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过了一会,白语安兴冲冲地跑回来,看到蓝杉正以一种在她看来十分欠揍的姿势,拿着一杯饮料百无聊赖地喝着,好像以他的身分来这种地方有多麽不屑一样。

真是的,又不是她让他屈尊来参加这种相亲的,白语安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正要走过去告诉他,觉得无聊的话大可以走人。

「欸,这是什麽?」白语安一眼就看到放在小圆桌上,原本并不存在的两朵白玫瑰,「你从哪弄来的?」她不禁露出诧异的样子。

蓝杉眼皮都没擡一下,显然这种小事入不了他的眼,「刚才有两个女人过来丢在这的。」

什麽!是会场上的女宾给他的?白语安的嘴张成了O型。

要知道来宾的胸前之所以都别着玫瑰,是因为这场相亲的要求,如果有心仪的对象,就把自己的玫瑰送给对方,因为玫瑰只有一朵,所以选择必须十分慎重,也更能显出其心意,如果对方也有意,就会这样献出自己的玫瑰,自然地凑成一对。

相亲进行到这个阶段,仍然有不少人没献出自己的玫瑰,而这个男人竟然在她离开的几分钟内,收到了两朵由女方主动送上的玫瑰,而且还是在他本身并没有玫瑰,可能会给人一种「他已经有心仪的人」的情况下,还是把自己的花给他了?

白语安一副被雷劈到的表情,这个结果对她来说竟然这麽刺激……

「你是被解雇了吗?脸色突然这麽难看。」蓝杉当然不明白这两朵花的意义。

「别乱说,我超级受器重的。」白语安缓过神来,摇了摇头,顺便摇掉刚才心底升起的那股怪怪的感觉。

白语安也忘了自己本来是打算跟蓝杉摆臭脸的,转而换上一脸企图掩饰异样的开心笑容,说:「我只是想起一件事,你特意来看笑话,这麽辛苦,那我是不是也应该送你一份谢礼啊?」

「不用。」蓝杉拒绝得很乾脆。

「这样啊,那你等一下,一下下就好。」白语安才不管他的意愿,再次自顾自跑开。

过了没多久,白语安举着什麽东西跑回来,蓝杉看了一眼,她手里的是朵红玫瑰,根据她反常的举动和脸上的表情,他本能地意识到那是个麻烦的东西。

「你看,本来报名名额已经满了,因为我是工作人员,才特别帮你搞到了名额,你真的不用太感谢我。」白语安说着就硬把那朵玫瑰往他胸前戴。

蓝杉厌恶地闪开,「蠢死了!」

「你懂什麽,这场相亲的宾客身分都是很高贵的,搞不好你这个万年宅男能找到一个令人羡慕的女神,从此解决单身问题,哎呀,我怎麽没早点想到,应该主动邀请你来的。」

蓝杉越听越不对劲,直到她不耐烦地跟他解释了这花的作用,他才彻底明白过来,原来她刚才兴冲冲地跑走,是去帮他报名相亲了。

蓝杉的脸立刻黑了,而这成了让白语安得意大笑的好理由。

她分明是在恶整报复他,既然是恶整,当然不会轻易让他把花摘下来,还千叮万嘱这朵玫瑰只能给他看上的女人,不然就一辈子戴着好了。

「对了,对於那种话都没说几句就把花给你的女人,你可要当心了。」白语安坏笑,「那种人呢多半是看上你的脸,想包养你当小狼狗。」

蓝杉的太阳穴隐约有胀起的迹象,白语安还不知死活,好不容易在嘴上占了他的便宜,更要在行动上再接再厉,她拉起他往中央走去,硬要把他推去跟别人聊天跳舞。

哈,看蓝杉吃瘪的脸,多麽难得可贵,白语安陶醉地欣赏着,以至於放松了警惕,忽略了蓝杉这个人是不可能让她嚣张太久的。

本来是拉着他的手,瞬间换成被他反拉,只不过方向还是没变。

「喂,你要做什麽?」白语安提高警觉,他正拉着她往跳舞的人最密集的地方走去。

「不是你说这个机会难能可贵,让我好好把握吗?」蓝杉长臂一伸,把他自己和她一起卷入正在起舞的人群中。

「啊?我是想叫你好好把握,但不是跟我啊。」此时她的手已经被他强行搭在他身上,而他的手也压在她腰上,让她不能轻易逃脱。

「那太麻烦了,你知道我一向懒得跟陌生人说话。」蓝杉笑了笑,低头看她,「反正你不是也跟我说,今天是来这里跳舞的?」

「那是骗你的,而且我不会跳啊。」尤其是这种抱在一块扭来扭去的,周围这些人也都刚认识,怎麽不会尴尬?白语安有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挫败感。

「不会可以学嘛。」蓝杉把她的原话奉还给她,看来她帮他报名相亲这件事真的让他很不爽。

「但我是工作人员耶!」白语安只敢拍打他肩头,小声地反抗,毕竟如果她造成了什麽骚动,引起主办单位的不快就麻烦了。

「那种小事忘了就好。」蓝杉轻描淡写。

她可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小事啊!但蓝杉的手已经在她腰间一压,将她整个人压在他身上,因为她那可怜的身高,导致鼻子直接撞在他胸前,鼻头顿时一酸,没想到这个整天宅在家的人身体还满结实的。

白语安反射性要挣紮,只听蓝杉在她耳边憋着笑,小声说:「动作太大会影响到别人,反正这只是为了激发荷尔蒙的舞,只要抱在一起晃一晃就好了,又不会吃了你。」

「谁怕你吃啊,什麽荷尔蒙,说得那麽难听!」她当然要反击回去。

蓝杉一把将她的头重新按在他胸前,不想再听她说话。

好吧,那就抱在一起晃一晃好了,白语安咬牙安慰自己,只要她动作不大,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她正像一条大虫子一样蠕来蠕去。

话说回来,蓝杉好像真的结实了不少,白语安胡思乱想着,身前那炽热的胸膛总让她觉得有点陌生可怕,是他们太久没像这样亲近了吗?印象中他只是个瘦弱阴险的男生而已,自从选择投靠他,她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跑,虽然育幼院的小男生不敢再欺负她,应该说连话都不敢跟她说……

但她找的这个靠山也没让她安心多少,偶尔心血来潮时,蓝杉会让她学个猫叫、狗叫什麽的,那时自己还小,哪知人心险恶,只是为了取悦他,还真的学了。

有时候他又会让她做些更过分的事,比如偷来育幼院里讨人厌阿姨的水杯,往里面放蝌蚪再偷偷放回去之类的事……

长大後她渐渐明白了,虽然自己当时主动去找他,真是抱着破釜沉舟般壮烈的心,但对他而言,她大概只是一件送上门的玩具而已。

不过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他没有什麽捉弄人的心情,也没什麽不高兴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就会像这样,离他非常地近,他会允许她坐在他的腿上,跟他合看一本书。

其实他看的书她根本看不懂,他会好心读给她听的情况也是一只手都数得出来的,但那时也不知自己是中了什麽邪,她就是爱死了坐在他腿上、窝在他怀里的时光。

蓝杉静静地看他的书,而白语安则专心地听他的心跳,他只比她大几岁,但那微妙的年龄差却总让她觉得他像个大人,有着和大人一样令人安稳的心跳,那种安心感一直都是她入睡後逃避恶梦的一道屏障,她想他一定不知道。

此时白语安又听到了那心跳声,少年瘦弱的胸膛已经能把她的额头撞得生疼,但那心跳声却不可思议地与她记忆中的频率相同,彷佛还带着那时的温暖。

白语安一时有些沉迷,忘记了自己正处在人群中,也听不到耳边那舒缓的音乐节奏,这突如其来让她陷入回忆中的感觉其实并不差,起码她不觉得讨厌……

「白语安!」一声厉响无情地破坏了她的美梦,白语安猛然睁开眼,会场的灯光本来是昏暗的,却让她觉得一阵头晕,然後她看清了,叫自己的不是别人,而是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总监大人。

他们以来历着称的总监正扶着她的金边眼镜,不耐烦地等待白语安的回神。

白语安的心落到了谷底,她赶快从蓝杉身边跳开,随之被总监拉到一边,说是一边,其实根本没多远,说的话附近的人都能听到。

「白语安,我让你看着会场,你竟然在这抱着客人一脸陶醉地跳舞?」总监直白的话让白语安的脸颊红到发紫。

「没没没……我没有陶醉,真的没有。」白语安舌头打结,不忘偷偷看蓝杉一眼,那家夥笑得可开心了,让她的脸又紫到发黑。

「还敢回嘴,我亲眼看到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可是来上班的耶。」

白语安二话不说,拉着总监的手臂,决定先把她拉去二十公尺以外。

在长达五分钟的训斥後,白语安灰头土脸地回来了,而蓝杉也找了一个人不那麽密集的地方,眼睛一直锁在她颓然的脸上。

白语安斜瞪了他一眼,「看什麽看,快被你害死了!」都说她是在工作了,怎麽会这麽没大脑地被他牵着鼻子走?

蓝杉摊手,一副很无辜的欠揍样,「她来时我提醒过你了,谁知道你都没察觉,抱我抱得这麽紧,还很陶醉的样子。」

「谁抱你了,我只是晃着晃着就有点困了而已。」他果然听到了,白语安有点语无伦次,「我稍微睡了一下,流了点口水不行吗?」

「你是小婴儿吗?」晃一晃就能睡着。

白语安吸了口气,再这样被他牵着走,恐怕会不小心讲出自己刚才在想什麽,那脸才真的是丢到太平洋去了。

白语安大度地甩甩手,一副不跟他计较的样子,「总之拜你所赐,我被总监赶回去公司作帐了,我先走一步,你慢慢享受。」

享受,他能享受什麽?蓝杉默默地跟在白语安身後。

没走几步,白语安就停了下来,不得不再次面对他,「你干什麽,我是要回公司耶,你继续在这快乐地玩就好啦。」

「我又不是来这里玩的。」她都走了,他还在这干什麽?

「我看你明明就很快乐,你可以……可以换个人去抱嘛,反正你这麽受欢迎,不是已经收到两朵玫瑰了吗?」白语安气鼓鼓地说:「我看你分明就很享受,一会收玫瑰,一会又要去跳舞,不找到个合适的对象,不都浪费你今天笑容这麽灿烂、穿戴这麽整齐了。」

她这又是在生哪门子气啊?好吧,他确实是幸灾乐祸过了头,但他这不就态度很好地跟她同甘苦、共患难,要送她去公司吗?

蓝杉不把白语安那微小的怒意放在眼里,「还是赶快去你公司吧,不然那个总监看你还在这待着,又要来找你麻烦了。」

「我是为了你好,才辛苦帮你报名的耶,谁教你坐在那里,一副很想参与的样子,我看你八成很羡慕人家成双成对的,不愿意放过这机会,才好心帮你一把,你不把自己的花送出去,休想离开这里。」

「我有表现得那麽饥渴吗?」蓝杉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执着於他缺女人这件事,他把那朵硬被她别上的花摘下来,插到她工作制服的口袋里,「这下好了吧?」

白语安愣了一下,狂摇着头,彷佛他做了件多麽大不敬的事,「不行不行,都说了不能这样随便处理的,你得先找个自己喜欢的,然後攀谈,然後慢慢地……」

「好了!」他在她脑後拍了一下,拍得白语安都感觉到痛了。

「你干嘛打我!」白语安捂着後脑。

「当然是打醒你了,到底还要不要去干正事?」蓝杉已经走在她前面。

正事?他来这破坏她的工作,现在倒催着她办正事了,真是莫名其妙!

白语安晃着脑袋跟了上去,不过就算脑袋被人像训斥小孩一样拍了一下,她倒也不会觉得丢脸,反倒还有点开心。

是他自己不想在这待下去的,是他主动放弃认识美女的机会,可不是她逼他的哦,她已经尽到身为朋友的职责了,就说他只是脸长得好看点,性格超级不讨喜的,这麽好的机会都浪费了,真是不懂珍惜。

从饭店出来,白语安和蓝杉坐上捷运,反正说是作帐,其实只是总监为了教训她一下,让她跑个不必要的腿而已,马上就能结束。

蓝杉主动要求陪她到公司,等她结束後一起去吃宵夜,白语安也没有拒绝。

毕竟这可是在蓝杉允许的情况下,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坐捷运,很难得的,因为她从小就不知为什麽,总会吸引一些变态叔叔的注意,蓝杉知道後就勒令她,单独一个人时不准搭乘大众运输工具,上学时还好说,上班後她总不能天天坐计程车吧,那样她的薪水可真连自己都养不活了。

白语安开始时想到交男朋友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她总是太快就和男朋友分手,总有空窗期,每次跟蓝杉见面都好怕会说漏嘴。

「我们已经很久没像这样一起坐车了。」

这个时间搭捷运并不拥挤,白语安找了个座位坐下来,只是自己旁边明明有空位,但蓝杉就偏要扶着把手站在她身前。

她擡头看他,「你也坐下好不好?这样跟你讲话很别扭耶。」

「不一直都是这样?」蓝杉没理会她的抱怨。

没错,的确一直是这样,自从她国小三年级有天哭着跑回来,跟蓝杉说有怪叔叔一直跟着她之後,身为国中生的蓝杉每天都会跟她搭同一班公车上下学,那时她只知道这样他去学校不顺路,等再长大一点她才想到,不顺路就意味着他上学都得迟到早退,他是怎麽做到的?

两个人一起坐公车时,不管有没有空位,蓝杉都像这样站在她面前,为她挡掉其他人的视线,而这个行为好像成了一种习惯,以前不觉得有什麽不对,现在看来绝对是过度保护。

而且像蓝杉这样站着,让车里很多乘客都在交头接耳看这边耶,尤其是一些晚上出来玩的夜店辣妹,那视线让白语安觉得全身不对劲。

「都跟你说我已经长大了,那些变态大叔早就对我失去兴趣了,我已经半年多没遇见那种怪人了。」

「哦?」蓝杉挑了一下眉,「这麽说半年前你还遇到过变态,怎麽没听你提起过?」

「欸……」糟糕,说漏嘴了!她怎麽能说自己为了省钱,没听他的话就自己步行回家,结果被人跟踪,说出来自己不就死定了?

「因为那时我跟男朋友在一起啊,再说那种人通常都只是尾随而已,又没什麽大不了的,每件事都要汇报不就烦死了,你别老是把我当小孩啦。」

被跟踪还得出经验了……想起她那些不可靠的男朋友,蓝杉心中的郁结一点也没得到抒解,白语安曾经跟他说过无数次,她交的男朋友是多麽有责任感、多麽可靠,他知道她的目的是想让他放心,他也知道她抱着找保镖的心找男朋友是不道德的,但是那些男人也不能没几天就跟她分手啊,那样哪里像是可靠了?

「你男朋友知道你今天要工作到很晚,不来接你也就算了,怎麽连电话都没打一通?」蓝杉问。

「那个啊,也不能怪他,我们分手了。」白语安轻描淡写地说。

蓝杉一时不知该说什麽,从白语安最近的反应看,他还觉得她对这个男人应该是很用心的,结果从上次听她秀恩爱到现在,还没三天就分手了?

为了表明不是她的错,白语安小声抱怨道:「他说我对他不坦诚,真是奇怪,我们才认识几天啊,要坦诚到什麽地步?难得我这麽用心,想跟他长远发展的,他却轻易地把我的努力践踏了,那样的人不要也罢,我马上就能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你还要找?」这不是讽刺,自己爱着的女人最热衷的事是找男朋友,他每每听她说起都有种无力感,总觉得如果为这种事吃醋,自己就傻到家了。

「当然要找,我都几岁了,没有男朋友会很奇怪耶。」白语安认真地说:「会被同事说闲话的。」

「他们说闲话的点恐怕不是这个……」

「而且有个人陪我,你也会比较放心不是吗?放心,我自己能搞定。」白语安信誓旦旦。

蓝杉暗叹了口气,到底是他做错了什麽,让她产生了这麽大的误解?以至於现在想跟她解释,都不知该从哪说起。

白语安和蓝杉正在低声聊天,白语安的注意力被坐在对面斜角处的人吸引了,那边一个男人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的背包放在身旁,拉链已经被拉了开来,而坐在他旁边的一个胖男人正把他的胖手伸向那个背包里。

白语安的眼瞬间瞪大了,左右看看,车厢里的人也不知是没看到还是装作没看到。

「那边有小偷。」她指了指。

蓝杉转头看了一眼,倒没有什麽太大的反应,只是告诉她,「不要去管了,那种人不管也罢。」

「哪种人啊?不是你教我的,遇到这种事不能妥协,不然对方会得寸进尺吗?」

「我告诉你的是在遇到变态跟踪狂的情况下。」

眼看那只胖手已经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皮夹,白语安坐不住了。

没关系,她随身携带各种防狼武器,而且也在蓝杉的逼迫下学了十年的空手道,为了说服院长同意让她去学,他可没少费工夫,虽然从来没有实战过,她也勉强拿到了黑带好对他有个交代,对付区区一个小偷应该不成问题。

蓝杉还想跟白语安说点什麽,一低头,原先在自己保护范围内的人已经闪得不见踪影了,只听自己身後响起正义感十足的喝斥,「那边那个胖子,你等一下!」

此时,蓝杉有点同情那些跟她短暂交往过的男朋友们了。

白语安这一声破坏了其他几个同样在睡觉的人的美梦,但没能叫醒那个受害者,她走到那个胖子那里,车厢内的人都主动为她让路。

离近一点看,这个胖子还真的很胖,她印象中小偷都应该是瘦瘦的啊,白语安吞了口口水,反正现在也不能退回去了。

「把手伸出来,你刚才拿了什麽?」

那胖子擡起眼看了白语安一眼,不屑地笑了一下,他站起来,白语安的视线逐渐从俯视转成了仰视,眼前俨然立起了一座小山。

这人的身高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体重肯定超过一百公斤,这样的人当小偷也太浪费了吧!白语安心中闪出无数个惊叹号。

「你说什麽!话不能乱说,我拿什麽了?」那胖子用眼角看她。

「谁乱说话了,你拿了这位先生的钱包,你以为都没人看见吗?」白语安还嘴回去,只可惜车厢里的人这下全噤了声,让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单薄。

那胖子笑了笑,「谁看见了?」

白语安左右看看,大家都在回避她的视线,除了一个人,就是在她说话时走到她身旁,并且用身体将她和那个胖子隔开的蓝杉。

此时蓝杉代替了白语安原先的位置,和那胖子对峙,她只能看到蓝杉的背,不知道他是用什麽表情面对那胖子,但她却可以清楚地从那胖子的眼中看到,胖子原先那种不屑的神情消失了。

蓝杉没他高更没他壮,但蓝杉比谁都更会唬人。

只见蓝杉从休闲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赫然印着警徽,他只露出了一点点,马上又收回去,语气平和地对那胖子说:「这位先生,小朋友不懂事说错了话,这里人多不方便,捷运马上就到站了,不如我们下车好好商量?」

那胖子打量着他,戒备地皱眉,「有什麽好商量的,你很闲吗?」

「其实我已经下班了,不过加班也是常有的事,我知道下一站的出口那里刚好有一个方便我们说话的地方,不如一起去那坐坐?」

下一站的出口刚好有间派出所,此时捷运已到站,蓝杉也不急,伸出手来手心朝上,像是在邀请一般。

那胖子犹豫了一会,鼻孔里喷出两道粗气,「谁有空跟你坐坐啊,无聊!」他恶声恶气地从口袋里掏出个钱包压在蓝杉手里,转身从打开的车门走了出去。

蓝杉当然不会去追,直到车门关上,他才收回那只半悬空的手,松了口气。

车厢内所有人似乎都松了口气,有人悄声说幸亏这里有警察,那睡着的男人真是幸运,白语安听得一头雾水,虽然也出了一身冷汗,但疑惑还是压过了惊吓。

警察,哪里来的警察啊?她转到蓝杉身前上下打量他,他则一脸高深莫测,「你又变了什麽戏法?那种一看就不好惹的人都被你吓跑了。」

「知道对方不好惹,你还不管不顾地给自己惹这闲事?」蓝杉说得平淡,但从他的眼神里,白语安意识到他已经生气了。

蓝杉生气的时候比什麽彪形大汉恐怖多了,对这点深有感触的白语安立刻换上一张腼腆的笑脸,不好意思地说:「那是因为知道有你在,不由自主地就有点嚣张了。」

她倒真的很懂得奉承,蓝杉挑挑眉角,没想到自己还很吃这一套。

蓝杉掏出口袋里那个本子给她看,本子封面上是一枚警徽,但在警徽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印着「推理小说作家聚会」几个字,因为他刚才只稍微露出了一点,那胖子并没有看到那行字,而打开後,里面是一封小说家聚会的邀请函。

「为了能多赚一点钱,我偶尔也要参与一些无聊的活动。」蓝杉说。

「请把那形容为『为了能更有助於工作』好吗?」做得好精致喔!白语安在心中感叹,但是那邀请函的日期是去年,她感到很疑惑,「你一直把这个带在身上做什麽?」

蓝杉眼神瞥向一边,不再看她。

当然是为了会会她那个男朋友的小玩笑了,当初就是觉得这个本子以後能派上用场,才会出席这场聚会的……不过没想到却在这里用上了。

蓝杉果然有什麽可怕的大阴谋吧……白语安暗自咋舌,看来最该提防的还是身边这个人啊,她晃晃脑袋,算了,反正她上这条贼船也不是一年两年了,现在担心这个有什麽用。

「还是快把钱包还给人家吧。」白语安转而从他手上拿过钱包,犹豫着该不该叫醒那个人。

看出了她的纠结,蓝杉出言提醒道:「那个人根本就没睡着,装睡而已。」

所以他才说这种人不管也罢啊,一个大男人这麽胆小,白语安显然也很讶异,一方面是没想到那个人东西被偷了还胆小地装睡,另一方面是没想到蓝杉竟然说得那麽大声。

但蓝杉的话像是给了那个男人台阶,他此时慢慢地睁开眼,对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好矬喔!白语安在内心吐槽,但还是很有礼貌地把钱包还给了那个人。

那个人跟白语安客气地道谢,本来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那个人却一直盯着她的脸,眼睛连眨都不眨,白语安也傻傻地跟他互看,好奇他在自己身上看到了什麽。

这让蓝杉快气死了,都跟她说过多少次了,就是她总给人这种天真傻气的感觉,才总会吸引一些怪人。

正当蓝杉打算做点什麽时,那坐着的男人突然开口问:「难道你是白语安?」

「我是啊。」白语安答得很快,蓝杉倒吸一口气,决定不管了。

那人眼睛一亮,很惊喜的样子,「我是你的国中同学吴孟辰啊,你记得吗?我还曾经坐在你旁边。」

白语安眨着眼,面带微笑,脑中一片空白。

吴孟辰却很激动,「难怪我看到你就觉得很眼熟,只是不太敢认,你跟那时候的感觉也差太多了吧,那时你总是独来独往,也不怎麽跟人交流,总感觉有点阴沉,我好几次想跟你说话都退缩了,没想到如今却变成这麽漂亮标致的女人。」

白语安大笑,直说哪有哪有,完全无视对方那段话的前半截,只听到奉承的部分,「吴同学啊,我当然记得你啊。」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国中时她被迫去学空手道,蓝杉对她的课业和交友又管得很严,那时她的确没什麽心情交朋友,没想到竟然形成了阴沉的印象,难道真是近墨者黑,被蓝杉传染了?

人家一夸她,白语安立刻也忘了刚才还觉得这个人很矬,跟吴孟辰有如老同学一般叙起了旧,最後还交换了手机号码。

等吴孟辰下车後,白语安对上蓝杉那双已经将她鄙视进深渊的眼。

「怎样,嫉妒啊?」她皱着鼻子哼他。

「你觉得饿了没?」蓝杉问她。

白语安一愣,摸了摸肚子,点头说:「这麽说来有点饿了耶,你想好待会要吃什麽了?」

蓝杉也同样点了点头,说:「饿就对了,你的脑子八成是长在胃里了。」

什麽意思?白语安低头想了半天,怒吼道:「死蓝杉,你是说我脑袋空空只知道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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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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