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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楼梯顶端,远离众人的目光,西蒙便放开艾莉的手,靠着墙壁,双眸紧闭,咬紧牙关,“等我一分钟。”

“多久都可以,”艾莉回答。“反正没有人看见。”

“我们要在你的卧室或是我的房间过夜?”过了半晌,西蒙问道,他睁开眼睛,再次拄着拐杖站直身体。

“我宁愿选我的房间”

“那就带路吧,妻子……我不需要你扶我。”

艾莉耸耸肩,缓缓走在前面。当她打开房门时,两只狼犬立刻跳了出来,摇着尾巴欢迎,它们的欢迎使西蒙蹒跚得有些招架不住,伸手抓住门楣。

“你哥哥的话也有道理,”他咕哝的推开狼犬。“它们的确大得像匹小马,比较适合留在马厩里,而不是养在客厅。”

“雷文期堡没有那种客厅。”艾莉说道,披上斗蓬,把狗赶进走廊。“我带它们出去,让你清静一下。”

“你去哪里?”

艾莉微眯眼睛。“我所有的行动都得向你报告吗?爵爷。”

“只要我们是在你哥哥的屋檐下,”他说道。“我就希望确定你的忠诚。”

“你怀疑我?”

“我有理由信任吗?”

“我们有过协议,你暗示我不守信用是在侮辱我。”

“你是雷家的人。”

艾莉涨红脸。“我们有了协议之后,我有给过你怀疑的理由吗?我不是费心的向我哥哥们证明了吗?”

他微微一笑。“这点我们有待讨论,等你从马厩回来再说。”

“你怎么知道我去那里?”

“既然你早上第一件事是去那里,想必睡前也是去那里。”

“呃,你既然知道,何必还挑起争端?”她责问。

“我只是表明立场而不是挑起争端,”他抬起她的下巴。“我想说明清楚,我不想对你撤下防卫,艾莉,毕竟你也一直在防卫我。”他微笑,轻轻扭捏她下巴,然后放开。“你可以去办事了,但是快一点,我若不是今晚太虚弱了,就会想和你一起去。不过明天早上你可以带我去看马。”

艾莉转身掩饰心中的困惑。她的下巴被碰触的地方感觉很温暖,而且她竟然没有因而气恼。她特别大声呼唤她的狗,头也不回的匆匆走开。

西蒙靠着门框,目送她匆匆离开。他俯视自己的手掌,想到他刚刚所碰触的下巴,尖尖的,还有一个小“凹陷”,令人好想吻它。他可以看见她仰起脸迎向他,变得很性感,鼻梁小而挺,灰色的眸子晶亮而美丽。

雷家的男人都有灰色的眼睛,但是艾莉的眼睛更柔更亮,令他想到雨夜之后的黎明。而且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个性,她是个迷人、复杂、而且重隐私的女人。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寝室,心里纳闷地认为圆房的事还能拖多久,他们究竟是在玩什么游戏?

他更衣时心中掠过一个念头,雷文斯伯爵不会想谋杀他吧?那太不可理解了,侮辱他的事是想当然耳,在宴会上愚弄他,使他成为笑柄,这也不意外。但是谋杀呢?他们当着两百名见证人做得那么极端吗?——况且还有女王在一旁观看?如果他们真如此计划,那么艾莉也有份吗?

他双眉深锁,他绝对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

他穿上睡袍,拿起拐杖,跛着回到艾莉的寝室,等她回来,他的脚痛已经变成稳定的悸动,从过去经验得知,这样的悸痛将使他彻夜难眠。

“雷文斯伯爵今天下午又来过这里。”亚德陪着艾莉走进马厩。

“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只是看了一下,”亚德吐出口中的稻草。“他特别看了小马。”

“看很久?”艾莉站在小马的马房门外。

“也不至于。”

“嗯,不过即使他有兴趣,也不会表现出来”艾莉徐徐说道。“他会不会听到卖马的风声?”

亚德摇摇头。“除非凯特先生多嘴说出去。”

“他答应要保密。”艾莉转过身,神情很烦恼。“明天我们把小马运到下游的狄克农场,等到交易完成再说。”

“好的,我黎明就去办。”

艾莉点点头,向他道晚安之后才缓步离开。她曾经救过狄克的儿子,也是他出面替她和凯特谈交易。狄克很值得信任,不会胡乱问问题,如果芮夫真的听到风声,小马不见了,他一定会有反应。

她吹口哨唤狗,但是没有回应。两只狗都知道必须留在马厩附近,留它们在外面过夜也无所谓,如果有人太靠近她的马,它们一定会狂吠。

她从厨房的后门进去,仆人们还在忙着准备明天的野餐,随时应付大厅客人的要求。这样持续庆祝一个月下来,仆人全会累得人仰马翻。

“明天的早餐全预备好了吗,吉儿?”她问厨娘。

“是的,小姐。”

“饮料和酒呢?”

“麦酒和葡萄酒会准备妥当,现在正在烤面包,蛋糕派全做好了。”

“你真奇妙,吉儿。”艾莉微微一笑,转向另一个年轻的女仆,交代她送杯子和甜酒到她房间,然后向大家道晚安。

“等到小姐嫁出去以后,我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一名男仆咕哝,他使劲的擦拭银盘。

“我可不会在这里。”一个剥马铃薯皮的妇人说道。“给我再多钱,我也不要为那些魔鬼工作。”

“说话当心点,梅,你也一样,保罗。”吉儿责备道。

“呃,你不会要留下来吧,吉儿小姐?”

“不干你的事。”厨娘啐道。

“或许艾莉小姐会带我们一起去赫斯摩。”梅期待的说。

“他们已经有够多人手了,”吉儿道。“现在专心工作吧,否则我们今晚都休想上床睡觉。”

西蒙穿着睡袍坐在炉火前,一脚搭在脚凳上,他惊讶的看着年轻的女仆。“哦,这是什么?”

“甜酒。”艾莉回答,解开斗篷。“放在炉火前,社妮。”

女孩依言而行,行礼之后才离开。西蒙僵硬的起身走过去,锁上房门,钥匙收进口袋里。

“你实在不信任我,对吗?”

“噢,我担心的不是你,”他回应。“是不速之客,我有个感觉,在这幢房子里任何事都可以发生。”

他眯起眼睛瞅着艾莉,似乎感觉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她便蹲在托盘前面,开始在大碗里面混合甜酒和热水。

“既然你不肯让我在你脚上涂药膏,那至少容许我为你调一点镇静剂,否则我怀疑你能入睡。”

“哦——噢!原来你想下药让我昏睡,对吗?”他再次坐下来,费力的将脚拨回矮凳子上。

“它会使你有睡意,”艾莉挤了一点柠檬,“你应该会想睡一下吧?”她拨开头发,瞪他一眼。“如果我想令你无力抵抗,任我宰割,我何必告诉你我在做什么。”

“的确。”他着她忙着混合搅拌。“你现在掺了什么?”

“豆蔻和莨菪”

“莨菪!老天!”

“只要分量对,它可以帮助入睡。”她说道。“我已经告诉过你,我懂一点草药和医术。”她将混合后的饮料倒了一杯,送到他手中。

“我的夜晚很少有休息,”他狐疑的微笑,接过杯子。“不过我想你必须和我一起喝,太太。”

“我不必喝就可以睡得很好。”

“或许,但是你明白我的忧虑所在。”他微笑,但是艾莉知道他是认真的,除非她也喝,否则他不会接受。

她也替自己倒了一杯,嘲弄的微知着。“祝你健康,夫君。”她举杯喝了一口。

“也祝你健康,太太。”他一饮而尽。“你很会调甜酒,我没尝到添加物的味道。”

“我用的草药没有味道,”她接过杯子。“我还可以再调一杯加草药的甜酒。”

他摇头以对。“不,在这里我要保持头脑清醒,我们上床吧!”他起身,跛着来到大床边,替她拉出小床。“等我暖脚以后,再把热砖给你。”

“那是我被赶下床的小小补偿。”艾莉乖戾地说。

“哦,但是我没赶你,我还很欢迎你一起来分享。”

“除非你放一把剑在我们中间。”

“随便你。”他吹熄蜡烛,背对着她脱掉睡袍,爬上床铺。、

艾莉迅速稳开目光,但还是免不了瞥见他背部的线条,修长平滑,臀部紧缩大腿结实。她发现自己忍不住在想,从她丈夫结实的军人身体来看,任何人都猜不出来他跛得很严重。

他吁了一品气靠着枕头,双手放在头部后面,在阴暗当中瞅着她的身影。“你可以拿床罩去用。”

“真的很感谢。”艾莉讽刺的咕哝,把床罩丢在小床上。“你一定要那样盯着我看吗?”

“我或许不能和妻子上床,可是没理由不让我看哪……何况事实上,艾莉,你实在令人赏心悦目。”

艾莉羞红脸。“我不习惯那样想。”

“我怀疑你的家人会注意,”西蒙挖苦的微笑。“我敢说雷文斯家看不到美善的一面,他们只盯着丑恶面。”

“如果是我的母亲真像你说的,深受着你的父亲,那么或许她看见美善。”她愠怒的说。

“你的母亲血缘上并不是雷家的人。”

“但是我是雷家的人,所以你会说我也看不见美善?”

“我宁愿相信你是规则当中的例外,艾莉。”

她别开脸,吹熄油灯,室内只剩下火光,她踏入阴暗的角落,迅速更衣,匆匆爬上床。“这里好冷!”温暖的肌肤碰到冰冷的床单,使她忍不住抗议。“床好像湿湿的!”

“呃,上床来吧,我在床中央放个枕头。”西蒙困倦的说,自从受伤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脚的疼痛减轻许多。“我保证你不必担心我。喝了安眠药,我连跳过干草堆的力气都没有,遑论行使婚姻的权利。”他常常的打个呵欠,证明他的论点。

艾莉冷得发抖,床单不可能潮湿,但是今晚比昨夜更冷。“热砖给我。”她咕哝的缩着身体。大床上没有回应,倒是传来轻轻的打呼声。

“西蒙?”

又一声打呼。

她诅咒的半坐起身,将棉被拉到下巴,伸手探进他的棉被底下,盲目的寻找热砖。她的手碰到他的脚,他的皮肤温暖得令人羡慕。

“你让冷空气溜进来了,姑娘!”他毫无睡意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的抽回手。

“上床来吧,别再傻气了。”大床上一阵震动,下一分钟,艾莉整个人被拉了上去,还没回过神之前,赤裸的身体已经裹在厚而暖的棉被里,脚趾缩在热砖边。

她想到今天早上曾经见过他裸露的躯干,注意到他的上半身强健有力,此刻她吃惊得说不上说来。他没有碰她,但是她强烈的察觉到他的身体就在几寸之外。

“我手边没有长剑,所以用枕头代替,来……”他把枕头塞在身边。“老天,姑娘,你实在既古板又严肃,好像在修道院长大的一样。几百年来,人们就挤在一起,不尽然都有性欲方面的目的。”

“除非他们的床不够,”艾莉终于开口。“可是我这里没有床铺短缺的问题。”、

“在我看来是缺少温暖的床铺。现在快睡吧,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他翻过身侧躺,几乎卷走大部分的棉被,艾莉抓住另一角的棉被,僵直的躺了几分钟,然后一股睡意袭来,她也侧躺,背抵着枕头,沉睡得不省人事。

当她醒来里已经是大白天,臀部的曲线上有个暖暖重重的东西。她静静躺在那里,一时有点困惑,然后才慢慢了解到棉被底下是赫斯摩的手,它没做什么,只是搁在那里仿佛是天经地义似的。仿佛一直都在那里……

一股小小的震颤使她浑身绷紧,想动却动不了。然后那只手开始移动。她屏住呼吸,假装熟睡,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那只手开始滑下她的臀……

“你答应过的!”她惊叫的推开他的手。“你答应过的!”

“答应什么?”伯爵翻过身,以手肘撑着身体,睡眼惺松的眨眨眼睛。“我答应不会占你便宜,可是我的手在睡觉时滑了一下,又不能怪我。”

“你才没睡!”她的气忿的指控,掀开棉被,然后才想到自己赤身露体,她诅咒的拉回棉被。“你真卑鄙!”

西蒙哈哈大笑,再次躺下来。“在这种状况下,一只漫游的手称不上卑鄙,亲爱的。”

“你答应过不碰我,你说你不会履行婚姻的权利——”

“噢,我知道我说过什么。”他仍然笑着打岔。“但是那是昨天晚上。而你的安眠药给了我新生命,我很少睡这么好,醒来又有如此平滑的曲线触手可及。”

“噢,你真讨厌!”艾莉坐起身,怒瞪着他,但是又有一股奇特的犹豫,她的身体似乎起了和理智相反的回应。

他懒懒的伸手抚摸她赤裸的背部,吓了她一跳。“不要!”

“教我如何抗拒?”他呢喃,手掌平贴在她脊椎末端。“我只是血肉之躯,亲爱的妻子。”

艾莉拨开他的手,将棉被拉到下巴。“我真不敢相信你食言而肥时,还敢说你不相信我的承诺,只因为我姓雷!”

西蒙再次呵呵笑。“情况会改变,如果你想避免进一步的亲密,我建议你起身唤人准备我的早餐和热水。”

艾莉徐徐移到床边,裹着床罩站起来。“以后别再质疑我的信用,赫斯摩,房门锁匙在哪里?”西蒙显然不知悔改,仅仅咧着嘴笑。“应该在我睡袍口袋里。”

艾莉走过去掏出钥匙,皱眉的望向窗外的阳光。“我的狗去哪里了?它们很少在天亮还待在外面。”

“或许是碰到发情的母狗,现在还在睡。”西蒙建设。

是有此可能,艾莉拿起骑马装和内衣走向门口。“既然你在这里,我就去你的卧房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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