,你总想着要做人上人去享受荣华富贵是不是?当妈的告诉你:好日子要靠自己的本事去挣,不能走歪门邪道!你是东北人,你忘了东三省是怎么丢的了?日本鬼子在咱们中国杀人放火你没看到?该不该给日本人做事,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她又对淑珍说:“今儿晚上家里没备你们俩的饭,我不留客,你们走吧。”
王云清拿起桌上的那幅画对麻良臣说:“把你送来的东西全拿走!可这画是咱们中国人的,不能再落在日本人的手里!日本人许的官我不做,但这礼物我收下了,就算是买的。钱我不会少给回头叫人把钱给你送去,你再转交给山本将军。另外再请你告诉他:我们以前虽是同窗好友,但我是个中国人,让老夫为日本人做事,实难从命。”
他麻良臣在岳父母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用手掸了几下衣袖后阴阳怪气的说:“今天我给足你们面子了,赶我走可以,可别说我没告诉你们日本人不好惹,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早晚要吃亏的。”说完拉起淑珍就走。
淑珍夹在家人和丈夫之间左右为难,她不愿走,麻良臣用力向外拉她。淑珍生气的推开麻良臣说:“你怎么敢这样对我爸妈说话!咱今天给爸妈认个错不就得了!”
麻良臣脸红脖子粗的训斥淑珍:“**的少废话!我今天对你们家算客气的,要是给老子惹急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麻良臣强拉着老婆骂骂咧咧的往外走,这时从门外冲进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他双手举着一把手枪对着麻良臣大喊到:“姓麻的,不准在我们家撒野!你敢撒野我就打死你!”这孩子是王云清的小儿子王鸿举。小孩子的举动让屋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
麻良臣望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心里有些紧张,他边后退边摆着手说:“五弟,你这枪是真的还、还是假的?别拿枪跟姐夫开玩笑!听话,放下枪!去拿姐夫给你买的电动汽车玩。”
麻良臣见王鸿举没有放下手枪,他又指着桌上一包东西强装笑脸的说:“乖孩子,放下枪,姐夫给你买糖吃了,是日本的牛奶糖,好吃极了!”
王鸿举用手枪指着麻良臣轻蔑的说:“我才不稀罕日本的牛奶糖呢!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王老爷子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他慢条斯理问:“鸿举,你怎么随便把我的伯朗宁给拿出来了?不小心走了火怎么办?”
“爸,走了火怕什么?日本人的狗腿子死一个少一个!”王鸿举脆当当的说。
麻良臣用求助的眼神看着老丈人,王云清冷笑着对麻良臣说:“告诉你,这枪可是真的,你可别乱动啊,要是惹急了鸿举,他一扣扳机就要了你的小命!”
听王老爷子这么一说,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人们屏住呼吸,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王鸿举。
麻良臣这时进退不得,他生怕这个小愣头青扳动手枪扳机,只得故作镇定的站在原地不动,又不时的给淑珍使求助的眼色。
淑珍忙央求王鸿举说:“弟弟,他好歹是你姐夫,咱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别用枪指着姐夫!听姐的劝啊,就算姐求你了!”她说完就走到弟弟面前要拿下他手中枪。
王鸿举一闪身躲开姐姐用枪瞄着麻良臣说:“姐,你别动!你再动我就真的开枪了!”淑珍吓得停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了。
这时王云清走到王鸿举跟前,对儿子伸出手说:“听话!把枪给我!”
王鸿举用枪瞄着麻良臣没动,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
“把枪给我!”王云清又严厉的说了一声。王鸿举见爸爸生气了,只得不情愿的把枪交到爸爸的手里。
王云清接过手枪向麻良臣晃晃说:“德国造,非常棒!”说完举枪向天花板扣一下扳机,手枪并没有发出声响。他用嘴吹吹枪口,把枪揣进怀里,然后拍拍麻良臣的肩膀说:“幸亏我这枪里没装子弹,要是装了子弹的话,你小子没准就得从这横着抬出去了!今天算你命大,赶快走吧!”
麻良臣又气又臊,他脸色涨红的威胁自己的老丈人:“你等着!我到日本人那告你个私藏枪支罪!走着瞧,咱们没完!”麻良臣说完一甩袖子气哼哼的走了,淑珍拿着来时带的大包小包东西,急急忙忙的跟了出去。
虽然这次王鸿举差点闯出大祸,可是王云清却没有过多责备他,对小儿子的做法反而有些赞许,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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