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抬望眼沧海明月 崖山海风雨飘摇

第1章 抬望眼沧海明月 崖山海风雨飘摇

嗖——!一支响箭划破月夜的宁静。

崖山土城的城头上,一名将军正带领着手下巡视,响箭仍未落地,只见他探出二指轻轻一捻便将这支响箭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月光正照在他刀裁一样的脸上,说是刀裁,是因为他的左脸上有一条很深的刀疤,也是说他的脸象刀裁过一样的有棱角,夜风吹动他颚下的长髯随风轻轻摆动,显得格外威严。

他注视着这只响箭,这是一支普通的响箭,箭上插着一封书信,是谁从下面射来的?土城虽然不高,但从下面不偏不倚射到城头,而且力量不轻不中,偏偏在自己面前停了那么一瞬,让自己轻轻地可以接住,可见射箭的人箭术高超的紧。他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说道:“取火把来。”马上就有小卒取来了火把。他把信取下来,又将羽箭丢下城头,啪的一声响,就听见城下不远处高喊:“好神力,佩服佩服!”接着马蹄声响,越来越远。将军虎着脸也不理会,借着火光读那信封:“文山劝宋兵早降?”看罢大吃一惊。原来文山是右丞文天祥的自号,难道文丞相已经投降了鞑子?他将信将疑,此事事关重大,这封信还是交给丞相和太傅过目才是。想罢,吩咐手下坚守城池,自己亲自向皇帝行宫飞跑过去。

说是行宫也不过是几间草屋而已,整个崖山也只有这几间草屋,和大宋之前金碧辉煌的楼阁亭台简直是天壤之别,只是修葺的很好,下小雨时还不至于漏水罢了,这是太傅张世杰专门为皇帝修建的。其他的军兵和官员有的搭个帐篷,有的住在船中,还有一些老弱的只能披星盖月,露天而宿了。谁曾想到,曾经繁华的大宋江山今昔竟末落如此。

此时行宫内,太傅张世杰和左丞相陆秀夫正在与太妃议事,而年仅八岁的小皇帝赵昺正依偎在太妃的腿上打瞌睡,口水流到太妃的裙子上,而太妃却浑然不觉,只是坐在椅子上哭泣。其时战事紧张,行宫的前殿便当作金殿,太妃和百官避繁从简在此商议军情,但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做得了主,大事全是张世杰和陆秀夫打点,军务方面都交给江家军,江家军的大帅江万载早已殉国,现在主事的便是刚才在城上巡逻的大将军江钲。

张世杰见太妃心急便劝道:“太妃不必难过,文丞相足智多谋,一定会没事的……”

话未说完,陆秀夫道:“太傅此言差矣,履善被困多日,若还不发兵救援,就算他再足智多谋,恐怕也难逃一死。望太妃速速降旨早发救兵。”

张世杰道:“如今鞑子兵临城下,那李恒乃是西夏后裔,勇武过人,若现在派援兵,太妃和皇上谁来保护,况我军虽有二十万,但是老弱病残大半,有什么把握就一定能救出文丞相?”

陆秀夫把朝服袖子一抖:“若不救援,大宋便只有坐以待毙,或短或久,迟早要被鞑子……”

话未说完,张世杰大喝一声,用两根手指指着陆秀夫:“够了,你……”那两指停在空中,只是不住地战抖,却说不出话来。

这声大喝仿佛炸雷一样,震得草屋嗡嗡直响,将小皇帝吓得从梦中惊醒,擦了擦口水,也没看清下面是谁,说道:“吵死了,吵死了,谁那么大胆,惊扰了我的好梦?”

两名大臣马上跪倒,口称臣罪该万死,不住地磕头。太妃知道,自己母子的后半生的贫富荣辱恐怕全要指望着这些大臣,看着皇帝如此不谙世事,又想到母子孤苦无依,朝不保夕,竟而无言,哭得更厉害了,两个大臣仍只是不断地叩头。张世杰是小皇帝的老师,因此小皇帝对他比较尊重,见状也就不再追究。

忽然门外一条大汉急冲冲跑进来,一边跑一边说:“不好了,不好了!”

这人正是江钲。他也不向太妃和皇帝磕头,也不问现在的情形是怎么回事,一把将地上跪着的两个人拉起来,“文丞相投降了!”

两人一听大惊失色,陆秀夫刚站起来,又扑通摔倒。

那赵昺却拍手大笑,太妃马上将他口掩住,眼睛看着张世杰,露出歉意的表情。

张世杰却因为江钲带来的消息太过严重,对皇帝和太妃的举动并未注意,转而对江钲说道:“什么,此话当真?”

陆秀夫也道:“绝无可能,履善不是这种人。”(履善是文天祥的字)

江钲将信递给二人过目,“你们自己看看,我还没来得及拆开呢。”

二人只见信封上面写着:文山劝宋兵早降,果然是文天祥的亲笔。陆秀夫仍然不信,便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见上面写着一首诗: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怎会如此,这诗分明是表明对大宋的忠心,但……”陆秀夫奇道,说到这里又觉得什么地方不妥。

张世杰和江钲也抢过来观看,张世杰道:“不知道文丞相此意为何?”

江钲道:“我看文丞相并未投降,其中有诈。信封和信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张世杰将信呈与太妃和赵昺,“请万岁过目。”

太妃看罢信,又听方才三位大臣的对话也很茫然,对陆秀夫道:“陆卿怎么看?”

陆秀夫紧锁双眉,沉思片刻:“启禀太妃,这封信分明表明履善心意,叫我们不要投降,信封却又劝降,想是履善为鞑子所迫,不得已才写此信,但又不肯失去大宋的气节,为掩人耳目,故意将信封如此写。”

张世杰马上反驳道:“既然为掩人耳目,可也太过冒险,万一鞑子有懂得汉文的岂不是招来杀身之祸,这封信又如何能轻易送入我军?”

江钲也道:“不错,而且刚才送信之人看来武艺不凡,箭法十分了得。鞑子营中能征惯战者甚多啊。只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赵昺忽然插嘴道:“你没看清么?”

江钲回道:“启奏陛下,臣黑夜之中只是看到一个黑影,身材矮小,不像鞑子兵将。”

陆秀夫道:“如此便奇了,或许鞑子军中有履善安排的内应也未可知。”

太妃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希望大宋的列祖列宗保佑我们母子渡过此难。”说罢又抽泣起来。大臣们不免又劝导一番。

几个人又商议许久,都觉无退敌之策,文天祥的信也叫他们疑惑万分,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

陆秀夫走出宫门后转身对江钲道:“鞑子这几日并未攻城,不知道又有什么yin谋,将军不可大意,越是平静便越是危险。”

江钲向天拱手回道:“江家满门忠烈,丞相请放心,宁可战死城头,也不叫鞑虏进崖山一步。”

陆秀夫苦笑一下:“有劳了……”他心中却暗想:大宋是否真的气数已尽,即便如此我们身为宋臣,也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若是天亡大宋江山也是命数使然,到时只能如文天祥所说“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江钲看到陆秀夫若有所思便问道:“丞相还有何吩咐?丞相?丞相?”陆秀夫仿佛没听见一样,又叹了口气,便奔自己的大帐走去。

帐内陆夫人正在教陆秀夫的儿子识字,陆秀夫的儿子名叫陆崖,今年八岁,与皇帝赵昺同年。他的名字是来到崖山以后取的,从前都叫ru名,陆秀夫深知或许崖山便是全家葬身之地,往南便是大海,宋兵到此若仍不能反败为胜则或被蒙古消灭殆尽或被茫茫大海吞噬,他只希望在崖山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能击退蒙古兵便以身殉国,因此给儿子取名陆崖以纪念之,但陆家的这一点骨血不知能否保存得下来。

此时陆崖正像模像样地读着,摇头晃脑的样子惹的陆夫人一阵好笑,若是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该有多好,也许丈夫不是丞相一家人便可以永远享受这天伦之乐,但是蒙古的铁蹄怎会为这一刻的美好停驻呢?自己虽跟着丈夫颠沛流离,苦难远远多过欢乐,但为什么自己仍然不弃不离地爱着他,是了,他为国为民cāo劳半生,不失为大丈夫,为人妻子的便应该为他排忧解难,希望大宋还有复兴的时候,那时我的丈夫也可以和自己一起陪着孩子读书。

一旁的陆崖见母亲出神地望着自己,读书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调门,他可不知道陆夫人此刻的心情多么的复杂。他一边读着,一边调皮地伸出小手在母亲的眼前晃了晃道:“娘,你发什么呆啊?”

陆夫人道:“小鬼头,你好好读你的书,娘在听着呢。”

陆崖挤了挤眼儿,吐了吐舌头:“读书有什么用啊?我不想读书,我想象江钲叔叔那样学好武艺去打鞑子。”

陆夫人申斥道:“不许乱说……”

话未说完,帐外传来陆秀夫的声音:“有志气!”帐帘一挑,陆秀夫跨步进来,蹲下身来拉住儿子的手道:“鞑子要打,书也要读,将来你要成为一个文武全才的大英雄,好为大宋江山立功劳。”

原来陆秀夫早就回来了,听到陆崖高声读书不忍打扰一直在门外偷听,听到自己的儿子很有志气便忍不住来夸奖几句。

陆夫人见丈夫回来,马上要为他脱去战袍,因为当时战事很紧,所以不管文武官员都是一身戎装,陆秀夫虽是文官却也穿了一件盔甲。

陆秀夫见夫人要为他更衣,把手一摆,“不必了夫人,近日鞑子没什么动静,我猜可能要有什么大的举动,我不太放心,稍后要去城头巡视。”

陆夫人点点头:“应该,应该。”她贤良淑德,从不忤逆丈夫,只知道丈夫做的事一定是对的,但神色仍然有些不悦。

陆秀夫与她夫妻多年,哪能察觉不到,便安慰道:“夫人,我很快便回来,等战事一了,我便可以多些时间陪你和崖儿了。”

夫人笑笑,不再说什么了。心想:也不知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

哪知陆崖在旁边听的清楚,高喊道:“爹爹带我去,爹爹带我去,我从来没上过城楼,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

夫人道:“不许胡闹,爹爹很忙的。”

陆崖还狡辩道:“爹爹,我去城上是看看,将来才知道如何做大将,才知道怎么打鞑子啊?”

陆秀夫闻听,心想这小鬼头古灵精怪的很,只不过想出去玩玩,却找这么多理由,又想也好,就早点让他长长见识。便道:“小鬼头,你的鬼主意真多,好,今天爹爹就带你巡营。”

一大一小二人来到城头,城上宋兵每十步一岗哨,见到陆秀夫来了便要施礼,陆秀夫都把手一摆,叫他们不必。陆崖见爹爹庄严肃穆,他还从来没见过陆秀夫巡视时候的威严,便也绷着脸,学着陆秀夫的样子把手一摆一摆的。军兵们看到他,也不敢笑,只好强忍着,但这样以来倒把这里的紧张气氛缓和了不少。

陆秀夫又带着陆崖见过江钲寒暄了几句,又嘱咐他加强戒备等等,江钲一一称是,他见到陆崖也觉好笑,把一根弓箭上的羽毛插在他头上,陆崖欢喜的很。接着陆秀夫又把整个城头巡视一番,此时已近天明,便对陆崖道:“小鬼头,我们回去吧,想不到这么晚。”

陆崖用羽毛指着最高的一处小山包,道:“爹爹,我想到那看看,那里可以看得更远些。”陆秀夫心想不错,去那里或许可以看看蒙古兵营的动静。

二人登上小山,陆秀夫向远处望去,旷野之上只见蒙古兵营星星点点的灯火,似乎比前些时又多了许多,心想:李恒久攻崖山不下,鞑子的援兵恐怕到了。今日正是十五,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月光如水般撒向万籁寂静的崖山山城,夜风推送着身后的大海,一波一波地轻拍着海岸,陆崖似乎被这月色吸引,嘴里叼着羽毛,歪着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远方,此时此刻是那样的宁静,可陆秀夫的内心深处似乎有一团乌云正从天空的深处黑压压地逼将下来,恐怕前所未有的暴风骤雨就要来了。

第二日辰时一过,蒙古兵便来叫阵。张世杰带一万精兵,江钲带江家军本部五千人迎敌。陆秀夫在城头观战,陆崖则跟着看热闹。陆夫人本来不许他出去,要他在家玩耍,但陆秀夫想现在时逢国难,大宋江山岌岌可危,叫儿子来学学别人怎么打仗,也好早日为国效力,宋朝自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以来,一直重文轻武,因此屡被外族侵扰,到现在国将不国,少年一代若能早日学成武艺或许并非坏事,因此便带着他一起来了。

陆崖向城下观看,蒙古军排着方阵,整整齐齐,浩浩荡荡也数不清有多少人,全都是弓箭手和刀步兵,赫赫有名的蒙古铁骑却没出战,在方阵最末却是几百辆大车,用青布罩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再看宋兵却衣衫褴褛,仿似乞丐一般,但是个个气宇轩昂,倒也别有一番威严。

陆崖指着蒙古军为首的一员大将问陆秀夫:“爹爹,那个人就是你说的李恒吗?”

陆秀夫皱皱眉:“不是,那是张弘范,你要记住他,他是忽必烈攻打襄阳的帮凶,是屠杀宋人的刽子手,你文伯伯也是被他抓去的。”

陆崖仔细打量起那员大将,年纪约四十岁左右,身材高大,一身金甲,方面大口,威风凛凛,最奇的是他的兵刃——两把用铁链穿过的大刀,铁链十字形缠在张弘范身上。陆崖看罢对陆秀夫道:“记下了,爹爹。”

陆秀夫笑笑:“乖孩子,你再看左边的大胡子,那人才是李恒。”

陆崖见张弘范左边果然有个大胡子,那胡子生的特别,就象钢针生生插进肉里一样,穿了一身漆黑的盔甲,连战马也是黑的,就好像三国的张飞相似,只是手中可不是丈八蛇矛,而是一把大斧子。陆崖拍手大笑:“张飞来了,张飞来了。”

陆秀夫笑道:“张飞是好人,他是坏人怎么可以相提并论呢?真是胡闹。”陆崖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了。

两军阵前可不象城头上这样轻松,张世杰曾不止一次败给张弘范,知道此人厉害得很,他那两把刀叫做子母飞链刀,母刀在左手,对敌时用于防守,右手子刀则可飞出,在百步之内乘敌将不备取其首级,然后拉动铁链将子刀收回,张弘范在这件兵器上下过苦功,子刀飞出必无虚发,因此别人给他取了个绰号叫抽刀断血,意思是只要子刀飞出必然见血。

只听张弘范喝道:“世杰,你本是本帅的部下,却叛国投宋,该当何罪?”原来张世杰曾经在张弘范手下做过官,后来投宋,却对大宋忠心耿耿,保卫赵氏子孙转战南北,因此后人把张世杰、陆秀夫和文天祥并称作“宋末三杰”。

张世杰道:“我是汉人,保的是汉人的江山,朝拜的是我们汉人的天子,你虽在蒙古位高权重,在我眼里不过是忽必烈的一条走狗,你虽名为汉人,实则汉jiān!你有何面目反说我叛国?”

张世杰说的义正词严,张弘范觉得汗颜,不过又想我受忽必烈知遇之恩,忽必烈英明神武,他才应该是真命天子,我帮助大元没有什么不对,便道:“世杰,宋朝若不是jiān臣当道,皇帝昏庸也不会落得今天这步田地,赵昺不过是黄口小儿,你保他有什么好处?前日我叫文天祥写封书信给你,劝你早早投降,你可收到?希望你听从劝告,投降我大元,还可以封侯封爵,若还顽抗到头来恐怕免不了身首异处!”

张世杰心想:文丞相书信疑点甚多,其中隐情还不得而知,讲不好哪句话说错了,别害了文丞相,又或这老狐狸或许有什么yin谋诡计,干脆不提此书信,便厉声怒道:“住口,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只求无愧于心,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苍生,就算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可不能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谁。”言下之意还是在讥讽张弘范身为汉人却残害自己的同胞。

张弘范听到这,再也沉不住气,怒道:“手下败将,多说无益,既然你不认罪,我便来将你正法。”

话未说完,子刀飞出直奔张世杰咽喉刺来。张世杰怎会不知道此刀厉害,但是张弘范出其不意的这一刀实在太快,再想要躲可来不及了,张世杰把眼一闭,心想:万岁,臣先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口,一支箭羽从后面飞来,横着打在刀尖之上,子刀被撞稍微偏了一点,在张世杰左脸颊擦过,留下一条极细的血痕。从张世杰身后飞马奔出一员虎将,正是江钲。

原来江钲在后面掠阵,见张世杰讲的正气凛然,不禁暗自佩服,突然见张世杰右肩微微后撤,便知不好。但凡使用暗器伤人,必先蓄力,然后再发出,因此暗器未发便已经有了破绽,只是功力深浅不同,破绽大小也不同,张弘范虽然练子母飞链刀已久,可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便是这微小的破绽被江钲发现,但他离张世杰尚有十几步远,想救张世杰已然不及。说来真巧,他忽然看见昨夜被自己从城头上掷下的箭枝正插在地里,掷下箭枝时由于用力过猛,只露在外面几根羽毛,他情急生智,用大枪的枪尖向羽毛横扫过去,箭羽应声而断从张世杰身后飞向子刀。毕竟张弘范比江钲距离张世杰远些,因而羽毛后发先至打偏了子刀,可一根羽毛能有多大的力量,张世杰还是被子刀割破了脸,否则张弘范抽刀断血的名头可就再也不敢叫了。

江钲跟随父亲江万载打仗时便知道张弘范厉害,那时父亲也不是张弘范的对手,江万载因此兵败,投海殉国。他因年幼不曾和张弘范交过手。此刻仇人就在眼前,说什么也要取他性命,为死去的父亲和将士报仇。

江钲也不说话举枪便刺张弘范的前心。张弘范右手子刀已经收回,手腕一翻双刀向下砍落,想把大枪挡开。哪知道江钲这一枪是虚招,左手向下一压,右手一擎,枪头倒转,枪当棍使,枪杆向下砸落。张弘范暗惊,怎么宋军之中还有如此猛将?这是什么招数?也来不及细想举母刀向上招架。只是终究慢了一步,母刀才举过一半,力还未使足,便被枪杆压下来,连刀带枪一并正砸在肩头上,虽有金甲护身,刀背仍嵌入半寸深,这一下震得他五脏都要炸开一样,一口鲜血喷出,将胡子都染红了。

张弘范暗叫,好大的力气,筋骨恐怕要断了。由于变化突然他的子刀根本来不及使用便已经败了,他强忍疼痛催马便逃。主将一败,其他兵将也向后败走。江钲誓要今日取张弘范的性命,带江家军便追。

蒙古兵前军虽撤,但阵容未乱,张弘范、李恒各领军兵分向两侧撤退,闪出后队的青布大车来,大车前面有一员小将,也就十五六岁的年纪,身上也背着子母飞链刀。那小孩把手一举,后面大车青布撤下,只见前面冲锋的江钲、后面守队的张世杰、城楼上的陆秀夫父子以及所有的宋兵宋将,全都吓呆了。在宋军面前的是一排排铁笼,里面有数以千条双眼血红的饿狼,直立起来有一人多高。铁门一开,这群饿狼便向疯了一样直向宋军冲去。宋军的战马吓得瑟瑟发抖,慌不择路,四散奔逃。宋将们这才明白为什么今日鞑子没有骑兵出现。

江钲冲得太快早把大多宋兵甩在后面,成群的饿狼将他围住,战马左冲右突,始终逃脱不了重围,江钲大大小小打过数百仗,都是和人在打,和这群野兽战斗还是头一回,恐怕这辈子也就这一回了。他武艺高强,也杀得几头饿狼,可这群狼的数量太多,杀也杀不完,一不留神,战马的后退腿被一头饿狼当场咬住,江钲回身一枪将它刺死,但是马却再站不住了,倒地不起,群狼蜂拥而至竟将战马活吃了。

原来这群狼从小经过训练,每次喂食都以马肉饲之,长大后又训练它们捕捉战马,却从不吃人,不过两军阵前哪个人遇到这群凶恶的猛兽能不害怕呢?因此宋兵也全都四散逃命。

江钲顿时大怒,见狼群似是那小孩指挥,便向那小孩扑来。那小孩却不慌不忙,双手拔出子母飞链刀,同时子刀飞出直奔江钲而来。江钲知道飞刀厉害忙用枪头拨打,哪知小孩一拉铁链,子刀向回飞去,同时左手一扬母刀又飞出,江钲万万没想到这小孩的飞刀招数与张弘范不同,忙枪向右摆去想把飞链刀架开,谁知这一刀仍是虚招,小孩母刀撤回,同时子刀向江钲大腿飞去,江钲枪向上架想要挡开这一刀必须转枪头向下拨,可是哪里来得及,眼看这一刀便要将他一条腿斩断,没有办法他把大枪枪尖朝上,用枪杆向下一立,想用枪杆挡住这一击,可飞刀去势不减,又向前飞出几尺,小孩右手一抖子刀饶过枪杆又从左侧折回,然后饶了两圈,刚好把江钲的大枪和双腿缠住,说时迟那时快,似乎江钲的一切反应都在这小孩的意料之中,只见他把铁链一提,把江钲拉到,然后催马向后急退,拖着江钲向后撤了几十步,别看江钲那么大的力气,奋力挣扎却也无法挣脱。两边早有蒙古兵将他制住,然后推到关狼的铁笼子里锁了起来。

张世杰远处看着江钲被俘,蒙古兵奇兵突现,知道败局已定,忙传令收兵。那边小孩吹声口哨,群狼也都乖乖撤回。城头上小陆崖已经被此情此景惊得目瞪口呆,陆秀夫对他说道:“打仗就是这样的,有死有生,你不必害怕。”

陆崖点点头,道:“那群狼可真厉害……”他小小的心里只觉得群狼捕食很壮观,但他也多少体验到了战争的残酷,暗想若是不打仗那些大马也就不会死了。

张世杰回到崖山之后叫陆秀夫立刻清点人马,自己向太妃禀报今日战事。由于江钲被俘,江家军也暂时由陆秀夫代管,而陆崖则一直跟随在父亲身边。此战宋军主力并未参战,江家军在逃走时被自己人马踩伤几个,有几十匹战马喂了狼,除了江钲被俘,就再没什么其他的损失,陆秀夫略感欣慰。

等清点完毕之后,陆秀夫又到城头上巡视一遍,然后又去中军帐批阅一些公文,这些事情做完已经是晚上了。

陆崖一天没吃东西,又饿又累,不过白天的事情叫他兴奋不已,心里想着怎么样对付那群狼,见爹爹忙完了,便问道:“爹爹,那群狼太厉害了,怎么打败它们呢?”

陆秀夫想了想:“猎人狼用什么最好呢?。”

陆崖听得眼睛一亮,摆了个射箭的姿势道:“用弓箭,那我也要学弓箭”,说着把头上的羽毛拔下来递给陆秀夫看,“叫江叔叔教我。”

陆秀夫面露苦笑,陆崖马上意识到江钲已经被那小孩抓走了,便道:“我去把江叔叔救出来”又想,我现在这么小,去了恐怕救不了江叔叔,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前面道“等我长大点再去。”

这翻孩子话弄得陆秀夫哭笑不得:“你这小鬼头啊,等你长大了恐怕江叔叔……”他把剩下的话吞进肚里,不敢再说下去:“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去。”说完拉起陆崖的小手走出大帐。

出帐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风雨交加,一片漆黑,雨水漫过城头倾斜而下,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陆秀夫心中也似这暴风雨中的大海一般,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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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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