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厨房?」美少年皱眉,喃喃低语,「怪了,这种怪人我好像也认识一个。」
「他从来不准我问关于他的私事,他不信任我,只把我当成一个夏日绮梦。他总是不按牌理出牌,喜欢闹我、笑我……」骆紫蔓说着,又忍不住红了双眼,坠落的泪水沾湿了黑伯爵缎黑的毛,引来牠不满的低鸣。
「很正常啊,我家族里的人都是这样。」美少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
骆紫蔓气炸的抬眸瞪着他,「正常?那我算什么?每天晚上跟他睡同一张床,每次都乖乖让他占便宜,我到底算是什么东西!」吼完,她眉角嘴角俱垮,眼看又要酝酿下一波凄厉的哭势。
见多了女人歇斯底里的潜力,眼前这个还算是很正常的了,美少年一点也不觉得错愕,反倒抿唇一笑。起码这女孩的反应跟家里那几个怪咖相比,是归类于普遍级,听起来,她口中的男人是挺烂的,虽说他是来自于一个黑心家族,不过偶尔凑凑别人家的热闹也不错。
假期嘛,就是要荒唐、有趣、颠覆正常逻辑,才能跳脱出制式无趣的人生。
「喂,别哭啦,今晚我收留你……少用那种肮脏的眼神瞄我,我对女人没兴趣……对啦,我是同性恋,不用怀疑。」虽然有人说他根本是假性同性恋啦。自动省略这句话,他滔滔不绝的继续道:「当然,我不可能无条件帮你,首先呢,你要先帮我看顾这只臭猫…是我小婶的烂宝贝,而我小叔是没人性的色鬼,要是这只笨猫出了什么事,我的头会被轰出一个大洞。还有,你是台湾人没错吧?要是我帮你教训了那个杂碎,等回台湾之后,你得还我人情。」嘿,到时候他就有免费的女佣可供使唤,连请清洁公司的费用都能省下。
骆紫蔓迟疑了半晌,终于点头同意这桩交易,「好,没问题……可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美少年笑得灿烂,自恋又欠扁是少不了的特征。
「记清楚了,我叫威廉,无敌不老美少年,更是本世纪最美型、最华丽的吸血鬼王子。」
原本肿若核桃的杏眼在冰敷过后总算消了些,哭得太用力使得眼眶周围的薄薄肌肤泛着淡淡的青紫,骆紫蔓盘坐在总统套房的床上,腿上仍黏着那只黑猫,牠正呼呼大睡,爪子紧攀住她的裙摆,不肯轻易挪动。
怒气消散许多后,她惊觉自己太意气用事,竟然求助于一个才刚认识的男人,更教人惊愕的是,他的财力似乎相当雄厚,下榻的竟然是巴黎大饭店的总统套房,妈呀,住过这间房的可都是些大有来头的名人或政治人物。
她后悔了,但对方可不让她有半丝反悔退缩的机会,噼哩啪啦将她训了一顿之后,还一脸义愤填膺地说要帮她好好教训那家伙,可是,她总觉得威廉嘴角扬起的笑不怀好意,倒象是闲来无事想找人练习贱嘴的功夫,好更上一层楼。
「休息够了吧?吃饱喝足,也该去找人了。」此时威廉已换上一套手工刺绣黑西装,颓废华丽的衣着完全衬映出他迷人的阴柔气质。
骆紫蔓忽然想到,这个古怪的威廉宣称自己是同性恋,现在瞧瞧还真有那么点样子,品味一流,秀气优雅的举止稍嫌娘了点,自恋指数更是破表……综合以上几点,想不把他误认为同性恋还真困难。
「找人?找谁?」她眨着红肿的水眸,不解地问。
「找你瞎了眼煞到的男人啊,本美少年亲身下海,破例充当一次你在饭店里勾搭上的完美新欢,跟那个杂碎来个不期而遇,看到本美少年如此完美,绝对令他当场自惭形秽,哈哈哈……」
这种少女漫画中的烂戏码,天底下恐怕只有威廉这颗猪脑袋才会想搬到现实生活中爆笑演出。
骆紫蔓实在不忍心戳破他美好的幻想。
「走啦,废话少说,顺便到楼下的酒吧找我那恶心吧啦,只差没用三秒胶黏在一起的色鬼小叔和臭小婶。」
骆紫蔓连人带猫被一同拽起,她搂着喵喵吼叫直抗议的黑猫,半推半就的被拉着走。
天啊,威廉似乎把她珍贵的初恋当成一场瞎搅和的有趣游戏。
不过好怪喔,为什么这种劣根性,总让她有种熟悉而且似曾相识的错觉?
饭店的酒吧金碧辉煌,赏心悦目的酒保,缤纷绚烂的调酒盛装在琉璃杯中,杯杯相叩发出的清脆声响此起彼落,低语与琅琅的笑声流动在歌手耳语式的呢喃唱腔中。
骆紫蔓怀里拥搂着一只黑色的大肥猫,极其诡异。
身畔轻搭她肩的自恋美少年噙着一抹高傲的淡笑,亦相当诡异。
「你确定他是说今晚会下榻这间饭店?」威廉低声问。
「嗯,我记得他……」说着,她的丽颜倏地一震,搂着猫的十指不自觉拢紧,掐出猫肚一圈肥油和牠懒懒的抬眸斜瞪。
「干嘛,见鬼啦?」
威廉顺着她含怨凝睇的方向望去,瞧见有个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吧台前,对方极其慵懒的将双肘支在吧台上,及肩的长发不羁的披散着,身侧还坐着两道他很眼熟的人影。
「就是他?真凑巧,居然跟我小叔坐在一块儿……嘿,他还跟我小叔说话耶,哪来不怕死的家伙?」威廉眯细瞳眸打量着那道蓄满迫人气息的背影。
骆紫蔓泪水凝在眼眶里,欲坠未坠。原来那个魔王根本不担心她的安危,还有闲情逸致饮酒作乐?可恶的坏蛋……
「哭什么哭?就说嘛,女人全是些没路用的废物。」
威廉扯扯她肩头,嫌恶的斥责,再不屑的瞄了眼目标物,然后稍稍换个方向,将对方手中的鲜红铝罐瞧个仔细,忍不住嗤笑。
「搞什么鬼,竟然在这种地方喝可乐,懂不懂什么叫作格调啊?等等,家里有个怪咖也超爱喝可乐……不可能吧,这些年他早就躲得不见人影,没这么碰巧吧?」
听不清楚威廉含糊在嘴里的喃语,骆紫蔓勒紧黑伯爵肥到消失界线的胖脖子,紧张地支吾道:「算、算了,我看还是算了。」
「算你个大头鬼!没用的女人。」威廉吐槽,揪起想临阵脱逃的胆小鬼,推着像走钢索的她缓慢地前进。
拜托,他这个黑心鬼难得大发慈悲想帮她一把,没把她口中的烂男人整一整怎么可能罢休!当人家蜜月旅行的拖油瓶已经够悲惨啦,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能闹一闹,他怎可能就这样算了?他还买了串大蒜送她压惊耶。
威廉仰高漂亮的下颔,忍住恶心感,故作亲密的揽拥着骆紫蔓的纤肩,不改高贵优雅之姿,自恋又目中无人地走近吧台,靠近打算恶整一番的目标。
「我说──」好欠扁的嗓音,连被迫靠着威廉肩侧的骆紫蔓都不禁秀眉猛蹙。「这位品味烂到爆的导游,你会不会太可笑……」
怪了,为什么老是沉着一张酷脸的邪恶蓝眼小叔对他抛来一记轻笑,超难得的,又为什么白雪笑趴在吧台上?
不管了,该说的还是要继续。
「骆紫蔓听过吧,就是被你这种烂人玩过就扔的……哎,你安静啦,别扯。」威廉不理会身旁涨红脸蛋的人猛晃他的胳臂,忍住反胃的感觉,一脸痞笑的扯些不三不四的谎,「这个差强人意的女生,她呀,刚刚才滚过我的床,当然啦,不仅仅是像躺猪圈一样的那种滚,而是那种滚……」
一句「滚」从高亢到低鸣,像测试麦克风的回音般不绝于耳。
威廉最引以为傲的惨白俊脸刹那转为惨绿,皮肤上的每一根寒毛倏然竖立,寒颤陡冒,仍搭在骆紫蔓纤肩上的五根长指咯哒、咯哒的硬成铅条。
前方,淡然偏首的俊美脸庞睥睨着化为石雕的威廉,薄唇虽噙着笑,神情却阴鸷冷戾,总能迅速瞄准敌人致命伤一击毙命的锋锐双眸,宛若狙击枪的红外线扫瞄,冻骨骇人,更准确的说法是,这双幽魅冰冷的眼是一双森峻的死神之瞳。
威廉机械似的扭转脖子,眼睛凸瞪,僵着声问骆紫蔓,「你你你……说的不专业导游,很坏、很野蛮,好像有犯罪前科的,就是他?」
骆紫蔓比他还要恐慌,唇齿猛打颤。「对、对啊,就是他。」果然找错了帮手,美少年居然比她还没用!好孬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