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吵醒你了?」
他的声音,让她抬头,面对着与自己肌肤相亲过的男人,她脸上的红晕未退,又很快的染上新色。
「没呢!」
不愿承认,早在他一离开,她就已经清醒,却始终翻来覆去的,再无法入梦,恰巧听见他要往主厅去,便想着要替他更衣,好让他去处理事务,这才草草披上单衣下床的。
她看着面前的水盆,越想越不对,「这水脏了,我去换盆新的,很快就回来。」
她提起水盆,想也不想就要举步,却被他接手捧回,放到香几上。
「不必了,就这样用吧,不碍事。」
「这怎么行!」她没记错的话,这盆水已经让他用来给她擦身过了,怎么能再让他净身?
「难道你想这么出去?」手指一挑,松垮的系带轻易的被他拨落,绣花交领敞开,嫩乳不再躲藏。
她先是感觉到一股凉意,才想到要遮掩自己。
「啊!」她忍不住惊呼。
他乘机步步逼近,顺手就将她抱上镜台,力道有些过猛,她险些失了重心,回过神后,她仍在他的怀中。
大掌从藕臂下穿过,毫不客气的盈握住一只奶白,轻柔地揉搓起来。
这对可爱的小东西,从方才就不断地引诱着他,不好好疼惜,怎么说得过去?
宽阔的胸膛从单衣中显露,如今他和她一样都是衣不蔽体,一柔一刚的贴实,十分契合。
他既然如此大胆,她也不再矫情,小手反搭上他的肩,扬起小脸,迎接他给予的吻。
这个吻有他一贯的柔情,思思切切的辗转索求着她的甜蜜,欲将她融化在他怀里。
太过沉迷的结果,就是怎么被抱上床的都不知道。
他重新系好她胸前的交领,再放倒她的身子,盖上被毯后才说:「你先睡,我自个儿来就好。」
「可离儿想帮忙……」
他一笑,如沐春风,「你好好休息,缓了疼,就是帮忙了。」
他隐喻的话,成功的又带起她脸上的潮红,她躲进被里,只露出一双阵子,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着微光,他不疾不徐的打理自己,用她使用过的水,洁净全身。
她有一丝羞然,好似她的味道就这么染上他的身,如她的心,从此留恋不去。
离去前,他再走进床榻里头瞧她,坐在床沿处的他,本来还正正经经的端详着她,可才一会儿,他便将身躯下倾,全然的覆盖上她,鼻尖蹭着她的颈窝,贪恋的闻着她的体香,表明他不舍离开的心情。
另一方面,他也是故意拖些时间,官场与商场同义,让对方等越久,心越不耐,而对方的不耐便能助他谈事。
他们像一对鸳鸯夫妻,用头颈纠缠着对方,她仰卧在他的身下,咕哝的软语声从他怀中窜出,「大少爷要快去快回。」
她撒娇的语调,让他心软如水,「不问我要出去干啥?」
她对上他的眼,思考了一下才说:「不就为了福缘管事说的茶引?的确事有蹊跷。」
「嗯?怎么说?」他好奇的问道。
「在送往福缘茶厅评比的云雾茶货,若是与茶引所表不符,那就轮为私茶,这是大罪,伯楚少爷怎敢如此作为?还将茶货公然拉上大街,若不是有人为他撑腰,他岂敢这般胆大妄为?」
瑞木修言欣慰了,见她对事情的敏感与透彻,也算没有白教她这么多年。「这事你说对了,而那人其心可议,恐怕事情并不单纯,就是他另有所!」
「那个他是谁?怎能这样行事?」
「我会查个清楚,这事,你别插手,知道吗?」
对着离儿再三叮嘱后,瑞木修言也起身离开寝室。
离儿以为,两人分开不过几刻,了不起几个时刻,他便会回来。
可是当夜不仅是等不到他进门,就连晨时再睁眸,也不见他的行踪……
【第九章】
奔驰在崎岖山路的几匹马儿,以飞快的速度绕过几道迂回的弯沿,而在众匹马儿旁边,就是一望无尽的万丈深渊,所谓通往奈何川的最快路径,莫过于往下跳是最为便捷。
山崚陡峭,崖壁重重,虽说危险万分,但放眼望去,云海如波绕山,仙气如雾沁鼻,彷佛随时都有仙人乘鹤,遨游云际的画面出现。
若是在生命尽头,在此走上一回,这段人生也不算白来。
这是多数安居在室的文人墨客,拿着某幅峥嵘险峻、云霭缥缈、破空苍穹的绝世画作,所心有同感之事,不过可不代表马背上的男人们也是认同,尤其是跟在领头者后方的众人。
他们跟在不怕死的主子后面,无奈着自己的小命随时都会不保,也怕任务若是无功而返,回到瑞木家,也是命不久矣。
瑞木修言带领着一方人马,往州县边境奔去,凄厉的山风掠过他包覆口鼻的布巾,露出的双眼如老鹰锐利,顺风向后舞动的黑发,散乱在尘土飞扬的空气中,驾驭的马儿有如征战沙场的铁血悍将,牠配合着主人的勇往直前,无惧无畏。
一人一马,一念一心,都是为了要阻止即将过了州的茶货,由瑞木伯源带出的茶货。
瑞木修言赶着马,急了速度,因为此事刻不容缓,这是攸关瑞木家上下百余条人命的大事,他无法有半刻迟疑。
因为瑞木伯源并不知道自己带出的茶货,那随货携出的茶引,是弟弟瑞木伯楚与茶引批验所大使范重光,两人共同伪造的。
再说得更清楚点,是范重光怂恿贪心的瑞木伯楚,以不必交付茶税之谄语,诱使瑞木伯楚做出胡涂的事,当然范重光在瑞木伯楚身上,也是有利可图。
范重光将假的官仿「借」给不知情的瑞木伯楚盖记,如此瑞木伯楚便可以省下买引的钱财,自填数量,以中饱私囊。
十万斤的茶货,以一百斤为一引,这省下的钱财多少?瞧这利益有多庞大!
就算私下需要给范重光一些甜头,可跟这利益相比,显得微不足道。
但计画中也有别的计画,就是瑞木伯源并未放弃贡茶这门生意。
瑞木伯楚以为范重光给他的官仿为真,所以在瑞木伯源暗地筹备这敬献贡茶的计画时,他也忐忑不安过,但还是说服自己,没事的,官仿是真的,那就没啥好怕的。
所以瑞木伯源本来要送往贵州的顶茶,临时转了路,前往京城。
但谁也不知道范重光的心机,可不是那些甜头而已,他要的更多、更大,超乎瑞木伯楚所能想像。
在夜里,瑞木修言叫来瑞木伯楚说明茶引之事时,瑞木伯楚虽然说得语焉不详,马虎草率,但瑞木修言还是立刻可以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用计套出瑞木伯楚的实话。
范重光将官仿借给瑞木伯楚,看似他只图谋索贿的蝇头小利,但仔细一想,若是事情曝光,便是告发者得益最多。
而谁是最清楚明白这事情之人?谁又是可能告发之人?
除了范重光……还会有谁!
他若是随意派个人,当作告发者,根据律法,伪造茶引者立斩,家产付告发人充赏,若是私茶出境,定论死罪。
那手上持有伪造官仿的瑞木伯楚被斩不说,就怕瑞木家上下老小百余人
命,也一并都会被牵连在内!更何况,瑞木家的百年基业、财富、粮仓、田地,不就在辗转之下,落入范重光手上?
好个心机深沉之人啊,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吧?瑞木家的庶出两兄弟,野心是如此的大,竟想将事业版图拓及京城!
倘若这批私茶,在州县边境其他区域的批验茶引所,被巡按监察御史查核查获这是私茶,且不论瑞木伯源罪行如何,就说他这个徽州茶引批验所大使,在他管辖之内,竟有伪造茶引之事,他,为官者,也难辞其咎!
可这事,也没个准儿,官字两个口,难说在官官相护之下,瑞木家还会有一线生机。
瑞木修言深知其中利弊关系,在点醒胡涂弟弟瑞木伯楚之后,便带着瑞木伯楚和自己的人马立刻启程,去追回即将要到州县边境的瑞木伯源与那批私茶。
瑞木修言与跟在后方的仆从们渐渐拉开距离,但他也没有因此放慢速度,再绕下最后一道弯坡,眼前就是踏出徽州州境的分界点。
黄沙弥漫,梧桐哀凄,与人影重重、吵闹纷乱的边境入口,形成强烈对比。
尘埃迷惑他的眼,在用力猛眨几次后,他清楚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瑞木伯源一身狼狈的跪在众位官员面前,身边还有几位瑞木家仆一并做着双手合十的动作,他们争执着什么事情,互不相让着,但最后,瑞木伯源仍是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