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黑凶星破门打砸抢 制灯子无端遭祸殃
话分两头,再说黑灾星、黑瘟星败回洞府,十分生气,群妖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怒气不息,黑贼星更是愤愤不平,它要私下里会会灯郎蜡女,挫挫他俩的锐气。这天夜里,夜色漆漆,繁星满天,灯郎蜡女忙碌了一天,已经很劳累了,便上炕休息。黑贼星偷偷地溜出了黑煞洞府,它象幽灵一样穿过了山林、田野,想趁灯郎熟睡之机,盗走灯郎蜡女制灯制蜡的工具和材料,好在黑煞神面前邀个头功。当它悄悄来到灯郎家门前时,看到悬挂在门口的大红灯笼和蹲在地上张口瞪眼的石狮子,顿时吓得倒退了几步,因怕红灯笼照出了它的原形,不敢近前,于是绕到屋后,从猪圈矮墙处进入后院。猪儿酣睡,可是,当它刚进入后院,就被蹲在地上的狗儿灯听见了,它猛扑上来汪汪直叫,黑贼星东躲西藏,狗儿灯紧追不舍,使它无处藏身,这时灯郎蜡女也被惊醒了,黑贼星见阴谋败露,慌忙溜回洞府。
再说黑贼星逃回洞府垂头丧气,黑诡星上前劝道:“仁兄且莫心焦,灯郎蜡女正气难侵,如今又凭一帮灯笼相助,一时恐难得手,我劝你再等待些时日,到时让黑狗星也变成一只狗,把他家那一只狗引开,你再悄悄进去,不愁盗不走他家的东西。黑凶星再带一帮弟兄乘乱砸了他家,大事可成矣。”黑贼星道:“此计甚妙!”
这天夜里月黑风高,又下着小雨,黑贼星领着黑狗星悄悄来到灯郎家,这时灯郎蜡女已经入睡,狗儿灯蹲在墙角避雨,忽然听到墙外传来另一条狗的叫声,好象是在寻找伙伴,就跑出去找它。黑贼星趁机溜了进去,盗走了制好的蜡烛——希望之光。黑凶星趁势挖墙破门而入,一阵乱砸,将屋内的灯笼和制灯制蜡的工具砸个稀烂,这时灯郎蜡女已被惊醒,乡亲们闻声也前来相救,黑妖们见大势不妙,十分惊恐,便偷抢了一些东西,仓慌逃走了。
灯郎家平白遭此惨祸,蜡女悲痛不已,邻居们纷纷赶来慰问,有的帮助收拾残破的东西,有的送来必须的生活用品,还有的帮着查找凶手,最后在深山里一个峡谷中找到了黑煞洞府,这洞无限幽深直通地底,向外冒着寒气,众人说这里面肯定藏着妖精,便向里面灌水、用烟熏、用火烧。众黑妖十分恐惧,有心现出原形,拿起兵器与众乡亲对打,但个个都是些修炼不成的妖精,无法正面与人们对抗,只见里面呆不住,便叫嚷着要移往别处,黑诡星道:“众位兄弟莫要惊慌,我等虽不能正面与他们对抗,但灯郎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只要我们化作轻气,随烟而出,谅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们。”群妖大喜,道:“此计甚好!”于是,化作清烟随风溜掉了。乡亲们在外折腾了半天,见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便空手回了家。
再说黑煞神见黑灾星、黑瘟星、黑贼星、黑凶星到昆明池,都未能降服灯郎蜡女,将他们拆散,败回洞来,反而引来灯郎和众人毁坏洞府,众兄弟个个头脸带伤,心中气恼,急召群妖道:“众位爱卿,灯郎蜡女刁顽难治,我派灾、瘟二卿前往,亦未能将其制服,今又毁我洞府,我实难甘心!卿等有何良策,可以制服灯郎蜡女,消灭红灯蜡烛?”黑诡星出班奏道:“大王勿忧,灯郎所依赖者蜡女也!今二人同心,所以难治,大王可派一个弟兄前去,化作人形,散布流言怪论,将其心搞乱,不愁灯郎蜡女不散、灯笼蜡烛不灭!”黑煞神道:“弟兄们个个还未修炼成功,如何化作人形?”黑愚星应声而出,道:“大王勿忧,臣虽不能化作人形,却可暗附人体。”黑煞神道:“卿有何妙计?”黑愚星道:“灯郎蜡女新婚燕尔甜甜蜜蜜,这是暂时现象,时间一长,他俩必然要为生计而奔波,为柴、米、油、盐而发愁,蜡女每日操劳必然香消玉减人老珠黄冷灰残烛,我此番前往人间先动摇他们的理念,将他们所谓幸福美满的婚姻说成一堆狗屎,散布: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死亡的婚姻,鼓动人们跳出婚姻的围城,他俩必然心动,大王再派其它弟兄扮作美女俊男勾引灯郎蜡女,不愁灯郎蜡女不散、灯笼蜡烛不灭!”言犹未了,阶下闪出四个魔头,躬身而立,齐声大呼:“臣等愿担当此重任,此番前去若不降伏灯郎蜡女,誓不回来见你!”黑煞神大喜,定睛细看,却是贼、赌、凶、秽、四个魔头,道:“卿等忠勇可嘉,真乃孤之股肱也,今灯郎大病初愈,灾后初复,正可趁其体力尚未恢复,财力尚未壮大,一鼓而胜也。”众妖领命,发一声喊,一窝蜂拥向昆明池为害去了。
再说贼、赌二妖来到昆明池,寻找机会意欲残害灯郎蜡女,然而他俩洁身自好不嫖不赌,门户防护甚严,正气难侵终无可乘之机,二妖烦恼,那幽灵便象孤魂一样在昆明池来回游动,寻找那些精神颓废、意志薄弱、失意落魄之人,意欲侵入其肌体,唆使他们不走正道,去干一些损人利已伤天害理的事,以残害灯郎蜡女。因众妖的到来,昆明池便**蔓延,今天这家丢了鸡,明天那家丢了牛,路边摆着赌博的摊子,怪论悄悄在流行,一些人的观念也慢慢在发生着变化,开始跟着使拐学坏、笑贫不笑娼了。
众妖明白,青少年阅历浅、抵御腐朽思想能力差,因此便在青少年身上打主意。池畔有一家老俩口儿,住在村外坡下,一条曲曲拐弯的鸡肠小道通向那儿,家里十分贫穷,半间破草房里除了土炕麦草外,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屋外有一条臭水沟,长满杂草。老俩口破衣烂衫,吃着十分粗糙肮脏的饭菜。这儿离村较远,常没人来,是一个又脏又臭又穷又偏僻又荒凉的地方,二老有一个儿子,姓李名拐,老人勤劳善良,然而儿子却顽劣异常,从小不听大人教诲,一切由着自己性子来,既不好好读书,又不肯好好劳动,每日游手好闲,染上了许多恶习,常因欠人钱被打的鼻青眼肿。为教好他老人费尽周折,将他锁在家中,稍不留神走脱出去又干坏事,为此二老没少受熬煎,今晚见他回家伸手又摸馍吃,婆婆生气骂道:“我把你个不争气的东西!家里没吃的,我二老都饿了几天了,你把我们丢下不管,只顾自己在外游荡,真是个好吃懒做不孝顺的孽种!”这小子遭老子娘一顿臭骂,窝了一肚子气,在家呆不住,跑出家门,只见夜色漆漆竟无投身之处,无法可想,正在作难,黑贼星观此人蒙昧心黑可以利用,其幽灵不知不觉就进入其肌体了,于是这小子走上邪道,一下子便将心思全部用在偷人上来了,慢慢学着做起贼来。
李拐看着灯郎有美丽的妻子,漂亮的衣服,有钱花又有楼房住,十分眼红,再看自己一贫如洗、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也想致富,一没本钱,二没手艺,三又不肯出力下苦,没知识、没资金,没讯息致富便无从谈起,因此便冥思苦想那不良致富之方,暗暗注意他人行踪及家宅进出防范图式,瞅人的空隙伺机作案。或是趁人不在,在更深月黑之夜,灯息火灭之时,趁人熟睡之机撬门入室偷人钱物,将偷来的钱财洪吃海喝挥霍罄尽便又想法再去偷,被人抓住常常打得头破血流。做贼怕人知道,常常提心吊胆。因怕作案时被人撞见,身边常备刀斧等凶器,穷极无路时伤人。村里人知此小子有此毛病,都暗暗防着他。
且说李拐瞅灯郎常年在外家中只有蜡女一人,她又忙了家里还要忙地里,常忙得顾此而失彼,觉得有机可乘,加之欺她是一位女性,万一被撞见,也无太大的危险,因而便暗暗打蜡女的主意。这一日,蜡女从地里干活回来,一看,奇怪大门咋开着呢!进屋一看,吃了一惊,有人来过!只见屋里被翻的乱七八糟,东西撂了满地,床上褥子被揭起,抽屉被拉开,柜门被撬坏,箱锁被扭断,门背后放着一把切菜刀,是从灶房拿来放在这里的,蜡女急忙检查箱子里的东西,发现放钱的匣子不见了,平时灯郎卖灯挣来的钱都由她保管着,今日全部被盗走,多日辛勤劳动的成果,一朝付之东流,蜡女心里又吃惊又害怕又气愤又痛苦,脸色苍白蹲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眼泪唰唰地往下流。邻居们跑来观看,见她脸色不好,忙给她倒碗开水,一面安慰她,一面派人去寻灯郎。灯郎闻讯跑回家,看到这个场面心里十分痛苦自不用讲,但他更担心蜡女,急忙上前安慰道:“钱丢了事小,千万别放在心上,人要紧,只要有人,往后咱还能挣。”蜡女在地上蹲了半天,慢慢才缓过气来,挣扎着收拾东西,托人四处寻找失物,人海茫茫又去找谁去?寻来寻去竟丝毫没有线索,只好作罢。虽怀疑是那小子所为,没有证据也是枉然。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蜡女刚想休息,同村美少杜德发突然来到家里,一进门就高喊:“兄长在哪里?”蜡女迎出道:“有事出门去了。”德发道:“听说嫂子家中出了事,小弟放心不下,特来看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大绽银子放在桌上,蜡女吃了一惊,暗忖:他哪来这么多钱?心中怀疑便探问钱的来源,德发吱吱晤晤只不肯说。看官有所不知,德发何许人也?其人高大俊美风流倜傥,可是名声却不太好。村里传闻,说他経常赌博,在城里开了个饭馆,明里做餐饮生意,暗中却拐卖妇女诱良为娼,因而发了横财,也是昆明池能和灯郎相比较的富裕户。这小子从邪道上钱来的容易,也就去的容易,把钱不当钱,丢下自己的媳妇,跟着些荡妇,寻花问柳,随意赌博。妻子若有怨言,就遭其一顿毒打,蜡女貌美,这小子素有垂涎,今晚趁灯郎不在,也想来探探她的虚实。
且说蜡女素闻小子不规,今晚见其突然前来,便有戒备,又见他言语吱吱唔晤,心中早已明白了几分。笑道:“我家虽遇了点事,目前尚不缺钱花,这银子你先拿回去。”德发笑道:“这是我昨晚牌场上赢来的。”蜡女笑道:“耍的就那么大?”德发笑道:“比这大的多得多,一场赢几万十几万呢!”蜡女笑道:“不是正道来的钱我可不能要!”德发笑道:“嫂子也太诚实,这钱哪有干净的?你看社会多么黑暗!官场兴的权势,谁有权谁霸道:乡村兴的是势力,谁厉害谁沾光。拿做生意来说,那一个不日鬼捣棒槌、尔虞我诈?做生意不日鬼捣棒槌,别说赚钱,光叫赔本收摊了。我敬兄嫂为人光明磊落,整天费神干正经事,能赚几个钱?还经常受气受欺受害。你看世上有个啥理?谁有权谁有钱谁就有理,不争不抢无立脚之地、不坑不骗,光叫喝西北风了!”蜡女听言,心中发酸,暗想,此人在外混了几天,竟变得如此世故!虽然觉得他的话不顺耳十分肮脏,细想日前发生在身边的事,也的确如此,默默无言,一阵酸楚涌上心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落了下来。德发见蜡女伤心,道:“这也是社会逼到这一步,也怨不了咱们。”蜡女道:“社会风气再坏,咱也不能丧了良心。”德发道:什么叫良心?良心能当饭?饭都吃不到嘴里了,还能讲良心吗?只要能嫌大钱,我什么都敢干。“蜡女见话不投机,索性换个话题,道:”妻子儿女以前跟你也受了不少苦,如今日子好了,也让他们过几天平安日子,享几天福,可不能嫌弃她们。“提起这话德发心头无名火起,道:”我在外闯荡,回家就想有个好环境,能有人帮我,有个好心情,谁知她现在变了,我一回家她就跟我吵,要钱!还用恶语伤我,我还有啥心思回去?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死亡的婚姻,还不如早早分开的好!“接着絮絮叨叨又说了媳妇许多不是,道:”人生在世,能快快乐乐也就少年这么几年,何不及时行乐?到了晚年,女人就成了残花败柳冷灰残烛老而无用人人嫌弃,那时想行乐也来不及了。“听了这些言语,蜡女伤心落泪,这不明摆着说给自己听的么?此时德发看蜡女越看越好看,真个是美的赛过天仙!有一首诗云:
天宫玉女降凡尘,
体如冰雪面生春。
只因心酸常垂泪,
带露梨花让三分。
夜已経很深了,四周一片寂静,德发心猿意马躁动不安难以自控,本想轻举妄动,但他明白,蜡女是一个志趣高洁行为端庄的人,慑于她的威严,不敢轻易动手,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呆呆的望着她。面对德发象狼一样充满欲火、贪婪的目光,蜡女镇定自若,冷若冰霜,德发喃喃道:“人生就是如此,嫂子何必认真,该享受时就要享受,不然挣那么多钱做什么?说不定哥哥今夜正搂着哪个女人在玩呢!”蜡女闻言怒火中烧,脸色骤变,道:“你哥哥为人可不象你这样卑劣!”德发窘极了,脸青一阵白一阵,蜡女看他失魂落魄的狼狈相,贪婪自卑的可怜相,又好气,又好笑。德发心性迷乱,看人便眼花缭乱,他看蜡女的倩影象水波中晃动的月亮,在烛光中乱晃,可亲而不可近,可望而不可及,再揉揉双眼,细看蜡女,见她面色苍白,双眼流泪,冷峻得仿佛一尊玉塑冰雕的女神。吓得他顿时清醒过来,睁眼细看,这哪里还是蜡女?分明是一根明晃晃的大蜡烛在燃烧在流泪。德发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象一条狗一样,失魂落魄灰溜溜地溜出了灯郎家门。
笔者著书至此,便有诸多之感慨:大凡世道黑暗,最先受到人格之侮辱者女性也:强权压制、武力胁迫、金钱诱惑,使出美人计、和亲术,无不以牺牲女性的人格为代价。女人要保持自己的人格不受侮辱者难矣!古往今来女儿之泪多,而蜡女犹甚,想蜡女一个乡间女子,要保持自己洁白的节操,岂不难上加难啊?怎不热泪长流呢?请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