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他叹口气,「早点把伤养好来吧,你这样,我看着心疼。」
「……心疼?」她眨眨眼,仰起小脸看着他。
顾醒流连的目光巡曳过她美好的眉眼、粉色的面颊,还有水润的嫣唇,他执起她还裹着纱巾的右手,仔细地亲吻着她的每根指尖。
「路翔的心装着他的国家,我的心,只装着我的小姑娘。」
再莱闻言,愣愣地看着他好久好久,直到她终于想明白他说了些什么时,这才红了脸。
他却拿出匀魂摄魄的笑容一径地匀引她,直到她的脸红得不能再红,他才慢条斯理地拉过她,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脑中乱哄哄的再莱,不知该怎么去形容落在她额上的吻触,只觉得它像丛小火苗,一路自她的额际滑至她的眉心,再跳跃似地点点她的鼻梢,不多作停留地继续往下滑,在被此交融的气息中,缓缓停留在她的唇上。
原本入秋就该凋谢的兰花,在这一夜,似要展现最后一番妍丽的风姿,在寝房的一角招展怒放,再莱在一片昏沉之际,只记得,唇上的温度很暖,而花儿,则开得特别香。
第二日清早,当顾醒把再莱送去淬月宫之后,路露便杵坐在再莱的面前,以指轻戬着她的面颊,看她持续着魂游天外天的状态。
「小莱?」明明咋晚送回去前还好端端的呀,一晚不见而已,他们家的仙师是把这孩子怎么了?
―大早就被某仙龟亲醒的再莱,紧攒着两眉拉着她的衣袖,迟疑地启口。「露姊姊……」
「嗯?」
再莱也不知该问些什么,满腹紊乱心思的她,视线恰巧地落在路露手边还没绣完的嫁衣上。
「你为什么要嫁人?」
「当然是为了要和赤水永远在一起。」还用问?
再莱有些迷惑,「一定要嫁人才能在一起?」
「成亲只是一种手段,但它也是人生由的一个历程。」路露拈起绣针,边绣边对她解释,「对我来说,唯有把两人确实绑在一块儿了,我才能安心。」
绑在一块儿?
「小莱?」路露推推坐在椅上,两手抱着膝盖,又一副心神不知飞哪儿去的她。
她郑重宣布,「我今天要发呆。」
「呆吧。」只要她别又去爬树找所有人的麻烦,做什么都行。
当再莱再次回过神来时,顾醒正抱着心神显然不在躯壳里的她往延庆宫走,一整日都把所有精神放在发呆上头的她,自然不知,路露趁着她发呆那当头,替从来不重视仪表的她上了点妆、梳了个时下正时兴的发型,还把她一身方便行动的短打衣衫,给换成了轻飘又柔媚的纱裳。
傍晚时分的西风不再是有些凉而已,一身美观却不保暧的纱裳,让她打了个寒颤。
「怎了?」
「有点冷……」她两手环住他的颈顶,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也是,这身衣裳美虽美矣,却不怎么保暧……明儿个我叫路露替你准备些暧和的棉裳,顺便再制些皮手过冬时好穿。」难得见她如此艳光四射,顾醒打心底觉得,把她托给同是女人的路霹真是再正确不过。
「不必那么痳烦。」衣裳能穿就行,她不讲究。
回到宫内的院子里后,他将她置在和暧的屋内,再三瞧了她娇俏的模样,舍不得地将这景象牢记在脑海后,去替她取来较厚实的棉衫。
「这不是什么痳烦,是我喜欢。」她不懂得悦己,那悦他总成吧?
「你喜欢?」
「本来就很喜欢。」他有所指地看着她,眼中的火热,令她觉得她的面颊都快要烧起来。「从头到脚,由里到外,都喜欢。」
次日请早,路露收到了个脸蛋红红还呆楞楞的小孩,慌得她赶紧找来太医替再莱瞧瞧,太医却说她什么毛病都没有,而那天的再莱,居然变得特别乖特别听话,连喝药时也都不爬树攀墙了。
当顾醒来领人回家时,路露瞠大了杏眸,看着仙师大人毫无罪恶感地在再莱的厝上用力啄了一口,成功让再莱脸红成一只红烧虾,她这才总算明白那孩子是怎么了。
要不要这么无耻啊……
居然连心思单纯的孩子都下得了手去拐?
路露两指拧着眉心,「仙师,你事前真的想清楚了吗?」这后果很严重的。
正打算带人走的顾醒挑高朗眉。
「黄金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她无力地叹口气,怎么也没想到,天底下头一个敢拈黄金门虎须的奇葩,就是眼前这名她老弟许出来的魂役。
「我等着他们。」他不以为然地应着,俯身又再偷亲再莱一口,直把她亲得拔腿就跑。
自那日起,每谨再莱喝药的时间,淬月宫里头的宫人们,都不再上天下地的抓她了,倒是每到顾醒来接人的时候,再莱躲猫猫似的躲得比什么都要勤快,然后被那名她永玩也飞不过的半仙,扛战利品似地给扛回延庆宫去。
挂在顾醒身上的再莱,在他前进的步伐中,偏着头看着夕照下摇摇晃晃的风景。
她头一回觉得,晚霄是如此美丽如此令人心醉,秋枫自树稍上落下来的姿态也是那么好看,好像只要在顾醒的身边,整个世界看起来就是那么不同。
「小莱。」快抵达宫门前,顾醒将她搂回怀里,定立在原地不动。
「嗯?」
「别躲了,再怎么躲你也跑不了的。」
再莱埋首在他的怀中,嗅着他一身淡雅的兰花香气,原本胸瞠里那颗跳得疾快的心,不知怎地,也慢慢地配合着他稳定的心跳和缓了下来。她闷不吭声地搂紧他,感觉他的下巴又在她的头顶上摩挲着,满足的叹息也再次自他的嘴边逸出。
每一张关心她的脸庞滑过她的脑海,虽然他们都很重要,对她来说也无比珍贵,可是在这一刻,她却只忆得起眼前这个小心眼的男人而已。
「喔。」
未至秋末,位处于高山中的路国已覆上了薄薄的秋霜,顾醒将打点好的行李放在身后的小型马车上,然后招来大清早就在院子里玩霜花玩得两颊红红的再莱,将她里上一袭保暧的皮袭后,便在路露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将她拎进马车策马离开皇宫。
数日前,原国正使斐思年已祇达路国,准备替原国小皇帝斐蓝洽谈路国药材贸易众事顶,同时他还带来了两国结盟条约,允诺两国的通商利益往来,将建立在原国保护路国这基础上。
至于路国在药材上该给原国多少折扣,斐思年表示,小皇帝说一切好商量,只要路国愿把诚意摆出来。
原国虽是一大国,地丰物饶,衣业林业矿业发展皆远优于路国,偏偏原国就是不产药材。其实不只是原国,各列国也都没那地理条件能像路国种出诸多药材,于是小皇帝决定,一块大饼与其它众国抢食,还不如由他们原国一口给吞了。
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头昏眼花的路翔,在仙师大人点头后,二话不说便签下了两国互惠协议,冀望日后能靠着原国的声威,吓阻邻边老对路国蠢蠢欲动的众小国。
至于滞留路国已有一段时日的狼宗众武士,在赤水已练兵练得差不多后,留下泰半事前说好要租给路国的人手,派驻于路国边境不让西苑国再越雷池一步,另一祓小队,则于日前已带着路国的
种植能手,和由仙师法力加特过的各种花草树苗,开拔返回狼宗去给宗主夫人植树了。
因国内军权重新集中到皇帝路翔的手中,加上背后又有着狼宗和原国的势力扶持,这个秋季,路翔在仙师的建议下展现了铁血的一面,那些曾和他国勾结的宗教领袖,都被以勾结外敌或叛国大罪给抄家充盈国库,菜市口每日都有人头可捡,以往朝中那些嚣张的臣子,近来也都夹着尾巴做人,巴不得路翔能不注意到他们。
路翔坐在龙椅上,低首看着下头前来早朝的文武百官,一废以往的稀稀落落,将整个朝殿挤得水泄不通,不知不觉中,路翔的眼中有着泪光。
他以袖抹了抹脸,深吸了口早晨的新鲜空气,从不曾觉得,未来是如此充满了新生的希望。
早就放手朝政的顾醒,也没管路翔接下来想怎么做,又一次带着再莱出宫的他,这回所给的理由是,他得去丈量路国几百年来都没丈量过的土地,和去勘査那些可能早就被邻边诸国并吞的边界马车刚抵路国北边一处偏擗的山林,一直坐在车辕处陪着顾醒赶车的再莱就显得很焦躁,问了几回她也都不说,直到顾醒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时,再莱却跳下了马车,一鼓作气跑至一棵树龄约莫有百年的老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