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细想着。派对场地宽阔,多个人也不会挤到哪里去,她准备的食物跟酒分量足够,也不怕多个人享用,而玛丽乔有百分百的资格站在那里。
「我怕等一下会塞车,要先离开了。」玛丽乔又说,回头去拿包包。
蒂珐不禁有点踌躇。如果要开口留她,这是最后机会了。
「今晚是重要的一晚,祝你跟错为玩得愉快,派对成功。」玛丽乔往门口走去。
要留她吗?还是不留?蒂珐艰难的看她走出好几步,终于开口,「等等。」
玛丽乔一顿,神情疑惑,「怎么了吗?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你……」蒂珐豁出去的问了,「要不要留下来参加派对?」
玛丽乔的眼神变得不确定,「可以吗?错为没有邀请我。」
「没关系,我跟他说一声就好。」她心知肚明,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他一定会更不高兴,但她已经想好今晚在饭店度过,她会好好的安抚他。「你是他妈妈,你应该在那里。」
「太好了,谢谢你。」玛丽乔走回镜前,摸了摸鬓边,端详自己的外貌,「对了,我想展示错为之前送给我的那枚胸针。」
「……胸针?」
「就是他卖出第一首歌,买给我当礼物的那枚铃兰胸针,还在吧?」
「在,不过我没带出来。」
玛丽乔注视着她,眼神充满请求,「你可不可以回去拿?」
蒂珐惊讶了一下。「现在吗?」
「现在。」
她瞄一眼时钟,「会来不及。」
「还好吧?离入场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叫辆出租车往返,很快的。」
可是,她的小礼服裸露太多,不适合在街上走动,再说,上好的妆,卷好的头发可能因而散开糊掉。「我可能没办法哦。」她委婉的拒绝。
「那个铃兰胸针……当初错为送给我的时候,我心情不太好,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被他记在心里。」玛丽乔呐呐解释,「我是想,在这个别具意义的日子里,如果能戴上那枚胸针,错为就会知道我已经改成支持他。」
蒂珐坚定的心意,被这番话催得有点软。
「再说,在这个场合谈到这件事,也会为他加分。如果别人知道他实现梦想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母亲与有荣焉,一定会对他印象更好。」
这倒是,蒂珐在心里点头,一边忖度着时间。不行,还是太赶!
玛丽乔叹了口气,「唉,我也是希望错为好,这几天才会努力帮忙筹备派对,好让他有个气派的露面机会。展示那枚胸针,不过是我一个小小的愿望,要是不行的话,那……那就算了,其实也没什么啦。」她落寞的踅到一边,低头整理衣襟。
蒂珐咬了咬牙。
她不是纯然的傻蛋,当然察觉得到玛丽乔的话偏于煽情,但是,范错为那天的沮丧,她比任何人清楚。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如果折回去带来一枚胸针,可以消除他心中那点不痛快,又能让他们母子转为和睦,她愿意去做。
她拿起手机,玛丽乔警觉的盯着她,「你要干什么?」
「通知阿为一声,我可能会晚点到。」
「这件事是惊喜,怎么可以事先告诉他?」
这么说也有道理。蒂珐放下手机,匆匆套上长袖外衣,再带上钱包和钥匙。
「你在这里看着,我马上回来。」她飞快的朝外跑。
玛丽乔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她施施然坐到梳妆台前,抬手打内线电话,「小姐,我刚刚寄放了一个包裹在柜台,叫人帮我送上来。」
幸好回程路上,花了比她预估更短的时间。
蒂珐匆匆进入主卧室,从抽屉里拿出那枚铃兰胸针。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波浪鬈卷度依旧,妆有点糊,但补救得回来。
她想打个电话给范错为,却发现自己忘了将手机带在身上。
用家用电话拨给他,他没接听。算了,还是先赶回去再说。
她一脚跨出大门,电梯当一声,门开了。
「范太太,你在啊?那正好。」管理员带着两个穿灰色制服的人急急走来。「刚刚隔壁人家打电话通报,说你屋里传来瓦斯味。」
她一愣,「瓦斯味?」
「安全起见,我马上联络瓦斯公司的人过来检测。」管理员解释。
「我没闻到啊。」她的脑袋差点转不过来,幸好及时记起--「我出门前有关掉总开关,如果漏气,也不会是我家。」
「有时候是管线破裂或其它因素,不见得是总开关的问题。」瓦斯公司的人说。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安全。」管理员也说。
她急了,「我还有事要赶去处理,不能之后再检查吗?」
「范太太,事关公共安全,要尽早确认。」瓦斯公司的人说,「如果你不能在场,就叫个人过来帮你盯着。公司规定,这种情况下,要有屋主在旁边,我们才能进去做检测。」
她哪有谁可以找来盯场?她自己没什么朋友,范错为要从公司赶到派对当主角,当然不能回来接手,她也不可能任自己无法信任的人进进出出。
「可以很快弄好吗?」她看了眼时钟,死心的问。
「很快。」对方保证。
蒂珐退开一步,让他们进入。
就在瓦斯公司的人确认没有漏气,她要拔腿冲出家门之际,管理员领着另一组扛着铝梯与工具箱的访客出现。
「他们是水电工,来找你的。」管理员也觉得奇怪,「你不是急着出门吗?」
蒂珐也觉得不对劲了,「我没约人来修水电。」
「这位小姐,你是范太太是吧?你昨天打电话给我,说要换灯管、修马桶,顺便检查漏水的管线。」
「我没有。」
「你有,你还要求我们在这个时间过来。」
蒂珐傻了傻。
「我们做水电的很忙,按照规矩,你这种小工程不能挑时间,可是你偏偏指定这个时候,还让我们重新安排行程,你说工资加倍也没问题。」
这种话怎么可能出自她的口?她对钱可没这么看得开。
事到如今,蒂珐不得不开始怀疑有人在搞鬼,但会是谁呢?目的是什么?
「对不起,我没叫你们来,我赶着出门,先这样。」她转身就要拉上大门。
水电工往前踏一步,「不行。」
「要不,我把车马费算给你们。」她一咬牙,「加倍。」
「拿钱没办事,传出去不好听。只是简单的小工,一小时能搞定。」
「我家屋子没那些问题,我也没时间跟你耗。」
「你最好抽出时间。」水电工挤开她,往屋里走去,「完工前,我不会离开。」
「喂,你--」
五点半,范错为抵达派对场地。
换上较自在的便装之后,他揉了揉太阳穴。
不放心让蒂珐与玛丽乔周旋过久,他原本空出派对举行前三天要帮她,可是,交接工作比预想中繁琐,终结文书作业,引见继任者,硬生生拖掉这些时间。
进入场地时,他终于明白,蒂珐为什么深信只要他看到一切,就会体谅她与玛丽联手了。
因为它看起来不错--实际上,是非常不错。
他以严苛的目光打量周遭一切。为了保留惊喜,蒂珐连一张照片也没拍给他看过。场地里,只用黑、白、银三个色系做变化,黑色的硬件如桌椅餐台,白色的配饰如遮光帘、桌巾,餐具器皿一概是银色,看起来简约又大气,充满时尚感。
点缀其中,成为视线焦点的,是艳红玫瑰,一大把一大把的放在透明玻璃钵中。
场地前方有个小圆台,大约是一个阶梯高度,不至于高到像举办演唱会的舞台,也不会低得有损站在上面的人的存在感,一组闪亮亮的乐器安在其上。
一个服务生走向他,伸出手,「范先生,我来为你挂外套。」
「我太太呢?」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下。有一通家里的来电?
他特意看了下时间,那约在一个钟头之前打来,蒂珐那时干嘛跑回家?
「范太太还没下来。」
「她到的时候,让我知道。」
「派对快开始了,范先生要不要先到门口迎接客人?」
「好。」他走过去,边打手机给蒂珐,却没人接听。
都这种时候了,她一定不会还在家里,他没费事拨回去,反正她随时会出现,随时!他了解她的责任心,她绝对不允许自己让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