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江南风云变幻 出魔掌平地波澜

第5章 入江南风云变幻 出魔掌平地波澜

陆崖一行人日夜兼程赶往大都,一路上按照邓剡交代,不与他和文天祥交谈,只是在给文天祥送饭之时用眼神交流。见文天祥也进些水米,精神有所好转,陆崖暗自高兴。其他时间里他都是和向南在一起,吃饭睡觉也不分开,其他人也少来打扰,倒也未引起伯颜等人怀疑。有向南做伴,平时讲讲故事,拉拉琴,陆崖心情也渐渐平复了。只是当向南问起他的家事来,陆崖闭口不谈。偶尔想想自己的将来,陆崖也不禁有些茫然。

这一日中午,天气炎热,众人已来到江南地界。江南往日繁华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哀鸿遍野,满目疮痍,放眼百里之内不见人烟。众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越走越是荒凉,连残垣断壁也见不到了,一行人又渴又累,只盼能赶紧找个客栈休息一会,可走了许久也找不到,忽然伯颜见前方有一片树林,黑压压地甚是茂密,便下令暂时到林中避暑,吃些干粮,晚间再赶路。

众人来到树林内,发现林中有一块空地,空地中居然有间草屋似有炊烟袅袅升起,因为树林太茂密所以刚才未曾见到。伯颜大喜,道:“想不到此处还有人家,咱们去讨杯水喝也好,光荐你是汉人,就辛苦一趟吧。”伯颜虽会说汉话,但不甚流利,因此便叫邓剡前去讨水。邓剡便领命去了,到了门前停了一下,又往门的两侧看看,这才走进屋内。

向南推了推陆崖:“你是汉人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陆崖看了看四周,大热的天,竟然觉得背后冷森森的一股煞气,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陆崖向草屋看去,只见草屋门上有一块匾,陆崖觉得奇怪,一般匾只有大户人家才挂的啊,怎么这间草屋也有?陆秀夫曾教他读过三字经、弟子规之类的书,因此倒还认得些字,便伸手指给向南看:“你看,那匾上写着:血债血偿。”

向南听后觉得不悦:“怎么写这么吓人的话?”

陆崖再仔细看,见两侧还写着一副对联,笔力苍劲,像是用利器刻入,念道:“还有幅对联,抽刀断血,血刃江南儿女,揽月金鞭,鞭打蒙古豺狼。”陆崖心中暗道:怪不得邓叔叔停下来看了几眼,他现在身为元朝官员,如此进入不知会不会有危险,不知屋内是何许人也,写这样的对联恐怕是我们汉人,伯颜、李恒等人都是大将,杀人不眨眼,希望不要发现这幅对联才好。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除了邓剡之外全都不认得汉字,就算把这句话摆在他们面前,叫他们瞪圆了眼睛看,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否则当日文天祥的信也就射不到崖山城里了。

向南生气道:“这些汉人真可恶,怎么把我们比做豺狼呢?蒙古人和汉人不都是一样的吗?”

陆崖淡淡一笑,道:“你真不知道为什么?”

向南摇摇头,她平时都是和蒙古人在一起,如何了解汉人的疾苦,作战之时,她也只是按照父亲的吩咐,弹弹曲子,伯颜骗她说这样可以帮助战士们缓解疲劳,她总以为自己是在做好事,只能说她还不懂得战争的残酷。

陆崖道:“我听爹爹说,那抽刀断血,指的便是张弘范,当年他打江南的时候,遭遇江南一带的百姓反抗,因此他得胜后下令屠杀三日,我们汉人的儿女惨死了无数。因此江南一带的汉人恨透了蒙古人,这回你明白了吧。”

向南问道:“你爹爹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件事?”

陆崖心想差点说走了嘴,眼珠一转,道:“我爹爹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罢了,这事在我们汉人中人人都知道,有什么稀奇?”

向南却不以为然:“我怎么一点都没听我爹爹说过?”

陆崖冷笑道:“你们蒙古人自然要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罪行,恐怕将来的书上也不会记载这些事吧。”

向南无语,心中却琢磨,难道我们和汉人真有那么大的仇吗?我身边的这个好朋友,不知道对我如何看待。

李恒见邓剡入内许久也不出来,心中着急,对伯颜道:“大哥,这小子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和他们南人还有什么客气的,黑山、黑塔……”因为此次押送,事关机密,因此在外时的彼此都不叫官衔,都是大哥、贤弟或直呼姓名称呼。

黑山、黑塔刚应了声“是”,伯颜摆摆手:“哎,我们现在是商人。”那意思是不要鲁莽,免得暴露身份。他也知道,江南的汉人对蒙古人恨之入骨,此时天下方定,人心未服,况且身有要务,还是少惹麻烦为好。

便在此时,屋内跑出三个人来,与其说是跑出来倒不如说是滚出来的。三个人互相拉扯扭打在一团,咕噜噜地就一直滚到伯颜的马前。有个黑大个一边滚一边还嚷嚷:“这点子是我……我抓到的,东西应该给……我。”说话口吃,憨声憨气。

另一个身材矮小,一身的污泥,穿的也是破破烂烂,脸色暗黄,死抓着手里的东西不撒手,被黑大个甩来甩去可就是甩不掉。黑大个后面还有个瘸子,他一只脚断了,一根碗口粗的铁柱伸在裤腿外面,走路当当直响,身上也是脏兮兮,脸似乎都几个月没洗了,眼角全是眼屎,正抱着黑大个的腰:“别抢,别抢,你们俩一人一只,就都有的穿了,我不要了。”伯颜定睛一看,原来几个人正在抢一双靴子,似是邓剡穿的那双。

伯颜心道:邓剡恐怕被这三个家伙打劫了,怎么靴子也丢了?

李恒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把邓大……把我邓大哥的怎么样了?”他本想说邓大人,说到一半觉得不对,改口称邓大哥。

这几个人哪里理他,就在地上滚来滚起,不一会已经滚到文天祥的近前。

伯颜觉得有异,暗暗叫身边人戒备,暂且不动声色,几个人再滚了一会,突然那小个子喊了一声:“钩子没错,这顶罗子有红货。”声音极为尖锐。说罢围着这一队人便转起圈追打起来。

在场人一愣,这什么话?小个子说话带点江南口音,众人更是一点也听不明白。

向南在车里也听不懂,便问陆崖:“这些人的话怎么和那些色目人说的似的。”

陆崖从前和爹爹在江南时,曾接触过一些江湖人士,倒是了解一些绿林中的黑话,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细作说的没错,这当官的身上有宝贝。他立时明白,这些人都是绿林里的强盗,看来是打上这几位官老爷的主意了。

陆崖也不说破,道:“我也听不懂,我们汉人各地的口音都不同的,有些话我也听不明白。”

向南白了他一眼,“你以后要多学学。”

陆崖笑道:“我学这个干什么?”

向南道:“将来好教教我。”

陆崖呵呵一笑,不再作声。心想,只怕到了大都,你我便永不见面了,如何还能教你?

此时那小个子早已抢得一只靴子,挣脱了黑大个,二人追着来到了伯颜马前,说时迟,那时快,小个子一纵身居然跃上伯颜马背。

这可把众人吓了一跳,刚要制止,已然不及,小个子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刀,抵住伯颜后心,大声道:“鞑子听着,我们只劫财,不劫色,不对,不对,我们不要命,也不对,也不对……”他说话火急火燎的,几句话说的极快,又前言不搭后语,这群蒙古人听得一头雾水。

那后面的瘸子走的慢些,这时才转到伯颜马前来,众人见伯颜受制,谁也不敢乱动。只听那瘸子慢悠悠地道:“你这傻子说什么呢?师父说的全都忘了,咱们只要钱,不要命,把值钱的都留下来。”

李恒见是几个毛贼,只是抢钱而已,便道:“慢来,你们既然要钱,这不难啊,你把我大哥放了,等回到大都,我给你们白银一万两,如何?”

那瘸子大笑:“哈哈,师父说了,你们这些个人都是王八羔子,说话最是不要脸,叫我不用听你的狗屁。”这一笑不要紧,满嘴的稀疏的黄板牙,牙缝倒有一个牙的大小了。

陆崖在车内偷看,觉得可乐,心想这几个人傻里傻气,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光从小个子的身手来看,绝不是一般的强盗。

瘸子喝叫道:“并肩字,片子糕的瓢,拿了米子扯。”这也是绿林的黑话,意思是:兄弟砍了这老小子的脑袋,拿了货就跑吧。

小个子不怠慢,举短刀便向伯颜脖子砍去,向南在后面车内看得真切,便是一惊,眼看父亲就要人头落地,便喊了一声:“小心!”

伯颜也是大将,自然懂些武艺,闻听“小心”,又听脑后风响,便知不妙,将身子向前一弯,躲过致命一刀,终究慢了一步,头上帽子被刀砍中,连头皮都砍下一大块来,鲜血直流。便在此时那小个子已经把他腰间的匣子夺过,一个纵身,飞离马背,在空中打了个跟斗,紧接着双足落地,声息皆无。

伯颜大叫不好,匣内乃是大宋玉玺,怎能轻易丢失。两旁军士见伯颜暂时脱险,全都围拢过来,将三人困在圈内。

那小个子洋洋得意,拿着匣子左看看右看看,全不把这些蒙古兵放在眼里,黑大个一把抢过匣子,道:“先验验……验验验验货。”这黑大个一直不说话,这一张口便是一串验字,众人才知此人真的是个结巴。陆崖听得心中好笑,可其他人哪里笑得出来,心中皆对这几个傻小子不敢小瞧。

黑大个一张手,抬掌横扫匣子上的铁锁,只听咔嚓一声,铁锁应声而断,众人皆惊,这大个子力气可不小。黑大个打开匣盖,里面忽然弹出两柄飞刀,一刀向咽喉,一刀向小腹,黑大个吓了一跳,忙向旁边一闪身,咽喉一刀贴着脖子飞过,小腹一刀却未躲开,刺个正着。那黑大个哎呦一声,居然还说道:“哎呦,有暗青子,可吓我一跳。”仿似不疼一般。说着将刀拔出,向李恒扔去,李恒忙一闪,飞刀却正钉在陆崖乘坐的车辕上,将车辕击个粉碎,却不是贯穿,此时人们已经知道这三人均不是一般的对手。那小个子身轻如燕,动作迅捷,这黑大个力大无穷,还有个瘸子不知有何本事,想来也不弱。

黑大个见这一刀不中,徒手向李恒冲来,旁边早有人提单刀挡住,黑大个边打边怒道:“想抓……抓个胖……胖老猪,哪知来……来个干……干巴鸡。看我不把你脑……脑袋拧下来。”话刚说完大手已抓住刀背,向自己怀里一带,也不怕刀剑刺中,手腕一翻,便把来人转了个圈,接着按到在地上,双脚踩住来人肩头,双手抓住下巴,两膀用力,来人“啊!啊!”叫了两声,接着整个脑袋连带脖子一下被拉断,鲜血喷出,溅得黑大个满脸都是。众人皆惊得目瞪口呆,心想今日碰到妖怪了?

李恒不敢怠慢,连忙招呼黑山、黑塔三人连战这黑大个,其余几十名死士抵住那小个子和瘸子。那小个子只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众人无论刀砍斧剁休想伤他分毫,倒是听得元兵不时传出,啊,哎呦一类的声音,他冷不防越上一个蒙古兵的肩上,抓住那个蒙古兵的手腕,用他的手拿着刀在人群里砍杀,旁人大喊:“把手里刀扔了。”

小个子拇指用力,按在那受制的蒙古兵手腕大筋处,那人居然张不开手,只得任凭他人cāo纵,仿佛木偶一般。小个子大笑道:“骑马打仗啦!”,待有人举刀来砍,他便一个纵跃,跳到来人肩上,依旧如法炮制,众多蒙古兵被他一个人耍得团团转。

瘸子抽个空将文天祥解下,伯颜受了伤,在旁看得真切,此时也已明白此事原来早有预谋,这三人必受宋朝遗官指使,前来夺玉玺、救丞相的。

此时黑山、黑塔已被打倒,黑大个又将李恒战马前腿折断,将李恒拉下马来,正准备拧他脑袋,大笑道:“张弘范没……没来,就……就拧你脑袋当……当球踢。”

李恒一听要拧脑袋,心中怕得要命,两手乱抓正抓在黑大个头发上,一用力抓下一缕,黑大个气恼道:“好小子,你……抓我头发,我……我……我拔你胡子。”

只见他把李恒两只手的手腕握在自己一只手里,李恒拼命挣扎也动弹不了,只能任由他一把一把地把自己胡子拔光了,弄得满脸是血。陆崖心中暗笑:这回不像张飞,倒像宫内的老太监。

黑山见李恒受辱,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从马背上抽出一柄单刀,偷偷接近黑大个,想在背后下手结果了他。哪知刚一举起刀来,从马队后面飞出一块石子,正中左眼,顿时红光突现,黑山用手一捂眼睛,单刀脱手,“当”地一声落在地上。伯颜在旁看得清楚,发石者正是那瘸子,只见他用断足处的铁脚踢向地上的石子,那石子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射黑山,接着他铁脚连发,每一抬足必中一人,出脚之快,射人之准当真匪夷所思,只一会儿光景,自己的手下的几十人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那小个子腾出手来,弃了胯下骑坐之人,直奔伯颜而来。伯颜吓得面如土色,大小战阵他不知经历了多少,可从不曾像今日这般狼狈,手下的亲兵个个矫勇善战,哪知却敌不过这乡村的三个傻子。那小个子身法太快,也容不得伯颜多想,已然到了眼前。伯颜想要逃走背后却被黑大个抱住,浑身的力气一点也使不出来。原来那黑大个正斗李恒,听见黑山单刀落地,被瘸子打瞎了眼睛,见伯颜要偷走,便弃了李恒,从背后将伯颜一把抱住。

小个子举起手中刀向伯颜砍落,伯颜将眼一闭,只能束手等死。哪知听到“当、当、当”三声响,再睁眼看,小个子单刀只是砍中伯颜肩头,接着从树上跳下一人,背后背着子母飞链刀,手持弯弓,伯颜、李恒等人顿时大喜,陆崖却吃惊不小,原来来人正是张珪。

原来张珪早趁众人混战之际偷偷进了树林,隐藏在树上静观其变。张氏父子与李恒面和心不和,张珪故意不去帮忙好叫李恒出出丑,只等到危难时再出来搭救,这才显示出他武艺超群。方才见伯颜遇险,这才在树上发了三支箭,一箭挡刀,两箭射人。在一旁的瘸子见三支箭矢齐发,自己兄弟眼见躲闪不及,忙飞石相救。但张珪三箭是一齐发出,他出脚踢飞石却必须有先右后,先解救了致命两箭后,第三块石子踢得有些慌乱,只扫中箭尾,羽箭却因此偏了一点,力道没那么重,因此小个子这一刀还是砍中了伯颜。

张珪扶起伯颜道:“伯父别慌,小侄在这呢。”

伯颜此时早已惊出一身冷汗,见张珪到此,既是欢喜又是惊奇,手扶着肩头道:“你来得正好,快收拾了这三个强盗。”

张珪笑道:“伯父,这三个人可不是强盗,他们是南朝大侠揽月金鞭辛不平的人。那大个子叫铁臂熊霸陈一华;矮子叫通天灵猿付二探;瘸子叫独脚金蟾谢三安,”接着他面向三人问道:“他们三个都是辛不平的弟子,我说的对不对?”

谢三安道:“你怎么知道?”

张珪哈哈大笑:“我还知道,你们要在此地打劫宋朝玉玺,还要救文天祥,对不对?”

谢三安倒也不隐瞒:“一点不错。”

张珪道:“我爹早知道军中有内jiān,故意放出消息引你等鼠辈上钩,好将辛不平一网打尽,怎么知道他却派了你们三个人前来,他自己为何不出来受死?”

陈一华大笑道:“原来……你……你……也有不知道的啊,我偏不告……告诉你,我师父就……就在草屋里。”

张珪道:“叫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你师父的金鞭厉害还是我的子母飞链刀厉害。”

这时李恒已然站起身来,对张珪怒道:“想不到,你父子如此歹毒,竟然用千户大人作诱饵。若是千户大人有何闪失你们可吃罪得起?”

虽然伯颜不如张弘范职位高,但元朝的民族等级制度森严,自上而下分蒙古人、色目人、汉人以及南人,张弘范虽然刚刚被封万户,但终究是汉人,因此在地位上要比伯颜低,所以并不敢得罪伯颜。

张珪冷哼一声道:“李大人,既然我爹已经做了这样的安排自然会保伯父的周全,不过至于你李大人嘛……我可不敢说,当日在寺院中挑拨离间你当我不知道吗?”

李恒惊得目瞪口呆,想不到自己身边早安插了张弘范的亲信,自己当时失查,后悔晚矣。

张珪接着对伯颜道:“伯父,我爹这万户可当得起?”

伯颜此时命在张珪手中,有他相救自己才得活命,只好说道:“绝对当得起。”

李恒知他已对自己当日寺院挑拨他父子与伯颜之事了如指掌,心却仍不甘,问道:“那玉玺若有失,文天祥若被救,你父子可担当得起?”

张珪笑道:“李大人可太多虑了,我爹岂会这么草率做事,玉玺早由他从水路带回大都,至于文天祥,大元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但暂时却又不能杀他,被救走也是个无用之人,以他来作饵,反而叫他为我们大元做点事,岂不甚妙。”

伯颜此时才真心佩服张弘范,大汗果然有眼光,对张珪道:“以前我总以为你们父子不过是勇武过人,想不到……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军中jiān细是谁?”

张珪道:“伯父,那内jiān已经暴露,可惜被他早知道消息逃走了。此人名字我不便提起,不过总会抓到他的,那时伯父自然知道。”

“你们罗哩罗嗦的说够了没有,”那付二探早听得不耐烦了,道:“既然没有玉玺我们可走了。文老头我们也得带走。”

张珪笑道:“就凭你们?你可知树林外都已经被我们大元的人马包围了,你武艺再高也难逃一死。”

说罢,子母飞链刀抽出,对着谢三安便是一刀,谢三安距离尚远,一点不在意,别看他瘸了一腿,身法却快,向后一跃早跳得远了。哪知这一刀空中转弯奔文天祥刺来,却不伤文天祥,在他腰上打了个来回,刀柄扣住铁链,张珪一用力,将文天祥拉到自己身边,左手刀早架在文天祥脖颈处。

三人想要救援哪里还来得及,眼看任务只差一点就要完成,想不到出此变故,如今文天祥受制,玉玺不在此地,本以为张弘范会亲自押送,他却偷偷从水路走了,三人均懊丧不已。

此时陆崖看见张珪的军队已经慢慢将包围圈缩小,离他们三人越来越近了,有数千之多。陆崖在车内也焦急不已,他们三人武艺再好,怎么也打不过这么多人,便是一人射一箭,他们也要变成刺猬了。

陆崖正暗自着急之时,忽听北面蒙古军后队一阵sāo乱。远远一匹黄马风驰电掣般奔来,马上无人也无马鞍,众人一见都暗赞真是一匹好马,四腿修长,四蹄乱飞,卷得地上黄土飞滚,待此马到得众人近前,尘土中隐见全身黄毛无半根杂色。猛地从马肚子下钻出一人,身材不高,一身潢色的绸服,头带潢色丝巾,手拿一对金鞭直奔张珪,也不说话举金鞭朝张珪面门就是一下。

张珪正在看马,见马上无人无鞍,也未加防备,这马来得太快,这鞭打得也疾,张珪叫声不好,想要躲闪已然不及,好在他武艺高强,换做他人这一鞭下来非得脑浆崩裂不可。只见张珪将子母飞链刀向面前一合,同时身向后靠,使了一招铁板桥,让过头部,这一鞭正砸在子母飞链刀上,虽是如此这一下力气可也不小,将张珪震得坐在地上。

谢三安见有机可乘,铁脚点地,飞身来到张珪身后,抓起文天祥便走。

那偷袭之人,见谢三安得手,哈哈大笑:“辛不平到了,你这狼崽子却不认得。”

众人都不禁“哦”了一声,原来揽月金鞭是这个样子,果然名不虚传。

其实辛不平自己知道,若是正面交锋未必是张珪的对手,况且鞑子人多,须得速战速决。他本在草屋中静观其变,哪知邓剡前来讨水,他与邓剡曾见过几面,因此认得。听了邓剡讲了以往经过,才知道陆秀夫之子现也在马队之中,正在商议如何搭救谁知张珪突然到来,辛不平心知不好,张弘范老jiān巨猾,恐怕这次是个圈套,他偷偷从后面查看,果然见许多的元兵埋伏,于是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敌后,骑了自己的宝马,以宝马之速设法偷袭,这一招果然就奏效了。

伯颜见张珪被打倒,知道这个揽月金鞭确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绝不肯放他走,忙大喊:“快放箭。”

辛不平武艺虽不凡,但是鞑子援军这几千支弓箭若齐发自己也得变成刺猬。他也顾不得多想,催马先奔后车,见里面坐了两个女孩,他不认得陆崖,索性将两个全抱起,对三个徒弟喊道:“风紧,扯!”

三个徒弟都是的飞毛腿,轻身功夫了得,听师父叫撤,便跟着向南方逃去。只是谢三安背着文天祥跑得慢了许多,被元兵困住,他的踢飞石也来不及使用。

文天祥在他背上使劲挣脱,道:“义士,快放我下来,逃命去吧。”

谢三安却道:“你少废话,师父没叫我放我不能放。”话音刚落,左肩中了一刀,已被敌人追到。

文天祥高喊:“辛大侠,快叫你徒弟放我下来吧,我们两个人只有一条腿,如何能逃得出去?你们快走!”

辛不平此时也很无奈,边撤边喊:“老三,放丞相下来,我们走吧!”

谢三安此时又中两刀,力气也有些不支,没办法,将文天祥放下,单足一跳一丈多远,速度奇快,也逃出重围。

辛不平马快,早杀到树林的尽头,伯颜因女儿在他手上,早叫众人不要放箭了。

如此众人得以逃脱,辛不平问两个娃娃,“你们谁是陆崖?”

向南不敢答话,陆崖道:“我便是,我爹爹是陆秀夫,乃是大宋丞相。”

向南此时才知这个陆崖的身世,心中不悦:你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辛不平心想多带一个人马便慢了一分,既然向南不是自己要救之人,便不需带着她,他对向南恶狠狠地道:“既然你是鞑子,便留你不得……”说罢一抬手,便要摔死向南。

陆崖一见向南要遭毒手,忙道:“别,她……她是好人,救过我的……”

向南却道:“谁要你求情,我可没救过你!”

陆崖知道她有些恼自己,听她这样说,心想:此时你还生什么气?多说一句你的小命算完了。他对辛不平道:“伯伯,她虽是蒙古人,但一个小姑能能有多大罪过?您老人家英雄盖世,怎么会对一个小孩下手?”

辛不平哈哈笑道:“你要我放她只管说便是了,我自己是不是英雄我可不知道,是鞑子我便要杀……”

陆崖此时心提到嗓子眼了,这人性情古怪,不问青红皂白说杀人便杀人,自己心中隐隐觉得不妥,过去母亲曾教自己读过“人之初,性本善”,既然如此,蒙古人也不是生下来就是坏人的,他含泪对辛不平道:“这个女孩救过我,不然我早死了,你要杀人便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吧,一命赔一命,否则她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辛不平道:“好吧,想不到你倒慈悲,看在你父亲和你的份上我便少杀一个鞑子。”说罢带住缰绳将向南放下马来。

向南想不到陆崖肯为自己去死,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发着呆。这一停留,后边追兵却到了,辛不平不敢怠慢,催马又跑,陆崖在辛不平身前,只听背后嗖嗖地箭雨破空而来,辛不平此时回头拨打雕翎,虽护住自己和陆崖却无论如何顾不得宝马,一支箭正射在黄马的胯骨之上,那马吃痛,飞驰得更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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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黄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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