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名儿

扬名儿

护城河这一趟下来,刺猬真是一战成名了。这件事儿被我们那片儿大街小巷的混混痞子们乐此不疲地传播着,似乎也就是几天的功夫,刺猬把黄毛儿扔下护城河又一路从七八十口子里突围出去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连那些平常不玩儿不混的乖学生都开始议论起了刺猬。护城河突围战可能是刺猬干过的最最拔份儿的一件事儿了,这事儿被大家说道儿了好久也没有消停下来。一直到我考上大学后有一次回k中来看老师,还偶然听到了一些个初中生在说当年关于刺猬关于护城河的故事,虽然那些故事早已经被传得面目全非了吧――当时也是,这事儿被大家伙越传越神越传越邪乎,到后来还有人开玩笑地把《三国演义》里用来描述张飞的话给安在了刺猬的身上,说什么刺猬“能于百万军中取上将级”……

刺猬名声大噪了,而我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了点儿名头儿。人家都知道护城河突围出去的有仨人,高扬的名儿在这片儿一直就叫得挺响,所以大家也就不足为奇了。可“苏麦”这俩字儿不少混混痞子可是头一回听说,他们的好奇心使他们开始打听起了我来,最后我居然听到有人说我“文武双全,人倍儿混学习还倍儿好”,这话真的让我有点儿哭笑不得了,在护城河压根儿也没动一下手的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个小有名气的“痞子”。

沙蓝很快就听说了我们事儿,她为此还专门儿摆了一桌儿说是要给我们小哥儿几个压惊。在酒桌儿上,沙蓝自罚了三杯酒,她懊恼地说:“这次是姐姐对不住你们几个,没想到丫居然还设了埋伏!你们几个放心,姐姐我这回跟丫反正也撕破了脸了,就可以明着跟丫茬架了!我治丫还是没问题的,只是我以前太小看这小子了,觉得跟丫实在犯不着兴师动众,这不就想让你们仨过去教训丫一顿得了,嘿!丫胆儿还真是肥了!过几天我就过去灭了丫的这股火儿!看丫以后还敢不敢瞎蹦达!还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怎么着儿?!”沙蓝攥着酒杯了一会儿狠,接着又胡噜着刺猬的脑袋说:“可话说回来,我弟可真够给我长脸的!当着他们那么多人,愣能给丫扔护城河里去!还能全身而退,好样儿的!姐姐我真没看错你!”沙蓝说着又站起来给我和高扬一人倒了一杯酒,说:“你俩也是,都是好样儿的!我看你们几个将来都得比姐姐我出息!”

扬名儿于我而言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儿,尽管我现在厌恶学习,但我从没想过要当痞子,所以这名儿啊份儿啊什么的对我来讲几乎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因为护城河的这件事儿,我与我的太史可吵了我们的第一次架。

那天中午太史可和我一起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没对我说,后来也没拉着我要给我补课,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我凑到她身边儿,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一缩就摆脱开了我的手。

“怎么了?可,我没招你啊?”我一脸无辜地说。

“你干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太史可说着往桌儿上一趴,留给我一个侧脸。

“我干什么啦?”我也把脑袋放到桌子上,伸着脖子去看她脸上的表情。

她扭过头:“我问你,周三下午你干吗去了?你说家里有事儿得先回去,可你回家了吗?”

我看着她生着气的白皙脸蛋儿,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只一个劲儿地“我”了半天。

“你骗我啊!苏麦,以前我一直就特信任你,从来也不怀疑你对我说的话,因为我觉得咱俩在一起最起码的就是应该互相信任,你可倒好!”太史可说着摇了摇头:“你这回可真是出了名儿了,你知道最近咱们班上的人都在议论你的事儿吗?”

“让他们议论去呗,我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他们议论不议论的我倒真不是说特在乎,可我在乎的是你骗我!”

“我骗你不也是因为我怕你为我担心嘛!”

“是怕我担心还是怕我拦着你不让你去啊?”

我看着太史可,又一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们就这么僵持了有五秒钟,正当我想再次开口向她解释的时候,她突然站起了身子,扭头走了……

我找到了夏天,我告诉她我把可惹生气了。

“是为了你们几个在护城河的事儿吧?”夏天平静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儿啊?”夏天叹口气:“可知道你骗她了,心里肯定挺不是滋味儿的。你们周三在护城河遭遇的事儿这两天跟学校里都传遍了,哎,你们仨这回可全出了名儿了,尤其是刺猬。”

我苦笑了一下,这名儿出的实在是让我有点儿无可奈何。我问夏天现在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啊,你赶紧跟可认个错儿呗。”夏天说:“说几句好听的,把她哄高兴了,估计就没事儿了。”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对了,下礼拜期中考试了,你复习得怎么样了?”夏天突然换了个话题。

“甭提了,我一点儿都没复习呢,书上好多东西看着都面生。”我无奈地说着。我又想起了我的可,她一心想让我把期中考试考好,可如今那该死的考试已经迫在眉睫了我却仍旧没有一点儿想复习的心思,我又要让她失望了――一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可那毫无感情的试卷儿并不会因为我的难受而给我自动添上几分儿――什么才是真正的暴力?我想高扬刺猬他们到处去打架抄人那固然是一种暴力,可应试教育或许是另一个层面儿上一种更加决绝的暴力,真正的暴力……

一整个儿午休,太史可也没有回到班上,我知道她现在不想看见我,所以我也没出去找她。一直到下午第一节课打响了预备铃儿,她才缓缓地走进教室,可她没有朝我投过来哪怕是一个目光,她只是安静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拿出那些让我现如今都有点儿憎恨的课本儿看了起来。

下午的课,我依旧没有心思听,中间儿还被物理老师叫起来回答了一次问题。当时我正望着窗外呆,听到物理老师点我的名字,我站起来想都没想就来了一句“老师,我不会”,班上的同学们忽然都捂着嘴笑了起来,连教物理的老头儿也看着我乐了,他说:“苏麦,我还没说要让你回答什么呢你怎么就说不会啊?对自己也忒没信心了!”

我冲这个面容慈祥的老头儿努力地笑了笑,然后眼睛不自觉地就过去看太史可,她依旧没有回头,手上的圆珠儿笔在物理课本儿上划来划去……

上自习课的时候班里没有老师,我干坐了半个小时以后实在是坐不住了。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儿堂而皇之地走出了教室,我往教学楼顶的小天台上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给太史可的手机了一条儿短信:

可,我在楼顶的小天台,你上来找我吧,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不期望她真的能上来,毕竟被班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走出教室的滋味儿很不好受,但我仍然还保留着一丝希望,但愿她能来找我,能原谅我……

小天台上很凉快,我趴在钢丝网上,看着学校外面的一条条街道和那上面一个个面无表情的行人,忽然之间觉得这一切是多么***没有意思啊!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样儿吗?穿着白色的衬衣和锃亮的皮鞋,夹着公文包,面无表情地与许多同样面无表情的人擦肩而过――这一切让我感到无比的厌恶,就如同我厌恶现在各种名目的大大小小的考试一样。

我突然想着这时候如果有一根通体雪白的烟那该有多好,尽管我想我仍然会抽一口呛一口,尽管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烟味儿,但我还是很想抽,很想让那些该死的烟雾把我的嗓子给辣得生疼。

“苏麦!”

我听到了一个让我这时候无比开心的声音,我赶紧回过头去,太史可真的就站在我的面前。

我突然一把就把她给搂进了怀里,显然她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我没有放开她,反而越抱越死,我在她的耳边说着:“可,这回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再骗你了,你可别不理我啊!”

太史可半天没说话,正当我想松开胳膊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时她突然开口了:“白痴,我干吗不理你啊?!下不为例就好啦,以后不许再骗我!”

我使劲儿地点着头,嘴里念叨着:“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白痴,哈哈,好啦好啦。”太史可推开我,笑嘻嘻地看着我,然后突然踮起脚来亲了我的脸颊一下,接着笑着说:“苏麦,你现在的样子真可爱!”

我看着她不好意思地笑着,我想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特傻。

“下礼拜就期中考试了,这两天再好好看看吧,不管怎么样,要全力以赴,别放弃!”太史可又搂着我的脖子亲了我一下:“我的苏麦最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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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主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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