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因为要找出凶手啊。已经死了三个人,难保不会有第四个人。」
「那干我屁事?死的又不会是我,就算有第四个人,也是那个人自食其果。恶有恶报你听过没?没听过赶快去罚写一百次,马上就能理解。」转身上楼。
「你不是嫉恶如仇吗?我有时经过侦查庭,在外头都会听见你大声斥骂被告的声音,你一定也无法容忍凶手逍遥法外吧?你——」
站在三楼楼梯口,他转首瞪视她。「你好像很喜欢针对我?你后台强硬吧?谁派你来试探的?张金安吗?」
张金安?「我跟检察长不熟,只是想抓到凶手,刘检也不必这样说我吧?」
「不然要怎么说?你要不要考虑转行?你追问的技术还有烦人的态度不比媒体差,你这么牙尖嘴利,当书记官太可惜了,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建议你去弄张记者证,那比较适合你!」言毕,转身进办公室。
章孟藜愣了愣,想着,追出凶手难道不是大家共同的目标吗?
「听说,你又惹毛了刘治方?」周师颐靠着椅背,有些懒洋洋地看着左前方正在将买来的晚餐倒入碗盘中的身影。
「谁这么八卦?」下午连着两个侦查庭,结束后不久,接到许朝翔座车被丢弃在产业道路旁的通知,与他又匆匆赶往现场,忙至十点多才离开办公室。两人买了些卤味,回来她这里吃。
「执行科的。说是看你从走廊跑过,之后就看见你在楼梯口被他削了。」
「他讲话是真的难听了点,不过我总觉得他好像在隐瞒什么。」
「他说了什么?」他起身,到她身侧帮忙。
「也没说什么,但是感觉他好像知道凶手是谁,而且,像包庇的感觉。」倒出宽粉、面条,她拿了筷子,端起两个小碗,走至沙发前。
周师颐端着两碗卤味跟过来。「为什么你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说许朝翔的死让他觉得很爽,他说那种人早就该死,还说是自食其果。」把他那碗王子面给他。
「刘治方比较情绪性,也有可能是平日看不惯许朝翔,正好这个命案让他觉得痛快。」他接过碗,一双筷子随意地拌着面。
「你今天这么忙,先把自己喂饱吧,吃饱再想。」说完,夹了香菇、玉米、青花椰,全往他碗里搁。「要多吃蔬菜。」
真贤慧。他无声笑,大口吃起来。忙了一整天,早餐只买了三明治,在车上迅速解决;午餐时间担心延迟了侦查庭开庭时间,也是点了几样菜,快速且食不知味地吃完一餐,此刻,才发现真饿了。
一整碗王子面几分钟见底,才发现她吃得慢,碗中宽粉根本没动几口,一脸心事重重。
「想什么,这么入神?」他轻捏了下她脸腮。
她侧首看看他,忧心忡忡。「你和检察长报告时,他有说什么吗?」
「说到这个……」他笑一声,带点嘲弄。「真巧,我进去报告前,他刚挂断许智国的电话,限一个月内破案。」
「许智国要我们一个月内破案?」
「苏队长说,警局那边也接到电话。」
「一个月是不是太为难人了?还有其它案件要处理啊。这样子,好像他儿子的案子才重要,别人都不要紧似的。」
「身分地位不一样,在这种时候就要以最急件处理,所以顺便通知你,明天早上解剖,监识中心那边也在加快速度比对迹证了。」
「一个月破得了吗?虽然找到车子,但是我们离开前也没发现什么迹证不是吗?」下班前与他在弃车现场待了一段时间,只知道在车上找到许朝翔的衣物和鞋子,副驾驶座与后座有发现几根长发,以及一些看上去像情趣用品的东西。真如她一开始就说过的,凶手嗜好SM?
「只能祈祷有什么新物证了。有时候真的需要点运气,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他侧首看她,抬指揉揉她皱起的眉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我没压力,只是想,刘检为什么会跟检察长提到你?还说什么对付你?」
他默思一会,摇首道:「我也不明白。我没犯错,不必怕。」
「那你想,检察长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许智国手中?不然他怎么那么听话?之前让你不要传讯许朝翔,现在又要你一个月内破案,万一破不了怎么办?」
「办到破案为止。」
当然得破案,但她担心的不是这个。选举被黑道掌握不是新鲜事,经费那么高,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财力出来竞选,所以有人藉黑道的势力和「政治献金」爬上官职,也有黑道为了漂白而坐上地方官一位。那么,像许家这样可
以将手伸入司法的政治家庭,难道背后没有黑道撑腰?没破案会不会有危险?想了想,章孟藜抓着他的手问:「你会柔道吗?」
柔道?他不明所以,只摇首。
「跆拳道呢?」
「不会。」
「还是……啊,咏春拳?叶问那个一打十的?还是太极拳?」
她有些激动,满脸忧心,他懂了她何来此问,一肚子好笑。「不会,我只会海带拳,要玩吗?」明知道自己人身安全不用担忧,治安没糟到未破案就遭家属报复,但面对她为他挂心的表情,心里还是无比爽快。
「我跟你说真的,不是玩笑话。你没想过练来防身吗?像『廉政英雄』那些检察官一样,个个都是身手矫健,一对十根本是小儿科。」
「廉政英雄?」周师颐又笑,伸指捏捏她鼻子。「小姐,我不是神,只是个普通人。电视剧看看就好,千万别当真。检察官这三个字不代表万能,只要不对不起自己的工作与良心,其余的,尽人事——这是我始终没变的态度。」
「我只是担心你,毕竟司法官被恐吓的例子不少。」
他盯着她瞧了一会,倾身拥抱她。「不用怕,我会留意安全。」松开她,他覆住她握筷的手,轻促:「快吃,吃完洗澡睡觉。」他抓了遥控器,打开电视。
随意转了几台,最后被一幕熟悉的电影情节吸引。「看过这系列的电影吗?」
「绝命终结站……」她含着筷子,盯着萤幕。「这是最新的?」
「你没看过?」他目光盯着萤幕,随着剧情,脑海有什么浮现。
「只看到四而已,五好看吗?我有听说不如前四集呢。」说完才发现身侧人毫无反应,她戳了下他手臂,「看得这么入迷?」
「第五集一样,也有死亡名单。如果最近这三件案子是同一凶手……」
她课问:「死亡名单?如果许朝翔不是最后一个的话,那下一个会是谁?」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几秒钟后,两人眼眸瞠大,似乎想的是同一人。周师颐拿起手机,拨了熟悉的电话。「我周师颐,你有空吗?」
苏队长嗓门不小,在那端嚷嚷:「我押一个酒驾的,在要过去你们家的路上。今天内勤不会是愤怒鸟吧?万一是他,又要骂我们太晚送啦!」
「我记得今晚内勤不是他,你可以放心了。」周师颐笑了声,道:「有事想跟你讨论,你等等方不方便?」
「没问题啊,哪里见?」
「你都要过去地检了,就我办公室吧,我现在过去。」结束通话,他起身,拎了外套和公事包,看着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女友。「我和苏队长约了,现在要过去办公室一下,你早点休息。」
「我能不能跟你去?」她满脸期待。
周师颐笑,「原来你这么黏人?我们两个男人碰面,你就不怕我们是要去酒店消费,你跟着去,合适吗?」
她愣一下,觑见他眼底笑意,她默默拎起包,慢吞吞地朝门口走。
「喂,生气了?我开玩笑的。」周师颐跟了上去。
「我知道你是开玩笑的。我只是在想,你不是还不到四十,怎么也跟人家一样只剩一张嘴了?」锁了门,转身下楼。
耍嘴皮子,她也会啊。
「……」周师颐愣了几秒,摸摸鼻子,跟上去。
「最近好像常看见警察?」温雅琦刚走进男友住处大门,还朝门外望了一眼。
「巡逻的,没什么事。」吕彦峰掩了门,手搭上她腰身,轻推她进屋。
「为什么这么频繁?最近这附近有什么事吗?」
「没有。大概就是……」他苦笑一声,低声说话:「报应的时候到了。」
「什么?」她未听清,回首询问,笑得很甜。
「我说,大概因为附近住的都是地院和地检的同仁,年底又有选举,最近开始有查贿防弊的动作,时机敏感,所以多了点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