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下）【求粉红票……】
坐在接待室，她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裙角，视线一刻不停地盯着那扇掩闭着的门……
安文斯就坐在她身边，安静得像空气，他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却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出现的人是谁……但他不会问的，其实，从身边这个女人默许他跟着进来的时候，他就决定，除非对方愿意说，否则，他将一直沉默下去。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消毒药水味儿，四周都是淡淡的颜色，白色的墙、浅蓝色的窗帘、米黄色的桌椅……也许，只有这样淡雅的环境才能让人平静安心吧……
许久……门开了……
就在这一刻，安文斯立刻就感觉出进门的人是谁了，那两张容颜，实在太像太像了……
护士小心地拉着一个苍白着脸的女人，如果不是满脸病容，这个女人的美一样会令人心动吧……宽大的浅蓝色病号服使她显得更加瘦弱憔悴了，从进门开始，她的眼睛一直飘忽不定，好像……在害怕什么……
“小云，来……看看这是谁？”护士的声音柔柔的，就像在哄着还不懂事的小孩。
女人见了面前的两人，立刻往护士身后缩了缩。
紫茉慢慢站起身子，朝着女人走去，脸上挂上可亲的笑容，声音前所未有的轻柔：“姐，我来看你了……”
“小云，妹妹来咯，你不是天天在念叨着么？”护士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紫茉的面前。
“妹……妹妹？她……妹妹？”女人方才恐惧的眼神稍稍得到了缓解，她站到紫茉面前，好奇地盯着她的脸看，眼神里逸着孩子般的单纯。
“姐，最近好么？”紫茉淡淡地笑起，却掩盖不了眼里转动着的泪水：“怎么……又瘦了……”
“……不哭……妹妹不哭……”女人伸出手，抹去紫茉脸上直流的泪。
“小云很乖哦，现在陪妹妹坐着聊聊天好么？”护士说完，转头微笑着对紫茉说道：“她现在已经不会跟以前那样了，安静了很多，你们慢慢处一会吧，我晚些再进来。”
护士出了门，将门轻轻带上。
安文斯站到了窗户边，继续安静得如空气般……
“姐，平时要多吃点知道么？你看你瘦的……”紫茉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嘴里虽然叫着姐，但却不得不像对待一个小妹妹般的言行。
女人呵呵笑了几声，拉着紫茉的手轻轻摇摆起来，嘴里喃喃着：“你是哪个妹妹呀？认识我妹妹么？”
“姐……”
“我妹妹很漂亮哦，你有见到她么？”女人换上一脸哀伤的表情：“她被虎姑婆打了，我好担心的……”
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一刻不停地往下落着，打湿了紧紧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紫茉再也说不出话了，每次都是这样，面对这一切的时候，除了掉泪……她已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姐姐，这个苍白的女人，在她的潜意识里，永远只记得妹妹，她喊着妹妹，此刻近在眼前，却又似乎远在天边……
“不哭哦……不哭哦……”女人又伸手帮她抹眼泪了。
她勉强自己微笑，然后，将瘦弱的女人紧紧抱住：“姐，我就是你的妹妹呀，你那个……那个被虎姑婆打了的妹妹呀……”
“可是……我妹妹没你这么高呀，她的头也没你这么长呀……”
“那是因为，妹妹长大了呀，姐姐会长大，妹妹也会长大的，不是么？”
“哦，那你真是妹妹了？呵呵，那我们一起去打虎姑婆好不好？我刚刚看到她咯，她躲在厕所里一直都不敢出来呢……”
……
看着这一幕，站在窗台边的男人静静地转过身子，透过薄薄的窗纱，隐约看到楼下那一排整齐的路灯，还有夜空那伦弯弯的明月……
有时候，人会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明明心里痛着，却还是强迫自己强颜欢笑，这样的生活会很累，然而，却似乎永远找不到得以解脱的出口……
……
确实感觉到累了，坐在车上，紫茉将头靠在椅背上，眼神定定地朝着前方看似无尽的公路……
身边的男人继续充当司机与空气的角色，不禁令紫茉感觉有些过意不去了，在他的面前，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跨过底线，不再是那个骄傲的冰冷的甚至蛮不讲理的上官紫茉……这样的变化让她惊讶，又让她有莫名的安心……也许有时候，事物一旦对上号了，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可以再自然不过吧……
“我叫上官紫茉，刚才那个是我的姐姐……上官紫云……”她的语气淡淡的，已经完全恢复了该有的平静。
突来的话令正专注着开车的安文斯转过脸，疑惑地望着她，脸上满是不解。
“之前的名字是假的，那是因为工作需要，实在很抱歉，现在才说……”
“哦，这样啊……”男人惊讶过后便是淡然一笑：“嗯，上官紫茉，我记住了……”
望着车窗外一片黑幕，她喃喃着自言自语起来：“她算是现在……我身边仅剩的最亲最爱的人了，只是……却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不懂我的意思，我也无法理解她的语言……”
“她病到现在有多久了呢？”安文斯问。
“……好些年了，具体我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印象中那个正常的她，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或许，可以把她接到你的身边贴身照顾，像这样的病人，需要的是耐心与亲情。”
她转过脸，若有所思地望着对方：“接到身边……”
“是啊，我有认识的精神科方面的专家，像你姐姐这样的状况或许还不是最严重的，留在医院虽然能有效控制病情，但对她精神和内心的恢复却会有所影响。”男人认真地解释道。
……
她沉默了，曾经，她似乎也跟人家提过吧？在姐姐情况还不是很严重的时候，建议把她接回家，这样对恢复会有帮助……可是，等待她的终究是冷眼旁观……
而她自己，可能么？那个时候，连住在哪里都没有着落，又如何带着疯疯癫癫的姐姐？无奈之下，她毅然离开，留下身后的一片支离破碎……她承认，是自私了，是无情了，是无力了……
这么些年，她是这样过来了，而医院里的那个女人，也就这样过来了……
她们早已习惯了吧？即使现在的自己已然有条件照顾那个女人，可是……却早已没了心力，她只想继续自己的自私冷漠，不想将心中久违的软弱显露，所以，一切不得不如此下去。
“可以叫你紫茉么？”
安文斯的话将她从思绪飘忽的远方拉了回来，她笑笑：“当然可以。”
“我们也算是同游古城的驴友了，以后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哦。”安文斯温暖地笑起，完美的侧脸犹如雕塑般柔和俊逸。
她了然一笑：“谢谢你。”
“又来了……”
“不管你爱不爱听，总之，能认识你是我的荣幸。”这句话，确实是肺腑之言。
跟他在一起，感觉越来越微妙了……
“彼此彼此，不过，还是那句话，貌似每次见你都是你的伤心时刻，看着实在不是滋味啊，不如我们来个约定吧？”安文斯笑着转过脸，神秘地眨眨眼睛。
“什么约定？”
“很简单，不要再轻易掉眼泪了，心里有什么难受的不妨对着我这个木头人好好泄一番，我保证不出声，也保证帮你保密，更是保证……尽我所能……让你开心……”
轻轻转脸对着窗外，嘴角在同时向上微扬……
约定？这样的约定……仅仅是约定么？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说什么，车里的气氛却出奇的宁静温暖，她不否认自己确实悸动了，那也许不是什么感情的悸动，只是心灵深处某根弦被拨动罢了……而那根弦管着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安心地笑起，哭泣过后的笑，往往更加令人心酸，然而此刻，她的心却是温暖的、淡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