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陷炼狱铮铮铁骨 听心曲百转愁肠

第4章 陷炼狱铮铮铁骨 听心曲百转愁肠

陆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文人非是别人,正是自己父亲临死前结拜的义弟邓剡。他为何没死,为何投降了鞑子,如今又为何押送文伯伯,一堆的疑问在陆崖的心中生起。

只听伯颜接着劝道:“如今大事已定,张大帅却身受内伤,需要修养些时日,因此派我们三人先押送文天祥回大都,不管怎样,我三人还需同心协力,此事只我们几个知晓,可见张大帅对邓兄非常信任,将来必委以重任,李将军不要动怒,可别伤了邓兄。”

陆崖听得真切,心中想蒙古人不都是坏人吗?向南的爹爹倒真是好脾气,帮着邓叔叔呢。他哪里知道这几句话表面上是劝李恒,实则是安慰邓剡,告诉他将来有好处,叫他安心办事,否则李恒杀了你,我可也管不了。邓剡自然听出这话外之音,只是如今寄人篱下不必辩解。

接着伯颜又用叽里咕噜地对李恒说了几句,陆崖可听不懂了,转身看看向南。向南知道陆崖不明白,低声道:“爹爹叫他别得罪张弘范的人。”

屋内三人又谈了一会,大概就是商议些路上的事宜,李恒和邓剡也未再有口角。向南有些累了,便拉着陆崖到一旁的大石上坐着,谈一些儿童的趣事,陆崖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盘算着如何接近邓剡,好询问他别后的经历。

等三人谈完出来已经接近晌午了。伯颜叫邓、李二人先退下。向南则带着陆崖走进房间,在门口四人便擦肩而过。李恒见向南带着个鼻青脸肿的丫头,那时候小姐打丫鬟太平常了,因此也不以为然,便带着门口两名大汉走了。向南径直走进里面,去给伯颜见礼。这时,邓剡猛然间见到陆崖,先是一愣,刚要招呼,想起伯颜在内,忙忍住,见陆崖也看着他似有话要说,便轻轻摇摇头,指了指后院。陆崖会意,心想邓叔叔与我家来往甚密,如何能不认得我?他摇摇头是叫我不要出声,指了指后院是叫我等下去后院找他。我的亲人已经死光了,如今忽然见到邓叔叔,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反正现在活着死了对我来说已经没太大的分别,不如等下去见见他,看他有什么话对我说。

“发什么愣啊,爹爹叫你进来呢。”向南见陆崖站在门口发愣,便叫他进来。

陆崖发愣的这会,向南已经和爹爹把要带着他走的意思说了。

陆崖无奈进前叩拜伯颜:“伯伯好!”

伯颜见他在门口未进,还以为陆崖很有礼貌呢,他可不知道这小子在发愣,见他叩拜,心里喜欢,便笑道:“小小年纪倒很守规矩,不错。”

向南道:“爹爹夸你呢,还不谢谢?”

陆崖心里不太服气,比那赵昺皇帝的架子还大呢,但此时也别无办法,只得说道:“谢谢伯伯。”

伯颜“嗯”了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陆丫,”向南抢着说道:“丫头的丫。”

陆崖暗暗叫苦,这叫什么名字啊?以后我恐怕就得改这个名字了。

伯颜笑道:“真是乡下的土名字。听小南说昨夜在海边遇到你,见你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甚是可怜,打算收在身边当个丫鬟,你愿意吗?”

陆崖略一沉吟,心想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向南道:“别问了,爹,她可愿意了呢。”

伯颜见女儿很喜欢这个丫头,也就不再问些什么,“好吧,不过你是汉人,回到大都以后不可在内宅服侍小姐,记住了吗?”

向南替陆崖回答:“好了,好了,记住了。”向南知道蒙古等级森严,想和陆崖一直朝夕相处绝无可能,不过这一路上有他陪伴也已经很不错了。

待出了前殿之后陆崖谎称去茅房,却偷偷去见邓剡。

邓剡见他来,先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出声,带着他到庙中一僻静处,看看四下无人,这才拉着陆崖坐在地上,压低了声音道:“孩子,原来你还没死。可担心死我了。丞相可好?”

陆崖叹息道:“爹爹已经死了吧,我也不知道。我一醒来便在这寺院中。昨晚我还见过一个老僧,刚才偷偷听你们说话,那老僧似乎已经被李恒杀了,是吗?”

邓剡怒道:“不错。本来昨天半夜我们来时是要暗查小皇上的下落,他找不到,便恼羞成怒,将这一庙的僧人全都丢到海中去了。奇怪的是怎么你却没事。”

陆崖道:“想必搜查到后院的时候,我刚好在那个叫向南的房间里面,外面的事我却一点都不知道呢。”

“的确,”邓剡道:“李恒手下有两个人一个叫黑塔,一个黑山,既是保镖又是杀手,他们杀人时哪里会有痕迹?也算是你命大,在鬼门关又转了一圈回来。不过你怎么认识向南的呢?”

陆崖将经过讲述一遍,自然把尴尬的情都节省去了。

邓剡“哦”了一声,道:“难怪你要男扮女装。如今你若逃走很可能被认作万岁,那时恐怕难逃一死,你孤身一人,跟着我反而安全。不过此去大都不远万里,你可愿意吗?”

陆崖答道:“我不愿意……”说罢眼中已经噙满泪水。他年幼无知,心中虽觉感慨万千,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此时的心情,话只说了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邓剡劝慰道:“傻孩子,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刚才你也听到伯颜老贼所说的了,等到了大都你便不需要在内宅了,那时我再想办法带你到安全之所。如今皇上似乎尚在人间,等将来若要复国可全要仰仗着你们这些后辈。你可知我为何诈降?便是后来在牢中想到此节。”

陆崖道:“原来叔叔是诈降,我也正想问你呢,到底怎么会投降,又怎么会来此?”

邓剡道:“此事说来话长。七日前,崖山一战……”

陆崖心中道:“原来已经过去七天了,我到此时方知……”

“……我们大宋的人马全军覆没,”邓剡接着说道:“我本想追随大哥(陆秀夫)而去,怎奈被张弘范屡次救起,现在想来那日的情形,仍似历历在目……”邓剡顿了顿,理清一下思路,接着道:“那张弘范劝我投降,我自然执意不肯,他便将我关在牢中,在那里我遇见了文丞相。”

陆崖问道:“文伯伯还活着,他好吗?”

邓剡道:“难得你有心,你文伯伯他还健在,只是……被施以膑刑。”

陆崖问道:“什么是膑刑?”

邓剡叹了口气:“哎,你还小,等到了大都,你我有时间相处我多教你读些书你就明白了。文丞相的气节叫我好生佩服,受了那么重的刑罚居然也未曾投降。后来我跟他说了崖山海战的经历后,他痛不yu生,以头撞地,yu以死殉国,我劝说了好久他才作罢。我说:‘皇上或许未死,将来还有复国之日,你我可暂时诈降,待有机会做个内应’。

文丞相却说:‘你可以投降,将来若有那日也可以有罪之身,做有用之事,但我身为丞相绝不能投降,大宋臣民需要有个表率,如此才能团结一心,便叫我来做这个表率吧。’

我无奈只好答应,对丞相说:‘那叛徒这个千古的骂名便由我来背吧,希望后世会有公论,不过我终身不为鞑子献一策。’

如此我便投降了张弘范,他便任我为师爷,又叫他儿子张珪拜我为师,叫我闲时教张珪些历史、兵书方面的东西。后来传闻太傅遭海难,不知是生是死。那张弘范居然在海难处得了大宋皇帝的玉玺,前日他旧伤发作,又恐夜长梦多,玉玺有失,便将玉玺和文丞相交与伯颜、李恒,叫他二人先行赶回大都,自己则暂留养伤。张弘范命我也跟着前来,表面上表示对我信任,实则是想考验于我吧。我暗自思索,这倒是个机会,或许可以在路上将文丞相救出来,再带着玉玺逃走,只是想不到在此能遇见你。”

陆崖听完,觉得世事变迁太过无常,忽然想起文天祥,便问道:“文伯伯在哪里?我想见他。”

邓剡道:“在庙外的车上。时间不早了,别叫向南疑心,你快快回去,路上不要与我交谈,也不可与文丞相交谈,只装作不认识。等到了大都后,我再想办法接你。”

陆崖又问道:“那这玉玺和文伯伯,怎么办?我们怎么救文伯伯出来?”

邓剡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我不会武艺,实在想不出办法,但有机会我一定尽力而为,若能救出更好,若救不出我也只好跟着一起死了。”

邓剡怕陆崖耽搁太久,被人怀疑便叫他先行回去,自己则去探望文天祥。陆崖匆匆回到向南的居所,向南有些不悦,问他为何去了这么许久,陆崖谎称昨夜受凉,又吃了许多点心,肚子疼。向南这才不再问他,还命人煮了点糖水给他吃。当夜,向南叫陆崖在他房间睡下,陆崖不肯。向南道:“你若回去必然若得爹爹疑心,今夜便委屈了你,在桌子上趴一晚吧。”蒙古人入主中原未久,对封建礼教本就不怎么放在心上,况且二人年纪幼小,因此向南倒并不在意。倒是陆崖因从小受到孔孟的教育,觉得很尴尬,可迫于无奈只好勉强一晚了,晚上便思量无论如何得想个办法去看看文伯伯,不知不觉的也就睡着了。

当日,李恒又把这寺庙周围搜寻了一遍,自然没有找到赵昺的尸体,因此伯颜便决定第二天启程赶奔京城——大都。

第二天一早,众人简单吃了早饭,便打点行李准备上路了。陆崖这两日未曾离开寺院,他本无什么行李,与向南知会一声去出恭,偷偷来到寺院前,果如邓剡所说,文天祥便坐在一辆囚车之上。陆崖只见文天祥眼窝深陷,瘦骨嶙峋,形容甚是憔悴,与昔日羽扇纶巾、神采奕奕的卓越风采相去甚远,也不知忍受了多少折磨。他见周围并无守卫,便进前与文天祥见礼:“文伯伯,你可好?”

文天祥缓缓地睁开眼睛,仔细打量陆崖,见是一个丑丫鬟,不知是谁。

陆崖见他没认出自己,便道:“我是崖儿啊,陆秀夫是我爹爹。”

文天祥这才认出是故人之子,暗淡的眼睛似乎有些光芒,但转瞬即逝,“原来是崖儿啊,你如何到此?邓剡说你们全家已经死了。”

陆崖忍住悲伤,把前情简要诉说一遍。

文天祥点点头,笑道:“好孩子,你也真是命大。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活着看到你和皇上都能长大chéngrén。”

“一定会的,文伯伯,”陆崖劝道:“你别害怕。”

文天祥看到天真的陆崖,仿佛就感觉看到了皇上一样,心中觉得暖暖的:“我不害怕,我没什么好怕的。哎——!”文天祥叹了口气,道:“人的愿望总是虚幻的,我纵然有愿,却无力实现,如今我已决定一死,便不再怕什么了。”

陆崖听文天祥说得慷慨激昂,那瘦弱的身体里似乎流淌着无限的精力一般,感动得流下眼泪。

“崖儿,你不要命了吗?”这时邓剡边跑出边来对陆崖说道:“被鞑子发现你认识文丞相是有杀身之祸的。”

邓剡来到二人近前,将一碗粥递给文天祥:“丞相,先吃点吧,等下我们好赶路。”回过身来训斥陆崖,道:“昨天我与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全忘了?”

陆崖慨然道:“文伯伯不怕死,我也不怕。”

文天祥放下碗,对邓剡说道:“光荐,算了,难得这孩子忠义,你我虽身在炼狱应感到欣慰才是。这粥我不喝,你拿回去吧。”

邓剡道:“丞相,你已经绝食三日,再这样下去,恐怕难到大都了。况且你的伤……”

陆崖关切地问道:“文伯伯,你受伤了吗?”

文天祥指了指自己的腿,微微冷笑,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膑刑。”

陆崖伸手摸去,发现文天祥的膝盖已经没有了,才知道膑刑是什么,哭道:“怎么能如此残忍地对您?”

邓剡道:“那伯颜怕路上文丞相逃走,便对丞相用了此刑……其实丞相是文人,就算逃走也恐怕不可能,他们只不过是想摧残丞相的心志罢了。”

文天祥依然笑道:“他们拿我没办法而已,崖儿不必担心。”

陆崖见文天祥的笑容倒仿似胜利者的笑容一样,不禁佩服。

这时,李恒等人收拾完毕,已经出得寺来,见到陆崖先是一愣,便问邓剡:“这小丫头怎么到这了?”

邓剡心道不好,他虽然博学,可应变却不足,生平又极其耿直,不会说谎,脑中飞快地运转,却想不出如何解释,因此一时语塞。

陆崖却极为淡定,道:“大小姐见这位老伯还没吃饭,大小姐可怜他,便命我送饭给他。”

李恒忽见陆崖眼圈泛红,似是哭过,便恶狠狠地追问道:“你如何哭了?”

陆崖不慌不忙,说道:“我不愿来,被大小姐责骂了几句,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大小姐又不知心疼下人,今后恐怕没好日子过了,因此难过,便哭了,你这么大的人还要吓唬我这么个小姑娘,这个老伯不肯吃饭,等下大小姐还要打我呢,你是大老爷,可要帮我求求情啊。”

李恒听罢哈哈大笑,心想这丫头倒懂事。道:“放心,等下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叫她不再责骂你便是。”当下不再疑心。

文天祥和邓剡都不禁一怔,同时心想:陆崖这孩子如此机灵,小小年纪就懂得随机应变。二人也各自把心放下。

见文天祥旁边放着一碗粥,刚刚又听陆崖说得有板有眼,便更加相信陆崖所言,李恒见粥未动:“又不吃吗?可不能叫他死了,大汗可要见活的呢。黑山、黑塔,喂他吃!”

黑山、黑塔二人立即上前,将文天祥嘴撬开,把一碗粥生生地灌进去,文天祥担心陆崖幼小,再问下去恐怕要出纰漏,因此也不再挣扎,把粥都吃了,也弄得满脸满身都是汤水。

“你们干什么呢?”此时向南不见陆崖,便出来寻找,见几人都在,便忍不住问道。

“没什么,”李恒见是郡主,也不敢怠慢:“时才听说你把这小丫头责骂了一顿,路上还要她服侍你呢,你就原谅了她吧,这小妮子也挺可怜的。”

向南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李恒身后看去,见陆崖正在那挤眉弄眼,知道有事情,便上前拉住陆崖:“陆丫啊,你怎么告我的状呢?算了,看在李大人的面子上,今天我便饶了你。”她也机灵得很,虽不知道究竟陆崖搞什么把戏,不过还是帮陆崖撒了这个谎。

李恒看了,这杀人魔王还以为自己做了件大好事,也不禁高兴,哈哈大笑,胡子都翘了起来。陆崖、向南儿童心气,觉得又好笑又好玩,也相视一笑,反而平添几分亲密。

过了一会,伯颜带领其余几十名手下打扮成商贾模样也都出了寺院,准备出发。向南抽空问陆崖刚才之事,陆崖只说我不想去大都,怕你责罚我,向南也就信了。伯颜李恒、黑山、黑塔都是战将,骑马而行;文天祥改换马车与邓剡同坐;陆崖则和向南同乘一车。临行之前,陆崖故意央求向南慢些走,自己下车向着大海的方向跪下,匆匆磕了三个头,心中祷告:这寺院我不知叫什么名,但院主和满寺僧人皆因我而死,希望你们早到西天。心中又想:文伯伯说:纵然有愿,也难实现,但愿我这个愿望可以实现吧。

向南催催促良久,他才上车。

上车后,向南拉着他的手问:“拜什么呢?”

陆崖也不隐瞒:“那些僧人死的很冤枉,我觉得难过,因此祭拜。”

向南也道:“我也觉得李恒不该,可爹爹根本不管,要不然那些和尚也不会死了。”

陆崖道:“我觉得他们好可怜。”说罢不禁心中难过,同时又想起自己的双亲,神色甚是黯然。

向南道:“别难过,我拉段曲子给你解闷吧,我可不轻易给人家拉琴的。”

陆崖未置可否,向南已经从座子下面拿出一把琴来,问陆崖:“认识吗?”

陆崖见琴上有一个马头,雕工精美,栩栩如生,只有两根琴弦,从未见过,便摇了摇头。

向南道:“这叫马头琴。这琴可是有来历的。”

陆崖问道:“什么来历?”

向南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陆崖问道:“不拉琴了吗?”

向南打了他一下:“讲完再拉更好,傻丫头。”

陆崖不再作声,心里暗叹自己倒霉,怎么就成了傻丫头了呢?我可是男子汉,你才是傻丫头呢。

向南停了停,便给他讲起了马头琴的故事:传说,马头琴是由草原上一个叫苏和的小牧童做成的。一天苏和出去放羊,回来时救了一匹小白马,它浑身雪白,又美丽又健壮,苏和爱得不得了。苏和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白。小白在苏和的照料下一天天地长大了。一年chun天,草原上传来了消息说,王爷要在喇嘛庙举行赛马大会,因为王爷的女儿要选一个最好的骑手做她的丈夫,谁要得了头名,王爷就把女儿嫁给谁。苏和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便领着小白马去参加比赛,结果得了第一名。王爷一看,跑第一名的原来是个穷牧民。他便改口不提招亲的事,无理地说道:“我给你三个大元宝,把马给我留下,赶快回去吧!”

苏和一听非常气恼便道:“我是来赛马的,不是来卖马的。”

王爷听他说话无理便叫人把他打了一顿,并将小白夺去,一分钱也不给他了。

苏和被亲友们救回家去,休养了几天,身体渐渐恢复过来。一天晚上,苏和正要睡下,忽然听见门响。推门一看:啊,原来是小白!它身上中了七八支利箭,跑得汗水直流。苏和咬紧牙,忍住内心的痛楚,拔掉了马身上的箭。血从伤口处像喷泉一样流出来。马因伤势过重,第二天便死去了。

原来,王爷因为自己得到了一匹好马,心里非常高兴,便选了吉日良辰,摆了酒席,邀请亲友举行庆贺。他想在人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好马,便跨上马背炫耀,谁知还没有坐稳,那白马猛地一踹,便把他一头摔了下来。小白用力摆脱了粗绳,冲过人群飞跑而去。王爷爬起来大喊大叫:“快捉住它,捉不住就射死它!”

箭手们的箭像急雨一般飞向小白。小白虽然身上中了几箭,但还是跑回了家,死在它最亲爱的主人面前了。

小白的死,使苏和非常难过。一天夜里,苏和在梦里看见小白活了。他抚摸它,它也靠近他的身旁,同时轻轻地对他说:“主人,你若想让我永远不离开你,还能为你解除寂寞的话,那你就用我身上的筋骨做一只琴吧!”苏和醒来以后,就按照小白的话,用它的骨头、筋和尾做成了一只琴,并将琴头雕刻成马头的模样,因此便叫做马头琴。每当他拉起琴来,便回忆起和小白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这时琴声就会变得更加美妙动听。从此,马头琴便成了草原上牧民的安慰,人们一听到马头琴声就会忘记疲劳,想起远方的家人……

“好听吗?”向南讲完故事,见陆崖听得入神一句话也不插。便推了他一把:“怎么你听了故事一点反应也没有,你得问后来呢?这样讲起来才有意思嘛。”

陆崖回过神来:“这个故事太好听了,我不忍心打断,是啊,后来呢?”

向南笑道:“还后来,都讲完了。”

陆崖挠挠头:“哦,这就完了啊。那王爷怎么样了?”

向南道:“我不知道,王爷还是王爷啊,应该没怎么样。”

陆崖叹道:“原来恶人也未必就有恶报。我一边听着故事,一边希望那个王爷得到惩罚,可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原来这也是个悲伤的故事。”

向南咯咯道:“你想怎样便怎样,反正故事没说那王爷怎样,不如我给你加个‘后来’吧。”

“后来?”陆崖奇道。

“后来王爷死了”,向南笑着道:“反正他早晚也要死的,哈哈。”

陆崖知她在骗他,也笑了:“那要看怎么死,你倒说说看他是怎么死的?”

向南随口道:“怎么死的都行,淹死的。行了吧。”

陆崖听后又想起崖山海战来,又不太高兴了,向南不知所以,便不再多言,马上岔开话题:“好了,不说了,我给你弹琴吧,好好听哦。”说罢便拉起马头琴来。

那马头琴声chun风沐浴大地一般如醉如痴,陆崖忽然明白那日海战之时听到的琴声便是向南所奏。只是此时弹起,与崖山海战时的感觉截然不同,陆崖仿佛看到了辽阔的草原,蓉蓉野草在一阵微风的吹拂下摇摇曳曳,似波浪般连绵起伏,直到天的尽头。

(2005年去广东旅游时听人传说的,此处有间天后庙,庙外找到宋朝最后一个皇帝,黄衣加身,百鸟围绕云云,觉得很不和情理,猜想此说是杜撰来的,民间传说大都假托神灵,因此笔者此处也隐去寺庙的名字,因为传说本就无法考证。至于大宋玉玺失而复得之事也已经是百年之后了,且被传说得神乎其神,也是无据可考的。这也许是民间汉人百姓不希望由外来民族统制,因此而表达的愿望吧,不过如本书中文天祥所说:愿望总是难以实现的,因为历史无法重演。后来又有人以天后庙的民间传说为据在这天后庙旁立了少帝陵寝(现在深圳赤湾)之事等等,皆与本故事无关,在此不必细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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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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