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孟应虎一向冷峻的脸庞难得浮现一抹讶异,没想到这抹游魂竟会是珠玉阁的人,这让他对她更感好奇了。
裴家的三位小姐,不仅容貌出众,也各自拥有一手好才艺,才能帮她们的大哥裴琥珀撑起珠玉阁的生意来;而眼前这个裴琉璃就是以出色的女红闻名,也难怪那只蝴蝶香囊的绣工会那么令人惊艳了。
“你与李老又是何种关系?”想必关系匪浅,否则她又怎会如此担心。
“他是我外公。”
裴琉璃原本不愿说的,毕竟外公移居白虎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当今皇后的义父,可她怕要是不说清楚,眼前这男人不会善罢甘休。
孟应虎闻言,沉吟了会,陡然想起之前曾见过县令对李老态度过于巴结客气,当时还深感疑惑一间小小的米铺,为何能得到县令大人另眼相待,原来个中原因在此。县令早知李老的身分,或许还奉命私下对李老多加关照。
“既然你是裴家大小姐,为何今日会变成这样?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孟应虎望着她飘浮的身影,此时阳光斜射照进她身体里,若她真是鬼,又怎么能在日光下出现?难不成她……
“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自己坐上马车要来白虎城探视外公、外婆,哪知在路上出了意外。我原本想逃离车厢,却忽然感到一阵昏眩,下一刻便失去了意识,随着马车摔落山崖,等我再有意识时,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了。”说起来,她还真是死得不明不白。想到这儿,难免感到遗憾和愤慨。
“照你这么说,莫非是有人存心要害你?”否则又怎么解释她所发生的意外呢?
“我不知道。”她喃喃低语。她从未与人结怨,若真有人想害她,那人到底是谁呢?
“裴姑娘,既然你方才这么说,李老若真换不出款项,我会依照你的意思派人去珠玉阁取款。”
“多谢你。”听到他这么说,裴琉璃这才放下心。
“你不需要谢我,在商言商,我在意的是能否取得这笔银子,总不能要我们钱庄做赔钱生意吧。”就算李老是当今皇后的义父又如何,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他从来就不是善心人士。
“有时候赔钱的生意并非不好。若是能因此帮到别人,而又不致令自己陷入绝境,倒是可以为之。”裴琉璃就是忍不住想与他争辩。
“是吗?原来你们珠玉阁都是这么做生意的?府里上个月从珠玉阁那添置了一批首饰,就花了我五千两银子,这笔数字可不小。珠玉阁的首饰并非寻常人家所戴得起,怎么不见你们珠玉阁降价,也让那些寻常百姓买得起呢?”
眼前这个裴琉璃倒是挺有胆识的,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据理力争。他胸口无端泛起一股异样,她倒是勾起他对她的兴趣来了。
“谁说没有?每年过年时节,珠玉阁就会推出一批首饰,以不到半价的价格优惠给一般百姓购买;所赚来的银子,全数捐给穷苦人家,过个好年。”裴琉璃不甘被讥,尤其是他唇角的冷讽,更是让一向冷静的她无法控制地火气上扬。
“这倒是一个难得的善举;不过,与我无关。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奉陪了。”孟应虎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打转,高大身形一起,大步走出内堂。
裴琉璃气恼地瞪着他的背影,却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
这个男人眼中只有利益,那不留情面、冷酷的模样,莫怪乎人人提到“虎爷”皆忌惮三分。
以前她就听过虎爷的大名,只不过没想到他会这么年轻,更没想到自己竟会与他有所牵扯,而这份诡异的牵扯,着实令她苦恼。
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只有他看得到她,而她又无法离开他太远?裴琉璃郁闷的身形飘浮在他身后。
大街上两旁摆满了各式摊贩,有卖吃的、用的、玩的,琳琅满目,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落。有不少人见到孟应虎主仆两人,全都敬畏地喊了声“虎爷”。
孟应虎高大的身形小心地避开来往的人群,不爱人随意碰触到他的身子,身后随从江威明白主子的性子,在人多的地方总会适时为主子开路。
一个顽皮的小男孩在人群中左竄右竄,玩得不亦乐乎,直到撞上了人,身子跌坐在地,抬头对上一双冷眸时,小脸顿时吓得发白,脑海里同时响起大人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评论,更是吓得全身直打哆嗦。
见到这一幕的众人纷纷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有的人暗地里为小男孩捏一把冷汗。
“起得来吗?”孟应虎冷睇着跌坐在地、吓得浑身抖颤的小男孩,弯身伸出大掌将他给拉了起来。“下回别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知道吗?”
小男孩睁着一双大眼直点头,呆傻地看着他。
“小三!”从人群中走出一名妇人,急忙将小男孩搂抱在怀里,惊惧地瞄了眼眼前白虎城众人敬畏的大人物。
“虎爷,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撞到您,您大人有大量,莫见怪!”妇人一路追在孩子后头,大老远就瞧见自己的儿子竟然撞上了虎爷,吓得她心跳险些停止,好在虎爷似乎无意追究。
孟应虎冷睨了眼妇人那副惊弓之鸟的模样,不再多说什么,大步往前走,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这下子江威也不用替主子开路了。
在孟应虎身后的紫衫身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个男人或许并没有他想像中那么坏。
主仆两人来到街头孟记当铺前,孟应虎一眼就看到林大富的身影,他正命仆人将府里所有值钱的珍贵古玩收藏全数都搬到店内的所有桌椅上,等候沽价。
负责沽价的是孟家老四,他正仔细瞧着这些古玩珍品。想不到这个林大富竟收藏了那么多宝贝。有白玉所雕成的玉观音、盘龙百宝盒、翡翠玉如意,还有一些名家书画……等,件件都十分值钱。确定都是真品后,孟家老四拿出算盘开始核算这十几件宝贝价值多少。
“四少爷,这些全是我们林家的传家之宝,还有我这几年的收藏,若非万不得已,绝不会拿出来卖的,求你千万给个好价钱。”林大富望着这些古玩,心里不舍地在滴血,若非被逼急了,他又怎会舍得拿出来。
“林老爷,你这些古玩的确很值钱,十几件加起来,值三万五千两银子,这是我可以给你的最高价钱了。”孟予泽手指飞快地在算盘上核算了下,说出当铺可以给的最合理价钱。
“再加上我这盒首饰呢?”
林家大小姐将手上捧的红色锦盒打开,里头有南洋珍珠项链、珠玉凤钗、白玉发髻、红梅金步摇、梅花耳坠、红玉石珠串……等,十几件同样价值不菲的首饰。
孟予泽接过红色锦盒,细细检视这些首饰,笑道:“林姑娘,你这些首饰全是出自珠玉阁,加上你保养良好,这盒首饰我最多算你一万两……啊……大哥。”话说到一半,见到伫立在门口的高大身影,下意识吞嚥了口口水。没办法,他自小就怕大哥那张冷脸。
孟应虎大步走进店内,瞧了眼满室的古玩珍品,还有老四手上的那盒首饰。感觉脚上似乎踢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弯身拾起,是一只粉色香囊,上头绣着一朵梅花,不禁令他想到怀里的蝴蝶香囊。很明显地,两只香囊绣工一看便知优劣,蝴蝶香囊的绣工较为精细。
“那……是我的香囊。”
一道如蚊蚋般细小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孟应虎抬头看着眼前美丽的脸庞,见她双目低垂,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林大富从惊愕中回神,慌忙涎着一张笑脸。“虎爷,您来啦!您放心,欠您的五万两银子,我今天就算是散尽家财,也一定会还给你的。”他可不想从五万两变成五万五千两,好在还有这些传家之宝可以救命。
“这位是令千金?”
孟应虎冷锐眼光盯视着站在林大富身旁的美丽较弱女子,瞧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这才是一般姑娘家见着他的反应,目光不由得瞥向站在林家千金身后的紫衫身影。
林大富误以为他目光直盯着女儿瞧,手里头又拿着女儿的香囊,一双老眼瞬间发亮,连忙将女儿推往他面前。
“虎爷,这是小女,名唤依依,今年刚满十八岁。若是虎爷不嫌弃的话,可收小女为妻或为妾,任凭虎爷决定。”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惊愕地看向孟应虎,而林依依的反应则是一脸惨白,不敢置信地瞧着孟应虎身后的爹,站在林依依身后的裴琉璃也是瞠大双目直视着他。
孟应虎冷眸掠过一抹寒光,盯视着林大富老脸上的算计。这老家伙心底在想什么他可是一清二楚,买女求荣这种事,亏他做得出来!
“你当真想让你女儿跟着我,不在乎只是一名没有名分的侍妾吗?”孟应虎再次确定这老家伙的心可以狠到什么程度。
“小女若能跟在虎爷身旁,就算只是一名侍妾,也算是她的福气。”林大富一脸谄媚地说。
要知道白虎城几乎是孟家的天下,生意遍及整个城镇,各行各业孟家皆有涉足;而孟家又以虎爷为首,若真能攀上虎爷,就算女儿现在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侍妾,日子久了,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一个名分。到时他沾女儿的光,好处可是捞不尽。有了虎爷这个大靠山,他在白虎城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爹——”
林依依美丽的脸庞刷白,拉着她爹的手,眼眶含泪,直摇着头,不敢相信亲爹竟然打算这么对待她,她可是他唯一的女儿啊!
“你不能这么做!除非你是真心喜欢这位姑娘,否则便是在糟蹋她。”裴琉璃飘到孟应虎面前低喊着。
孟应虎凛冽的黑眸瞪视着面前敢对他说教的人。她把他当成什么样的人了?当真以为他是好色之徒吗?
“好。既然林老爷不在乎自己的女儿只是为我暖床的侍妾,执意要将女儿送给我,那我也不好拒绝了。我倒要看看养在深闺的林家大小姐和摘花楼的花魁牡丹姑娘上了床有什么不同。我择日会派人去接令千金,还请林老爷随时做好准备。”
孟应虎一双冷眸直盯视着裴琉璃,一字一句地说,清楚地看见她眼中的不敢置信。
旁人却以为他是对着林依依说话。他话一说完,林依依随即昏倒,一旁的丫鬟快一步地抱住她软倒的身子。
“多谢虎爷看得起小女,那我就等候虎爷派人来接小女了。”林大富无视女儿昏倒,一张老脸笑得十分开怀。
“剩下的五千两不用还了,就当是你卖掉女儿的银子吧。”孟应虎冷峻的脸庞扬起一抹嘲讽,衣袍一扬,转身大步离开。
“多谢虎爷!多谢虎爷!”林老爷听了是心花怒放,更加坚信自己如意算盘打对了,全然无视周围的众人对他不齿的目光。
裴琉璃不由自主地跟在那抹高大身影后头,望着他冷漠的背影,暗忖莫非她真的看错了人吗?
孟家大宅一隅,十几棵大树围成的一块浓荫之地,四名丫鬟趁着空闲偷偷聚在一起谈论府里发生的大事。
“你们听说了吗?大少爷决定要纳城东布庄林家千金做侍妾。”
“对啊!而且听说大少爷已经挑明不会给她任何名分。”
“我还听说是林老爷自己买女求荣,硬是要把女儿塞给大少爷,这件事情当时在当铺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可是大少爷为什么会同意呢?难不成他真的喜欢林家千金?”
“林家千金相貌倒是不差,也配得上大少爷;可是听说她听到她爹的决定后,在当铺里当场昏倒,且这几天都以泪洗面,等着大少爷派人去接她。”圆脸丫头说到最后,愈说愈小声。
“你们这几个丫鬟在这里嘴碎什么!”
一道沉怒的嗓音陡然响起,四名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到,四人一回头,在瞧见树外的两人后,全都吓得身子抖如秋天的落叶般,连话都说不成句了。
“……大、大夫人……”
“……二、二少爷……”
“你们四个是吃饱太闲了吗?敢躲在这里说主子的是非!再让我发现,小心把你们全赶出府去,还不快去做事!”大夫人气怒得横眉竖目,怒瞪着四名不知死活的丫鬟。
“是……我们再也不敢了。”四名丫鬟吓得作鸟兽散,眨眼间消失无踪。
大夫人见丫鬟们全离开后,气闷地叹了口气。“义鹏,你说你大哥是怎么一回事,一个牡丹还不够吗?为何又要纳侍妾?他明明就不是个好色之人啊。”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清楚得很,所以大儿子的此番行为,才让她这个做娘的十分不解。
“娘,我也不知道大哥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奇怪的是已经过了三天,他却迟迟没有派人去带林家千金回来,我也不知大哥是何想法。”这一点也是孟义鹏不解的地方。
“你大哥决定的事情一向没有人能干涉得了,除非他自己改变主意。总之,我不赞成让林家千金进我们孟府的大门。”
大夫人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现在这件事情所有白虎城的百姓都在谈论,林大富妄想攀上孟家,不惜买女求荣,但她身为儿子的亲娘,绝不同意这件事情。
“我会找机会跟大哥谈谈的。”孟义鹏也只能这么回答。他也很想知道大哥真正的想法。
两人边走边说,直到再也瞧不见身影。
从另一头假山后走出一抹高大身影来,孟应虎在娘亲责骂四名丫鬟时就已来到这里,只不过刻意隐藏起行踪,不想在娘亲为他的事生气时与她面对面。
“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作何打算?”裴琉璃紫衫身形飘到他面前,目光直视着他。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不关你的事。”孟应虎一双冷眸瞪视着她。
若非因为她的那句话,他又怎会恼火地故意这么说!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竟会如此在意她的话,而她却还在此对他兴师问罪。
“你不在乎你个人的名誉,但林姑娘的名声却等于是被你亲手给毁了,你这样会害了林姑娘一辈子。”
裴琉璃被他的话给气到了。那天他在当铺当众所说的话,所造成的影响何其大,大家口耳相传,林姑娘的名声算是毁了。
如果他真打算收林姑娘为侍妾,就是蹧蹋了人家,她绝不允许这种事在她眼前发生。
“你最好搞清楚,不是我毁了她的名声,而是她爹全然不顾女儿的声誉,只想攀住我虎爷,硬是将女儿塞给我。今日若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冷峻的脸庞一沉,咬牙从齿缝中蹦出话来。
如果他可以触碰得到她,他绝对会当场掐死她!
“但你可以当场拒绝啊!”
她就不信虎爷是可以任人操控的人,莫非他真的喜欢林姑娘?
但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又不像,否则他为何会迟迟不派人去接人呢?
可话又说回来了,若是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又为何要当众说出那样蹧蹋人家姑娘的话来?她真是被搞糊涂了。
“我为什么要拒绝?林老爷盛意拳拳,而且林姑娘也算是个美人,我并不吃亏。何况你不也认为我是个好色之徒吗?”孟应虎冷睨了她一眼,无意在这个话题上打转,拂袖大步离开。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琉璃瞠目结舌。难不成是因为她当时所说的话?一向聪慧的脑子,难得乱成一团。
如果裴琉璃原先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由自主地跟在孟应虎身后,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望着被他弃置在枕畔旁的蝴蝶香囊,那是他刻意遗留下来的,这个男人很明显地这几天当她是空气,故意当成像其他人一样看不见她。一股复杂的异样情绪浮现在她不该存在的心底。
所以……他是在生她的气。
怪她多管闲事,不认清自己只是一抹游魂,还妄想干涉他虎爷的事吗?所以才会故意忽视她的存在,偏偏她又无法离开。
就在她注视着蝴蝶香囊、陷入自己的思绪时……
房门在此时被推开,走入一抹高大身影,两人四目相对,下一刻,冷眸随即别开,身后跟着孟义鹏一同走入房里。
“大哥,永方药铺被我们接收后,交给老五打理如何?老五对药材向来很感兴趣,现在又跟了章老学医,交给他负责是最适合的了。”总不能让那小子都不管家里的生意,只顾着自己的兴趣学医,累死他们这几个兄长吧。
“也好,就交给老五去打理,顺便警告他,我们孟家做生意从来没有赔过钱,他若敢让药铺赔钱,我会每天去药铺盯着他。”孟应虎撩袍坐了下来,接过大弟递来的茶水。
哇!大哥这招够狠。
有大哥这句话,相信老五绝不敢让药铺赔钱的。
弟妹们全都怕极了大哥的冷脸,只除了他还可以稍微抵挡——当然是得看情况,若是大哥情绪不佳,那可得先溜为妙。
“我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老五。”孟义鹏在他身旁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看着大哥冷峻的侧脸,挣扎了会,小心翼翼地问:“大哥,娘要我来问你,真打算纳林家千金为侍妾吗?”
孟应虎冷睨他一眼,把玩着手中的瓷杯。“你何时见我说话不算话来着?”
孟义鹏闻言,吞嚥了口口水。是是是!虎爷向来是一言九鼎,但一边是娘亲,一边是大哥,这两人他都得罪不起。娘真是会给他找麻烦,自己不敢来问大哥,却硬是逼他前来。
“大哥,你若是真心喜欢林姑娘,可收她为妻或作妾,侍妾实在是……”好歹人家姑娘也算是名门千金大小姐,这实在有辱姑娘家名节。
“这件事就别再提了。你跟着我进房,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吗?”冷眸危险地眯起,语气却温和得骇人。
“咳!大哥,我先去找老五,就不打扰你了。”孟义鹏见情况不对,脚底抹油先闪人了。
孟义鹏离开后,高大身形走进以竹帘区隔的内房,脱下微脏的蓝色外袍,从衣柜里拿出另一件青袍换上。
裴琉璃见他打算继续漠视她的存在,也就顾不得羞,身形跟着飘进内房。“你真的打算无视我的存在吗?”这男人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孟应虎仍然当她不存在似的,当作没听见她说话,换好衣裳,就打算再出去,裴琉璃身形飘到他面前,目光直视着他,快一步地开口:
“帮我把香囊烧掉。”
闻言,这一会孟应虎倒没当成没看到她,冷眸直瞪着她。“你说什么?”
“帮我把香囊烧掉。我猜想我无法离开的原因,是因为那只香囊的关系。虽然我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既然如此,就请你帮我把它烧掉。是你说的人鬼殊途,我应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不该继续在这里流连。”裴琉璃郑重再说一次,她也不想一直跟在他身边打转。
是啊!人鬼殊途、人鬼殊途,但她明明……
孟应虎转身走回床榻,拿起蓄意放在枕畔的蝴蝶香囊紧握在手中,冷眸微敛,沉吟不语。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事?”
“我想知道我死了之后,府里的情况如何。”这是她目前心中唯一的牵挂。
“好。”他一口答应。
“大少爷。”江威出现在房门口,双目古怪地扫视了下房内。
“有事?”孟应虎将手中的香囊放进怀里,大步朝他走去。
“这是你要的。”江威恭敬地朝他递出一封信。
孟应虎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放入怀里,见他还不退下。
“还有事吗?”
“大夫人说如果你有空,想请你走一趟彩云坊,要帮你裁几件冬衣。”江威目光在房内转了一圈,对上主子的冷眸,心下一凛,慌忙回话。
“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的衣裳其实已经够多了,但他每年的新衣仍由娘亲亲手裁制;娘亲总说他虎爷代表整个孟家门面,决不能穿旧衣,以免有失体面。
孟应虎大步走出房,江威忍不住再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房内,这才紧跟在主子身后。
裴琉璃叹了口气,无奈地跟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