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时间过得好快,他回到杭州已经有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期间发生了许多事,他不能说完全如他所愿,但至少在查案方面,有长足的进展。

今晚的月光太过於明亮,易暴露行踪,不是查案的好时机。然而李英豪別无选择,他必须在他的身分曝光之前,尽快找到证据,一旦他的身分曝光,一举一动都会受到监视,行动上会加倍困难,想查明案情更不容易。

李英豪一路上飞簷走壁,躲躲藏藏,终于来到吴得兴的官邸,一如他所料,吴得兴加派更多人手看守库房,从原先的十人增加为二十人。

「可恶,官兵的数目居然增加了一倍,吴得兴这个该死的贪官!」

对于守卫人数有意见的人,不只他一个,海珍珠也在抱怨官兵太多,害她难以下手。

李豪眨眨眼睛,转头过去看身旁的海珍珠,无法相信她居然又出来犯案。

「啊,是你啊!又碰面了。」相较之下,海珍珠就镇定许多,还会跟他打招呼。

「妳怎么会来这里?」他不敢置信地看她拿出迷烟,这次的迷烟味道更浓更呛,她还没点燃味道就透出来。

「今儿个是十五啊,本来就是月光出动的日子。」她顽皮地指指天上的月亮,一脸得意。

「……」李英豪不知道该说什么,打从上回和她在吴府相遇之后,他就担心她会坏事。果然,这会儿她又挑吴得兴下手,还带了一堆完全派不上用场的迷烟,只会帮倒忙。

眼看着她又要点燃迷烟,李英豪当机立断抢过她手上的迷烟,不让她点燃,暴露他们的所在位置。

「你干什么──嗯嗯。」李英豪用手遮住她的嘴巴,怕她抗议的同时招来官兵,出师未捷身先死向来不是他的做法,他也不想破例。

「嗯嗯!」海珍珠无法理解他的顾虑,挣扎得很厉害,李英豪光抓住她要费很大力气,更別提还要应付官兵。

「谁、谁在那里?快出来!」

活该他们天生犯冲,两个人只要碰在一起就没好事,就会出问题。

不得已,李英豪只好放弃今晚的调查行动,先带走海珍珠再说。

於是,海珍珠再次被李英豪拉着跑,她一路上抗议,他一路上叫她闭嘴,一直到跑到一处偏僻的树林,李英豪才放开她。

「你怎么老是破坏我的好事?」她一重获自由,就急着质询他,丝毫不浪费时间。

「我才想问妳同样问题,妳为什么又闯入吴府?」他也是一肚子火,他已经没有时间,她还来搞破坏。

「当然是为了偷东西啊!」她理所当然的答道。「杭州的穷苦百姓在等我救济他们,你不知道我是很辛苦的吗?」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所吃的食物是一位年轻姑娘用命冒险换来的,妳认为他们还吞得下去吗?」他严肃的口气,让海珍珠当场哑口无言,找不到话反驳。

「月光姑娘,妳做得已经够多了,该歇手了。」李英豪苦口婆心,就怕她冒险,害了自己也害了別人。

「我歇手,那些穷苦的百姓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海珍珠反问李英豪。

「朝廷会负责。」他回道。

「哈,你是让我相信那些贪官污吏吗?」別说笑了。「朝廷要是负得了责,早就负责了,哪还轮得到我上场?」所以说官什么的最不可靠,也別指望他们能靠。

「皇上已经在想办法了,妳再等等,別那么冲动。」他劝她。

「奇怪,你和我是同行,怎么会这么清楚国家大事?」她越看他越奇怪,明明是贼,身上却没有贼的气息,说话也不像。

「妳不是说过我不简单吗?这证明我确实不简单,月光姑娘妳看得透我,所以妳也不简单。」他用海珍珠说过的话和她玩绕口令,绕来绕去得她头都昏了。

「呃,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不简单。」海珍珠哈哈笑了两声,完全被他唬哢过去。

李英豪微笑,庆幸她不够聪明,不然他会累死。

「月光姑娘,我认为妳真的应该金盆洗手,乖乖待在家里或是找个好人家嫁了,別再干这种危险事,妳的家人会担心。」李英豪进一步劝她,真心不希望她冒险。

「到目前为止,我做得很好,我的家人也不知道我就是月光。」她想起她爹忧心的眼神,内心忐忑不安,总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上鬼,等到妳被官府逮捕就来不及了。」李英豪的眼神转为严厉,看得海珍珠心虚,干脆找块干净的草皮坐下,眼不见为净。

「月光姑娘!」

「那也总比嫁人来得强。」她倔强回道,最恨提起婚事。

「妳不想嫁人?」李英豪闻言愣住,作梦也想不到她是这个想法。

「不想。」她答得干脆。「我的个性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受得了,我也不稀罕成亲,要我一辈子侍奉男人,看公婆脸色过日子,倒不如落发为尼,还比较痛快。」

「当尼姑可是要一辈子吃去,妳受得了吗?」他记得她最爱吃肉,蔬菜水果几乎不碰,偏食得要命。

「呃……」该死,怎么戳中她的要害。「不当尼姑也行,我可以带着一把琴去辰游四海,看到美景就坐下来弹一曲,自娱娱人,快乐似神仙。」

「妳确定妳会弹琴吗?」他好像从没听她弹完过一自曲子,断断续续不打紧,还走音走得非常厉害,得要是像他一样爱她的人,才有办法坐着听她弹琴,一般人早吓跑。

「什么?」要就大声说,说得这么小声要讲给谁听?听不到啦!

「没事。」他在她身边坐下,心中五味杂陈,他和她从小到大在一起,从没听她说过这些话,但她却乐于和一个陌生人分享。

「总而言之,我不想嫁人,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她仰头看月亮,小巧的脸庞虽然有一半以上被黑布罩著,仍可以感受到她对自由的渴望。

这对于从小就爱着她,想娶她为妻的李英豪来说,无疑是一大打击。

「难道妳就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或许有和妳合得来的男人?」他婉转提醒她,海边有逐臭之夫,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谁,你吗?」她忽地把脸凑近,李英豪下意识压住面罩,怕她会突然间掀他的面罩。

「小器鬼,我不会偷看你的长相,当然,你也別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她把脸又缩回去,再次抬头看月亮。

李英豪微微一笑,心想他早就知道她长什么样子,长得是水灵动人、活泼可爱。

「不过,你真的是同行吗?我怎么看你都不像。」他虽然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他的眼神没有贪念,反而有一丝正气。

「月光姑娘没有资格说我,妳比我更不像干这行的料。」光是会被自己的迷烟呛到这点就很好笑,还好意思说他。

「胡说!」她反驳。「在我没有遇见你这个倒楣鬼之前,我可是每一次都得手。」

「这么说来,还是我不对。」他好心救她反而被呛,真令他哭笑不得。

「哼,你才知道。」她倔强到底,不承认自己是讬了他的福才没被抓,李英豪不由得失笑。

这完全就是海珍珠的作风,一如她所言,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她的脾气──除了他以外。

他们一起望着天边的月亮,今晚的月色异常美丽,让李英豪产生一股吟诗的冲动,但海珍珠在身边也只好忍耐,免得被她发现他是她的对门邻居。

「啊,我突然间好想吃月饼。」海珍珠也有所感慨,却是因为肚子饿。

李英豪再也忍不住大笑。

「哈哈哈哈……」高亢的笑声在夜晚特別突出,也特別响亮。

海珍珠觉得他的笑声有些熟悉,面团好像也曾这么笑过,不过他一向笑得很文雅,她也不确定他真的那么笑过,但笑声很像就是了。

「我想吃月饼有什么不对吗?」干嘛笑得这么夸张。

「没有什么不对,是我自己想太多了。」他笑到流眼泪。不愧是珍珠,总能逗得他发笑,他若错过这么有趣的女人,这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说到月饼……你有见过把月饼藏在金库的人家吗?」海珍珠觉得单纯赏月太无聊,卯起来讲述她的亲身历险记,果然引起李英豪的兴趣。

「真的会有人把月饼藏在金库?」那可是天下奇闻。

「我亲眼见过。」她点头。「有一次我闯进一个奸商的家中,本以为是库房却是柴房,我当场就想走人,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个奸商居然把金库藏在柴房。」

真的很扯。

「我这也算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我当然不客气把金库里头的金银财宝全都拿走,还吃光金库里的月饼,那些月饼上头全洒上金箔,一颗值二十两银子!」她赚到的。

「那个奸商真是损失惨重,不但金库全被搬空,连月饼也被吃光。」听她说故事真是一大乐趣,很容易感染欢乐情绪。

「可不是。」她想到就好笑。「谁要他把金库摆在柴房,刚好我又跑错地方,算他倒楣。」

确实倒楣。

李英豪笑着笑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对,就是柴房!

柴房是最不起眼的地方,任谁都不会想到柴房,如果将金库藏在柴房,那就万无一失,他所寻找的帐册,极可能放在柴房!

「月光姑娘,妳真是天才!」李英豪激动得抱海珍珠,吓了她一跳。

「你干什么?」她没来得及甩他巴掌,他已经放开她,兴奋地起身。

咦?他那动作……

「我先走了,记住我的话,不要再当夜贼,对妳没好处。」他说完转身就走,海珍珠只来得及呛他的背影。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著!」她呛归呛,李英豪早就不知道跳到哪里去,海珍珠只能对着空气说话。

……啰唆的男人,要他多事。

海珍珠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决定今天晚上不玩了,回家上床睡觉。

天上的月亮,仿佛也赞成她的决定,跑到云层后面躲起来。

当月亮失去光芒,月光不再是月光,只是一个等待爱情的女人,期望在爱情中绽放出光亮。

不对劲。

海珍珠将头偏向右边,想了好久,接着又将头偏到左边。

不对劲。

她的头偏过来、偏过去,怎么想都觉得跟李英豪有关系,尤其是他昨晚的动作──

李英豪有个习惯,可能他自己都没发现,就是每当他兴奋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捏耳朵,昨晚那个黑衣人就捏了耳朵。

但是有可能吗?那个黑衣人武功高强,面团顶多拿得动笔,根本不会任何武功,更別提在屋顶间跳来跳去,他能跳过他家的围墙就不错了。

……烦死了,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想不通?

跳下床穿上鞋子,海珍珠只要有弄不懂,想不通的事,一定去找李英豪。

「面团!」

李英豪正在研究吴得兴官邸的布置图,不期然听见海珍珠的呼叫声,连忙将图折好用书压着,怕被海珍珠发现。

砰!

海珍珠门敲都不敲就闯进李英豪的房间,幸好他没在更衣或者和女仆调情,不然会很尴尬。

「有事吗,珍珠?」两人几天「不见」,海珍珠问候都不问候,只会张着一双大眼瞅著他,李英豪尴尬的笑了笑,没忘记他们两人还在冷战,倒是海珍珠完全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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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门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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