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不要臭钱
早有一个人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双手扣在裆部，双腿叉开着，像极了电影里的黑社会。他见文磊下了车，赶忙上去说：“我是沐经理的助理，我……”文磊对他视而不见，傲慢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他脸上有不悦之色，咽了口唾沫，但还是恭敬地侧身低头，伸出左手，做出一副“请”的样子。
文磊趾高气扬的迈着从容的步子，一步一步的踏上台阶，穿过敞亮的大厅，进入升降机，升降机停在十二楼。那助理领着文磊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很多著名的油画，文磊估计全都是赝品，有《圣母玛利亚》，有《最后的晚餐》，有《蒙娜丽莎》还有很多文磊叫不上名字的画。
文磊心中泛起一丝不屑，在他眼里，这座酒楼就是金钱帝国中的一座金钱大厦，一切以金钱为准则，你装个鸟的艺术家！**裸的金钱交易、人体交易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可这大楼的主人却故作清高，以为弄两幅破油画就能提高档次吗？呸！这不异于猪八戒为了装个大学生去买副金丝眼镜，土大款为了表明自己有学识而去买一座图书馆，你装个毛哇！文磊心里想起一句网上很流行的脏话：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两人已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助理敲了敲门，屋里传出一声“请进”。助理推开门，房门正对这一张桌子，桌子旁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一身西装，是个职业女性的打扮，看上去风韵无存：她就是沐红梅。
她见文磊来了，赶紧站起身来，吩咐道：“贾助理，麻烦你去泡两杯茶来。”那助理点点头，刚要转身出去，文磊无所谓的说：“啊，不用泡茶，我呆不长，一会儿就走。”沐红梅还是挥挥手，示意贾助理去泡茶。贾助理出去之后，沐红梅走近文磊，一把抓住他，双手捧住文磊的脸，像看小孩子一样看着文磊，嘴里喃喃道：“儿子，你瘦了，……瘦了。”
文磊现在已经长大了自然不喜欢沐红梅这种待他的方式。他皱了皱眉头，挪了挪身子，很反感地说：“放开我！”其实沐红梅只是因为太长时间没看见儿子给闹的，心里慌慌的，刚才在办公室里还一个劲儿的给司机打电话问文磊什么时候到，才二十几分分钟的路程她打了五六次电话，就怕儿子突然改变注意又不来了，现在猛地看见多日不见的儿子就站在自己面前，脸型又瘦了，心中不免又激动又心疼。
她拉住儿子的手，让他坐在沙发上，文磊拒绝了，他不想在这儿多罗嗦，在这儿一刻都不想多呆，所以他直奔主题：“你今天叫我过来不只是为了让我喝茶吧？你有事儿吗？有事儿就说。”
沐红梅继续殷勤的说：“儿子，你先坐会儿，咱们母子俩有半年多没见面了，当妈的怪想念你的，我想好好跟你聊聊天。”说完，那贾助理已经把茶端进来了，放在办公桌上上，便退了出去。
文磊不做任何表情，道：“如果你找我来只是想让我陪你喝茶聊天的话，那我可奉陪不了，我还忙着呢，我还有很多事儿没做呢。”
沐红梅见文磊不领自己的情，只好怏怏的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说：“是啊，你上高中了，要准备考大学的，作业肯定很多。你要多多努力呀，争取考取一个重本，给妈争口气。”
文磊心里嘀咕：考什么样的大学那是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用不着你在这儿装什么好人，没有你我照样活得好好的。他只是见沐红梅的样子，才不忍说出来伤了他的面子。其实，文磊看得出来沐红梅已经老了，眼角的鱼尾纹多了，眼袋也变重了，四十岁对于女人来说是个坎儿，是年轻容颜的催命鬼，过了四十，女人就是老了，任你多么浓艳的妆粉也遮盖不住无情岁月流过在脸上划下的一道道伤疤。
文磊说：“你有事儿啊？没事儿我先走了。”说着，他转身要走，沐红梅叫道：“别走，儿子，我有事儿。”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儿子，自己没有给过儿子足够的母爱，没尽到为人母的责任，所以现在儿子给自己脸色看，她也只有忍着的份儿，根本没有委屈可言。
她说：“再过些日子，我就移居到美国去了，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我想再多看你几眼。”文磊话里带着讽刺，说：“你不是喜欢过那种物质极其丰裕的生活吗？去美国就对了，想在人间找到天堂就得去美国，最好是美国纽约。至于我，你不是只喜欢钱吗？还说什么想看看我？假惺惺！”
沐红梅不理会文磊的话，继续说：“我正在办理出国手续，我想在我走之前留给你一笔钱，作为我对你这几年的补偿。”说完，她转身走到一个保险箱前，蹲下身来，“嗒嗒”地转动密码锁。文磊不为所动，道：“我不要你的钱！”
沐红梅从保险箱里拿出一张两百万的现金支票，说：“儿子，妈请你收下这笔钱。”文磊问：“我为什么要你的钱？不，是那个男人的钱，肮脏的臭钱！！”
沐红梅摇摇头道：“不，这是我的钱，是妈的钱，你是我儿子，这钱我不留给你留给谁？”沐红梅的眼眶已经湿润了，眼泪在逡巡。
文磊很理智的说：“你给了我生命，这不错，你是我妈，这也没错，但这些都只是名义上的，咱们之间有的只是血缘关系，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了，咱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可言！”每个字都重重的敲打在沐红梅的心上，她的心很痛。
“不，有……”沐红梅立即说，可又被文磊打断：“不，没有！咱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感情可言了！你不是很有钱吗？你怎么不去买个儿子回来呀？你去买呀！你以为有钱很了不起吗？有钱就可以不顾一切，不拿穷人当人吗？就可以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吗？啊？！”文磊激动的颤抖着双肩，眼泪不断滚下来。他不能忘记七年前那些百元的人民币砸在自己的脸上的那一刻，不能忘记沐红梅骂走自己的玩伴，不能忘记那些玩伴再也没有来找过他来玩而给他带来的寂寞和痛苦。
沐红梅无助的摇着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看着已敞开的门，文磊已经远去，她无力的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