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这种事没办法强求的,时间是最好的灵药,总有一天她会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的。」萧牧军说得头头是道。

「废话!」他不屑。他当然知道雨香有一天会走出来,问题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让这个疗伤过程加速进行吗?」

「这个嘛,你就对二嫂好一点、温柔一点,常常逗她开心不就好了?」

说得简单!「要怎么逗她开心?」

「不会吧,老哥,这你也要问我?」

切!他也很不想问好吗?

沟通不良,萧牧野忿忿挂电话。

没辙,最后他只好把脑筋动到学生身上,在课堂上玩起机智问答。

「呃,如果有个人因为妈妈死了很伤心,要怎么帮助她从伤痛中走出来?」

说实在的,他觉得问这种问题真的很糗,但他还是板起一张肃然的脸,端出教授的架子。

这什么跟什么啊!很明显,他的学生们很错愕。

「教授,这跟物理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他咳两声,装酷。「谁说没关系?这是在考验你们除了IQ之外,有没有足够的EQ。」

「EQ?」学生们面面相觑。EQ是所谓的情商,跟物理也是八竿子打不着啊!但教授说打得着就打得着。

「总之这算是一次随堂测验,答得好的平时成绩加五分。」

「真的加五分?」

「我说的话还有假的吗?」

「太好了!」学生们狂喜,能在他这个龟毛又挑剔的教授身上赚到加分那多不容易啊!

「教授,请问这题的条件是什么?」

「什么条件?」他一愣。

「就是我们做实验,不是都有控制变因吗?这题应该也有吧?不然变数太多了,很难得出精确的实验数据。」

说得是,看来他的学生果然孺子可教也。

萧牧野赞许地暗自颔首。「控制变因是这是个女生,年纪……嗯,跟你们差不多大吧?」

「那她的个性呢?」

「就……傻傻的,有点天然呆,平常还算是开朗乐观。」

二十岁的女生,天然呆,性格开朗。

这群物理系的大学生很天真,完全没想到他们的教授是在公器私用,开始天马行空地提出各种意见,而萧牧野也很专注地听,拿出ipad来一一做纪录。

见他认真在「评分」,学生们更是力求表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作答。

一节课下来,萧牧野已收集到将近五十条建议,就等他经过一番分析整理,提炼出最适合的结论。

非常好。他对自己此次随堂测验的成果感到满意,果然为人师表就有这种好处,这就叫教学相长,三人行必有我师!

丁雨香坐在窗边发呆。

窗外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照理说应该让人心情舒爽,但她还是觉得闷闷的,胸口郁结。

她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思念母亲的缘故,这阵子她总是魂不守舍,脑海不时会浮现以前跟母亲相处的点点滴滴。

妈妈是真心疼她、爱她的,虽然她有个游手好闲爱赌爱喝酒的爸爸,但她从妈妈身上得到的关爱,足以弥补另一半失落的亲情。

那么温柔慈祥的妈妈,就那么走了,她在天堂过得快乐吗?

丁雨香怔怔地想,许久、许久,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收回旁徨的思绪,重新拾起织了一半的宠物毛衣,继续工作。

这笔订单是某个狗主人要送给爱犬的生日礼物,过两天就要交货了,她必须快点完成。

她灵巧地勾针,忽地,手机铃声响起,她一闪神,针头刺破了手指,渗出一滴鲜血。

她蹙眉,将流血的手指送进嘴里吮了吮,一面接电话。「喂。」

「是我。」熟悉的声嗓如夏季闷雷,在她耳畔劈落。

她震住,差点握不稳手机。

「我在你家对面的公园等你,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里?」她语音发颤。「你不是在美国吗?」

「学校放暑假,我回来了。」他解释。「我听小玉说你妈妈过世了。」

小玉是她大学同学,也是她和他共同认识的朋友。

「我跟她问到你的住址,你快出来,不然我就上去找你。」

「不行!」她惊慌地阻止。他不能上来,万一遇到萧家人怎么办?「你……别上来,我下去找你。」

说着,她顾不得受伤的手指,搁下小毛衣,抓起钥匙便匆匆关门离家。

公园里,一个比她大上几岁的年轻男孩站在路灯下,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他穿着深色的衬衫和牛仔裤,身形修长,五官清秀,戴着一副很富流行感的黑框眼镜,显出几分斯文气质。

他便是邓文翰,她的青梅竹马,她曾以为这个邻家哥哥有一天会成为自己的丈夫,但他的家人极力反对两人来往,说她有个赌鬼老爸又有个生病的妈妈,配不上他。

为了拆散他们,他被家人送去美国读书,几个月前他偷溜回台湾,打算不顾一切地带她私奔,她离不开妈妈,也不愿拖累他,严辞拒绝了,不料还是被他妈妈发现此事,气得私下找她,狠狠羞辱她,又给她一笔钱,要她放过自家儿子。

她不肯拿钱,难以承受这番羞辱,再加上母亲一天天地病重,她实在累了,心力交瘁,就在那个阴雨绵绵的夜晚,她遇见了教授……

「那个男人,对你好吗?」邓文翰低声问。

她点头。「他对我很好。」

「真的?」

「真的。」

邓文翰瞪着她,像是想从她眼神看出这话的可信度,又仿佛很不满。「你的意思是你的婚姻过得很幸福?」

她又点头。「嗯,我很幸福。」

「骗人!」他忽然变脸。

她深呼吸,明知自己的话会伤了他,仍是咬牙开口。「我没有骗你,他是真的对我很好,我很幸福。」

「丁雨香!你……」他猛然扣住她手腕,眼眸因怒火而烧红,脸部肌肉微微抽搐。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上次我要你跟我私奔,结果害你被我妈骂一顿,那件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想带你走,是你自己说离不开你妈……」

「我知道,我没怪你。」

「现在你妈已经死了,你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跟我走!」

「不行!」她果断地拒绝。「我都已经结婚了。」

「你……你怎么能就这样结婚?就这样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说什么放不下你妈为了我好都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变心了!」他严厉地指责,本是个文质彬彬的男孩,如今却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嘶声咆哮。

可丁雨香并不怕,她知道他不野蛮,只是伤心,她知道他多希望自己能像个男子汉保护她,但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家人。

她也不愿他为自己犠牲,他年轻又优秀,有大好前途,不该因她而葬送。

「你走吧。」她挣脱他的手,柔声低语。「好好念书,别辜负你爸妈的期望,他们供你吃穿念书,你应该孝顺他们。」

他听闻她的劝解,暴戾的神情慢慢收敛了,他知道她说得对,自己的确不该令父母失望,从小他便是双亲眼中的乖儿子,师长心目中的模范学生。

可是,他真舍不得她。

「香香……」他哑声唤。

她一震,忽地用力摇头。「别这样叫我。」

「香香。」他上前一步,想碰触她,她却仓皇闪开。

「你不要再叫我『香香』了。」她脸色苍白。「我答应过教授,除了家人,谁也不能叫我的小名。」

「你……你居然答应他这种事!」邓文翰提高嗓门,又想发怒了。

「你走吧。」她不想也不该和他多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香香……」

「走吧,保重。」

语落,她转身就走,不敢回头,也不忍回头。

「对不起,文翰,对不起,就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她呢喃自语,一遍又一遍地道歉,心口紧紧地揪着,很闷很痛。

她不后悔和文翰分手,一点也不,她只是觉得对不起他,觉得自己很坏……正当她要穿越马路时,一辆宝蓝色的Lexus倏地停在她身前。

她吓一跳,明眸愕然扬起。

车窗降下,一张英俊的面容映入她眼里,她倒抽口气。「教、教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他蹙眉,低声斥她。「你这丫头,走路不看路,不晓得这样很危险吗?」

「我……」她说不出话来。

「我看你从公园里走出来的,你去那里干么?」

「我……」她心慌意乱,连忙回头看,确定邓文翰没跟过来才稍稍松口气。

「没有,我就……去散个步。」

「散步?」他挑挑眉,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她心韵更乱了,好怕他发现了什么。「教授,没事的话,我们回家吧。」他深沈地看她一眼,摇头。「我们不回家。」

她呼吸乍停。为什么不回家?难道他……

车门打开,他语声清越地下令。「上车!」

她不敢违抗,乖乖上车,心里忐忑不安。「教授,你要带我去哪儿?」

「等下你就知道了。」

他带她去一间音乐餐厅。

灯光美,气氛佳,料理好吃,晚上还有人弹吉他唱歌。

为了找到这家餐厅,萧牧野可是在网路上捜寻了好几个小时,比较过各个部落客的评价,汇整分析,终于择定这家。

根据课堂上学生的提案,美食疗法跟音乐疗法都能帮助一个人改善心情,而他今晚两者兼顾,想必成效会很不错。

他让丁雨香自己点菜,还开了一瓶甜甜的香槟酒,水晶香槟杯里冒着细致的泡沫,任谁看了都会胃口大开吧!

当两人乾杯时,他又如是提议。「等下看你想听什么歌,跟我说,我点来给你听。」

「好。」她乖乖地应,乖乖地喝香槟,乖乖地吃下每一道上桌的菜,可她依然不开心,就算偶尔牵起唇角,那浅淡的微笑看来也很勉强。

表面上她专心地听歌、吃美食,但实际上她的情绪是放空的,眼神是悠远的,好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

一个他碰不到的世界。

萧牧野有点沮丧。「你在想什么?」

「啊?」她怔了怔,目光回到他脸上……但她,真的有在看着他吗?

他皱眉。「你觉得这家餐厅的菜不好吃吗?」

「好吃啊。」她点头。

「那个歌手唱的歌不好听吗?」

「好听啊,」她又点头。

「那你为什么还是不笑?」

「……我有笑啊。」

「你这也算是笑吗?笑得比哭还难看!」他重重放下刀叉。

她被那眶啷的清脆声响吓了一跳,定定神。「教授,你在生气?」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生气!」语气别扭。

明明就生气了。丁雨香咬唇,整个晚上她都魂不守舍,想着文翰为什么又回台湾找自己?想他在美国过得好吗?然后她又想起教授,不知他有没有看到她在公园里和文翰见面?她仔细地想了又想,他应该没看到吧?否则早就该追究到底了。可他现在又是为了哪件事在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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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小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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