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风雨后的温存(2.3万)
章节名:第六十五章风雨后的温存(2.3万)
将李萱儿送回去之后,陈邵阳很晚才回到家,他将车开进停车位里,忽然发现对面熟悉的香槟色小车,顿时怔住。
或许是巧合吧,他扯了扯衣领,踏进了电梯。
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意识到车子的主人已经等候他多时了,一双红色高跟鞋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女人穿着香奈儿长裙,却不顾形象地赤脚坐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似乎睡着了。
隔壁遛狗的邻居善意地提醒他,“陈先生,这姑娘等了差不多有两个小时了,之前电梯坏了,她走楼梯爬了27层楼上来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似乎惊动了女人,她抬起头来,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看到陈邵阳的那一瞬间,她猛然站了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冒进了,顿时收回了急切的表情,伸手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冷艳的脸上带着一丝平静:“我今天来,是想以朋友的身份看看你。”
陈邵阳低头笑了,这一秒钟的她,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真正的Amy。
依旧是熟悉的房间,只不过自从Amy走后,这座房子忽然变成了另一种基调,她环顾四周,目光放在欣欣向荣的阳台上,那些肆意生长的花草。
从前无论是她还是陈邵阳工作都很忙,她的心思全部都放在他的身上,他饿不饿,冷不冷,比赛的旧伤口有没有愈合,尽管在他身边呆了七年,可她竟然从没有注意到阳台上居然养了那些植物。
陈邵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随意坐下,“最近餐厅的生意好吗?”
她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一盒烟,熟稔地点上,修长白皙的指尖夹着烟,优雅地站起来,站在天台上看着外面的夜景。
良久,Amy轻声道:“邵阳,要怎么样我们才能回到从前?”
他走到她身边,看着A城繁华的街道,楼下车水马龙,远处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这个城市每一天都在变化,朝着人们希冀中的繁华逐渐靠近。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
“回不去了。”他靠着栏杆淡淡道,“Amy,我很高兴这七年来有你陪着我,可是你应该明白,有些期待只会给人带来绝望,离开我,你依旧能够自信地活下去。”
手一颤,烟头烫到了她的手,晃神间,一点明灭的星火朝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坠落,逐渐地,泯灭消失不见。
“如果没有倪筱尔,你会喜欢上我吗?”她忽然问道。
陈邵阳笑了笑,他忽然上前,伸手将她揽进自己怀里,她身子一僵,第一次跟他距离那么近,他眉目分明的眼里有春水流过,荡漾得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位温润君子。
Amy忽然心慌慌起来,即使竭力保持着平静,也仍旧掩饰不住内心的不安,“你想做什么?”
他的手探入她的裙底,暧昧地由下往上抚摸,月色下,Amy修长白皙的腿令人血脉喷张,她浑身颤抖得像片秋叶,就在他的手触摸到禁区的那一刻,她忽然挣脱开他,挥手一耳光过去,被早有准备的陈邵阳闪躲开。
“你混蛋!”Amy气得眼泪聚在眼框中。
他低头笑了笑,“你瞧,如果没有筱尔,你对我就不会那么执着。Amy,与其说你一直不肯放手,不如说你只是不服气,你不服气输给了筱尔,不服气我喜欢的不是你。可惜,爱情本来就是毫无道理可言的,离开我,你依旧能呼吸,能活着行走,能与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你告诉我,你真的有想象中那么爱我吗?”
她浑身一震,陈邵阳弯下腰,替她整理好衣着,淡淡道:“不要再为了我难过下去,离开我,你依旧是那个自信的Amy,向前走,不要回头。”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陌生男人的呼喊声,“Amy,快开门!我是刘然啊,陈邵阳,你把我未婚妻怎么样了?快开门!”
陈邵阳轻轻一笑,“你看,属于你的景色这么快就出现了,还不快去?”
难道真是自己太过执着?门开了,Amy魂不守舍地看着门外焦急的男人,他一把将Amy拉到身后,浑身上下打量了一下,继而怒气冲冲地道:“陈邵阳,你是不是又让Amy哭了?你就不能男人一点对她放手吗!”
他越说越冒火,似乎陈邵阳辜负是他,Amy被他的大嗓门吵得心烦意乱,一向冷静的脸上露出一丝恼意,“你能不能闭嘴?”
“他欺负你你还帮他说话?”
“管你屁事!”
男人与女人吵得不可开交,看来没有一两个小时是无法收场了,陈邵阳摇摇头,关上了门,将那对迟来的冤家隔绝在了门外。
连好胜斗强的Amy都有了自己的归宿,或许自己也该对倪筱尔放手了,只要她能过得幸福。
他想了想,给倪筱尔发了封邮件,合上电脑的那一刻,忽然觉得一切都变得轻松起来。
每晚的书房相伴读书是单首长与倪小姐最静谧的二人时光,尽管有倪筱尔在身边的时候,单亦宸往往看她多过看书,不过丝毫不妨碍他一心二用。
倪筱尔抱着笔记本敲着键盘做案件陈述,明天是自己复工之后的第一桩案件,绝对只能胜不能败。
见倪筱尔完全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将单亦宸视为空气,明显感觉到被冷落的单军长不经意地翻过书页,不疾不徐吐出两个字,“咖啡。”
“咖啡找兰姨。”倪筱尔头也不抬,蹙眉思考着案件的细节,乱糟糟一堆文件几乎要将自己低垂下的小脑袋给湮没。
单亦宸暗中咬了咬牙,忽然深刻地意识到放任她去工作是件多么愚蠢的行为。
过了一会儿,倪筱尔忽然面有难色地直起身子,咬着笔头悄悄瞅了单亦宸两眼,她低下头犯愁地盯着资料,终于抱起一摞资料坐到他身边。
“我听兰姨说你在德国呆过一段时间,德国的风景应该很好吧?”典型的没话找话。
终于正视到自己的存在了,他合上书,心中暗爽,面上则云淡风轻,“说重点。”
倪筱尔将资料推给他,上面密密麻麻的德文,艰涩难懂的专业法律词汇,她实在是无能为力。
单亦宸抿嘴不语,眼里分明带着“我有什么好处”的问号。
她抿嘴一笑,很上道地出去帮他准备咖啡。
单亦宸低头专心翻译着文献资料,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翻过了两三页,十指如飞的手忽然停住,目光紧紧盯着突然弹出的邮件,上面“陈邵阳”三个字灼痛了他的眼睛。
毫不犹豫地点开,一目十行地将内容看完,尔后在倪筱尔进来的一刻,鼠标轻轻一点,不动声色地将邮件删除掉。
倪筱尔凑过来一看,长长的几页文献资料翻译得明明白白,一些晦涩难懂的专业术语也翻译得十分精准,没想到单亦宸的德文居然这么好。
难怪他身边的女人总是飞蛾扑火地来了一拨又一拨,这样优秀的男人本该就是女人们觊觎的宝物,只可惜,居然被自己阴差阳错地捡到手了。
她撑着下巴笑吟吟瞅着他,这男人,真是越看越帅气,越看越令人心动。
手中的书看了这么久,始终没有翻过一页,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将大胆盯着自己的女人捞到怀里,与她额头抵着额头,低声警告,“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
“吧嗒”一声,她先发制人,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继而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你就怎么样?”月牙弯弯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恶作剧的挑衅。
他唇角微弯,低头朝她靠近,倪筱尔闭上眼睛,等待着降临的吻。
哪知道脸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她睁开眼睛,发现他竟然拿下巴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蹭自己,顿时笑着四处躲避他的袭击。
“单亦宸,你别闹好不好?”
翻飞的白纸掉了一地,沙发上的两个人笑闹着滚做一团,突兀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两人的嬉闹,“二少爷,少夫人……”
兰姨面有难色地站在书房门口,隐约能见到身后一抹颤抖的绿色裙摆。
单亦宸轻巧地将差点滚下沙发的倪筱尔拽回怀里,撞在单亦宸胸膛上的倪筱尔捂住生疼的鼻子匆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愣住。
“阿秀!”
阿秀缓缓从兰姨背后挪了出来,白色上衣,绿色的长裙,看起来整个人清瘦了不少,一双发红的眼睛楚楚可怜。
倪筱尔惊喜地正要迎上去,单亦宸的大手环在腰间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他把玩着倪筱尔的长发,淡淡道:“兰姨,你先带她下去。”
阿秀泫然欲泣,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倪筱尔,跟着兰姨离开。
“你干嘛让阿秀出去?”她好奇,看着两人离开,眼睛还收不回来。
“太吵。”男人轻描淡写地回答。
倪筱尔为之气结,也不知道是该为这个男人的自大叫好,还是该对他的沙文主义霸道独裁统治大声说不。
奈何自己“弱小”,只得悄声不得据理力争。
后宅里,兰姨给阿秀收拾着房间,絮絮叨叨说着:“少夫人宅心仁厚的,自从你走之后,就时常念叨着你呢,阿秀啊,不是我说你,那位王教授既然有妻子了,你就不该鬼迷心窍去找他,你说你年纪轻轻的,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呢。”
她叹了口气,将床单铺好,又转过身语重心长地吩咐,“我知道你年纪小,书读得多,跟我们这群在单家呆了一辈子的老人想法不一样,但是阿秀啊,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想要得到不属于自己的,就会付出惨痛的代价。这次是少夫人心肠好,肯收留你,以后千万别再行差踏错了。”
阿秀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垂下了头,脖子上露出的洁白肌肤处有一道紫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兰姨看得心痛,出去给阿秀寻药了。
阿秀静静地环顾自己的房间,离开不过才一个月的光景,房间里仿佛积满了陈旧的气息,她推开窗户透气,一束艳红的玫瑰花忽然出现在她视野里,伴随而来的是阿力黝黑阳光的笑容。
“阿秀,送给你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再回到单家!”
阿力简单纯粹的眼睛里满是欢迎她回来的喜悦,阿秀的目光锁在玫瑰花上,忽然问道:“这花……是哪里来的?”
“从少夫人的花园里摘的……”阿力一时说溜了嘴,见阿秀的脸色沉下来,顿时尴尬地摸了摸头,“少夫人心地那么善良,不会介意的,再说了,你不也喜欢玫瑰花吗?”
“从今天开始,我最讨厌的花就是玫瑰。”她冷冷回答,顺便掩上了窗户。
“阿秀,你别生气啊阿秀!我错了还不行吗!”阿力拼命敲着窗户。
“你以后别再找我了!”阿秀红了眼睛,“我知道你们都在同情我,觉得我介入别人的家庭,是个讨人厌的小三儿!是,我自作自受,你们都走,我不需要同情!”
里面忽然“扑腾”传来凳子倒地的声音,接着再无任何声音。
阿力呆了片刻,忽然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顿时一脚踢开门,眼前的场景令他目眦欲裂,“阿秀!”
阿秀的身体吊在半空中,脸色憋地紫青,他冲上去胡乱解开绳子将她放下,心痛地直打自己耳光,“都是我笨!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招惹你,阿秀,你别死!”
阿秀咳嗽了几声,阿力喜悲交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居然放声大哭起来。
闻讯赶来的倪筱尔拉住慌慌忙忙要上前的兰姨,低声吩咐,“兰姨,快去叫医生。”
兰姨答应了一声,抹了把眼睛匆匆去打电话。
倪筱尔手捏紧手中的报纸,今日A城晚报头条,某文化圈名人教授后院起火,原配带人当街殴打小三。
记者配的那幅图中,小三抱着头狼狈地在众人围观中被三个女人打得毫无招架之力,那张清秀的脸她再熟悉不过。
如果不是她将阿秀引荐给王教授认识,或许就不会有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她高估了王教授的品德,也高估了阿秀的自持力。
说到底,一切都因自己而起,倪筱尔的心里很愧疚,她很想为阿秀做一些事情弥补自己的疏忽。
单亦宸的私人医生关耀宇来看过之后,吩咐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脖子上的伤口就能痊愈。
倪筱尔生怕她又想不开,兰姨年纪大了看不住,于是让阿秀住进了东边客房里方便照顾。
书房里
关耀宇摘下口罩,英俊的脸上带了一抹揶揄的笑,“单军长,现在连你家里的小佣人生病都要我专程出马,这诊金的事情,是不是该重新商量一下?”
关家与单家是世交,关耀宇自小就与单亦宸认识,虽然出身军人家庭,却背着家里人跑去英国念医学,毕业回国之后进了一家私立贵族医院做内科主刀手术师,平日里多少人求着塞钱请他动手术都排不上号,再加上他生性风流,身边诸多红颜知己需要应酬,他肯来看病,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不过单亦宸跟他二十几年的兄弟,根本不吃他这套,他挑眉,“你父亲昨日拜托我,务必将你押送回去跟谢家小姐相亲。”话里透露出的要挟意味不言而喻。
一听到要跟谢家那位刁蛮任性的千金小姐相亲的事,关耀宇就头痛地捂住脑袋,“哎够了够了,我投降,从今以后,只要是嫂子需要,我随叫随到还不行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关耀宇收起玩世不恭的模样,意味深长地道:“不过那位阿秀小姐的伤痕还真是有些蹊跷……”
他就此打住,并没有将话讲明白,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可是个医生。
关耀宇不怀好意地贼笑了一下,再说了,单亦宸的人生顺遂得可真叫人嫉妒,叫那小子偶尔烦恼一下也不错。
凭借着与关耀宇多年相处培养出来的默契,单亦宸知道即使是拿枪架在他脖子上,他也未必肯说明白。
漫不经心地按下内线电话,他淡淡唤了声:“小莫。”
一身警卫服装的小莫推开门,冲关耀宇咧嘴一笑,“关少爷好。”
关耀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单亦宸,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单亦宸抿嘴微笑,“关伯父的话,作为小辈,不可不听。”
小莫:“关少爷,请”
关耀宇咬牙切齿,“好你个单亦宸!”无可奈何,在小莫虎视眈眈的目光监禁下,只能委委屈屈地去见那个此刻因为儿子屡次逃掉相亲而暴跳如雷的老子了。
倪筱尔将阿秀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为她请了位心理康复老师来授课,虽说报纸上的新闻一时半会儿还会被讨论一段时间,但倪筱尔不希望阿秀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
自从回到单家以后,关于与王教授之间的感情纠葛,阿秀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心理辅导老师第三期的治疗之后,阿秀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噎这将事情讲了个清清楚楚。
原来一开始就王教授瞒着阿秀自己有妻女的事情,对阿秀嘘寒问暖,殷勤备至,阿秀仰慕他风度翩翩,知识渊博,被几句甜言蜜语哄得昏了头,就做了他的女朋友。
哪知道正牌王夫人听说之后怒不可遏,带了几位女性朋友将阿秀堵在大马路上教训了一顿,本来还不相信一切的阿秀在亲眼看到王教授面对凶悍的王夫人的懦弱时,才真正地明白自己被骗了。
“少夫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插入别人的家庭的,我一开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阿秀哭得极为委屈,只恨不得能将肚子里所有的难过都释放出来。
倪筱尔心情越发沉重起来,吃饭的时候神情恍惚,差点拿着筷子去舀汤。
单亦宸见她似乎灵魂出窍,忍不住蹙眉,“看来需要再请耀宇来一次了。”
“我又没病。”倪筱尔闷闷不乐地叹了口气,身体没病,是心病。
单亦宸自然知道她为什么烦恼,他摸着她的秀发不无醋意地道:“你什么时候能对我也这么上心就好了。”
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倪筱尔居然要搬到客房跟阿秀一起睡!
单亦宸的脸色很不好看,“你要让我一个人睡?”
倪筱尔“噗嗤”一笑,“我就陪她睡一夜。”
“等她睡着了你就回来。”他毫不让步。
倪筱尔知道跟他斗对于自己绝无半分好处,于是笑眯眯应承了。
睡到半夜,单亦宸摸了摸旁边,仍旧是空床冷被,忍不住起身去大厅,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睡裙站在落地窗前的女人。
他习惯性地走过去,睡意模糊地从后面环抱住倪筱尔的腰,在她脖子上蹭了蹭,“怎么还不回去睡觉?”
女人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皱眉,猛然意识到触感不对,顿时将怀里的女人扳过身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一双眸子含情脉脉瞧着自己的,不正是阿秀?
也难怪自己认错,黑暗中她穿了件倪筱尔的睡裙,一时分辨不清。
单亦宸冷静地松开她,阿秀却忽然颤抖着唇轻轻呢喃,“军长……”声音凄美动听,包含着万般情意。
见单亦宸没有拒绝,怀中柔软的身体像蛇一样缠了上来,轻声的呢喃着,双手的动作却并没有迟缓,白皙的双腿努力的寻找着支撑力,一番折腾之后,她整个人几乎柔若无骨地挂在了他修长的身体上。
单亦宸似乎被迷惑住了,缓缓俯下身子,冷酷的薄唇只与她微张的红唇一厘之隔,他魅惑一笑,风情无限,“你就不怕少夫人知道?”
阿秀被他迷得心神俱失,大着胆子勾住他的脖子,妖娆一笑,“只要军长喜欢,我什么都不怕。”
原来如此。
他神色渐冷,手一松,阿秀惊呼一声,重重摔到了地上。
“滚出去。”一扫刚刚的柔情,他冷酷得令人畏惧,
阿秀仿佛从天堂坠入地狱,错愕地抬起头来。
单亦宸冷冷地扔了件衣服盖在她裸露的肌肤上,挟着一股寒风走过。
阿秀屈辱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身后的脚步声忽然停住,她充满希望地再次回头,却听到他更加无情的话,“我不希望她难过,明早去找兰姨结清薪水。”简简单单两句话就将她的自尊心冲击得粉碎。
阿秀拢着衣服默默走出去,夜色沉沉,今晚的天空竟然看不到一丝星星的光芒,压抑得令人心中发慌。
单亦宸手段凌厉,断然不会让自己再待下去,难道真的就要这么屈辱地走出去?
她仿佛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咬着牙朝花园小径走去,穿过一片花丛,一个独栋小木屋出现在眼前。
阿秀上前敲了敲门,片刻之后,睡得昏头昏脑地阿力打开了门,大热天,他强壮有力的上身只穿了件工装背心,露出年轻有力的胳膊。
“阿秀,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见到心上人陡然出现,阿力顿时清醒了。
阿秀缓缓松开手,披在身上的衣服随风坠落,女人美妙的娇躯出现在了阿力眼前。
他惊呆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阿秀,直到挂在木屋旁的风铃声响起,才涨红着脸拿衣服给阿秀披上,“天……天气这么凉快,别感冒……”
下一秒,阿秀已经扑了上去,随手关上了门,她低低地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喜欢我吗?今晚,我给你。”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自己喜欢的女人主动邀约,一股热血冲到阿力的脑子里,他按捺不住地低吼一声,将阿秀压在了身下。
感觉仿佛做了一场迷离的梦,女人娇软的娇躯,压抑的喘息,微微的抽泣,如梦似幻地一一闪过脑海里,阿力拥着被子愣愣地盯着落在地上的一条青色的裙子,伸手摸了摸背后指甲滑过的伤痕,昨夜的春梦,根本就不是梦!
他掀开被子,撒开脚丫子朝外面疯狂地跑去。
“阿力,哎呀,你把好好的花圃都给踩啦,一大清早的不起来干活你要去哪儿!”张叔从花丛里直起身子,诧异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去找阿秀!”
“阿秀今天早上就离开单家了!”
什么?阿力停止了奔跑,不敢置信地回头,阿秀为什么要离开,难道是因为自己昨晚做错了事……
他飞快地朝大门处飞奔而去,空旷的马路外,阿秀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真的走了。
阿力抱着头蹲下,正满心无助,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阿力……”
阿秀慢慢拖着行李箱从街角出现,阿力浑身一震,跑过去拥抱住阿秀,“阿秀,我不会让你走的。”
阿秀缓缓将头埋进他怀里,抽泣着点点头,眼中算计的光芒一闪而过。
大厅里,阿力牵着阿秀的手,执着地看着倪筱尔,“少夫人,求求您让阿秀留下,她孤苦伶仃一个人,离开单家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倪筱尔的目光扫过两人紧牵的手,她知道阿力是个牛脾气,只要喜欢上了,就不会在乎对方是个怎样的人,或许有他在阿秀身边,最终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阿力,以后要好好对待阿秀。”她莞尔一笑,点头答应了。
阿力喜悦地点点头,深情地看了阿秀一眼。
傍晚,单亦宸回到家,倪筱尔一边帮他脱下外套,一边说:“我今天做主把阿秀留下了,看阿力好像很喜欢阿秀的样子,再说兰姨也挺喜欢阿秀的。”
单亦宸眉头微皱,一脸不赞同的表情。
倪筱尔笑着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阿秀不会打扰到我们的生活。”
见她坚持,他亦不再执着,转而说到另一个话题,“筱尔,爷爷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找个时间回去看望他老人家吧。”
“嗯。”她用力点头。
跟单亦宸回去那天,正好撞上单家老太爷对看单伯伯单母发脾气,“都说了不喝药不去医院,我身体好得很,没病!”
老人倔强得跟孩子似的,把单伯伯单母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倪筱尔接过药碗,蹲下来微笑,“爷爷,我跟亦宸来看你啦。”
一旁的单母也笑着帮腔,“爷爷,你看孩子们多孝顺,都惦记着您呢。”
单老太爷眼睛一瞪,“真孝顺就该早早地结婚给我生个重孙子!”
倪筱尔尴尬地看了单亦宸一眼,向他发来求救信号。
单亦宸含笑俯下身子,“只要爷爷把药喝了,我跟筱尔就顺着您的意思早点结婚。”
此话一出,单伯伯单母同时面露喜色,单老太爷脸上也不禁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倪筱尔则呆住了。
随后单伯伯与单亦宸关在书房里密谈,单母则拉着倪筱尔到卧室,将只传给单家媳妇的一对玉镯戴到了倪筱尔的手上。
“筱尔,你是个好孩子,我们都盼着你能跟亦宸早日结婚,为单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单母百感交集地擦了把眼泪,心里着实替他们高兴。
单伯伯走出书房时,脸色略微带了些凝重,倒是单亦宸一脸轻松地抓住倪筱尔的手,跟父母告别。
出了单家大门,倪筱尔心事重重,她偷偷瞧了单亦宸几眼,终于问道:“为什么又突然提到结婚的事情?”她知道单家的媳妇要有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和不动声色的为人处世方法,进了单家的大门,她将不再是倪筱尔,而是单家少夫人。
那些纷繁复杂的规矩连那么聪明的勒孜青都无法忍受,她能够做好吗?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单亦宸侧过头,似笑非笑,“就对你那么没有自信?”
她撇撇嘴,一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是对自己没自信,可是我对你有自信。”她知道,他那么宠她,一定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伴随着单家准备婚礼细节的时间,A城以橘子日报为首的所有大小媒体都开始报道关于高门显贵的单家这一桩婚姻,无孔不入的八卦记者们甚至跟踪倪筱尔,希望能够第一时间拿到倪筱尔的婚纱造型以及婚礼地点的消息。
从锦风事务所出来以后,倪筱尔就戴上眼睛神秘兮兮地冲到地下停车场,黑色别克的车窗降下,单亦宸坐在车里朝她微笑。
“今天要去哪里啊?”倪筱尔上车后好奇地问道。
单亦宸单手握住方向盘,轻松一笑,“去度假。”
“可是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婚纱还没有试,婚礼地点也还没有定啊。”
“这些事情留给他们去烦恼吧。”车子驶出停车场,朝高速公路的方向开去。
也对,反正比起自己和单亦宸,似乎倪家和单家的两对父母要更热衷婚礼的细节。
两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海边的别墅面前,倪筱尔兴奋地奔出来,海风拂过脸上的感觉真棒。
单亦宸从后备箱拿出行李,见她一脸高兴的模样,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就知道你会喜欢。”
推开别墅的大门,猩红的地毯一路铺到卧房,巨大的水晶吊灯下,足足有三米长的餐桌上摆着丰盛的餐点,一只小狗怯生生地探出头来,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倪筱尔。
“哇,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惊喜?我真的好喜欢。”倪筱尔笑眯眯地抱起小狗,逗着它玩,却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这是我的狗。”
倪筱尔没料到别墅里还有其他人,顿时松开了手。
小狗利索地奔到突然出现的女孩儿的身旁,冲她依赖性地汪汪叫了两声。
“班比,你今天乖不乖呀。”她抱起狗狗班比,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倪筱尔这才看清面前女孩儿的长相。
她看起来年纪不大,十八九岁的模样,头上戴着苹果绿的发带,圆圆的脸颊红润健康,一双漆黑的眼睛充满敌意地盯着倪筱尔,是个挺可爱的邻家小妹的感觉。
“你是谁?为什么闯到别人家里来?”小女孩儿咄咄逼人地问道。
话音未落,单亦宸推着两个行李箱走了进来,苹果脸女孩儿冷冰冰的表情迅速溶解,“辰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她冲到单亦宸身边,攀住他的脖子旁若无人地撒娇。
倪筱尔一脸黑线地看向有美在怀的单亦宸,不会是……又一个情敌出现了吧?
单亦宸无奈地将扒拉在自己身上的苹果脸给拽了下来,“恩晴,不是告诉过你要喊我表哥吗?”
陆恩晴毫不理会地再次攀住他的脖子,顺便朝倪筱尔的方向怒了努嘴,“她是谁呀,表哥的又一个女朋友吗?”
单亦宸眉头微蹙,“恩晴,这是你未来的嫂嫂,筱尔。别胡闹了,你先回房去。”
看着不情不愿回房的陆恩晴,倪筱尔隐约感觉自己这个假期不会过得太舒心,她瞥了单亦宸一眼,见他斜倚在一旁双手环胸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顿时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祸水!”
他笑得更欢了,从背后环住她,“恩晴没恶意的,只是小孩子脾气,刚好生病,就休学一段时间来养病,你不会连一个小孩子的醋都要吃吧?”
“我才没有呢,你也不要太得意。”她恶狠狠抓着他的衬衣领子警告,“总之,不许再跟你那个表妹腻歪!”
单亦宸眼神一热,顺势撑起额头,煞有其事地说道:“不跟她腻歪的话,那只能跟你腻歪了。”
本以为倪筱尔会娇羞地躲开,谁知道她挑起他的下巴,仔细打量一番之后,哼了一声,不屑道:“回头姑娘我花几个小钱去找个姿色比你好上千倍百倍的男人,才不跟你腻歪呢。”
他眉头微挑,抓住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衣领,“真的……不想吃?”
眼见他故意露出性感的锁骨诱惑她,她的脸腾地红了,“不要!”
“那这样呢?”他缓缓解开衬衣的几颗扣子,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这男人干嘛老是诱惑她,明知道她心志不坚的,倪筱尔不争气地放软声调,“那……你记得要节制一点……”
他轻轻一笑,端起她小巧的下巴轻轻吻上,这个小女人,真是令他又爱又怜,恨不得将她吞食入腹中,再也不放出来祸害其他男人。
两人正温存缠绵,窗户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倪筱尔慌乱地推开单亦宸,只见窗台上,班比无辜的眼睛滴溜溜转悠着,接着,陆恩晴的脑袋缓缓冒了出来,见单亦宸似乎脸色不太好,于是理直气壮地抱起班比,“不关我的事,是班比自己跳上窗台捣乱的。”
兴致被扰乱,倪筱尔顿时没了心情,陆恩晴似乎不太喜欢她这个未来的嫂嫂,总是若有若无地调皮捣乱。
“要不,我们明天回去?”单亦宸漫不经心说。
回去不就是认输了?她坚决摇头,“不要。”
单亦宸笑得跟头狡猾的狐狸一样,“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清晨
海风吹开了窗户,海鸥盘旋着低低飞过,清新湿润的空气将倪筱尔唤醒,她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走到落地窗前,一望无际的海滩上,陆恩晴蹲着身子逗着地上的班比,一脸可爱的笑容。
其实,这小姑娘不冷冰冰的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她环保着双臂看了许久,直到单亦宸凑过来亲了她一口,瞥见沙滩上的陆恩晴,他笑着瞅了她一眼,“要去挑战看看吗?我这位表妹任性刁蛮的程度比起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啊,那就挑战看看。”她明眸流转,红唇带笑,趁着单亦宸索吻之前,披上外套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出去。
望着沙滩上远去的背影,他唇角的笑渐渐消失,拿起一直震动不停的手机,“喂,小莫。”
“首长,你交代的事情我都办妥了。”小莫迟疑地了一会儿,又问道:“万一少夫人知道的话……”
“那就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他冷静地打断小莫的话。
挂断电话,他双手插兜走了出去,金黄色的沙滩上,那个抱着小狗一脸戒备的女孩儿站起来瞪了倪筱尔一眼,扭头就走,倪筱尔一脸挫败地叹了口气,回头刚好对上单亦宸含笑的眸子。
“你瞧,我连姑嫂关系都处理不好,以后嫁进你们单家,能够做一个好媳妇吗?”
单亦宸温柔将她拥入怀中,“一定能,你一定会做得比谁都好。”
有了单亦宸的安慰,她心中的失落减少了几分,倪筱尔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在短短几天内打消陆恩晴对自己的敌意,尽快跟她和解关系。
入夜,偌大的餐桌前,只有单亦宸与倪筱尔两人,佣人早早来报,陆恩晴身体不舒服,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着,不肯出来。
只怕身体不舒服是假,讨厌自己才是真,倪筱尔端起食物走到陆恩晴房间,敲了敲紧闭的房门,“恩晴,你开一下门好吗?”
没有声音回应。
倪筱尔蹙眉,再次敲门,“陆恩晴,你再不开门,我可就撞门了。”
依稀能听到班比爪子蹭门的声音,而陆恩晴依旧没有吱声。
倪筱尔咬牙,既然如此,别怪自己粗鲁了,她正要狠狠撞开门,身体被人扳住了。
“笨蛋。”单亦宸缓缓吐出两个字,拿出了备用钥匙。
倪筱尔脸一红,果然是笨蛋啊。
然而等打开门之后,房间里居然空无一人,班比可怜兮兮地呜呜叫唤着,焦躁地抓着门框一直转悠。
单亦宸脸一沉,唤来佣人,“表小姐呢?”
佣人嗫嚅了半天,终于在单亦宸严厉的目光下哭了出来,“二少爷,不关我的事,是表小姐不让我说的。”
原来,眼看这几天单亦宸始终对她不冷不热,陆恩晴心中十分生气,于是晚上收拾了行李说要去小岛的山上露营两三天,等到单亦宸知道心疼她了,再下山来。
“胡闹!”单亦宸怒道,“还不快派人出去找?”
“我也去!”倪筱尔急切地说。
小岛上气候古怪,时常白天还艳阳高照,到了晚上就暴雨倾盆,陆恩晴身体不好,一个人在山上露营着实不安全。
单亦宸深切地凝视了她一眼,半晌,淡淡一笑,“一起去。”
两人穿上雨衣,带了一群人上山,此时正下着小雨,单亦宸与倪筱尔决定分开寻找。
“陆恩晴!你在哪里?”漫山遍野都是呼喊陆恩晴的声音,就是不见回应。
倪筱尔脚下一滑,差点从山坡上滚下来,她喘了口气,抱住一株树颤巍巍站起来,手上早就被一块石头划出了血痕,手电筒也快没电了,眼看雨越下越大,倪筱尔心中越来越焦急,“陆恩晴,你这个任性的丫头,等我找到了你,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倪筱尔咬牙拨开荆棘丛,朝山里继续找去,走到一处丛林里,眼前黑影一闪,倪筱尔手电筒照了过去,“谁?谁在那里?”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哗啦啦的雨点打在树叶上的声音。
她对着冻得冰凉的手哈了一口气,忍不住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单亦宸在另一边寻找的怎么样了,突然之间,好想他……
“救命……”忽然之间,她听到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呼救。
倪筱尔精神一振,一定是陆恩晴,她打起精神,艰难地朝声音的源头跋涉而去,“陆恩晴,我在这里,你在哪儿?”
她高声呼喊着她的名字,然而雨势越大越大,加上距离遥远,呼救声听得时近时远,到最后又归于平静,几乎令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脚下的泥泞小路越来越不好走,她咬牙抛掉累赘的背包,折断一根树枝当做手杖,艰难地向上攀爬。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表哥……”又一声带着呜咽的呼救声响了起来。
倪筱尔心中一喜,听声音似乎近在眼前了,她加快脚步,“陆恩晴,我是倪筱尔,你在哪……”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倒,好巧不巧,倪筱尔的手电忽然闪了两下,最后的一丝微弱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糟糕,手电筒没电了!跌倒的最后一刻她咬牙抱住了身畔的一株树,才没滑下去。
“我在这里,这里有一个陷下去的地坑……”陆恩晴呜咽了几声,又问道:“表哥呢,他知不知道我失踪的事情,他有没有来救我?”
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单亦宸,也不知道是该狠狠骂她一顿还是感动一番。
倪筱尔咬牙,“你先闭嘴!等我找到你的具体方位再说!”她试探着朝前走了两步,忽然听到陆恩晴又尖叫了两声,“啊,有蛇!”
倪筱尔心中一急,脚下一急,忽然踩到了一块松软的土地,来不及尖叫,随着哗啦啦泥土下坠的声音,她跌入了一个巨大的土坑里。
正摔得头晕眼花狼狈不堪,却听到对面传来怯生生的声音,“筱尔姐……”
倪筱尔痛得呻吟了一声,扶住腰,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听你喊我一声筱尔姐倒真是难得。”嘴上虽嘲讽着,心里倒是安慰了不少,总算找到这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了。
陆恩晴快哭了起来,“也不知道好端端的林子里怎么会突然多出这样一个洞来,这下好了,我们两个都掉了下来,万一表哥找不到咱们,就只能等死了。”
黑漆漆的洞里,谁也看不清对方什么模样,只不过听陆恩晴中气十足的声音,显然刚刚那条蛇没咬着她。
倪筱尔放心了,开始研究着要怎么爬上去。
她胡乱摸了两把洞壁,全部都是松软的泥土,一碰就往下掉,根本不可能爬上去,最糟糕的是此刻正下着雨,指不定这洞什么时候滑坡坍塌下来,将她们两个都给埋了。
山上没有信号,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单亦宸能够快点找到她们。
倪筱尔想到这里,掏出了巧克力,扔给了陆恩晴一块,“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吧。”
陆恩晴抹了抹眼泪,呜咽道:“万一……万一表哥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那么喜欢你表哥,会不知道他的能耐?放心吧,他一定会很快找到我们的。”她耐心地安慰着。
静默了一会儿,陆恩晴小心翼翼地蹭到她身边,与她紧紧依靠,她低声道:“筱尔姐姐,我只是害怕表哥有了女人,以后就不疼我了,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
倪筱尔“噗嗤”一笑,握住她冰冷的手,坦诚道:“说实话,我也不讨厌你。就算有了我,你也始终是他最疼爱的表妹。”
陆恩晴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倪筱尔的手。
倪筱尔脱下自己的雨衣,披在陆恩晴的身上,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生疼,可是她知道,此时此刻,她是陆恩晴唯一的依靠,她要将单亦宸的表妹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单亦宸从前将自己保护得有多好,从来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从来不让她独自涉险,这样孤独黑暗的夜晚,脑海中滑过他看似冰冷实则温柔的笑意,她的眼泪不禁落了下来,她想念他温暖的怀抱了。
这一夜,对于倪筱尔来说,无比漫长,半夜的雨一直没有停过,她冻得直哆嗦,却还要不时给身边的陆恩晴搓着身体,“恩晴,千万不要睡着了,亦宸很快就来救我们,你听见他的声音了吗?”
陆恩晴迷迷糊糊从昏迷中清醒,“筱尔姐姐,我冷,好冷……”
倪筱尔知道再这样下去,即使山洞不塌方,她们也会被这雨浇得活活冻死,她咬牙解下外套,又披在她的身上,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衬衣,每呼吸一口气身体都在打摆子。
她极力克制住牙关的颤抖,努力装出轻松的语调,“恩晴,我们来说会儿悄悄话吧,我一直都没有妹妹,从小就一个人长大,很孤单呢。”
她低声问一句,陆恩晴便迷糊着回应一句,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时,雨才稍稍停歇。
倪筱尔知道,单亦宸一定会找到她们的,她将手里握了一夜的最后一块巧克力塞到陆恩晴嘴里,她身体弱,一夜寒风暴雨的袭击,只怕撑不住。
半昏迷半清醒间,陆恩晴睁开眼睛,“姐姐,表哥找到我们了吗?”
她微微一笑,“你把巧克力吃了,他便来接咱们回家啦。”
“少夫人!表小姐!”一阵嘈杂的声音忽然在洞外响起,她心中一震,他们找来了!
倪筱尔想要回答,嗓子却发不出丝毫声音,她着急地从地上摸索到一块石头努力朝上抛了出去。
“二少爷,她们在那儿!快看!”一阵惊喜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杂乱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洞口的乱草被拨开,单亦宸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来不及分辨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是什么,因为看到他的巨大惊喜早已冲散了脑海中的迷茫,她微微弯了弯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表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呜呜呜……”陆恩晴被人拉了上去之后,忍不住嚎啕大哭,受了惊吓的小姑娘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单亦宸朝倪筱尔伸出手,沉声道:“上来。”
她扶住洞口勉强站了起来,坐了一夜,腿早就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她伸出手,指尖眼看就要抓住单亦宸的手掌,哗啦啦一声,一阵铺天盖地的碎土块忽然垮了下来。
被黑暗席卷的最后一瞬间,她只听到了单亦宸那声痛到极致的厉声嘶鸣:“倪筱尔!”
好闷,闷到几乎不能呼吸
她无力地伸手,试图能够从沉重积压的泥土中得到一丝空气,泥土的腥气席卷着绝望铺天盖地而来,她想要挣扎,却无能为力。
仿佛做了一场浩瀚的噩梦,当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几乎以为自己仍旧在地狱里。
“醒了?”男人低沉的声音十分疲惫。
她缓缓将目光移向他,沙哑着喉咙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
她嫣然一笑,伸手摸向他胡子拉渣的下巴,“才两天你就憔悴成这个样子,要是醒不来了你会不会像街边的乞丐一样颓废……”
握住她胡乱触摸的小手,单亦宸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对不起……”他的唇贴在她冰冷的肌肤上,久久不愿离开。
“恩晴呢,她怎么样?”倪筱尔想起虚弱的陆恩晴来。
单亦宸微微偏过头,站在门口的陆恩晴咬唇不敢抬头,声音细如蚊蚋,“筱尔姐姐,我好多了,我……我来看看你……”
终究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纵然心中有太多歉疚与羞愧,仍旧无法当面陈述,尤其无法在单亦宸面前陈述。
倪筱尔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朝陆恩晴缓缓伸展开,陆恩晴眼中一亮,犹豫了一会儿,快步朝倪筱尔跑来,握住了她的手。
“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倪筱尔浅笑。
陆恩晴用力点头,眼中绽放着璀璨的光芒,“筱尔姐姐,我也祝你和表哥永远幸福!”
她掀唇一笑,看来这场生病很值得,至少,她终于与陆恩晴化干戈为玉帛了。
陆恩晴很识趣地将时间留给了他们两人,安静的房间里,滴答滴答的钟声安静地走着,她缓缓抬起手,抚平他紧蹙的剑眉,莞尔一笑,“别自责。你不是来救我了吗?”
他慢慢伸出手,手指穿过她的长发,最后环住了她的腰,沙哑着嗓音道:“倪筱尔,你真是个麻烦的女人,我以为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竟然最怕你离开我。”
他自以为运筹帷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在亲眼看到洞口坍塌的那一刻陷入了后悔。
万一……万一事情的结局没有按照他把握的那样走呢?
万一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呢?
他失策了。
她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笑吟吟道:“首长大人现在是对小女子表白吗?”
窗外的雨仍旧未停,淅沥淅沥地一直在下,倪筱尔紧紧握着单亦宸的手进入了睡眠,一缕秀发从她的脸颊边坠了下来,他温柔地替她绾到耳后,这个静谧的动作令站在门口的小莫久久不愿上前打扰。
漆黑利眸瞥到小莫的出现,他示意到书房说话。
“首长,老太爷昨日就得知了少夫人搭救表小姐的事情,深感震惊,老太爷说关于结婚后是否搬出去一事,以后就由少夫人自己决定。”
说完这番话之后,小莫心里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首长为了不让少夫人嫁入单家以后恪守规矩,放弃事业和自由,竟然煞费苦心安排了这么一个局。
老太爷一向疼爱女儿,连带着外孙女陆恩晴也疼爱得不得了,倪筱尔虽说是首长喜欢的女人,可是要想在单家长辈心中站稳脚跟,单凭首长这喜欢二字是远远不够分量的。
眼下她救了陆恩晴,在单家人心中,就相当于是救命恩人的地位,从此以后,地位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了。
犹豫了片刻,小莫忍不住低声劝慰,“首长,您就别再自责了。”
换做他是一个女人,能被一个男人这样不择手段地保护与倾心相爱,早就一头扎进他怀里了,也就少夫人那心性,迟钝而又冷静。
“知道了,出去吧。”单亦宸淡淡道。
在单亦宸的照顾下,倪筱尔的病很快好了起来,陆恩晴与倪筱尔的关系也亲近了许多,从前总是嚷嚷着“表哥”,到后来就成日里“筱尔姐姐”喊个不停,连带着跟在陆恩晴身边的小狗班比见了倪筱尔也忍不住要亲热地汪汪两声。
在海岛住了一段日子,倪筱尔跟单亦宸终于要离开了。
陆恩晴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筱尔姐姐,你跟表哥结婚那天,我一定会赶回来参加婚礼的。”
倪筱尔笑着点点头,陆恩晴纠结了半天,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道:“筱尔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个人?”
她生怕单亦宸瞧见,别扭了半天,偷偷从身后拿出一张照片,“你认识这位副官吗?”
照片上的男人戴着军帽,棕色的眸子璀璨明亮,英俊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别扭。
倪筱尔瞪大了眼睛,这不是重央吗?
“他是我这学期铁血夏令营的教官,只来了一次就走了,昨天我偶然在表哥的书房看到一张合照,里面居然有他……”说到这里,她的脸红成了一个苹果,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模样。
原来小姑娘喜欢重央,却又拉不下面子去找单亦宸。
倪筱尔忍住笑,掐了掐陆恩晴可爱的苹果脸,“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回头一定让你见到他。”
倪筱尔自顾自地沉浸在陆恩晴央求她当媒人这件事上了,压根就没注意到单亦宸的脸色越来越冷,等单亦宸将车拐弯停在了路口时,倪筱尔才意识到低气压早已笼罩了整个车厢。
单亦宸臭着一张脸说道:“倪筱尔,你已经对着另一个男人的照片傻笑半个小时了。”
咦,有吗?
她后知后觉地看向手中捧着的重央的“玉照”,这才明白单亦宸一路上的怒气从何而来。
她笑嘻嘻,“怎么样,吃醋啊?”笃定单亦宸不可能在她面前承认醋意,她故意抱着照片气他,“重央真的不赖,难怪会有女人对他念念不忘。”
他这才听出画外音来,蹙眉沉吟,半晌舒展开脸色,“原来是恩晴。”
到底是聪明绝顶的单亦宸,一猜就中,倪筱尔本打算亲自找机会跟重央讲明,谁知道单亦宸比自己还心急,隔了几天就将派重央去将陆恩晴接了回来。
本以为见到心上人,陆恩晴一定会十分开心,谁知道竟然是撅着嘴巴回家的,重央的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一脸平静。
倪筱尔将陆恩晴叫到一旁,嘀嘀咕咕了一番之后,才明白重央一路上都没怎么搭理人家小姑娘,顿时对他恨铁不成钢起来,这军队里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木脑壳呢,眼看着这么水灵漂亮的姑娘喜欢他,竟然无动于衷?
趁着陆恩晴跑去找表哥诉苦的时候,倪筱尔决定找重央谈谈。
重央安静地站在花园里,俯身摘下了一朵开得正艳的玫瑰花,倪筱尔轻声走到他背后,“重央?”
他恍然回头,瞥见微风中她轻拂的发丝,下意识地,手比脑袋先反应,将玫瑰别在了她的耳后。
她愕然。
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他顿时也怔住了。
尴尬的静默之后,倪筱尔事先反应过来,笑盈盈道:“倒是没见过你这么借花献佛的,拿我园子里的花送给我,谢谢你啦。”
重央清咳了一声,“少夫人,要是首长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走了。”
这可不行。她慌乱中说:“要不你尝尝我做的菜再走?”
重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餐桌上
陆恩晴到底是女儿家,即使在倪筱尔不断地使眼色下,也羞涩地不敢跟重央搭话,气氛一度变得尴尬起来。
眼见一顿饭就快吃完了,陆恩晴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第一句话,“重央,你明天要是有空,可不可以带我出去走走?”
重央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明日还有行程,以后再说吧。”
陆恩晴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什么时候被人冷落过,满腔小女儿心思就指望着重央能够回应自己,谁知道丢掉矜持还是被他不冷不淡拒绝了。
她顿时眼睛一红,飞也似的奔了出去,场面一度变得尴尬不已。
重央慢慢抬起头,看向单亦宸,“首长,我知道你们想要撮合我与表小姐,只是,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棕色的眸子闪过一丝伤痛。
到底没能帮陆恩晴觅得一桩良缘。
单亦宸躺在床上翻着杂志,倪筱尔抱着被子郁郁寡欢,“重央居然闷声不响地就有了心上人,恩晴也真是可怜。”
单亦宸将她拉到自己怀中,淡淡道:“以后重央跟恩晴的事情你就别管了,专心准备我们的婚礼吧。”
她乖顺地依偎在他怀里,心安地渐渐睡去。
半夜她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迷迷糊糊地接了电话,那头传来怯生生的声音,
“请问,是倪小姐吗?我是李萱儿,陈先生的助理。”
睡梦陡然被驱散,她悄悄打量了一眼呼吸平静的单亦宸,走到了大厅里。
李萱儿犹豫了片刻,又继续道:“我知道这个点打扰您十分冒昧,可是陈先生现在出了一些事情,只有你能救他,你能来桂坊一趟吗?”
她的心陡然悬了起来,桂坊是A城有名的酒吧,只怕陈邵阳惹上什么麻烦了。
匆匆套上外衫,驱车赶往桂坊,她压低了帽子,朝里面走去。
震耳欲聋的音乐下,男男女女们在舞池中尽情地贴身摇摆,一个喝醉的壮汉笑嘻嘻地揽住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的腰,将她贴到墙上强吻。
倪筱尔深吸了一口气,无视眼前的这些混乱,径直走入人群最集中的地方,猛不丁地,一个啤酒瓶飞了出来,众人惊叫一声,四处逃窜。
倪筱尔偏过头,啤酒瓶贴着她的脸颊砸了出去,继而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怒吼着,“今天谁也不能强迫她留在这里!”
她心中一跳,默默挤开人群,只见一群壮汉正与陈邵阳对峙着,为首的壮汉手臂上满是青色的纹身,光头,身材壮硕。
而陈邵阳显然是喝多了,即使靠在李萱儿身上也无法站稳。
李萱儿穿着一身暴露的衣裙,满脸泪痕地低着头,脸上的妆哭得一塌糊涂。
光头男呵呵笑着摆了摆手,就有手下递上了一个啤酒瓶,他二话不说,拿起啤酒瓶就朝自己脑袋上砸,众人尖叫了一声,光头脑袋上即刻见红,额上的血顺着眼睛蜿蜒流了下来。
“怎么?你很有种是不是?有种的话你也来一个?”他挑衅地看向陈邵阳。
倪筱尔心中一惊,正要上前劝阻,说时迟那时快,陈邵阳眼睛眨也不眨地拿起啤酒瓶朝自己头上掼去。
李萱儿颤抖了一声,“不要啊!”
只听得一声闷响,陈邵阳拿着只剩半截的酒瓶,平静地看向光头,“还要继续吗?”
光头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真堵上命来玩儿,顿时悻悻地摸了一把脑袋上的血,骂骂咧咧地走了。
“散了,都给我散了!”酒吧老板见事情总算得到解决,慌忙奔下来收场。
李萱儿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都怪我……要不是哥哥欠下那笔债,我也不会被卖到这里,陈先生,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对不起你。”
一件衣服被披到了她身上,陈邵阳扶起她,故作轻松地微笑,“没什么大不了的,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我才是,幸亏我今天来得快,要是迟了一步,你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人群中,倪筱尔看着李萱儿与陈邵阳的背影默默微笑,她知道陈邵阳一直以来就是那么善良的一个男人,她没有看错他。
她转身走出拥挤的人潮当中,目光瞥到一个背着摄像机的男人走了出去,那男人的侧脸熟悉到令她咬牙切齿。
卓远,橘子日报的狗仔摄影师,曾经一度跟拍她的男人。
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他。
倪筱尔扫了一眼四周,找到一位身材火辣,胸部饱满的女人,悄悄对她耳语了几句,而后塞给她一叠钱,那女人欣然答应,端着酒杯朝卓远的方向娉婷走去。
“先生,你一个人在这儿玩儿吗?”女人堵住了即将离开的卓远,一杯红酒凑了上去,“在这儿玩的话,一个人很寂寞的。”
卓远扶了扶脸上的眼睛,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女人的胸前,他暧昧地笑了笑,“难道你有办法能够让我今晚不寂寞?”
女人嗲嗲地凑上去,挑逗地抬起他的下巴,媚眼横生,“这里太吵,不如我们换一个地方接着说话?”
卓远早就急不可耐了,见女人一边回头媚笑,一边朝狭窄幽暗的小巷子里走去,顿时忍不住淫笑道:“原来你还有这个癖好,喜欢野战呢。”
女人将他引到巷子的深处,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呵气如兰,“你先闭上眼睛,我有惊喜给你。”
卓远不疑有他,嘿嘿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心里激动得很,看来今天真是好运连连,不仅在酒吧里拍到陈邵阳与人斗殴受伤的画面,还能来一场不错的艳遇,难道真是上天要让自己转运了?
下半身的欲望勃起得厉害,他吞咽了一口口水,脑海中闪过那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催促道:“快点,还磨蹭什么呢?”
却听得一声笑吟吟的女声道:“知道啦,这就来。”
咦,这声音与之前的女人有些细微的差别。
只是他欲火攻心,并未仔细分辨。
“乖,宝贝,先把裤子脱下。”女人娇声诱惑着。
他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裤子,哪知道女人并不满意,“还有内裤呢。”
看来这下是要玩个大的了,他激动得浑身的血几乎快要涌上脑门了,顿时依言又将内裤脱下。
女人身上的幽香渐渐靠近,柔腻的手轻轻给他双手系上了绳子。
卓远浑身是汗,心跳渐渐加快。
忽然头上一重,似乎被戴上了什么东西,卓远下意识地睁开眼睛,黑洞洞一片,好像是……麻布袋?
还没回过神来,一阵拳打脚踢忽然席卷而来,卓远双手被缚,无力还手,只能在地上拼命打滚,那人出手十分用力,劈头盖脸地一阵暴打之后,顺势又冲踢了一下他的下体。
卓远痛得“嗷嗷”直叫唤,眼前一片雪花白闪过,大脑几乎要停止运转。
“原来踢中男人下体真的会这么疼啊,真是诚不我欺。”疼得快晕死的间隙,忽然听到女人自言自语地嘀咕了几句,接着,脚步渐渐走远。
隔天,橘子日报的发行量罕见地被对手苹果日报给打败了,原因是苹果日报接到独家爆料,说橘子日报的首席记者卓远因为桃色纠纷被人脱光衣服,在后巷赤身露体遭到殴打,同时在这篇长篇累牍细节极其完整的报导下,苹果日报十分尽责地配上了几幅卓远赤身露体,鼻青脸肿,双手被缚的现场照片。
倪筱尔咬着筷子翻着当天的报纸,快活地差点要仰天大笑,这次卓远栽了个跟头,一定气得要死。
临走的时候她把卓远的摄影机也给顺走了,卓远在橘子日报的地位只怕岌岌可危。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单亦宸走了过来。
倪筱尔好奇地收起报纸,摇摇头抿嘴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婚期将近,心情比较高兴。”
他轻轻一笑,吻了吻她的脸,“我也是,老婆大人。”
她甜笑一声,见他身上穿着自己买的领带和熨好的衬衣,成就感油然而生。
单亦宸见她唇上沾了几点面包屑,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心中一动,伸手扶住她的脑袋,强势而又不失温柔地将她的唇舔了个干净。
她脸一红,锤了他几下,“大早上的就没个正经。”
他邪魅一笑,“我还要吃。”也不管倪筱尔愿不愿意,径直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就朝卧房里走去。
正值陆恩晴蹦蹦跳跳地下楼,见到两人恩爱缠绵的模样登时忍不住捂住眼睛,“哎呀表哥筱尔姐姐你们就不能注意一点吗?”
“听到没有?别教坏小孩子。”倪筱尔将背后企图要解开他内衣搭扣的手给抓住,一本正经地教育这个精虫上脑的男人。
单亦宸的心思却全然不在这里,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蹙眉似乎正思考着一件十分严肃的问题,良久,才舒展开眉头,仿佛解开一道奇难无比的数学题一样轻松。
于是单亦宸从倪筱尔的背后抽出了手,慢条斯理地扫了一眼她的前胸,“扣子是在前面吧?”说完还得意洋洋地扬眉微笑。
倪筱尔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为单亦宸点32个赞,跟她在一起之后,他从开始的根本找不着内衣扣在哪儿,到后来闭着眼睛也能轻松解开,再到现在还能举一反三地猜出搭扣的方向,果然是……“质”的飞跃。
男人一心想要验证他的想法,毫不犹豫地直奔目的地,利索地就将“奋力抗敌”的女人给挟持住,而后埋首在她胸前的香甜里兀自吮吸。
倪筱尔浑身火热,早就瘫软成了一滩水,男人在这种事情上似乎天生就比女人有天分,轻轻巧巧就能让人沉沦进去。
倪筱尔被他温柔的手指点燃了,搂着他汗湿的脖子正打算配合时,单亦宸忽然僵住了。
“怎么了?”意乱情迷中,她微微睁开眼睛,不明所以。
单亦宸咬牙,“你不是说这个月要12号才会来吗?”
她一愣,随即察觉到果然下体有一股疼痛的热流,顿时脸一红,尴尬得恨不得想去死,“应……应该是提前来了。”
单亦宸深吸了一口气,到了最后的冲刺关头却只能紧急刹车的痛苦,实在是让人煎熬。
“我去洗个澡。”他直奔浴室。
倪筱尔裹住被子哀嚎了一声,明明就是件很浪漫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自己出糗?
单亦宸冲了凉水澡出来,见她苍白着小脸躺在床上,伸手捂住了她的腹部,蹙眉问道:“很疼吗?”
她委屈地缩进被子里,很重地点头,“超级疼。”
见她额上都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他自然舍不得她受罪,一个电话又将关耀宇叫了过来。
仅仅几个月没见,英俊帅气的关少爷就眼窝深陷,满脸憔悴,与第一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简直有天壤之别。
单亦宸淡笑,“老爷子最近准备让你娶谢家小姐了吧。”
“你还说呢,还不都是因为你!再说了,那个谢家小姐跟个母老虎似的,谁爱娶谁去,反正跟我没什么关系!”关耀宇恨得牙痒痒的,一想起第一次见面居然就被她用咖啡泼,顿时眼皮子又跳了几下。
这个女人面相凶狠,克夫啊,他心有余悸地在心里又加了一句话。
给倪筱尔开完了药,关耀宇瞥见从窗外坐在秋千上的一个女孩儿,顿时忍不住一怔。
她留着齐耳短发,眉眼弯弯,一双眸子机灵地盯着地上四处溜达的小狗,手里时不时撒出几颗狗粮,“班比,过来吃”
这女孩儿长得不算关耀宇喜欢的类型,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出神地看了好久,直到单亦宸警告地拍拍他的肩膀,“不要打恩晴的主意。”
他收回目光,不屑地扬眉,“开什么玩笑,本少爷对ccap以下的女人统统都不感兴趣。”
嘴上虽这样说着,眼睛却忍不住再次看向那个清纯的小丫头,见她撅起嘴巴逗着小狗,忽然有些羡慕起那只被她抱在怀里的小宠物起来。
陆恩晴正一心一意逗着班比,忽然察觉到面前出现一片阴影,顿时抬头看去,男人的那双桃花眼甚为出挑,俊秀的脸上带着一抹玩世不恭的微笑,“喂,我猜你肯定很怕单亦宸那家伙。”
“谁说我怕他了?”瞥见单亦宸在房间里陪着倪筱尔,陆恩晴响亮地反驳他。
“是吗?刚刚他跟我说,你平时交什么朋友他都要过问,就连电话号码也从不肯跟朋友交换。”他循循善诱,引君入瓮。
陆恩晴跺脚,“我才没有那么小气呢,不就是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
关耀宇心中一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陆恩晴禁不住别人激将,张口说:“我电话号码是……”说到一半,忽然停了。
她疑惑地打量了关耀宇一眼,忍不住背着双手绕着他走了一圈,随即笑嘻嘻地问:“你是不是叫关耀宇呀?”
“你怎么知道?”他讶异,继而欣喜,难道这清纯少女早就仰慕自己的大名了?
陆恩晴清咳了几声,极其严肃地说道:“今天表哥跟我说,有位叫关耀宇的客人要来,说这位客人十分喜欢搭讪少女,一开口必定所要电话号码,让我小心提防此人。”
关耀宇脸色一黑,心中再次恨得牙痒痒的,他仰起头,冲着朗朗乾坤怒声吼道:“单亦宸!我要跟你恩断义绝!”
锦风律所
“咚咚咚”玻璃门被敲了几下,蓝少波推开门走了进来。
倪筱尔有些讶异,最近为了能够腾出时间结婚,她加班加点地工作,忙得昏天暗地,希望能尽快将手里的案子处理完毕,眼下离下班时间早已过去半个小时了,为什么他还在?
自从蓝少波与叶苗苗在一起之后,他们之间疏远了许多,此刻见到他手里提着的便当,她忍不住挑眉,“该不是送给我吃的吧?”
蓝少波似乎有心事,他勉强露出微笑,坐了下来,“我看你中午没吃多少,肯定饿了,所以给你买了些食物。”
她嫣然一笑,“谢谢啦,一起吃吧。”闻到食物的香味,她忍不住陶醉了一下,顿时早就将之前的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门心思地埋头大吃。
蓝少波静静地看着她风卷残云的模样,唇角微扬。
见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却不动筷子,她抬起了头,疑惑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先吃完。”他坚持。
倪筱尔合上饭盒,一脸严肃,“是不是苗苗出事了?”
似乎意识到不说不行了,蓝少波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份文件袋递给了倪筱尔,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筱尔,我这里有个案子,不知道该如何打,你帮我看看。”
原来是工作的事情。
倪筱尔顿时轻松了许多,笑眯眯揶揄,“你蓝大律师打官司还需要请教别人,哪一次不是……”
所有的话在触及到案件资料时噎在了喉咙里,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上面的人名,半晌,呆呆地抬头,“是同名同姓对不对?”
蓝少波摇头,“如果是,我就不会拿给你看了。”
倪筱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半晌,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微笑道:“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这件案子你先压着,我回去问个清楚。”
拿起外套,她心神恍惚地走出了律师大楼,那份文件的内容在脑海里徘徊了一路:男,倪震,女,杨万丽,诉讼请求离婚。
一路走到了倪家小院的门口,仍旧亮着温暖的灯光,她心里盼着父母只是赌气吵架,满怀期望地打开了门。
“爸爸”她站在大厅门口,惊讶地看着一地狼藉,从电视到花瓶,该砸的都被砸了个干净,满地的碎片,倪震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
见女儿回来了,他苦涩一笑,“是筱尔啊,回来怎么也不跟父母提前说一声?”
倪筱尔的目光扫向紧闭的卧房,从里面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她心中一紧,走过去敲门,“妈,我是筱尔,妈你先开门好不好?”
没多久的功夫,门锁被扭开,杨万丽的眼睛肿的像核桃,披头散发,仿佛憔悴了十几岁。
倪筱尔看得心中一痛,倪震正要上前来,杨万丽已经将女儿拉进来,“砰”地关上了门。
“妈,你跟爸都一起生活了四十几年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一定要用离婚解决问题呢?”倪筱尔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杨万丽的眼睛瞬间掉了下来,她恨恨道:“要是别的事情,也就原谅他了,可是唯独这种事情,我没办法原谅。离婚是离定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妈,你告诉我好不好?”
看着女儿明亮的眼睛,杨万丽鼻子一酸,半晌,嚎啕大哭起来,“筱尔,你爸……你爸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仿佛一记闷雷劈在自己身上,倪筱尔傻在原地,半天动不了。
杨万丽呜咽着继续道:“外面的那个孩子都跟你一样大了,这些年来,他瞒我瞒得好苦啊。”
手中的文件袋坠落在地,撒了一地的白色纸页。
倪筱尔原本以为自己准备好了,无论听到任何噩耗都会努力劝和他们,然而现在,除了失望,愕然,心痛,气愤,竟再也没有别的情绪。
将杨万丽安抚睡下已是半夜,倪筱尔轻轻带上门,坐到了爸爸身边。
一夕之间,他的头发似乎全白了,他搓双手,尴尬地看了女儿一眼,“你妈都跟你说了?”
木然点点头,她淡淡道:“爸,你跟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倪震苦涩一笑,“事到如今,我也没有必要瞒你了。”于是一五一十,他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倪震有一次跟随友人出去旅游,结果在B市邂逅了一个长相清秀的女人,那时候他虽然已经结婚,却仍旧没能按捺住自己的心猿意马,与那女人一起交往了半个月。
期间的浓情蜜意自不必说,等到他回到A市时,心中早有了那女人的影子,其后有好几次都借口出差去B市看望那个女人。
后来,那女人怀孕了,倪震给了那女人一笔钱,让她将孩子打掉,从此以后就和她断绝了往来。
“再后来,你母亲十月怀胎生下了你,再加上我对你母亲心怀歉疚,于是便再也没有跟她联系了,谁知道前阵子我偶然得知她因病去世,原本打算去祭奠她,没想到碰到了当年原本该被堕胎的那个孩子,她健康地长大了,跟你年纪差不多,长得也很像我。”
倪震苦笑了一声,继续道:“她们孤儿寡母地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继续作孽,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受苦,筱尔,你尽管恨爸爸吧,我现在只希望你妈能够原谅我。”
倪筱尔紧紧抓着衣服的下摆,这种事情,她能做什么?
母亲的痛不是自己一句哀求就能够轻易抚平的,那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也不会因为父亲的一句想要补偿就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这一刻,她从未觉得那么恨倪震过。
倪筱尔本想撂几句狠话带着母亲搬离这里,可是见到灯下倪震佝偻凄凉的背影,她始终狠不下心肠。
一夜未睡。
次日,倪筱尔走出房间,见到睡在沙发上的倪震,他蜷缩成一团,全身发抖,似乎极为痛苦。
倪筱尔猛然想起,父亲有脑溢血,她慌忙走过去轻声唤道:“爸爸?”伸手触摸到倪震满身的冷汗,顿时吓了一跳,“爸您没事吧?”
大厅里的动静将杨万丽也引来了,她着急地吩咐倪筱尔,“快叫救护车!”
没过多久,倪震就被送去了看护病房,倪筱尔站在门外,看着杨万丽握着倪震的手,片刻都不舍得松开。
她隐约觉得,即使父亲曾经背叛过她,可是母亲还是爱父亲的。
或许母亲从未想过真正地与父亲离婚。
“你醒了?”忽然听到母亲惊喜的声音,她慌忙冲了进去。
倪震缓缓睁开眼睛,见到老婆与女儿都陪伴在身边,忍不住欣慰一笑,杨万丽见他没事,眼泪顿时流了下来。
“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那个孩子吧,毕竟她也算是筱尔的姐姐。”杨万丽别过头擦了把眼泪,始终握着倪震的手不肯松开。
倪震的眼中也隐约有泪花出现,倪筱尔靠在墙上,低头笑了笑,或许,这算是皆大欢喜了?
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单亦宸,潜意识里,或许是不想让他操心,又或许是不愿意让自家的难堪曝露在他的面前。
幸好单亦宸这段时间在军区也很忙,并没有怀疑她说要加班的说辞。
倪震病情稳定后的一段日子,杨万丽与倪筱尔极为默契地,谁也没有提起关于那个孩子的事情。
一直到倪震出院以后,杨万丽才提出要将那孩子接回家一起住。
“你真的不在乎大家同住一个屋檐下?”倪震惊讶地问。
杨万丽叹了口气,“只要筱尔不介意,我还能说什么呢?”
到底是不愿意让父母再次伤心,倪筱尔乖巧地笑笑,“既然爸妈都希望我能多一个姐姐,那我改天找个时间去将姐姐接回家吧,这样以后即使我不在,家里也能热闹一点。”
大约是对这个被抛弃的孩子有着一份歉疚,倪震坚持亲自去接她回家,杨万丽在厨房里折腾着饭菜,虽然表面镇定,实则心不在焉,而倪筱尔也紧张地等待着这个素未谋面的姐姐的出现。
门外响起了倪震爽朗的笑声,显然是将人接回来了。
杨万丽慌忙从厨房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在倪筱尔的陪伴下朝门口走去。
一个身材纤秀的女孩儿站在倪震身后,看不清容颜,倪震拘谨地看了一眼妻子和女儿,这才挪开身子介绍,“筱尔,这是你姐姐。”
倪筱尔屏住了呼吸,露出灿烂的微笑迎接自家未来的这位姐姐,在倪震偏开身子的那一刻,脸上所有的微笑悉数僵住了。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她心中的震惊,她知道世界很小,却从未想过这个世界小到会跟同一个冤家无数次狭路相逢。
或者说,这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
她的父亲在外生下的那个女孩儿,即将要和她同住于一个屋檐下的姐姐,很快就要变成她们家庭成员之一的那个女孩儿。
居然是她!
“雯雯,这就是你的妹妹,筱尔,算起来,她比你要小两岁呢。”气氛骤然变得尴尬起来,倪震匆忙地介绍两句,便将一家人给带进了屋子里。
刘雯雯微笑着从倪筱尔身边擦肩而过,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妹妹,咱们又见面了。”
倪筱尔紧紧握住手中的筷子,“咔嚓”一声竟被她全部给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