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的第一桩事迹

第二章 英雄的第一桩事迹

把孩子的脐带用锋利的篾片割开,扎好。仔细清洗后用棉被包裹结实,又给产妇清理好卫生,床铺什么的收拾干净,稳婆终于缓了口气。笑呵呵的招呼马征进屋,把孩子递给他抱着,自己绷紧的神经才慢慢开始松弛,脸上紧绷如刀剑的皱纹,也开始慢慢柔软起来。

能在难产的虎口上救下这对母子,她也确实不容易,除了要有精湛的技术和丰富的经验外,负责的态度是最重要的。做什么事情都是这样,只要稍有懈怠,事情就能做得一塌糊涂。

按理说,稳婆接生后,是要在事主家住上三天的,一则是不能用完人就赶人走,二呢也是预防出现产后出血等突发情况。

可马征家里穷啊,没有多余的屋子招待。稳婆眼见差不多了,马征家除了他个大男人根本连做饭的人也没有。天又黑了,忙了一天饥肠辘辘的就着急回家吃口热乎饭,然后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于是稳婆一面喝水凉汗,叮嘱着两口子要注意的事,一面就说着自己要走。

马征也算明白人,知道自己招呼不周,赶紧将准备好的红布包拿来打开,又加了两小串铜钱进去。这红布包是谢礼,用现代话说就是接生费。谢礼各地各有风俗,马征家备下的是粗布一匹,铜钱三小串,缎料和纱几尺。一般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是要请稳婆来家吃喜酒的,到时候还有一些猪肉,整鸡,鸭,鱼什么的谢礼。

按这个国度的惯例,稳婆会推辞不要,而事主要再三的硬塞。如此几番之后,稳婆才在盛情难却之下,收起东西。嘴上还要说:“你看你是干什么,不就是帮个忙吗?你要这样我下次可不来了。”

可是今天稳婆已经精疲力竭了,又加上肚子饿,所以这回也顾不上“礼节”了,拿了东西就要走人。

马征连忙送出门,他要找同村关系近的几家人,托他们送稳婆回家。稳婆是邻村的,好几里山路呢,怕有危险。不得不说,到目前为止,稳婆和马征两口子,都还不知道孩子被内定为圣人的事。

可马征一出家门踏上村里的大路,就见村民热情的围上来嘘寒问暖。一听是要送稳婆回家,立时就有七八个大汉自告奋勇的找来火把送人。其中还包括那个平日里和马征不对路的四十多岁的刘姓汉子。弄得马征心中莫名其妙的感动了一把,家里还有产妇需要照顾呢,也来不及多说些什么,只说了难产然后母子平安的话,就赶紧回家了。

刚回到家不久,就有同村的妇人隔了老远叫门。原来,老规矩,别人家生孩子,不是自家人或者是和产妇很亲近的妇人,是不能靠近的。这个规矩基本上各地都是如此,原因不很清楚,可能是怕人将病毒携带进门,或许也有避嫌的意思,或者是认为女子生孩子有污秽,怕沾染了。

马征出门一看,却是几家妇人知道他家没人做饭的难处,做了热食送了来。杂面条,鸡蛋等等的七八碗。乡里乡亲的帮衬,让马征心里一暖,口中称谢不断,把感谢话都说到了,才收了送来的吃食进屋子,又送了他们几步才回屋。

主角的母亲正靠在床头,因为失血过多而脸色惨白。她半闭着眼睛,紧紧攥着着儿子的小手。马征心情激动地打量着自己的孩子。

要说这孩子也确实有些奇特,家里穷,孕妇没什么营养的,他却肥肥胖胖不说,漂亮的眼睛也睁得大大的,转动之间深沉的如同夜空下的大海。

小家伙的眼睛也不看父母,贼溜溜的直转圈儿扫描四周的环境。马征没吃过猪肉总也听说过猪跑,哪有这样的孩子啊,刚出生就睁眼不说,还不哭不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觉得这孩子有问题。

果然,孩子左手被母亲握着看不出异样,但右手却死死攥着,小骨节都攥得鼓鼓的凸了出来。马征是直到喂了妻子吃了点荷包蛋,自己也了吃饭,要给孩子喂奶的时候,疑疑惑惑的将孩子包裹解开仔细检查,才发现的异常。

但孩子的手攥的太死,又不敢硬掰开,心里就隐隐的害怕孩子右手是残废。焦躁了一天好容易才缓过来的心立刻绷得紧紧的。也不敢把揣测告诉妻子,只是闷头努力的想尽办法掰孩子的手。

“妹子!”随着半掩的门“吱呀”一声再次打开,却是一个圆胖脸三十出头的妇人拎着竹篮如风般跨进门来。随手关上门,放下手中的竹篮,竹篮里满满的堆着鸡蛋,她也没有虚礼的客套,快步走到里屋抓住产妇的手问长问短。

来人娘家姓周,夫家姓吕。但她为人泼辣,说话做事大声大气,果断强过男子。平日里村人称呼她都是用娘家的姓,叫周嫂,而不是应该叫的吕嫂。

她和马征的妻子是同村同宗的,没出阁前两人就是邻居,又是远亲,辈分一致,年龄也只相差五、六岁,感情自然好。同是嫁到马征所在的村子后,就更加热乎了。

她今天忙完地里的农活回来后,才知道自家这个妹子生了孩子的事,饭也顾不得做的就捡了一篮子鸡蛋来看她。

口中说着让产妇不要说话安心休息,自己马上就走的话。抱起新生的孩子左看右看的一个劲夸,她倒是真心夸奖,我们的主角圆溜溜的大眼睛,圆乎乎的小脸,嫩白的皮肤,在婴儿里也确实百里挑一。

毕竟是有经验的人,看着看着她就发现了孩子攥紧的右手不正常。问了妹夫马征,马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如实的说了自己什么时候发现的,以及自己掰不开孩子小手的事。毕竟周嫂生过两个孩子,是过来人,正好帮着看看咋回事。

周嫂一听,上心了。把孩子放在床上,仔细观察一下,见孩子右手没有畸形变异的地方。就知道不是残疾,叫马征放心。

说着话就试着掰,可是她越使劲孩子就攥的越紧,到最后孩子指节都攥的青白了,她再不敢试图用硬的了。想了想要马征找些小物件小玩意来,看能不能逗逗孩子,让他自己松开手。

马征自从妻子怀孕后,就找了木头雕了一些小羊小马的玩意儿,那是给孩子预备的玩具。此时全都拿了来,周嫂一个个拿起,在孩子眼前晃悠,然后作势要递给他。我们的主角也确实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呵呵的笑着伸出左手去抓。但左手伸出抓住后,周嫂再拿起一个晃悠,他就是不伸出右手。再换别的物件,什么线团,手帕,小鞋子都试了,却仍是只伸左手不动右手。

马征能用的都用一遍了,也是自己着急糊涂,抓了一小串铜钱就递了过去。等伸出手才暗说自己糊涂,铜钱虽好可孩子不会知道啊。

谁知主角看到铜钱后,眼睛顿时睁大了一圈,放射出点点的星光,两只手张开就把铜钱抱在怀里,格格笑着死活不撒手,一件暗色的东西就从孩子手里滚了出来。

周嫂看了哈哈大笑,“我说妹子妹夫,你们这宝贝儿子可是个钱迷啊!那么小就知道抓钱了!”马征听了哭笑不得,马征妻子倒是很开心。

周嫂抓起孩子右手落下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一个青灰色圆溜溜小箍儿。像是一个戒指,轻飘飘的不似石料也不似金属,没有花纹,也没有物主的铭记,甚至连一点光泽都没有。握在手里却很光滑,凉丝丝的。能做成这样,对手工的要求虽然不高,但也要费时费力的细心打磨才行。

马征见了东西想起来了,那不是稳婆指头上戴的吗?感情,这东西是小家伙在稳婆接生的时候,趁着她不注意,给‘顺’来的。

“嘶”的一声马征吸了口凉气,这是贼啊。自己这孩子,刚出生第一件事就是做了一回贼。能趁稳婆不注意把手指上戴的戒指给不知不觉“顺”来,这才多大啊,自己这孩子怕不是那什么神仙转世吧?呃!贼神转世……

马家可是世代清白啊,清清白白,连别人家的一块土都没偷过。

周嫂正在奇怪这东西哪来的呢,马征却不敢说实话,这名誉要是传出去,这孩子还不得一辈子被人当贼啊。他不敢说,但周嫂敢猜,一猜就猜到这是孩子打娘胎带来的。是‘攥戒而生’,虽然不是玉,也没有让人一眼就看出不凡的卖相,也不知道到底是啥东西做的。但肯定不凡。套用仙侠小说里的话,这就是先天宝物。

周嫂刚从地里回来就听说妹子生了孩子,连忙从家里赶过来了,还没听别人说自己这个外甥出身的时候“霞光满屋,神仙降临”的事呢。

周嫂一边啧啧称奇,一边找根红绳把戒指栓了,给孩子戴在脖子上。看看自家疲倦的妹子,嘱咐马征月子里要舍得给自家妹子吃,缺啥就到家里去找,坐月子要注意不沾冷水不吹风之类的就慌忙走了,她家里的老少几口还饿着肚子呢。

马征看着满满一篮子鸡蛋,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回去,心中记下这恩情,将她送走。回屋将母子盖好,看到儿子脖子上挂的小圆轱辘,就忍不住犯愁起来。

要是稳婆回来找,再把这事传出去可怎么办?虽然那东西看着就不是值钱的玩意,可一出生就会偷东西的名声总归不好听。

想要一狠心将戒指藏起来或者扔掉,来个毁尸灭迹,死无对证的不承认。但终究是老实人,这昧着良心的事他做不出来。左思右想的忐忑不安,劳累了一天的马征终于趴在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按下马征犯愁不说,孩子出身就攥着圆轱辘的事情却被周嫂传了出去,这类奇怪的事情人们总是喜爱听而且津津乐道的。一个月内竟然以野火燎原之势,越传越远。这下‘天降异象’加‘攥戒而生’,使得我们的主角一举成为百里八十乡的名人。

转眼间,母子都平安满月了。

满月酒是个郑重的事,稳婆是必须要请的,虽然马征不太想见她。但这是规矩,还不说她在难产关头救了母子性命的事。马征备了鸡鸭等礼物,亲自到稳婆家去请,但他终究是做了亏心事的人,也不敢在稳婆家多呆一会多说什么,三言两语就灰溜溜的告辞回家。

却说稳婆的那枚戒指,其实是她前不久走乡串村时,在荒野小河里洗脸时捡到的,加上卖相实在是太不起眼,根本就没当回事,随手套在指头上。日后也找有见识的人问了,都说是不值钱的东西。那天从马家出来,她也饿坏累坏了,第二天接着又被人请去接生,这一耽误,等她想起自己的那枚戒指的时候,都过去六天了。“那破玩意,丢就丢了吧!”她想。

马家孩子出生的异象很多人都向她求证过。照例,问的人都要先夸奖一番她的本事,能把难产那么久的母子保住命,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把话题往异象上扯。

每当这种时候稳婆都开心着呢,虽然她是一点异象都没看到。但遇见关系不远不近的,她都会添油加醋的说起孩子出生的时候屋子里似乎确实有香味,很好闻;而且自己也确乎看见了彩光。再后来若是喝得晕晕乎乎,她就会信誓旦旦的跟人说自己接生完,要去晾布,可树枝太高她够不着,于是她就长叹一声对树说:“我说你就不能看着孩子的份上低点吗?”果然,树就真的老老实实弯下腰让她晾好布云云。

到了主角满月的日子,马家摆酒上菜,众人酒过三巡又提起那些话来,一时间,微微有些醉意的稳婆自然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有句话叫做“谎话,说着说着,就成了事实”。

稳婆经过大半个月的磨练,这次当众说起这些事来,更是没有一点心里障碍,言之凿凿的说道:你们听到的传闻那是千真万确的事,真的,她作证。

孩子被凑热闹的宾客们要求抱出来瞻仰,戒指也被当众要求拿出来亮相。稳婆被酒和奉承灌得昏花的双眼,模模糊糊认出那被红绳栓的,正是自己丢的戒指。

其实她听了‘攥戒而生’的伟大事迹后也曾疑心那是自己的戒指,心里琢磨可能是忙的时候不小心丢在马家了。但那不是不值钱又是白捡的吗?谁没事操那心啊。得,那东西当我送给小家伙了。

在一片夸奖声中,自然有人会问起孩子的名字。

一提起这个,马征先“内出汗”了。这个月他除了伺候妻子坐月子外,就是在担心自己儿子偷东西的事被传出去,根本忘了要给孩子取名的正经事了。

要说这马征虽然老实,但也绝对不是痴呆,一般人情上的场面还能应付。机灵劲也不是很缺乏。其实在这个国度里,一个人老实不老实,和智力无关。谨守道德的呢,就是老实。不守道德的呢,就是奸猾。要是表面上谨守道德甚至维护道德而实际上不守道德的呢,一般来说就是圣人。

马征当即便以自己不懂取名为由,央来客中的本家,那位学问最渊博的给取一个。这样既全了别人的面子,又能掩盖自己的失误。

说起这位本家,大家都认识,就是那位有半秀才荣誉头衔的老先生。他和马征是本家,本家本家,就是说多少多少代以前,本是一家。他姓马名远,字博远。按中国读书人定下的规矩,平辈和后辈在遇见需要称呼对方的时候,只能说他的字而不能说他的名。所以,本着中华民族传统尊老美德的我们,在这里就叫他马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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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窃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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