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同心犹结旧裙腰

(八)同心犹结旧裙腰

康熙五十六年实在是多事之秋。时年七月,策旺阿拉布坦侵扰西藏,杀拉藏汗,囚立**。十二月,久病的皇太后瞌然仙逝。重重内忧外患,使得本就心力交瘁的康熙皇帝大病一场,经过几个月的悉心调养,身体方才慢慢康复,但是腿脚浮肿的毛病一直未能治愈,而且自此面容憔悴,日渐羸瘦。

康熙五十七年初夏,皇上时常传唤四爷和十四爷入宫商议军务和政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位皇子日益成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国家的中流砥柱。更为敏感的话题暗藏在人们心里:康熙年高体弱,储位仍然虚悬,最终鹿死谁手?至今还是谜团。经历了“两废太子”的风波,无人胆敢妄议此事,不过众人对这两位皇子眼角眉梢都是殷勤有加,生怕无意得罪了未来天子。

这天日暮十分,康熙又就平叛西藏的事情诏见他俩。相逢就心乱,何必再见面?我借口后殿备茶,躲在一边使劲磨蹭,指使一名小宫女端上茶点,近前服侍。

他们走了吗?我要出去吗?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窗外的蝉虫轻声低鸣,悠远的夜空月色如水,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我轻抚窗棱,曼声叹息:“同心犹结旧裙腰,忍辜风月度良宵!”

“谁与你犹结同心?谁让你辜负风月?”忽然有人在我身后说道。

我吃惊地回过头去。

“皇上,烟寒失仪了。烟寒不是那个意思…”

那个意思又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寂寞之心?我没有相思之情?难以自圆其说,被他抓住现行。

幸而他摆摆手,似乎不愿理会我的辩解。

“烟寒,朕的心绪烦乱,你陪朕叙叙话吧。”康熙说道。

我呈上清茶,他缓缓接过。

“朕一直怀念‘丁香雨’的味道。这个又是什么?”

原来当年藏身落花寺,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

“这花叫做‘千日红’,本来源于南洋,天性喜好阳光,尤其难耐阴寒,不宜北方生长,烟寒将它植于宫内,存活下来实属意外。它不仅颜色艳丽夺目,更有祛痰平喘的功效,不过烟寒当年在“万花行”买下它的种子,完全是因为喜欢它的名字。”我说道。

“它的名字?”康熙问道。“花无百日红,它却红千日?”

“正是。今日烟寒以此花作茶,恭祝皇上福寿安康,心想事成,犹如此花,长红不衰。”

“贫嘴的丫头!”康熙端茶轻饮,展露笑容。

一旁的李德全对我戏謔地眨眨眼。他的意思我明白:嗬,学会拍马屁了!

有什么关系?如果吉利话可以换来好心情,我宁可天天说,月月讲。

“不过现下边塞告急,先期军队连连败北,朕是忧心如焚,寝食不安啊!若不是时光无情,朕已经年迈多病,必当御驾亲征,平定叛乱。”康熙说道。

“皇上不能御驾亲征,为何不以皇子代劳?他们自小熟读兵法,勤于操练,文武兼备,堪称栋梁。若能亲临战场,挥师杀敌,不仅稳定军心,而且鼓舞士气。”我说。

“朕何尝没有想过?但是谁去合适?事关重大,务必谨慎啊!大阿哥原本能征惯战,可是仍在幽禁之中;三阿哥天生喜文厌武,自然不作此想;四阿哥稳重有谋,可是过于内敛;八阿哥心思细密,但又稍嫌文弱…代朕亲征之人,必须文才武略,智勇双全,方能收服人心,不负众望啊!”

“现成的帅才就在眼前,皇上为何弃而不用?”我笑道。

“是谁?”康熙问。

“十三阿哥呀!十三阿哥精于骑射,足智多谋,早年古北口练兵,军中旧部很多,威信极高,甚得推崇…”我还要滔滔不绝,康熙却大摇其头。

“你的如意算盘打得真好!胤祥若不拘禁,倒是不二人选。现在…无复多言!”他的口吻不容商量。

即使被你解禁释放,还有当年的斗志和朝气吗?明知道我的举荐实在多余,可还是忍不住要脱口而出。

“难道你觉得老十四不堪委以重任?他少时有些任性,现在已大为收敛,军中磨练多年,气质益发沉稳,他日之作为,必然不可限量!”康熙笃定地说道。

我默然以对,他所言非虚。

“皇上,德妃娘娘求见!”太监回报。

“宣。”康熙说。

德妃携着随身侍女款款而来。

“臣妾恭请皇上圣安!”她福身行礼。

“起吧。什么事呀?”康熙抬手。

“皇上白天日理万机,臣妾不敢贸然打扰。其实不过是小事一桩…老十四的福晋年前小产了,太医说今后恐怕难以生育,今年的秀女甄选,臣妾看中几个清秀可人的孩子,想在其中为老十四挑选一个,皇上以为如何?”

“这有何难?你做主便是。”康熙有些不耐烦。

“多谢皇上隆恩。臣妾以为皇室子孙身系家国天下,婚配之人即便不是出自富贵门庭,也应该家世清白,人品端正才是,所以臣妾不惜深夜惊扰皇上,恳请皇上示下,以免过于草率。”德妃说道。

是我多心吗?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我身上。

“行了,你仔细挑选就是。”康熙说道。

德妃告辞而去,关于出征人选的话题也就到此为此。

那夜的事情,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出征?指婚?我不过是个局外人。

谁能料到,一切都与我紧密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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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三生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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