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夫妻相视了一眼,果然在彼此脸上都看到兴奋的笑容,那眼神那表情,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菩萨降临、救命恩人,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而矜矜也发现了。
她立刻顺着两人的目光看了过去一一
“柴蓦!”
两夫妻大叫一声,接着像是饿虎扑羊似的,立刻分别捉住柴蓦的左右臂膀。
柴蓦没有受到惊吓,只是从容的低头看向两人。
“老爷夫人有事吩咐?”他的态度一如往昔的谦卑恭敬。
“对!对!对!当然有事。”两人猛点头。
矜矜看出两人的阴谋,不禁脸色大变的大声警告。“爹娘,他不行!”
“为什么不行?柴蓦这个孩子很好啊。”花江翠喜不自胜的说道,接着却连忙改口。“不不不,应该说他实在太好了,娘早该想到他的!”
“没错没错,柴蓦这孩子相貌端正、品性敦厚,各方面也都是好一手调教出来的,只要他肯入赘,你就没话说了吧?”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们费尽心思替女儿挑选女婿,
“就算各方面都好,也不能挑他!”矜矜再次大喊,万万没料到双亲会将歪脑筋打到柴蓦身上。
她当然知道他很好,但她开出那些条件全是为了刁难,而不是要他当牺牲品。就算他是她拐回来的,就算他是她的人,她也不要他牺牲尊严,为花家入赘!
“为什么?”两夫妻不满地看着她。
就连一旁的柴蓦也不禁低头看着她,平静黑眸因为她的坚决反对,瞬间泛起了波涛,甚至晦暗紧缩。
“不为什么,反正他就是不行!”矜矜没有发现,只是用力摇头。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哪有说话不算话?柴蓦压根儿就没有答应要入赘!”
“谁说的!”两夫妻立刻转过了头,大声询问事主。“柴蓦,你说,你愿不愿意入赘?”
“柴蓦,这不关你的事,千万别听我爹娘胡闹。”矜矜紧接着道,实在觉得双亲荒唐至极,却深信柴蓦不会因此跟着起哄,可她万万没料到她的那句“不关你的事”,却带来了反效果。
“好。”
短短一个字却宛如平地惊雷,瞬间炸得矜矜脑门一阵晕眩。
她先是一愣,接着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你说什么?”
“好。”他坚定重复。“我愿意入赘花家。”他笔直迎视她不敢置信的目光,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确定过一件事。
就算她反对,他也绝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甚至不会后悔。
因为这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能够得到她的机会。
错过这次机会,他才真的会后悔!
矜矜傻了,生平头一遭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的瞪着他看,倒是站在柴蓦身边的两夫妻却是大喜过望、乐不可支地跳了起来。
“太好了!太好了!咱们终于找到女婿啦!”
却没发现最理想的人选其实就在他们身边,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五年哪!
窗外遍地银白,纵然雪需天晴,气候仍依然冻人,然而此时此刻矜矜却是火冒三丈,一双水眸几乎就要愤出火来了。
尤其当双亲在一旁不停欢呼时,她更是恨不得拿块布塞住两人的嘴巴,但是比起这件事,她更想好好教训眼前那愚蠢至极、让她抓狂的男人!
心念才定,下一瞬间她立刻将人拖出了大厅,直朝居住的点墨阁冲去,无论双亲在身后怎么叫喊,她都无动于衷。
而柴蓦竟也默默地任她拖着,一路上非但不挣扎,还能从容对着经过的奴仆交代事情,让她更是怒火中烧。
好不容易当她终于将人拖进了点墨阁,二话不说,她立刻砰地一声用力关上门扇,接着才转过身,对着眼前的男人大声吼出心中的疑惑。
“你疯了吗?”
他淡定地看着她。
“卑职没有。”他低声回答,语气远比平常还要冷静沉着。
“才怪!你明知道我要男人入赘,就是为了让爹娘知难而退,为什么爹娘异想天开,连你也跟着胡闹?入赘?你知道一个男人要是入赘外面的人会怎么想你、会怎么笑话你吗?你会成为全京城的笑柄你知不知道!”她僻哩啪啦的大吼,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
就连方才爹娘连手胡闹,也远远不及他答应入赘时,带给她的震撼和怒火。
“卑职明白。”
“你不明白!”她吼得更大声了,一双小手忍不住用力揪起他的衣襟。“当年我带你回来,只是不想你冻死在雪地中,从穿受想过要你回报什么,就算你想回报,这些年来也己经做得够多了,够多了!你没事搅和什么,你疯了!”
到头来,也只有发疯才能解释他的行为。
她气他盲从,气他愚忠,但她最气的还是他的冥顽不灵,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一副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模样!
“别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就在她气得还想再大吼个几声时,没想到他竟然还反过来关心她。
啪!
脑中最后一根理智线断裂。
她瞪大眼,再瞪大眼,整张小脸因为怒气而瞬间染红,甚至忍不住咬牙切齿了起来。“你跟着我爹娘胡闹,答应入赘,把所有事搞得一团糟,竟然还有脸要我别生气?!”她愈说,声调愈高,一双小手险些就要从他的衣襟,掐上他的脖子。
见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柴蓦绷紧下颖,只觉得内心一阵苦涩。
纵然他表现得再平静,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内心其实一点也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他知道他坏了她的计划,也知道她必定会因此暴跳如雷,但是亲耳听见她的指控和怪罪,他还是觉得室闷难受。
她不要他入赘。
不要。
“卑职答应入赘,并非因为胡闹。”他忍不住开口低声解释,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永远不让情绪彰显在脸上。
“对,你当然不是胡闹,你只是该死的疯了!该死的不敢拂逆我爹娘的意思,该死的想借此报恩!”她替他说出他可能的想法、可能的目的,因为除此之外,她真的猜不出他有任何理由会干这种蠢事!
她宁愿他多为自己着想,也不要他为了“报恩”而入赘。
他竟然就只是为了“报恩”.··…老天,就只为了“报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她更愤怒,愤怒得连心房都在燃烧,烧得她整颗心难受得紧!
“我不是!”他提高音量,十五年来,头一次没有在她面前自称卑职。
“你当然是!”
“不,不是。”他直视着她的眼,任由她眼底的怒火继续灼伤自己。
“那是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他爱她!
纵然他以为只要能一辈子守在她身边,他便甘之如怡,但当机会毫无预警地出现时,他还是无法遏止的起了贪念。
他克制不住那股贪婪,也完全不愿费力去抑制。
他只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全部,并永远的拥有她,所以他理所当然捉住了这个机会,但是他怀疑她是否会相信这个答案,更怀疑真心话能有什么帮助?
是她教会他不做没把握的事,如今情况己经够糟糕了,他不能冒险再吓跑她。
除非他得到她,除非她也爱上他,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开口说爱。
“说啊!”等不到回答,矜矜不禁吼得更大声,也更火大了。
“总之,绝不是为了报恩。”他深吸一口气,只能这么说,衣裳底下的肌肉因为过度压抑而瞬间僵硬如石。
“不可能,总有一个理由。”
沉默。
“说啊,你不要以为沉默就能搪塞过去!”她又吼了起来。
依旧是沉默。
“你该死的给我说话啊,不是说有其他理由吗?”可恶,他又不说话了,为什么每到紧要关头,他就是不肯说出真心话?
矜矜瞪大眼,几乎想捉着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用力摇晃。
她真是个笨蛋,怎么会傻到去相信,甚至希望他会有其他理由?
他是个闷葫芦,最擅长的就是隐匿心绪和想法,只要他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便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连她也不例外。
她就像是个被他排拒在心门外的外人,永远都无法猜透他!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而眼前的男人始终不发一语。
片片雪花回旋交织,逐渐模糊了稍早的苍育日光,天地间又是一片灰白雪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得不到回答,却也拿他无可奈何,矜矜只能气急败坏的收回双手,然后像是发泄似的踢掉绣花鞋、扯开斗篷、脱掉棉袄、摘下手套,甚至连套在玉足上的罗袜也统统扯开,一块儿扔到了角落。
接着她踩上以上百块白兔毛编织成的大地毯,像只暴躁的小动物,一下冲到床边、一下又冲到窗边,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又气冲冲的冲回他面前。
而柴蓦,依旧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见状,她只好握紧拳头,仰头大叫了一声,然后又转身在地毯上来回暴走。
兔毛地毯淹没了室内的地板,即使裸足踩在上头也让人觉得温暖,只是雪白的兔毛毯上,因为矜矜的坏习愤四处散落着纸张,当小脚如旋风般扫过,那一张张绘着淫靡春宫画的薄纸,就会轻飘飘的飞了起来,接着又轻飘飘的落下。
画中男女的动作,因为纸张飘动更显得跃然生动,然而吸弓!柴蓦的却不是那一幅又一幅的春宫画,而是那双精致小巧的裸足。
从许多年前,他就知道她有一双极为美丽的小脚,雪嫩如玉、精致无瑕,而镶在趾头上的粉嫩趾甲,就像小贝壳般晶莹精巧,总是无声诱惑着他触碰掬捧,甚至跪地亲吻。
黑眸黝暗,他自嘲地扯动了嘴唇,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还能如此妄想。
很显然的她气坏了,也许因为他的固执,她会选择撕破脸将他赶出花府,而他则会因此弄巧成拙永远失去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因为他爱她。
因为他无可救药地渴望着她,渴望得连心都失控了。
“好!”忽然间,矜矜大叫一声停止了动作,站在原地不断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缓和怒气、冷静情绪。
好一会儿后,她终于不再怒气冲冲,而是非常冷静的再次来到他面前。
“总之这件事我绝不答应,你马上去向我爹娘回绝入赘的事。”她的语气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一副他只要乖乖照办,她就会宽法大量原谅他的表情。
可惜柴蓦只是默默凝视她霸道的眼神,语气坚决不变的吐出答案。
“一言既出,马四马难追。”
“我管你难追还是好追,总之拒绝就对了!”她咬着牙,告诉自己要更有耐性一点。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凝视着她,接着就像是测试她的底限似的,不答反问。“倘若我执意如此呢?”
她不要他入赘。
不要。
“卑职答应入赘,并非因为胡闹。”他忍不住开口低声解释,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永远不让情绪彰显在脸上。
“对,你当然不是胡闹,你只是该死的疯了!该死的不敢拂逆我爹娘的意思,该死的想借此报恩!”她替他说出他可能的想法、可能的目的,因为除此之外,她真的猜不出他有任何理由会干这种蠢事!
她宁愿他多为自己着想,也不要他为了“报恩”而入赘。
他竟然就只是为了“报恩”…老天,就只为了“报恩”!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让她更愤怒,愤怒得连心房都在燃烧,烧得她整颗心难受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