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长风吹度玉门关

(十二)长风吹度玉门关

康熙五十八年秋末,中国的西北硝烟弥漫,战火连天。

我待在军营已经整整一年。

漫漫黄沙,冷冷寒风,没有打败我超强的适应力,挽发成髻,洗净脂粉,忘记自己是女人——其实这很容易。

我真正不太适应的,是十四爷。

他实在是难得的良将,天生的帅才。看他运筹帷幄,看他指挥有度,看他镇定自若,看他豪气干云,我常常有些失神——他不再是那个树下听歌的青涩少年了!流逝的岁月,匆匆的时光,将天真懵懂的男孩变成稳重自信的男人。有时神思游走,恍惚回到从前,灿烂的笑容,动人的情话,好象就在昨天,但是昨日成过去,明朝还未来,今天他却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王”。

十四爷西征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严明军纪,整顿军心,彻查办事不力之人,奏请皇上予以罢职。这番举措不但大大鼓舞了士气,也因此改变了众人对他的看法。在大多数人的眼里,他只是身娇肉贵的王孙公子,养尊处优,锦衣玉食,怎么可能风餐露宿,吃苦受累?怎么可能大展拳脚,有所作为?所谓的西征之行,无非做做样子,讨要些军功美名罢了。谁也没想到他行事果断,雷厉风行,奖惩分明,令人叹服。

接下来的赫赫战绩,更是让人刮目相看,心生敬意。十四爷率领西征大军兵分三路,紧逼入侵西藏的策妄阿拉布坦。策妄阿拉布坦连阵败北,溃不成军,退回准噶尔属地,遥遥对峙,不敢前行。

我所能做的事情,实在是乏善可陈。军中有专人料理饮食,也有随从清洗衣物,我在他的身边,完全是个闲职,十足的摆设而已。幸而不甘寂寞的性格,促使我四处找事来做,所以我时常照顾伤员,代写书信,哪里需要便去哪里。

有时我也问他:“我能帮你什么?你不觉得拖累吗?”

他总是笑而不答,问得急了,他只说:“看到你就能心情平静,不算是帮忙吗?你可是我的‘定海神针’呢!”

“海在哪里?”我有些好笑。

“海在我心里呀!”他认真的表情,让我脸红心跳。

最令人心惊胆颤的战役,是与策妄阿拉布坦之子策零的绝地对擂。天刚佛晓,十四爷就下令出兵,日落西山也不见归来,我待在营帐坐立难安,忐忑不宁,直想快马加鞭亲临战场,一看究竟。他于三日后回营,脸上和身上的污痕,分不清是泥水还是血迹。

“我的爷!你没事吧?”我冲过去抱住他。

“好累!不过我赢了!”黝黑的面容,微笑依旧动人,“给我准备热水吧,身上又脏又臭,只怕会熏死你!”

等我备好热水,走进帐内唤他沐浴时,他已经酣然入睡了。

战争是残酷的,当你看见尸横遍野,当你听到惨声哀鸣,你会不由自主地思索:为什么这些血肉之躯要你死我活?生命是如此宝贵,亲人是如此难舍,他们却不顾一切,放弃所有,只求胜利。为信念?为国家?还是为少数人的权欲和利益?

九爷当初研制的西洋望远镜派上了大用场,十四爷随手携带,从不离手。除此之外,九爷还提供了不少新式好用的军备物资,火枪与战车一起上场,直令敌军瞠目结舌,难以消受。

十四爷对我说:“我九哥若不生在皇家,必是一名出色的工匠,别看他玩世不恭,一副花花心肠,捣腾起这些玩意儿来,可是个中好手,想不佩服都难!”

“他的专长是器械,你的专长又是什么?”我笑问。

“我嘛…你总会知道!”他卖个机关。

只要不是独揽天下就好!如果真是那样…我打了一个寒颤。

这几天他似乎有心事,独自待在帐内,甚至无心茶饭,虽然他没有明言,但我却猜出大半。

策妄阿拉布坦虽然撤离了西藏,但西藏的局面却是一片混乱。老百姓人心动荡,不事生产,烧杀抢掠,时有发生。战争有胜败,宗教和信仰却没有,如今群龙无首的局势,安定才是问题的关键。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呢?我陷入沉思。对了!除非加紧册立新的**喇嘛,才能彻底解决这个棘手的麻烦。想到这里,我来到十四爷的营帐。

他不在。可是帷幔后面分明有水声。

他在沐浴吗?

“十四爷?你在沐浴吗?我是烟寒!”我喊道。

里面静默片刻,无人应答。

“等会儿我再来!”我说道。

“进来!”里面的声音不太真切。

“您要水吗?”我问。

“嗯。”他答得干脆。

我轻轻掀开帷幔,四周雾气氤氲,浴桶中的那个男子,正好与我打个照面。

他不是十四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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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水寒.三生未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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