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她回头正要道谢,一看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子,眼神就冷了下来。「你跟踪我?」

「我说不是你信吗?」他淡淡地笑了声,不辩解只是同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便错身离开。走过她身边时,他说了一句话。「你们韩家姑娘都是好心肠。」

她防备心强,不管他说多说少,都会引她疑窦,何必多费唇舌,只为了努力那一分不见得会激起的好感。因为一开始,他就往登徒子的形象靠拢了吧?

他不由得失笑,但也无可奈何,隐忍了这么多年,却在听见韩家小姐夜游上元节灯会时,棋差一步。

以为在外历练多年,已经不是毛头小子了,一碰上她的事,依旧沉不住气,不知道是想见她,还是想让她见见他,未经细想就来了。

可惜出现的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他有些失望,却没想到会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记忆中那股久违的温暖。

他会买捏面人,让小女娃当信使,不过是见摊位上满满的捏面人售不出去,夫妻俩喊到声音都沙哑了,眉眼间全是忧色,尤其看向孩子的眼光全是愧疚,实在让人不忍,他便掏钱设了一局。

捏面人的摊位就在攀花桥下,她既然已经不追究了,实在不必送小女娃回来,帮助他们一家子才是真的吧。

雪中送炭已是善举,还寻理由让对方好过,就像当年送到他手上的衣服,怕他自尊心受挫,特地挑了几件洗乾净的旧衣一样。

她是助人,不是施舍。

韩映竹心头沉了一斤。若说韩家是积善之家,她还能理解,父亲善举不断,在民间颇具声望,而她是能不出风头就不出风头,很多事情不是匿名处理,就是挂在父亲名下,至于韩映梅……说难听点,她就是吃父亲的余荫,他是从哪里得出她们韩家姑娘都是好心肠的结论?

他要找的人真的是韩映梅吗?还是他记错韩家了?

韩映竹坐在房内思索制香配方,打算困过午觉之后,到店铺里试试,可惜她的思绪一直被打断,很难专心。

「如冬,你可以别一直盯着我瞧吗?」这种探究深索的目光真让人无所适从,她再淡然处之,也忍受不了将近半个时辰的注视。

「小姐,」如冬抿着唇,靠近了几步,想知道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看起来很别扭。「那个……你昨晚在攀花桥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不是跟你说过了,有个小女孩拿着糖葫芦跌到我身上,我才沾了一身糖渍回来吗?」韩映竹坦然回视如冬像揭发奸情的眼神。

「大小姐可不这么想,难得看到你失态,你都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在老爷面前说你不是就算了,早上还多吃了一碗白粥。」如冬始终想不透,为什么韩映梅对韩映竹的敌意这么深,不是一胞姐妹吗?又不是不同肚皮生出来的。

「由她去吧,反正这事她也翻不出新花样来。」韩映竹想埋首回配方中,门外却有一阵足音瞬过,她随意一望,秀眉微拧。

「是姐姐房里的花绣,瞧她慌张的,肯定出事了。如冬,你去探探消息回来报我。」

「是。」如冬提着裙子就出去了,这事她最在行。

韩映竹在房里等消息,心里头惶惶不安,左右不能定下心来,正想要不要亲自过去一趟时,如冬回来了,神色揣惴。

「出了什么事?」韩映竹的心提了起来,别是什么难解决的事。

如冬搔了搔耳朵,害怕的样子没退去。「有人来向大小姐提亲,大小姐坐不住,就往大厅去了,花绣她们拦不住。」

「胡闹!」哪有姑娘家往这上赶的?脸皮还要不要?

这下韩映竹也顾不得样子,提裙奔了出去,千万要把脑子热的韩映梅拦下来。

庭院小橘流水,回廊穿梭,红瓦灰墙寿桃窗,绿竹林荫,静静幽幽。

韩映梅疾步回廊上,风风火火的,身后四名大丫鬟恭敬惶恐地想拉住她,却怕误伤,迟迟放不开手脚。

「你们给我滚开,少在这里碍事!」韩映梅挥打着丫鬟,眼神忿忿的,看来身边的丫鬟又要换一波了,用起来真不顺心。

「姐姐留步——」韩映竹透过寿桃窗瞧见气呼呼的韩映梅,不管两人距离还有两折回廊之远,只能先出声将她的脚步留住。

「韩映竹?」韩映梅瞪了眼她身后的四名丫鬟。「是谁通风报信的?」

「奴婢没有!」四名丫鬟连忙否认,就怕回去又要领罚,跪下来直磕头。

「姐姐何必把气撒在她们身上,家里来了客人,我岂有不知的道理?」韩映竹匆匆赶来,双颊因奔跑而腾红,看起来比往常有人气得多,年纪也显小了些。「外头有男客,女眷应当回避,姐姐不该往大厅上赶。」

「你别站着说话腰不疼,假使今天有人向你提亲,我才不信你坐得住。」韩映梅提到这些,还娇羞地低了头,随即抬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她,满脸她不懂的样子。「你要我盲婚哑嫁不可能,成亲前,我总要先有个底,知道对方是圆是扁。」

「如果对方不合适,父亲不会同意,若父亲觉得不错,有意结亲,你也可以私下与父亲商量,让你偷偷见一下对方,而不是说风是雨的就往大厅去,传出去了,你还要做人吗?」任性也该有个限度,况且现在亲事还没谈下来呢。

「等父亲有意结亲就来不及了,万一对方不是……」韩映梅像被掐住脖子,后半句话硬生生地断了。

「不是什么?」韩映竹低声问了一句,心里早已有底。「如果对方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又能如何?像个泼妇一样把对方赶出去吗?」

「你——」韩映梅指着她的鼻子,气得脸红脖子粗。「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总之我就是去定了。」

韩映竹头疼至极,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万一对方不是林举人,她一时气不过冲了进去,坏了名声,就算林举人不介意与商家结亲,还不介意跟个名声有毁的商贾女拜堂吗?她以为自己是当朝公主不成?

「你要见对方,可以,但你要听从我的安排,不然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如果韩映梅非去不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人拦住,别气到上头就往大厅里闯。

真是投胎不慎又晚了一步,滩上这位姐姐真是她上辈子的报应。

韩光义坐在大厅主座上,举杯品茗,眼角余光不断打量位于客座上,自称罗桂杰的男子。

这人他听过,名声如雷贯耳,来历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绿林大盗,杀人越货出身,也有人说他是盗斗发家,总之没有一件传言是好的。

结果这人出现在他家里,还说要求娶他的大女儿,这是什么情况?

「罗公子此次造访实在让人吃惊,只是我对你了解不深,怕是不能答应你的请求。」韩光义内心有些抵触,表面上仍是客客气气的,淡笑以对。

「晚辈知道外界对晚辈的传言贬多褒少,韩老爷肯定听过,不是绿林,就是摸金校尉。」罗桂杰自嘲地笑了声,倒不见他有多愤慨。

「只怪晚辈早年手段不圆融,又心急想一步登天,无意间得罪了不少人,就算想弥补,印象也落下了,难处理。不过也不算全无好处,至少这层误会多少遏阻了想占便宜的人,晚辈是靠药材发迹的。」

「药材?」韩光义露出好奇,头一个想到了小女儿的香料铺子,还有后院她亲手炮制的药材。

「是,晚辈专走量少价高的药材。诸如人参、灵芝、冬虫夏草、雪莲花、龙涎香、虎骨、熊胆、牛黄、海马等等都属晚辈旗下大宗。」罗桂杰停顿了下,笑容有些腼腆。

「不知道韩老爷是否听过明桂药坊?」

「自然听过。」韩家经营药材不过是祖产里有药田,经手的都是常见的普通药材,与名满天下、堪称异军突起的明桂药坊相比,何止云泥差距?韩光义面色一变。

「你该不会就是明桂药坊那名脾气古怪的桂主事吧?」

罗桂杰轻咳了声,耳根微红。「您也知道,晚辈身上背了些名声,不好为明桂药坊出面,只好委任伙计,避不见人实有苦衷。」

他用桂主事的身分运筹药坊,利用罗桂杰的身分四处收购药材,会刻意划分出两个身分还有一个原因,桂主事是佳婿人选,罗桂杰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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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夫认错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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