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良人征前慰痴心
过晚膳之后,叶布舒差人给东置办了一身合体的男携手出了府门朝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信步走去。
“爷,你这是要带臣妾上哪儿啊?!”
“也没个准儿,兴许就随便逛逛,怎么道福晋不乐意?”
“乐意啊!怎么会不乐意!高兴都来不及呢!”
“那不就结了,今儿就当是爷带你出来散散心”
“逛街有必要让妾穿男装吗”
“怎么没必要,省的街上的瞎瞅胡看!”
“小气”
“是!爷就是小!这事儿谁也大方不了!”
“得!臣妾不言语就是了。”
俩人叽叽喳喳地拌着。一路沿着雨儿胡同往北擦身旗衙门而过。人生沸鼎地闹市近了。
黄昏近。街道上充斥着归家地人。两旁地铺面热火朝天地做着未班生意。席坐在烧酒铺里地老人。抿着老白干酣畅地谈笑;坐落在大栅栏北地聚庆斋饽饽铺飘出了浓郁地面香。引得过往地行人纷纷回头顾念;位于市东胡同口地泰禾楼戏园子门口裳连袂地聚集着看热闹地人。有银子地自然潇洒入内。囊中羞涩地却也并不颓唐。嬉笑着三五成群地围在外边闲唠。
没想到叶是冲着戏园子来地。东眨巴着眼睛乐了:“爷。原来你是带臣妾带兄弟看戏来了呀!?”
“算是!”
叶布舒爽朗地一笑。含含答了一句跨进了戏园子地大门。东心情雀跃地紧跟在他后头。
“福晋。若不是你一直和爷两军对垒地战火不休。咱们地日子不知道过得该多舒心!”随着人潮而入。两人在雅座中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周遭一片喧嚣氤氲起了愉悦地氛围东听闻叶布舒故作腔调地惋叹。立刻扭回头来手拿折扇“啪”地打了他一下:“若不是爷节外生枝地求皇上赐婚。咱们兄弟俩地日子可比这劳什子夫妻过得好!要怪也得怪爷。怎么能怨臣妾!”
“嘘是兄弟,臣什么妾,也不看看自己着的是什么行头!糊涂!”
“哦对!大哥所言极是!今儿咱们是兄弟,哈哈!!”
东嬉笑着扬了扬眉梢,那一份重拾当年情的喜悦顿起,两人都有了好心情。胡琴幽鸣锵锵一阵锣鼓声起,座无虚席的堂子里安静了下来布舒将一块绿豆糕塞进东嘴里,点着她的鼻尖做了个“嘘”的手势,相视一笑东打开他的手聚精会神看向了戏台。
台上的旦角率先出场穿起了台步,开场那高亢的一腔鸣唱,引得刚静下来的众人纷纷喝彩兴致高昂的呼喝声群起乐坏了东,她兴奋的随着众人鼓起了掌。这一出唱的是贵妃醉酒的折子戏眼下最盛行的大戏码之一,很多有点名气的“先生”,都忙着穿梭于王公贵戚的府中唱堂会,反倒将戏园子荒在了一边,纵观京城有名的先生,就唯独这赵士芳还死守着戏园子的传统演绎方式不放迷们自然趋之若骛的赶来捧“赵先生”的场。
雅座两边围砌着花梨木落地罩,将左右厢隔开垂珠帘相隔过道。
东和叶布舒端坐于红檀木椅,其间横着一方小几上层叠搁置了三五碟茶点,四杯冒着香气的龙井淡淡飘着清香。
被叶布舒喂进口中的绿豆糕惹起了馋猫的兴致东埋头挑起点心来,那四杯茶突兀映入眼帘,她微微一愣,又拿起一块绿豆糕送入口中,啧啧有声的边吃边说:“大哥!咱是不是坐错了地儿啊?怎么桌上奉着四杯茶?”
“没错,人还没到齐呢。”叶布舒专心看着戏,唇边带笑的微微随着曲子摇头晃脑,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不急不缓的说。唧着嘴的东一愣,拾了块糕点塞进他的嘴里说:“是吗?大哥还约了其他人?谁呀?”
叶布舒被那块硕大的柿饼塞得气闷的转过了头,他垂下眼帘瞄着这任谁都无法一口吞下的点心,本想大骂她不动脑筋,一抬眼却见她讨喜的眨巴着星眸,似乎是在邀功的问:爷啊,臣妾对你还行!便顿时只好悻悻然的“唔”了一声,轻轻一咬、将剩下那半糕点随手喂进了她的嘴里。
东迎面接纳了那一半柿饼,嘴里的绿豆糕和柿饼混合成了奇怪的味道,她翻着白眼含糊的说:“‘唔’是什么意思啊?到底是谁?”
“真是闹心,带你出来就知道没个清静,你就不能淡定点!一会儿来了不就知道了吗。”叶布舒口齿不清的边嚼边说,白了她一眼回过头去,似乎比豫亲王这个出了名的戏迷更执着,竟不再搭理东自顾自看起戏来。
鼓起腮帮子拽了拽他,见他毫无反应,东没劲的一甩手琢磨起来:难不成是请了额其客吗?说到邀人同赏戏曲,自然容易想起他来,只怨他年轻的时候纵情欢歌的名份太大,人人都知道“豫王爱戏’,不但如此他还因沉迷戏剧而耽误过大事,最后被降了爵呢!可是现在戏已开场,若真是请了他,作为铁杆戏迷他怎么会迟到?!东偏着头瞄向戏台,一边看戏一边嘀咕不已。
“哗啦啦”身后珠帘摇戈,压了音调的男声朗朗传来:“四哥!真是不好意思!多尔博来迟了”
东振奋的一回头,那一声高兴的欢呼还没出口,便愣在了哪里。叶布舒面带笑容的回转身来拢手说到:“多尔博,要是十五叔约了你,那你可得受罚咯!至于四哥我嘛,自然还没达到豫王爱戏的那个程度,‘戏友’迟来一点也不打紧!再说你携同了佳人,有此疏忽也是值得谅解的嘛!这就是‘弟妹’?久闻大名、咱们今日总算得以一见庐山真面目了,哈哈哈!”
多尔博挠了挠脑勺,大大咧咧的揽着身旁的百合替羞怯的她回到:“四哥说笑了,百合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礼数上有什么怠慢四哥千万别计较!”
“哈哈坐!什么礼数不礼数,我怎么会计较!福晋就是个最不爱讲礼的人,跟她在一起久了早习惯了!”
听到将自己搬出来做反衬,东终于回过神来反抗到:“兄弟我一语不竟也惹来无妄之灾!大哥、你可真会寒颤人!”
说笑中,一行人安坐了下来,东咕隆着眼珠不住偷瞄起了这位终于得以见面的“嫂子”,只见她微施粉泽,在昏暗的光影中,晕红潮一线桃腮抱羞。那杏眼明仁、玲珑樱唇的娇艳之中带着一丝异于青楼女子的娴雅。惊艳二字在她眼中快闪过,她咋舌感慨:多尔博这个“大老粗”艳福还真不浅呐!
叶布舒和多尔博对望了一眼她的神情看了个明白,两人暗自一笑随她去了。宽敝的雅间中,两个女眷端坐于中,不过却是一个圆帽罩顶、一个云鬓珠簪,叶布舒和多尔博一左一右的把着两头时他俩收回了对视,好整以暇的靠向椅背目光投向了台上。
这位传说中当四载男儿的“小姑”不住的瞄着自己,终于让百合悄然抬眼将她一看,只见“俊逸”的她已收起了注视,偏头把玩着折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并不如旁人以为的那般害羞胆小,百合柔声说到:“爷整天念叨着他那‘英姿飒爽’的妹妹,没想到世间果有这般奇事!格格如此雪肤花貌将这男身扮得出神入化,真是翩翩而立似儿郎目一笑俏娇娘!”
东意外的看向百合,不到她会主动开口攀谈一句话将自己的男身女身都恭维了个够,一丝笑意浮上面容为“嫂嫂”的夸赞、二为多尔博高兴,这个女子温雅慧黠,她姣好的容貌恐怕并不是吸引多尔博的唯一原因。
“嫂嫂言过其了!妹兄弟当之有愧啊。”
“格格别折煞奴婢了,奴本不应这么厚颜跟格格和四爷并肩同坐的,不过既然爷将奴婢毫无顾忌的带来和你们相见,奴婢感激涕零之外,也只好尽力的做好自己的本分,回报爷的厚爱了!不过这声‘嫂嫂’奴婢真是无福消受啊!”
三人她低言软语的不停自称“奴婢”,顿时都不好受起来,却又不得不矛盾的为此感到高兴。满人官宦家的“奴才”、“奴婢”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如今连朝堂上的汉臣,都没资格自称“奴才”,只能在皇上面前规规矩矩的自称“臣”,这满汉二字之间垒砌着一面无法轻易逾越的高墙,今时今日她能自称‘奴婢’,也是经过了不少周折的。
多尔衮爱心切,支了这个招给儿子,算是对儿子溺爱到顶了。此时三人都不约而同想起了他来,多尔博更是在心存感激中,渐渐释然了。至少在父亲的通融下,他和百合已冲破了满汉不能通婚的第一关。
台上全情投入的演绎,台掌声连连的喝彩,四人都放下了心事投入到了戏曲中。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叶布舒似乎和多尔博还另有什么约定,他估摸着时候也不早了,便探头朝多尔博抬了抬下颚,两人会意的站起了身来,各自耳语着给妻妾交代了一番,鱼贯出了雅间。
这一去竟待到了戏终人散也不见二人归来,百合和东倒也不拘束,低声攀谈着从戏园子里徐步走出,不知内情的旁人不禁都暗叹起这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来!刚走到门口,多尔博和叶布舒并肩而行的身影便在视线内行至渐近了。百合眼眸灵动的一笑,迎着多尔博的怀抱倾身而入,她柔柔的抬手将落在他肩头的一片树叶拂去,两人浓情蜜意的还没来的及开口,东那老大不高兴的声音便已响起:“你们干什么去了呀!戏都唱完了才回来!真不得劲儿!”
叶布舒走到她的跟前将她的肩头一揽,让人愕然的“断袖”情结乍然流泻了一地,多尔博失笑的看着东窘迫的大力挣扎,听得叶布舒充满愉悦的声线扬起:“大哥中途离席实在对不住兄弟了!若是害得兄弟失了看戏的兴致,大哥现在赔给你便是!说、要听哪一出,尽管点戏!”说话中两人拉拉扯扯的朝前走去。
这夫妻二人的相处模式太为诡异,惹得百合懵懂的望了多尔博一眼,却见他笑而不语,只是拉起自己跟了上去,在前方一片清朗的笑声里她慢慢适应了过来,一丝羡慕的笑意挂上了她的脸庞:什么模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之间似乎流转着浓郁的爱意,显赫的皇家姻缘能造就这样的夫妻,真是奇迹。
这一晚愉快的“四人聚”恍若梦影、太不真实!它起始于泰禾楼戏园子,终止在这筹备中的“绫波纺”门外,东呆望着诺大的店门震惊不已:敢情他二人中途离席,是在忙活这档子事!?一旁的百合惊喜中两眼噙泪的沉默了。
叶布舒和多尔博这两个三日后即要南下远征的人,面带欣慰吁出了一口长气。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携手围起一个圈,将势单力薄的两人揉在一起,在他们不在身边的日子里能互相有个照应。多尔博和叶布舒一个出地出婢、一个出资出计,置办了“绫波纺”这个新产业这是一间作女红的绣阁。
哑言了半饷,东拍着头顶的小圆帽,“嚯”的转过身来大声嚷到:“大哥!兄弟可是连补个衣裳都手抖啊!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让人匪夷所思的这句话一出口,诡异得让另外三人都笑了起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