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到她,穆怀远立刻起身,对争执不休的男人们说:「好啦,本堂主所请的高人到了,听她怎么说吧!」
听到他发话,人们安静了。可等看清所谓的「高人」时,立刻又议论纷纷。纷纷表示对这位「高人」的鄙视,和对她的能力的怀疑。
秋霞对忽然转向她的指头和唾沫,有点不知所措。
「闭嘴!」穆怀远也没想到工匠们竟如此傲慢无礼,当即俊脸一沉,怒斥道:「既然你们为此事争吵了一个上午仍没结果,为何不听听别人的说法?冷氏虽为女人,可她的相玉之能乃神授天成。今天这块玉石,本堂主就让她来裁定。听她说完后,各位有何高见再行表达,但不许再有无礼言论,否则本堂主决不宽贷!」
他的气势镇住了所有的人。
穆怀远走向冷秋霞,为她引路。「你来吧,先看看这块玉。」
他带她走到人群中,指着台上的一块玉石。「我想让你确定一下。」
随即她被告知,这块从杜陵玉矿采来的玉石,因颜色洁白,质地纯净,光泽滋润,而被不少玉工认定是羊脂白玉,但另外一些玉匠则认为此玉块头太大,纹路不细密,是汉白玉。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就连总管也说服不了他们。
由于两种玉石价值差距甚大,前者为玉衣首选美玉,后者则不可采用,因此被送来给堂主定夺。但穆怀远不愿轻易开口,便要边关去找冷秋霞来鉴定。
得知缘由,秋霞很想推辞。这些玉工能被穆怀远筛选留用,证明他们都不是庸才,刚才她也看到他们狂傲的气势,她不想跟人争锋头。
可穆怀远已经当众宣布由她裁定,为了不让他为难,她只好接受挑战。
她用自己的方法检视玉石,从细微处得出结论。「这块玉从手感、材质、色泽和油性看,确实很像羊脂白玉,但在阳光下仔细看,会发现它的色泽不足、易碎。还有仔细闻闻,有股淡淡的石灰味,因此它不是羊脂白玉,是汉白玉。」
随后,她要大家亲自测试观察,并征得穆怀远的同意,将白玉当众切开。
当看到此玉质地坚硬易碎,不似羊脂白玉那般有韧性时,再也无人对她的说法提出异议。
目睹她轻易赢得在场众多玉石名家的尊敬,穆怀远感到既骄傲也安心。他暗自承认,在相玉方面,她确实难有对手,他为自己能拥有她而感到高兴。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将她推圣人前,令她的名声在「五仙堂」迅速传开,不光给她带来了她不需要的赞美,更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从那天后,秋霞陡然发觉,自己受到了太多异性的注意。无论她走到哪里,总会遇到令她措手不及的搭讪、奉承、求教,甚至示爱!
开始时,她以冷淡而礼貌的态度拒绝他们,后来干脆避而远之。
可是,她的躲避并未解决麻烦,除了令人讨厌、但还算文明的求爱外,她还不时遭到充满恶意的下流偷袭,这带给了她难以想像的恐惧。
在奴市,为了卖个好价,处女卢儿多得苍头的保护,加上她因伤病失去美貌,又刻意让自己邋遢,所以从未引入注目。可现在,恢复健康、洗尽污垢的她,再也掩不住天生丽质。
在两个朋友,尤其是泼辣的燕儿离去后,她已经失去了保护,现在更因穆怀远的赏识,她成了作坊这群饥渴男人的焦点。
她发现,当穆怀远在作坊内时,这样的骚扰会停止;有总管和奴头在时,她也比较安全。可穆怀远经常外出,总管和奴头则很少关注奴工间的男女问题。
而这种丑事她无法向人倾诉,因此,只能小心翼翼的自我保护,可仍难阻止那些越来越大胆的言行。
【第六章】
这天,秋霞因感觉沙浆湿度不够,便到蓄水箱前取水,想重新调制。
冬季为了避免水结冰,用水都蓄在室内的大水箱内,水箱上有木阀控制出口,她以前也常来取水,从未遇到过麻烦,因此丝毫没有想到会出什么事。
不料今天,她的手才碰到木阀,冰凉的水忽然如飞柱般进了出来,直接冲向她的身上,巨大而冰冷的水柱顿时将她淋得浑身透凉。
她冻坏了,也吓坏了,以为是自己用力过大,弄坏了木阀。
本想逃开,可看到附近有几个玉工在捣沙,她赶紧用背堵住洞,要他们走开。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跑来将漏洞堵上,阻止了水流。
认出他是一个很受同行尊敬的玉匠时,秋霞本想向他表示感谢,不料那男人竟忽然抱住她,双手在她身上粗鲁地摸索,同时,她听到其他人邪恶的笑声,于是她明白了,这不是一场事故,是有人故意弄松水阀,拿她取乐。
她挣脱那个放肆的玉匠,躲开几个兴冲冲跑来,想要「分一杯羹」的男人,浑身哆嗦地往走廊跑。
两个守卫走过来,可能是惊于她狼狈的样子,并没有阻拦她。
她本想跑回工房换衣,可才出门,刺骨的寒风便穿过浸湿的衣服直袭心窝,冷得她牙齿打架、浑身打颤。她知道不能出去,否则一定会被冻死。
火,她需要火取暖!
走廊拐角的僻静处有间屋子,她曾见边关在那里进出,心想那里应该有火。
转回走廊,她跑向小屋,小心地推开房门进去。门没上锁,房间外间宽大,有个不够暖的火盆。走进里间,朴实素净,有一铺炕和一个大柜子,屋角还有许多杂物,其中有根粗木棍。
来不及另找合适的地方,也顾不上多想,她把房门关上,用木棍顶住,然后走到炕边,上面的被褥正是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
她颤抖地解开湿透的袍子和深衣,想快点脱掉,可冻僵的手指不配合。
当她终于将它们脱下时,突然听到身后的门板传来声响,急忙回头查看。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她吓了一跳,门板已经被推开一道缝,一只粗大的手正从缝隙伸进来,将顶住门板的木棍拨开。
她立刻将炕上的被子拉过来,可还没来得及披上身,门就被撞开了。
刚才冒犯她的那个男人,瞪着她只着贴身抹胸的身子,猛地扑了过来。
她不明白这男人是如何躲过守卫追来的,眼见逃不掉,只能把被子紧紧抱在胸前,用尽全身力量向他撞去。本希望撞倒他,为自己赢得逃跑的时间,可她实在太冷,哆嗦的身子不听使唤,不仅没将他撞倒,反而落在了他手里。
没想到她会反击的男人吃了一惊,一把将她抱住,扯掉她怀里的被子,扔在炕上,恶狠狠地说:「贱婢,跟我亲热一下,包你不冷,如再敢还手,小心我卸掉你的爪子!」
秋霞被他猛地抱起来,却无力反抗,那深入骨髓的寒气令她连说话都难。
「放下她,不然我卸掉你的骨头!」门边传来更为严厉的声音。
穆怀远!他回来了!
秋霞蓦地抬起头,看到他面无表情地立在门口,不由心中大喜,她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高兴看到他。
抓着她的男子似乎也很吃惊,目光犹豫不决地在秋霞身上转了转,然后将她放下地,却仍舍不得放开。「堂主,这卢儿很狂妄,奴才只是想给她点教训。」
穆怀远的眼睛转向依然被他抓住的秋霞,顿时感到脉搏加速。此刻的她,大睁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半裸的手臂被那男人扭在身后,身上那薄如蝉翼的抹胸,根本遮不住她丰盈的酥胸。
他感到愤怒,有种想将此人粉身碎骨的冲动,可冷静一想,这男人是他不可或缺的好玉匠,因此他忍住怒气,严历地说:「够了,你没有资格教训她,马上回去干活,以后再敢动她一根指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后悔!」
那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像鬼一样白,连连道:「不敢了,绝对不敢了。」
说完,丢下秋霞,一路小跑步的逃出了房间。
「边关,去生个火来!」他命令身后的侍奴,随即走进来,解下身上的袍子扔给她。「这么冷的天,你为何用身子堵住水箱?」
他凌厉的目光说明了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而且正在生气。秋霞聪明地不说话,况且此刻她也没有余力说话。
她忙不迭地把他扔过来的皮袍子抓住,哆嗦着套在身上。袍子带着他的体温,非常暖和,可是太过宽大,套在她纤细的身上,很难起到保暖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