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一样的迎接
“终于又回到地面了,踩在地球上的感觉真是好极了。”张凯还像是在船上一样晃着身体,他闭上眼睛用牢牢踩在地上的双脚感觉着地面。良久张凯才感叹着陆地的平稳,似乎他和地面又融合在了一起。然后他紧紧的拉着达玲的小手,全然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大摇大摆的行向迎接的人群。达玲是谁?就是达比的现任爱称,张凯嫌她的名字太男孩气,强制给她改了名字。达比现在就像一只被改了爱名的小狗,搭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的被讨厌的东西牵
着手。
张凯最喜欢达玲的是她那雪白的牙齿,比起惠子偶尔模仿日本贵妇人把满口的牙齿抹成黑色的恶习,还有苏娜那因吃糖过多而开始变差的牙齿,达玲那看起来非常健康的牙齿有种异样的美感。这么好的牙齿,在这个时代是非常罕见的,看得出来她的父母花了大价钱和精力来保养女儿的牙齿,恐怕还严格的安排了食谱,不过,现在不光她的牙齿,连她的一切都归张凯了。至少张凯是这么以为的。
在马尼拉港口,前来迎接张凯的人群是以总督周涛为首的。
张凯注视着来迎接他的周涛,英俊的总督一脸凝重,这种表情让张凯开始暗觉心惊起来。周涛不是经常摆出这种表情的,通常即使张凯在他耳边突然间大叫着恐吓他,他仍面不改色。张凯不由得小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摆出这种表情来,有人借了你的钱赖着不还吗?”张凯又闷头苦思了一会才暗道:“我不记得借了他钱啊。”
周涛也不答话,引了张凯去了书房,辞退闲杂人等后方道:“大人,你走了没多久,鸡笼和马尼拉就被林凤袭击。”
张凯愕然道:“林凤是谁?”
周涛也是一呆道:“大人竟然不知道林凤是谁?”
张凯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他很有名吗?”
周涛皱着眉耐心解释道:“这林凤乃是继王直之后最强的大船主,家叔与宋丹心在旧时也得听他的调遣。”
“不过看来他好像袭击失败了吧?不然,现在迎接我的,应该是那个林凤吧?”
“是的,林凤为人豪爽宽厚,喜杀贪官豪强,深得民心。我们本来一直避免与之决裂,不想还是有此一日。”
“损失了多少钱?”这个问题才是张凯最关心的。
“损失到是没有什么,只是,那林凤在潮人心中形象甚伟,只怕此次与他开战,与我们治下潮人的民心有所不利。”
“这到是个问题,不过,他为什么要来袭击我们?”
周涛面上淡淡一红道:“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我们至少名义上是官兵,他是贼,况且基隆本是他经营多时的巢穴之一。这马尼拉也有他甚多的家资与部属。他本想攻占广东,但是海贼并不善于攻城的,他兵败后退至福建,却又被福建总兵胡守仁袭击。无处可去,方袭击基隆,不想又败;再来袭马尼拉,又大败而去。现所部已不到四千人。已退往南方诸岛,至今寻无所踪。”说罢又是一叹,到是在同情那林凤英雄末路。
张凯舒展了眉目道:“这人已是败军之将,你还愁什么啊?”
周涛又长叹了一口气方道:“那林凤也没什么好愁的,愁的是朝庭又派了个人来。”
“什么?”
“朝庭又派了个人来,还是个太监,官职是海军监军。人尚安排在基隆,那厮每日索贿无度,纵容属下行强取豪夺,闹得基隆乌烟瘴气,林凤袭击基隆到是有一半为了这厮,现下林凤刚败,那厮就开始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道什么督军有功,赏罚分明,三军无不用命。”
张凯扶着堆起的额头道:“我讨厌太监。”太监一出现,就意味着张凯又要开始花钱如流水了。
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的,半月后张凯不得不赶往鸡笼与监军述职。张凯已经习惯指手画脚、独断独行了许久,对低眉恭顺这一套已生疏了很多,张凯一路上都在想着见了那太监怎么打发他。待至基隆海军总督大帐中见了太监以后才发现,原来是个许久不见的老熟人了。那太监正是张凯来了这世界见到的第一个太监,只可惜不是最后一个。
张凯见了那太监立刻发挥了隐藏的特技——瘪脚的演员才能。张凯惊喜无限的飞扑过去做了个深揖道:“啊呀,这不是柴公公吗?许久不见,真是想煞下官了。”说罢,两行眼泪就顺流而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心痛银子。
那柴太监也摆了一副无限欣喜的面容,扶着张凯的双臂,满是深情的双眼凝望着张凯,柔声道:“张大人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啊,这才几年不见,张大人已经位居二品高位,怕是再过几年,就要位极人臣了吧。”虽然语气随和,人却立在那里不动,腰也不曾弯上一点。
张凯隐隐听出语中威胁之意,心下明白得很,面上笑得更好看了,托了一叠纸卷道:“柴公公这些日子在基隆真是劳累了,这是下属的戎区图和兵员船只配备表,尚劳累柴大人过目。”
柴太监取了那案卷,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苍头小楷,尚有许多图表,不知道标着些什么,心下有些不耐,待再一翻却见到一张白花花印了一行数字的纸张,看着那数字,柴太监只觉得赏心悦目之极,深情期待的情人终于出现了,他眉开眼笑的道:“好!好!张大人做事,就是让人满意啊。我会上旨请皇上和张首辅放心的,定向皇上好好表彰张大人一番。”说罢松了张凯拱弯的身体,转身迈着方步甩着扶尘,徐徐而去。
张凯刚松了一口气,就听门外有一个高昂的女声传来,声音到是很耳熟,似是苏娜的吼叫声。
张凯刚从正厅探出头来,就见到苏娜挺着圆滚滚的身体走了过来。张凯不由张大了嘴巴,看着苏娜的身体道:“你不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偷人吧?怎么肚子这么大了?”
苏娜气结,饱满的泪珠直在眼眶中打滚:“我与惠子姐姐在这里苦候你回家,不想你却在外面又带了一个小妖精回来。现在人家有了你的骨肉,你却说出这般话来。我……,我不活了。”说罢从腰间取了把短刀迎着张凯刺来,张凯早就被事实所镇惊,这几个月在船上吃了睡睡了吃又不停的颠簸,虽然有些其“她”的活动,但是毕竟缺乏锻炼,反应能力早就下降至三叶虫级别。待吃了一刀方才被剧痛惊醒:“你这是做什么?”手握住了刀刃,低头见了那染满手掌的鲜血直往外喷,地上已经染红了一片。张凯从小到大还没见过自己流过这么多血,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张凯脚下一软,无力的倒在地上,他右手死死捂着伤口看着大厅的上方,脑中闪过一念:“难道这就是我的结局?这么伟大的生命就要这样结束了?我还没去兑奖呢!”过了一会,他发现自己还不曾死,又看到刺倒丈夫的苏娜呆立在那里,暗骂了一句道:“这个没大脑的女人。”去不敢出声。
几个卫兵手忙脚乱的捂住张凯的伤口,一个跑去叫来了大夫。不一会,一个大夫气喘嘘嘘的跑来,喘着粗气的蹲在张凯身侧,细细翻看着伤口后,道:“还好,大人腹部有些肥肉,阻了这刀一下,若是再进半分,怕是肠子就要流出来了。若是那样,老夫还要一点点把肠子洗好,再用手指一点点的塞回去,很是麻烦。”
张凯听到自己还有一线生机,越发不敢动了,生怕肠子流出来。于是便求大夫把他那伤口缝上,大夫却苦着脸道:“这身体发肤,父母所授,怎可随便似补衣服一样缝来缝去?大人这伤口可缝可不缝,还是不缝的好。”
张凯暗道,这真是个危险的时代,连个外科医生都找不到。看着老婆的大肚子,张凯又呆住了,忽然想起自己已经离开了七个多月,现在也许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吧。张凯忽然意识到:“我有孩子了?天啊,孩子?”张凯更加怕死起来,他不让任何人搬动自己,生怕挣开了伤口,让肠子流出来。
张凯忍痛躺在那里,让士兵用烧酒给他消了毒,与是张凯又发出了一声残绝人寰的叫声。接着他又命人找了缝衣的针线消过毒,让城内最好的缝补匠把他的伤口缝了起来。
“好痛啊。”张凯满头大汗,口中死死咬着毛巾,四肢被卫兵牢牢的按住。尽管张凯想学关云长,但是对自己实在没有信心,只好采取了这么不体面的手术方式。张凯痛得昏了过去,又痛醒过来,那缝纫匠也是第一次缝人的肚皮,对新材料的质地很是手足无措,足缝了半个时辰多次返工才搞定。
次日张凯一醒来就见到苏娜和惠子红红的两双眼睛,达玲只是面无表情的立在床角,“她也许巴不得我死掉吧。”张凯撇了撇嘴巴,暗道:“真是报应不爽啊。”霸占少女所带来的少许良心不安也随之消去。“我现在付出了代价呢,下次可要小心点。”
完全不知道张凯脑中思想的苏娜和惠子只是非常紧张的看着张凯,惠子安慰张凯道:“苏娜身上的刀子是她削苷蔗吃的,不是为了行刺相公啊。现在刀子已经收起来了,你莫要再担心了。”
张凯松了口气,他完全无法预测苏娜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来,看向苏娜的眼神却柔和了许多:“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苏娜歪着头,擦干了眼泪道:“早就想好了,他父亲是海军总督,就叫张海强吧。”说罢轻抚着肚子道:“小强,爸爸回来了哦……。”
张凯听到“小强”两字,不由张大了嘴巴暗道:“好耳熟的名字。”又看了看刚缝好的肚皮,“还是不要刺激她的好,她想干啥就干由着她吧。对了,孩子的名字不是该由身为老爸的我来起吗?怎么连这点权力也给剥夺了呢。”
张凯忍不住又道:“这是个男孩的名字啊?要是女孩呢?女孩的名字就让我起吧。”
苏娜满脸认真的道:“我做了个梦,天神告诉我,是个男孩。”
张凯鄂然道:“天神?它在梦里长什么样子?”他突然想起来一张怪脸,似乎也是神的样子,心中有些困惑,于是就问了出来。
苏娜皱眉不高兴的道:“好大一只狗熊哦。”
张凯看着苏娜的表情,忍着腹部剧痛不敢笑出来,只好说道:“好吧,男孩就男孩。其实女孩也没关系,我很想要个女儿的。”
又聊了一会,苏娜就被惠子扶去休息了,达玲也迫不及待的离开了。神智模糊间,惠子又回来了,默默的坐在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轻轻贴在她温热光滑的脸上。张凯似乎感觉手指上突然有一点冰冷,“是泪水吗?”腹部传来的疼痛交织着心低传来股股的暖意,不觉也流下了两行高兴的眼泪:“我也有孩子了,但愿孩子不要和苏娜一样笨吧。”过了一会,似乎又梦着了那个美貌的少女在被树林切碎的阳光间跳跃着,逃跑得越来越远。
半月后,张凯渐渐可以离床行走了,刚走出基隆官宅卧室的大门,他就一屁股坐倒在门槛上了。轻抚着隐隐作痛的伤疤,张凯傻愣愣的看着院子里长满了一地的苷蔗,不解的问惠子道:“我移来的那些名贵花草呢?可是花了我大把的银子,好不容易才把这里装饰的风雅一些。怎么全变成了野草?”
惠子噗哧一笑,掩着嘴角道:“相公怎么养了半月的伤,连苷蔗都不认得了?苏娜好喜欢吃这东西,年初她才叫下人们种上的。你的那些牡丹什么的,都被她拔了喂牛了。”
张凯呆了一会,无奈的道:“爱种什么就种什么吧。”突然,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张凯忙抓着惠子的小手,紧张的问道:“你不要告诉我,旅顺家中的园林也都种了这种东西吧?”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张凯翻着白眼昏了过去,伤口也暴裂了开来,鲜血直喷了有半尺高。
待醒来后,张凯满面泪花的举着颤抖的双手,呜呼哀哉的仰天长啸道:“我那院子可是贷了老黑一大笔钱才弄好的,光花草园林就花了三万多两,现在竟然成了农庄了,天啊!我还没供完尾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