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藏歌
火车已经驶入拉萨,这里果然没有下雪,并不象林易渺想象的那么银装素裹,同样也没他想象的那么壮美。绵延的山川即使山顶有些积雪也并不雄伟,更没有宣传片中那么鲜艳。裸露着的尽是棕灰色的砂石,树与草也只是偶然的点缀,那样的蛮荒大山让他怀疑一阵狂风吹来,那山顶的砂石就会铺天盖地下滑到山脚。也许那些山川从前是直插云霄的,在不断的下滑中变得平滑低矮了。林易渺想起青藏高原在亿万年前是海底,现在却成了世界之巅,这种沧海桑田的变化和自己有些异曲同工,不同的是它从不起眼的低处成为耀眼的高处,自己反其道行之,从光辉的天堂跌入到了地狱般的谷底。
下了火车,林易渺用右手提着行李独自要走,黄麦麦追上来说:“哎,你不管我了吗?”
林易渺冷冷地说:“我有什么权利管你?”
黄麦麦说:“你为我受了伤,那我得管你才行,我才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林易渺说:“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烦不烦!”
黄麦麦见他执意要走,说:“那这样吧,我把电话告诉你,到时需要我的话就找我。”
林易渺边走边说:“不需要,我没电话。”
黄麦麦拉住他说:“那你QQ号是多少?总得留个号让我找到你才行,你是我的恩人嘛。你连名字都不告诉我,告诉我个QQ号总可以吧。”
林易渺一边想挣脱黄麦麦一边说:“我早不上QQ了。”
黄麦麦说:“我的QQ是516823143,到时你加我。”
林易渺见她还拉着自己不松手,来了气:“好了好了,你各自走吧……”还没等说完,他就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当林易渺从昏睡中醒来,恍惚现自己躺在一间简洁的多人宿舍里,有些陌生的人在屋里走动然后走了出去。他想自己总在醒来醒来,一醒来就象来到了一个新的天地。那次在北京醒来梁芝洁就消失了,后来在家里醒来就被囚禁了,然后醒来醉了酒回到原座位上,再醒来受了伤从硬坐换成了硬卧,现在醒来不知身又在何处了。突然,他现黄麦麦在床边把杀虫剂一样金属瓶支在自己的鼻子前。她看见那个瓶子吓了一跳,呼地起身,又觉得头晕头痛。
黄麦麦大叫道:“别乱动!你高原反应有些强,吸些氧就会慢慢适应了。”
林易渺虽然还晕着,但意识还是清醒了,他闭着眼睛问:“这是哪儿?”
黄麦麦继续让他吸着氧说:“这是在我好友的歌舞团,叫藏歌演艺团,她在这里负责舞美队。虽然现在是西藏的旅游淡季,还是有一些游客喜欢来这里旅游,他们每天会到几个酒店和舞厅演出。你先在这里安心养好伤,适应了高原气候再说。”
林易渺说:“我可不想在这里逗人讨厌。”
黄麦麦说:“你帮了我,他们很佩服你呢,视你为英雄了。你人生地不熟,脸也打花得这么难看,你的伤不好,他们不会随便放你走的。你不是说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吗,还可以在这里找事做,等到了旅游旺季,他们整天在外面跑,这里还差人手呢。我呢,现在就想在这里唱歌。”
林易渺诧异地睁开了眼睛说:“啊,你还会唱歌!去演出?”
黄麦麦说:“我一直就在做演唱,他们以前都听过我的歌,让我过来唱呢,若不是为了我那男友,我早就过来了。现在,呵呵,过来展正好。等我哪天成了大明星,我要让他后悔放弃了我。”
林易渺想起黄麦麦在火车上为男友掉泪的情景,有些同命相怜,又觉得可笑。想起自己何偿不是为了一个人才走到这个地方的呢,同样有些可笑。他现她还在为自己放着氧气,有些感动:“你真是个好女子。别怪我刚才那么对你,我心情真的很差很烦。”
黄麦麦笑道:“我知道,我没怪你呀。好好养伤吧。如果我男友为我这么伤心,我就不遗憾什么了。看来你也够伤心的,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或许我能给你想办法呢。”
林易渺说:“不提了,我到西藏来就是想把从前忘记,忘得干干净净。”
黄麦麦说:“好吧。我们都把从前忘掉,重新开始。”
林易渺在几天的沉默与疗养中看着演艺团出门演出与回家排练,看着黄麦麦和她的好友梅朵泽玛来看望自己又离去,他低落的心情还是没有好转,也没有兴趣去观看那些欢声笑语的演出,包括为黄麦麦助威。他除了在家中为大家打些杂服点服只想窝在屋里看书,尤其是看有关藏文化的书。他这才知道藏族以黑色为吉祥色,是用来避邪的,不禁哑然自己的孤陋寡闻。
转眼到了元宵节。林易渺在黄麦麦的极力怂恿下随着演艺团的车队来到了一个歌舞厅看元宵晚会表演,并帮着演员们搬运各种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设备道具。他想起黄麦麦在舞台下排练的样子和唱卡拉ok相差无几,想象不出她在台上到底能唱出什么样的水平来。
这时,洛桑团长在黄麦麦的陪同下急冲冲过来找到林易渺说:“听说你做过主持,是吗?”
林易渺愣住了,心想他怎么知道?
黄麦麦提醒林易渺说:“你在列车上不是说过做过学校辩论赛的主持吗?做这个也差不多。那话该不是骗我的吧?”
林易渺这才想起在列车上是和她说起过高中时当主持的事,但他忘记了是怎么吹到这个话题上去的。团长这么问起来,他只好点点头。
“晚会主持家里才出了点事,今晚赶不过来了。现在还真麻烦了!你普通话这么标准,听说又有主持经验,今晚能不能代他主持一下?”洛桑团长说着看了看表说:“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准备一下,再去化好妆。诺,这就是今晚的节目单,你可以临场挥吧?只要注意带动全场喜庆热闹的气氛就是了。”
林易渺看了看节目单,十二个节目,以藏族歌舞为主,穿插着器乐表演,看起来并不复杂,他犹豫了片刻,同意了。
洛桑团长就对黄麦麦交办说:“小林这边的事全权由你协助一下,他没这样的主持经验,你再给他详细讲讲。”
黄麦麦笑道:“只要他同意了,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一个小时候,林易渺身着亮光闪闪的白色舞台妆登上了舞台,白马王子一般,台下有人尖叫起来。
林易渺在台上只见台下黑压压一片,镁光灯在头顶上照得自己明晃晃一片。他从没主持过这种少数民族类型的晚会节目,更没用过一小时的时间把自己以前懒散的状态迅调整到临战状态。他真怕这正式的演出被自己弄得藏味不足,让那么多兴致勃勃而来的游客扫兴而去,也让这个帮助过自己的演艺团在这个歌舞厅里败走麦城扫尽脸面。
林易渺暗地里心虚得冒起了冷汗,他强作镇静地向观众们挥手致意并报以会心的微笑,然后拿着话筒打着轻微的手势说:“扎西德勒!尊敬的各位来宾,晚上好!今天是中国的传统佳节元宵节,在这美好的时刻,来自世界屋脊的藏歌演艺团将在这里为各位宾朋献上圣洁的哈达、醉人的青裸酒、清香的糌粑,还有这台只有雪域高原独有的元宵晚会……”
林易渺在演出前就针对整台晚会的主持词作好了策划,并为每个节目设计了一段引导词,把他这几天所了解的藏文化融入到其中。他自然、流畅、稳重的台风和富有文化底蕴的主持词一上台就征服了观众,赢来一片喝彩声。
当第一个藏族集体舞蹈载歌载舞地表演完之后,观众席前排站起一位白白须的外宾来,他用英语对林易渺说:“excuseme,ou1dyoup1cribneteng1ish?”
林易渺说:“ok,irfo1ksongsarecharacteristinetd1argonetnetdfro1ineterceprogramjustbeforeisnet”,sbo1dandueemnetjoythebeautifu1snofie1dsnetgnetghadaofthisprogram.”
外宾说:“excuseme,nettrodunetg1ipromotemoreunderstandingoftheseprogrammysteriousp1ateau?”
林易渺说:“’sbeginno.”
很多人不知道外宾在说什么,只好注视着林易渺,看他怎么反应。当林易渺和外宾对完话,外宾心满意足地坐下后,全场响起了掌声。
随后,大家现,林易渺不但用普通话主持,随后还加上了英文主持——原来外宾建议把主持词翻译成英文,让他们更好地理解每个节目。
黄麦麦最终忍不住好奇,在台下问林易渺:“最开始老外给你说了些什么呀?”
林易渺解释说:“他说‘对不起,能用英文给我们介绍一下刚才那个舞蹈节目吗?’。我说‘好的。藏族是个能歌善舞的民族,他们的歌曲旋律优美辽阔、婉转动听,他们的舞蹈粗犷豪迈,欢快奔腾。刚才是由藏歌演艺团表演的藏族舞蹈《雪山哈达》,这是来自唐古垃雪山的豪放之舞,在楚巴的舞动和哈达的飘扬之中,带我们去领略无尽的雪域风光’。他说‘请问,能不能用英文给我们介绍每一个节目,让我们增加对节目的了解,还有对这个神秘高原的了解?’。我说‘没问题,现在就开始’。就这么简单。”
黄麦麦露出崇拜的神情望着他说:“哇噻,你太了不起了!真人不露相,我都有些喜欢你了。”
林易渺似笑非笑地说:“万万想不到我苦练了半年的英语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这晚,黄麦麦身穿淡蓝的大蓬裙演唱了一《青藏高原》,藏味十足,高音饱满,观众鸦雀无声之后爆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掌声。
林易渺惊叹于她可与原唱相比美了,这种效果在排练时是达不到的。他连连向她竖起大拇指。
黄麦麦也回敬他大拇指,并悄悄告诉他:“洛桑团长对你很满意,没想到你这个新主持歪打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