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免教辛苦作相思
清军十面埋伏,策零兵败戈壁,他虽然侥幸得以逃脱,但却彻底退回至属地。
此后不久,十四爷坐镇西宁,十六阿哥护送**喇嘛格桑嘉措前往拉萨,并于次年九月在布达拉宫行坐床礼,西藏的局势日渐稳定下来。康熙皇帝十分欣喜,下令在西藏立碑纪念,颂扬十四爷此次功绩。
就在十四爷厉兵秣马,筹备粮饷,准备一鼓作气围剿准葛尔,消灭策妄阿拉布坦的时候,康熙六十年十月,宫中传来圣旨,康熙召帅回京,面授用兵方略。
京城!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知不觉身在西北已有两年,还以为自己早就将它遗忘了,为什么一经提及,还是会神思恍惚?是牵挂吗?是思念吗?还是无奈和感伤?
“烟寒,你在做什么?”十四爷问道。
“收拾您回京的衣物和文书啊!”我回过神来。
“你一早便开始拾掇,现在手上还是这些,整个人漫不经心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他夺过我手上的衣衫,顺手扔在雕花木几上。
“爷嫌我当差不力吗?烟寒告退便是。”我有些气恼,摔手便走。
他侧身拦住我,“我的东西不用你收拾,你整理一下自个的行装,明日清晨咱们出发回京!”
“什么?我也要回去吗?”我吃了一惊。
“废话!我在哪儿,你便在哪儿。”他眉头也不皱,似乎理所当然。
“再说,圣旨虽未提到你,但皇父书信有言‘近身侍从等,可随同返京’他老人家干吗巴巴的写这一句?军中侍卫原本就该随行同往,除你之外,我哪有什么‘近身侍从’?皇父对你一向另眼相看,好久没喝你泡制的茶水,心中惦记了呗!”他笑道。
“胡说!”我撂开他的手。
“当然…我还有私心。”他慢吞吞地说道,“西征离京之前,皇父有言在先,如若得胜凯旋,你便是我福晋…”
“呸!我同意了吗?”我红了脸,跑出门去。
翌日一早,一行人马奔赴紫禁城,经过长途跋涉,终于来到京郊。
城头彩旗飘扬,两旁兵士肃立,皇上给足面子,排场从所未有!这些尚且不算,远远接风之人,竟然是诚亲王,还有…
还有雍亲王!
哥仨抱拳打千,亲热叙话,兄友弟恭,一派祥和。
“十四弟平定西藏,实在是劳苦功高!哥哥们自愧不如!”三阿哥诚亲王说道。
“三哥何须自谦?小弟无德无才,依仗皇父英明,凭借将士齐心,方才有此胜利。三哥四哥留守京城,尽心操劳国家大事,小弟安敢妄自居功?”十四爷笑道。
“边塞不安,国家不宁。十四弟西征之后,捷报频传,凯歌高奏,皇阿玛欣慰自不必说,四哥也很为你高兴啊!”四爷说。
兄弟们争相吹捧,紧赶着互戴高帽,听得我满心厌烦。
他们终于准备动身,我却不由浑身颤栗。
是因为敏感吗?他冷冷的目光,掠过我的身上。
第二天稍加休整,十四爷进殿面圣,康熙帝亲自迎候,殊荣可谓空前。皇上不吝称赞,外加丰厚赏赐,十四爷有心低调做人,恐怕也是难上加难啊。
他那些哥哥弟弟,面生百态,神情各异。
有的喜悦,有的黯然,有的钦佩,有的毫无表情,完全无动于衷。
唉,树大招风啊!想想历史的记载,想想不远的将来,也许他平庸一些,也许他淡然一些,结局会更加完满。
但是如果那样,他就不是他了。
身负奇才,心怀天下,奈何造化,总是弄人。
我站在随行将士之中,尽量让自己不太起眼,独自思忖着茫茫心事,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
“烟寒,你虽为女儿之身,却不畏道路艰难,也无惧战火硝烟,确实难能可贵啊!如今叛乱已平,你便留在京城,好生休养身体吧!”康熙说道。
“是,皇上。”我叩头谢恩。
我只是本能地回答,十四爷却急不可奈。
“皇阿玛曾经答应儿臣…指婚之事…那个?”他结结巴巴,还涨红了脸。
“你猴急什么?”康熙笑道,“朕金口玉言,还诓你不成?你不是预备挥师北上,直捣阿拉布坦老巢吗?大事未成,就想要人?”
殿内笑声一片。
“你们连连作战,一定十分辛苦,好好休息将养,不如择时再战!待到功成之后,你与烟寒婚事,朕必隆重操办!”康熙又说道。
十四爷跪谢皇恩,一众人徐徐退下。
我被安置在原来的住处,经过熟悉的花径和画廊,让人有恍然如梦的感觉。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前面那人轻声问道。
“烟寒给雍亲王见礼,王爷吉祥。”我屈膝说道。
“除了这个,你对我没有别的话吗?”骄傲的他紧紧抿住嘴唇。
“…弘历,不,四阿哥好吗?”
“他很好!”他皱眉回答。
“福雅好吗?”他显然不悦,我开始心虚。
“她也很好!不过我呢,一点不好,非常糟糕!你为什么不问?”他愤然说道。
“便是我问了,又有何用处?时过境迁,徒惹伤心!”我低下头去。
“我一直觉得仓央嘉措本是天生情种,不该成为**。那么我呢?并非多情之人,干吗为你伤神?那日读了他的诗,‘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居然感同身受!你又怎么想呢?另投新欢滋味如何?回答我!”他捏紧我的手臂。
“王爷只读前言,为何不看后语?”手痛不如心痛。
“什么?”他问。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辛苦作相思。”我奋力推开他,几乎落荒而逃。
今时已非往日,如果恨我,如果怨我,没有关系!
如果这样,可以淡化伤口,可以忘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