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他本以爲她假装个几日就会故态复萌,没想到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她似乎不是装的,而是真的改变了。

但她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多?从前的她是三天两头的想引他注意,一不顺心就吵吵闹闹,泼辣得很,可现在的她,已经看不到傲慢之气,反倒散发出一种温柔娴雅的气质,让他一直有种错觉,在他眼前的这个姚孟筝不是原本的她,而是披着姚孟筝外皮的另一个女人。

有这种可能吗?明知这种想法很荒谬,他还是忍不住这么想,因爲除此之外,他已经找不到更贴切的原因来解释她的改变。

朱羽茵休息得差不多,又开始迈步行走,路经三阶的矮阶,没想到一个不小心,踩下矮阶的脚步一滑,顿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往前摔跌—

「啊—」

「当心!」

闻人玄绪没有多想,马上冲了过去,在她跌落地的前一刻,从后方环住她的腰际,稳住她的身子。

心惊胆跳的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转头瞧着抱住她的男人,发现竟然是闻人玄绪,她马上脸一红,站稳了脚步,亟欲挣脱他的怀抱,不想与他太过亲近。

虽然这个身子原本的主人是他的妻子,可她不是,她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不习惯与男人有如此亲密的接触。

见她避他避得快,好像他做了什么唐突的举动,他不禁蹙了蹙眉,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这真的是他的妻子?之前她爲了靠近他,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放弃这大好的机会,肯定紧紧缠着他不放。

真是矛盾,他居然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到底该继续把她当成从前那一个姚孟筝,还是该重新认识改变后的她?

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悦的神情,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似乎不太对,赶紧躬身道谢,「多谢王爷拉了我一把,才没让妾身跌得狼狈。」

闻言,他眉心的皱痕又深了几许,一双深沉的黑眸瞧着她好一阵子,象是想从她身上瞧出什么端倪来,好一会儿才答道:「从前的你,不会如此客气。」

「是吗?我忘了。」她淡淡一笑,反正有什么问题,一律都推到失忆上头,也没人能够奈她何。

但他瞧她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好像自己的秘密会被他看穿似的,所以她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免得被他越看越心虚。

「如果没别的事,妾身就不打扰王爷了。」

朱羽茵再对他行了一次礼,也不管他探询似的眼神,转身继续往前走,当作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

闻人玄绪瞧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的困惑也越来越深,思索了一番,决定改变过往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好好关注她。

她爲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出答案不可!

之后,闻人玄绪开始命人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无论她做了什么,都要巨细靡遗地向他回报。

经过这阵子的观察,他可以确定她是真的改变了。从她醒来之后,她对下人的态度就很好,不再用王妃的身分颐指气使,与过往判若两人,而原本对她多有微词的下人们,也慢慢改观,甚至有不少下人在私底下偷偷讨论,希望她永远不要恢复记忆。

而她的喜好似乎也变了,命下人备了不少书,她现在不是在王府内到处走走看看,就是窝在房里看书,倒成了个小书痴。

有趣!越是观察她,他就对她的改变越有兴趣,更想追根究底。

朱羽茵当然不知道闻人玄绪暗中在注意她,她还是照着自己的心意过日子,珍惜着多出来的每一日。每当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没被鬼差带走,她都会心怀感激,然后好好的过完新的一日。

这一日,她照样甩下两个丫鬟,一个人在王府内走走看看。

她不得不赞叹礼王府的腹地广大,她每日逛一点、逛一点,逛了许久都还逛不完,甚至常常会迷路,总是得等丫鬟寻到她,或是恰巧遇上路过的奴仆们,她才找得到回去的路。

走着走着,她来到了一座荷花池前,池边有一座花亭,打算到亭内稍作休息,怎知一走进去,却发现石桌上搁著文房四宝,还有一幅画了一半的山水画。

「奇怪,这是谁画的?」

这是一幅气势磅礡的流瀑图,瀑布流动的笔触强劲有力,毫不拖泥带水,看得出来应该是男人所画,而且画技不凡。

「画得真好,真可惜没有完成……」

「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

闻人玄绪质问的嗓音突然从亭外传来,吓了她好大一跳,她将眼神从画中擡起,转移到他脸上,才发现他的神色似乎有些不悦。

原来是他画的?他是在怪她的出现打扰他画图的兴致吗?实在怪不得她要这么联想,因爲她知道从前的姚孟筝非常不得他的喜欢,他是能不见就不见的。

虽然如此,她还是漾起淡笑,客气的说:「妾身只是偶然逛到这儿,想要进来休息一会儿,没想到会打扰到王爷作画的雅兴,真的很抱歉。」

他进到花亭内,目光依然紧瞅着她不放。

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认爲她在找借口接近他,是故意到这里来与他「不期而遇」,不过这阵子她变得太多,已经无法用过往的那一种想法看她。

她的镇定自如,优雅得如一朵亭亭而立的白莲,那云淡风轻的浅笑,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人玩味不已。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马上要她滚,不过他现在对她很有兴趣,也就不介意继续与她周旋。

他瞧了瞧自己画了一半的画,似笑非笑的问:「你说这画好,那么究竟是好在哪里?」

他不打算赶她走?她虽然有些讶异,但他既然问了,她也就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笔法苍劲有力,流瀑的水势一气呵成,完美的勾勒出水流湍急之感,栩栩如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佳作。」

她对品画还算是有些心得,之前因病待在房里时,哥哥怕她无聊,都会搜罗一些不错的画卷来给她品评一番,藉此消磨时日。

他讶异的挑了挑眉,她是真的懂画?失忆前不懂的东西,怎么可能在失忆后不经学习就突然懂了?她带给他的惊讶与不解,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另外有一种感觉,妾身不知到底该不该说……」她略微顿了顿。

「但说无妨。」他倒想听听,她还能说出些什么。

她瞧着花亭外荷叶错落的景致,再瞧向桌上的画,斟酌了一会儿,才开口,「王爷面着荷花池作画,但落笔而出的却是流瀑,似是心不在此,或许流瀑所在的山林,才是王爷心之所向,只不过因爲某些原因暂时无法随心所欲,才会藉由画画抒发心情。」

闻人玄绪猛然一震,不敢置信,她居然将他的心思说得分毫不差,恍若心有灵犀

之前他与她不必说心意相通了,各种喜好、习惯全都不一样,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她却能侃侃而谈他的画作,气质迥然不同,让人刮目相看。

朱羽茵见他一直盯着自个儿瞧,却迟迟没有搭话,不禁有些紧张,「妾身……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没有,你没说错。」他终于回过神来,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笑意,是真心的笑,而不是过往那种皮笑肉不笑的冷笑。

这是上天对他的弥补吗?他本以爲这段婚姻已经没救了,这辈子都得与骄纵的妻子绑在一块儿,但事情居然出现转机,往他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如果她一开始就是如此温婉得体,能够懂得他的喜好,甚至能够与他有共同话题的交谈上几句,他又怎会无视她的存在?

她这一变,真是变得太好了,连他也忍不住希望,她绝对不要再变回原来那个让他厌恶的女人!

第一次瞧见他对自己笑,朱羽茵不禁感到有些羞窘,不知该如何应对,她只好选择赶紧离去,免得自己会越来越手足无措。「妾……妾身不打扰王爷的雅兴了,就此告辞。」

她微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笑脸,脚步微急的从他身旁经过,离开花亭,却在花亭前的岔路愣住,左瞧右看,不知该往哪边走才好。

闻人玄绪瞧着她有些慌乱的举措,居然觉得此刻失了稳重的她,竟也异的吸引人。

「若要回你的院落,就往左边走,往右只会离你的院落越来越远。」

「呃?」她心虚的一愣,他竟看出了她的无措,真是丢脸极了!

她转头一瞧,果然见到站在花亭内的他还是带着笑意,与过往冷淡至极的态度截然不同,害她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

她可以应付他的冷淡,但他莫名的对她好,反倒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有种头痛的感觉。

她不想招惹他,看来往后在王府内散步时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免得又与他碰上了。

朱羽茵状似冷静的朝他行礼,才赶紧往左边的回廊走去,只可惜略微仓卒的步伐早已泄露出她真正的心思。

闻人玄绪瞧着她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嘴角的笑意也深了几许,因她刚才的反应玩味不已。

失忆前的她,恨不得想尽办法靠近他,求得他的关注,没想到失忆后的她,倒是开始避起他来,反撩拨起他的兴趣,他暗自在心中做下决定,得多找找机会,主动接近她。

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反正无论怎么转,他们俩都还在礼王府内,依旧是夫妻,想避也避不了的!

闻人玄绪派人来传话,今晚要过来与妻子一同用晚膳,这个消息让春花及秋月又惊又喜,赶紧特地再整理一遍房间,每一处小细节都不敢马虎。

坐在窗边看书的朱羽茵瞧两人兴奋的,实在是哭笑不得,不懂闻人玄绪只是来吃顿饭,真有那么大不了吗?

「王爷过来吃一顿饭,你们就如此大惊小怪,不怕被人取笑?」她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王妃,您还真是把所有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呀。」春花赶紧向主子解释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王爷已经许久不曾到您这儿来用膳了,这难得一见的好机会,怎么能够轻易错过?」

「是呀王妃,王爷既然打算来用膳,如果晚膳的气氛不错,或许就会顺势留下来过夜,这对王妃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呀。」秋月跟着附和。

「呃?过夜?」朱羽茵错愕的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个可能。

这副身子与闻人玄绪是夫妻关系,留下来同床共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问题在于,现在住在里头的灵魂,已经换成她朱羽茵了。

一想到必须和一个与陌生人差不多的男人同床,她终于感到情况不太妙,忍不住开始紧张起来。

他不是很厌恶自己的妻子?既然如此,应该不会想要留下来,主动找罪受吧?

「王妃,奴婢等一会儿就帮您精心妆扮一下,肯定能将王爷迷得神魂颠倒。」春花已经雀跃不已了。

「千万不要!」她心惊的即刻拒绝。

「爲什么不要?这是王妃的大好机会,只要王爷愿意留下来过夜,与您好好的缠绵一番,您就有机会怀上孩子,这样才能巩固自己在府内的地位呀。」秋月不解的轻蹙起眉来。

缠绵一番?怀上孩子?朱羽茵的脸蛋立刻涨红。她还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这些话对她来说太羞人了,她根本不敢想那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对于男女间的情事,甚至夫妻间的闺房亲密,她是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不知该如何应付。

不行,她绝不能慌了手脚,就此坐以待毙!他过来用膳,她不会阻止,但是他绝对别想碰她一根寒毛,她得赶紧想应对的办法,好避开这件事,如果他到时真想对她做些什么的话。

春花及秋月纳闷的对望一眼,只因主子现在紧张的表情,真象是即将大难临头,但王爷愿意过来,明明是一件非常难得的好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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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二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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