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震住,一时不知所措。
他轻柔地、却也霸道地吮着她的唇,态意品尝她的甜蜜。
理智在焚烧、血流在沸腾,而方寸之间,一点点、一点点,无助地融化,她的神魂似乎要丢落了,全身酥麻,不争气地归服于他,但,不可以,不可以……
她蓦地收束心神,惊栗地推开他。“你、你做什么?放肆!”
放肆?
他低笑一声,脑袋晕晕然,心却陶陶然,倒回枕上,酣然合眸,大手紧紧的执握她的小手,充满占有欲。“留下来陪我,丫头,不许走。”
临睡前,他还以一个领主的身份、一个男人的身份,下了不容抗拒的命令。
好可恶啦!
她怔怔的凝望两人相握的手,起先是一脸莫可奈何,渐渐地,当她发觉他即便在深眠时,眉宇也忧郁的收拢,胸臆不禁倾溢一斛柔情,他,其实很寂寞吧?
她想,葱指怜爱的轻描他鼻峰棱线,而他浑然不晓。
“嘘,你哥哥睡了,我们小声点,别吵醒他。”
朦朦胧胧的,黑玄听见一道轻柔平和的嗓音。
是她吗?她果然还留在他房里吗?真乖,真听话,他微微牵动嘴角,想笑,一阵剧烈的头痛却袭来,他暗自深深呼吸,强忍疼痛。
“你不喜欢你哥哥吗?”那声嗓持续悠悠抒扬,犹如清脆动听的琴筝乐曲,悦耳亦悦心。“为何不肯开口说话呢?偶尔,也对他笑一笑好吗?
他很疼爱你的,他不会允许这世间任何人伤害你一根寒毛,你明白吗?”
她在对谁说话?蓝吗?
“我也有个哥哥,他也很疼爱我的,尤其我娘死后,他更宠我了,都快把我惯坏了,我要什么他都会想法子为我弄来,说什么话他都听,对我来说,他是这世上最好的哥哥,是最好的……”她叹息。
他听出她话里浓浓的怀念,心弦一紧。
“可他……不在了。”嗓音微颤。“有一天,他离开了人世,我再也见不到他了。从那天之后,无论我怎么哭闹,都不会有人来哄我了,即便我再伤心再难过,也不会有人抱抱我、拍拍我……”
她哭了吗?正流着泪吗?
黑玄拧眉,忘了头痛,只觉得心疼。
“小蓝,你能想像,如果有一天你哥哥离开了你呢?你不会后悔吗?因为在他还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没有对他多笑一笑,没有告诉丝4m6r你好喜欢好喜欢他,这世上你最爱他……”
一声细细的硬咽。
“对他好一点,好吗?那他一定会对你加倍地好,加倍的疼你……”
又是一声呜咽。
黑玄受不了了。这两人为何要在他房里哭哭啼啼?说这般感性的话,教他也不禁鼻酸了,眼眸隐隐灼痛。
该死!他一凛,倏然睁眼,直起酸痛的身板。
“你醒了吗?”德芬察觉他的动静,转过头来,眼角还含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黑玄瞪她。不过是一张脂粉未施的素颜,他不知见过多少比她更妖艳绝媚的女子,偏只有她,能动摇他的心。
“小蓝很担心你。”她盈盈笑着,温柔低语。
是吗?黑玄望向站在她身后的弟弟,他低眸咬唇,一如往常地沉默,但那俊俏的鼻尖似乎微微泛红。
所以,蓝果真哭了?是为了他这个兄长吗?
黑玄怅然,胸臆顿时五味杂陈。
“你一定饿了吧?小蓝,去吩咐厨房为你哥哥准备膳食,最好是白粥跟一些清淡小菜,他昨夜喝多了酒,肯定反胃。”
黑蓝点头,静静地瞅了兄长一眼,这才离开。
德芬端起桌上一盅汤碗,在床沿坐下。“这是醒酒汤,你先喝点吧。”她舀了一匙,送到他唇畔。
他却不张嘴,只是愣愣瞧着她。
“怎么了?不想喝吗?是不是很不舒服?”她关怀地问。
太过关怀了,教他承受不起。“你怎么还在这里?”
“不是你要我留下来的吗?”
是没错,但——
“你几时这么听我的话了?”
“领主大人,你这话下宫担待不起,下官怎敢违抗您的命令?”她娓娓说来,字字句句含笑。
他听得出她在挪偷。
其他人若胆敢对他这样说话,他早就动怒了,但不知为何,她的笑语呢哺却令他醺然若醉,仿佛昨夜酒尚未醒。
“怎么还是发愣?”德芬忽地蹙眉,感到不对劲。“真的很不舒服吗?头疼得厉害吗?”
“嗯。”他点头。
“真那么厉害?’”她急了,忧虑焦灼写在脸上。“那快喝了这汤吧,喝了应该会好过点,啦,啊。”
她诱哄地要他张开唇,冠荡笑又心动,顺着她将整碗汤都喝了。“好点了吗?”她担忧地娣他。
他微微勾唇,蓦地擒住她手腕。
“怎么了?”她吓一跳。
他定定地望她,星眸灼灼生辉。“你就这么紧张我吗?”
她闻言,脸颊纬热,“你又在捉弄人家了。”
不是捉弄,他是真心想探得她的心意。他想知道,她对他,是否带着某种特别的情愫?
“丫头。”他低唤,嗓音异常沙哑,魔魅的眸紧盯着她,俊容一寸一寸倾向她。
她慌得心跳凌乱,怕他又在自己末及设防时肆意轻薄,忙忙地弹跳起身,往后退了几步。
有必要惊吓成那样吗?他大为不满。“怎么?我是吃人的老虎吗?会一口吞了你?”
她不回话,戒备地望着他。
他恼火了。“丫头,你给我过来!”
她摇头。
“我说过来。”她又摇头。
黑玄眯眼,眸光凛冽如刀,意带威胁。“还说不敢违抗我的命令?这不就是在违抗吗?你好大的胆子,丫头。”
“那是因为你……”
“我怎样?”
“你……比老虎可怕嘛!”她眨眼娇笑,羞红的脸蛋美得犹如盛开的芙蓉花。
“我要是真听你的话靠近你,那不等于把自己送进虎口,自寻死路吗?我才没那么傻呢。”
她不傻?不傻怎会带着个侍女就风尘仆仆来到金穗花城,又怎会插手管农民闲事,把自己一条命也豁出来赌?不傻的话怎会明知他杀人不眨眼,还一心一意为他着想,甚至婉言劝他弟弟多亲近他?
她啊,根本傻透了,他聪明的傻丫头。
“啊,痛!”他忽然握住自己受伤的肩膀,低声呼号。
“怎么了?动到伤口了吗?”她慌忙奔过来检视。“叫大夫过来瞧瞧吧!嗯?说不定是昨夜酒喝多的关系……”
“不是说不会把自己送进虎口吗?”他含笑扬嗓。
“什么?”德芬怔住,迎向他闪烁着狡点的星眸,顿时恍惚。“你骗我的?你居然骗我?好坏,讨厌!”她懊恼的娇嗔,抡起粉拳捶他胸膛。
他朗笑,顺势圈扣住柔荑,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这不是过来了吗?丫头,想逃?哼,你以为你逃得了吗?”
“你很坏耶!”
“不坏的话,能治得住你吗?”
“你……”
笑声,在室内回旋不绝。
“老虎”借口自己手伤未愈,需要人照料。命令德芬与春天暂且在领主府住下,他不仅命人为德芬整理了一间精致的闺房,就连春天住的偏问也摆满了古玩珍宝,布置得舒适宜人。
一切饮食起居都有专人侍候,过了数日,他甚至还遗人送来华丽衣饰,春天为主子着装,德芬打扮妥当,对铜镜自照,倩影娉婷,娇俏惹怜,“这衣裳质料高贵、做工精细不说,而且完全合身呢。”春天赞叹。“正好显出小姐玲珑的身段,太美了!”
是啊,。她也觉得挺鲜艳亮眼的,只是她未曾让裁缝量过身,他是如何得知她的身量尺寸?
德芬茫然思量,忽地忆起他曾将昏厥的自己一路抱回农舍,又曾在房里对她轻薄,莫不成就抱过那么两次,他就把她的身材估量透彻了?
这可恶又可恼的男人啦!真坏。
她微微蹙眉,内心不悦,春天却没看出她的慎恼,迁自在一旁碎碎叨念。
“小姐,说来那个领主坏归坏,对您倒是挺不错的。”
是握?她轻哼。
“我说真的,小姐,那个严冬也说他主子从来没对谁如此礼遇,他也不像其他王公贵族,流连酒肆歌坊、花街柳巷,据说他这些年来,对姑娘家瞧都不多瞧一眼呢!”瞧都不瞧一眼,怎会对女人身段如此熟捻,抱过两次就知晓?
德芬又是一声冷哼。“我看那是因为他没机会瞧见漂亮姑娘吧?
“谁说的?他这人虽然孤僻,还是会参与贵族酒宴之类的应酬,见过的大家闺秀也不少。”
奇怪了,明明不久之前春天还瞧黑玄不甚顺眼,口口声声骂他坏蛋,怎么现下这般热心地为他说好话?
“他赏了什么东西给你?”
“嘎?。”春天一愣“什么?”
别装傻了。。德芬横睨侍女一眼。“我知道他赏赐不少东西给你,对吧?”
“就•••一些珠宝小玩意儿,还有,他也送来好几正上等布料给我;”春天扭捏地招认,一面高举右手立誓。“不过小姐——殿下您别多心,小的不会被这么点贿赂给收买的,绝对永远对您忠心耿耿。”
见侍女紧张兮兮的模样,德芬不禁嗤笑。“知道啦,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那就好。”春天松口气,拍拍自己胸脯。
德芬微笑望她。“刚那些关于黑玄的话,都是严冬跟你说的吗?”
“是啊。”春天点头。
“你们的感情倒不错,挺有话聊的嘛。”德芬语带调侃。春天听了,脸蛋胀红,急得大声辩解。
“谁、谁、谁跟他感情好了?我是因为这几天住在这里,难免跟那闷葫芦碰头,才礼貌上打个招呼,勉强聊个几句好吗?”
“说人家是闷葫芦,倒跟你说了不少嘛。”
“这不是我问十句,他才那么勉为其难地答上一句,啧,小姐您不晓得,跟那种人说话真的好累。”
“累归累,你还是照样跟他聊啊。”
“就说了我是……在人家府中作客,总得有礼貌嘛、”春天羞窘不己,脸蛋益发红了,宛如枝头熟透的果实。
德芬暗自窃笑,不能怪她爱逗这个单纯的侍女,虽是比她长上几岁,春天对男女情事可比她还迟钝昵。
“春天,你今年几岁了?”
“嘎?”春天愣然眨眼,不明白主子为何突出此问,“二十有九了。”
“早过了婚嫁的年龄了,这样吧,我替你作个媒?。”她俏皮的眨眨眼。
“那怎么成。你觉得严冬那闷葫芦如何?”
“殿下!”春天确定主子是在戏谑自己了,懊恼地直跺脚。
德芬娇笑,正欲再多说几句时,门外忽然有人传话。
“于姑娘,领主大人有事召见。”
“我知道了。”
黑玄在后花园摆开筵席,请来伶人歌姬,邀德芬赏花饮酒。
来到金穗花城后,这还是她初次身着女装,倩影方现,清丽妍艳的姿容便惹来黑玄一阵注目。
深邃异常的眸光,看得她又是娇羞,又有些许不安。
他示意她在他身旁的座位落坐,黑蓝则坐在两人下方。
这等于是女主人的席次了。德芬明白黑玄的暗示,心韵抨然,悸动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