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世子和殿下见面之后,两人本来相谈甚欢,不想突然有人从外面翻窗而入,二话不说就手持利刃去刺杀太子殿下,当时奴婢吓傻了,手足无措,殿下也已经呆住,唯有世子反应迅速,挺身去救,但是世子当时身上没有佩带武器,本能地抬手去挡,却被那刺客一刀砍断了手腕,然后那凶手再去剌伤殿下之后,世子从后面一把抱住剌客,剌客就反手用一根奇怪的银线勒住了世子的脖子,世子就……」

说到这里,她似是因为回忆而惊恐得说不下去了,哽咽了好久,才又继续说道:「奴婢当时吓得嗓子似是被人掐住了,几乎说不出话来,当那刺客再扑过来的时候,奴婢抓起一把凳子砸向刺客,大声呼喊救命,楼下侍卫这才冲上楼来,刺客大概是怕寡不敌众,就从窗子一跃而下,从后街跑了。」

勤王默默听完,然后点点头,「刺客从后楼翻窗上来,又从后街逃跑,显然全然不担心被摄政王府的人看到。」他又问:「这样的行刺之事,以前曾经有过吗?」

「从来没有,所以殿下也很震惊。」

勤王握着唐世龄的肩膀,「殿下可曾想过刺客背后的幕后主使者是谁?」

唐世龄轻轻颤抖,「我……我不敢猜。」

勤王逼问:「是不敢猜,还是猜出来了,却不敢说?」

他捂着脸,「叔父不要逼我了,您该知道我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否则为何要连脸面都不顾了,请叔父帮我……」

勤王沉吟片刻后,说道:「殿下不说,我心中也明白那人是谁。好,我们今日都不要说出那人的名字,但要把他的名字刻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替子翼报仇!那十六郡的条件我可以缓一缓,近日我要扶灵回乡,殿下这边若是有事,可叫人传话给太医院的丁太医,那是我的人。」

唐世龄握紧勤王的手,「叔父放心,若是侄儿得了江山,一定会与叔父同享荣华!但眼下对手实力强大,侄儿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殿下要记得韬光养晦、按兵不动,身边的亲信总得多培植几个,不能每次出门都让人盯着。」勤王耐心教导着,「马上就到大比之年了,今年的科举中选名单,殿下若是能够选其精者留为己用,也许这些人都会是殿下日后的得力助手。」

唐世龄双眸大亮,笑道:「好!多谢叔父指教,侄儿一定牢记!」

送走了勤王,唐世龄伸了个懒腰,「去打盆洗脸水来,本太子要洗脸。」

方千颜一笑,「没想到殿下在勤王面前可以哭得这么逼真,奴婢都要信以为真了。」

他哼道:「这老家伙不以情动之,怎么让他真的肯站在我们这边?只是你留下的那个死人……确认没问题吗?」

「那是奴婢寻的一个流浪许久的疯子,仵作肯定能验出一些破绽,摄政王也一定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凶手,但无所谓了,只要勤王相信这是摄政王故意拉出来骗他的替死鬼就好。」

「唐川暂时应该不会为这件事来烦我们了。今天勤王提的那个建议倒是很有趣,只是大比之事,唐川肯定让心腹朝臣去办,本太子要怎样插手呢?」

方千颜笑了,「殿下怎么又胡涂了?这天下既然早晚是您的,那您做为尚未登基的天子,去巡视科举现场难道不应该吗?巡视之后参与阅卷,亲自圈定前三甲,这在历史上也是有先例的。」

唐世龄开心地说:「千颜,本太子就知道你是我最得力的人,只是这件事还得瞒过唐川,要是让他提前知道我们要去考场,肯定又要阻止。」

「那是自然。」

唐世龄见这件大事暂时平息,心情大好,拉过方千颜坐下,「千颜,这回多亏有你,此事才能如此圆满,你说,你想要什么?本太子一定都给你!」

方千颜微微一笑,「奴婢为殿下做事,几时要过奖赏?若说要什么奖赏……」她的目光游移,停在挂在屋角的那盏六角宫灯上,「就把这宫灯赐给奴婢吧。」

唐世龄一愣,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目光停留在宫灯的一瞬,他的记忆也瞬间跌落回忆,久久后,他声音一沉,「千颜,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在我所有的危难时刻都陪在我身边,所以,我也不会辜负你。」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专注地望着她,眼带笑意,「我说了要娶你为妃,就一定会做到!」

「殿下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她淡淡的一句话,浇熄了他的热情。「奴婢不仅不能做殿下的妃,而且……奴婢还要请殿下准许奴婢离宫。」

「离宫?!」唐世龄大惊失色,「你要走?!你要丢下我?!」

「不是丢下殿下,而是奴婢要帮殿下完成您的大业。殿下不是说过,登封楼应该是唐川的眼线之地,若我们也有这样一座楼,殿下就可坐知天下事。」

唐世龄振奋道:「这件事原来你也有主意了?」

「奴婢去宫外看过,能够符合三教九流都会去,又掩人耳目的地方只有一处——百花街。」

「百花街?」唐世龄出宫次数虽然多,但是去过的地方却很少,第一次听到这街道的名字,便好奇地问:「是种花卖花的地方吗?」

「不是。」方千颜清清嗓子,「是男人们的销金窟。」

唐世龄还是不大明白,他自小读的书、接触过的人,从来没有讲这些东西。

方千颜也有点不好意思讲得太明白,只得说道:「哪天殿下和奴婢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好!科举那天,咱们一起出宫,两件事一起办了!」唐世龄一时间雄心壮志、斗志昂扬,恨不得现在就是和唐川的决战之日,不想一日一日的等了。

转眼间,勤王扶灵返乡,日子又过了月余。

科举最后一试那天,唐世龄再度出了宫,这一回他没有提前知会内侍,为的就是少人跟随,他和方千颜骑了马,两人直奔三试考场。

考场就设在翰林院内,诏河的科举四年一次,每次都要分三试,比到最后,考生被刷得只剩下百余人。

唐世龄的突然驾临,令主考官大为惊诧,不得不手忙脚乱地出来迎接他大驾。

唐世龄笑咪咪地蹦跳着进了翰林院,像个充满好奇的孩子,一间一间考场看过去,他虽然穿得并不是太子常穿的明黄色服饰,却也格外引人注目,毕竟在这庄严肃穆、令人大气都不敢出的考场中,忽然有这么一位少年前呼后拥的走进来,所有学子都不得不抬头看他。

唐世龄一路走过去,看到一名考生正在奋笔疾书地写着文章,便走到近前,站定看了一眼,正巧看到那文章中有一句话——故诏河江山皆为王属,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皆非侍君艰难之崇山峻岭,岂不闻: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唐世龄忽然出言问:「你写的这些不过是前人大话,如何侍君,你知道吗?」

那人抬头看他一眼,对他这份备受四方关照的架式震得愣了一下,随即答道:「侍君之道贵乎一个忠字。无论是盛世之时,还是国乱之日,对君忠心如一,顺境不逢迎,逆境不抛弃,就是最大的侍君之道了。」

唐世龄又说:「大话好说,实践难行,若你做了官,天下财色都在你眼前,你能不动心?君主、道义什么的只怕早就丢在脑后了。」

那人有几分正直的傻气,听他这样一说,也不管他是谁便怒道:「阁下又不是我,怎知我会为财色动摇?我十年寒窗苦读,并非是缺衣少吃,不过是为了能在诏河青史上留下一笔。小兄弟不是我的知音,还是早早离开,别妨碍我答卷!」

旁边主考官喝道:「大胆!你可知这是谁,是当今太子!」

那人愣住,唐世龄却灿烂笑道:「听你说得头头是道,不过纸上谈兵的人这天下多得是,能做大事的却没有几个,若你今科高中,我倒想看看你是否能践履自己今日的豪言壮语。」

他丢开此人,一路又看了十来张考卷,选了三、四人问了话,大家都知道他是太子之后,所有人都答得极其谨慎小心。

唐世龄在考场转了一圈之后,去了后堂喝茶。

主考官恭恭敬敬地在旁边垂手立候,听他询问:「这三试的考生有多少人?」

「回禀太子殿下,今年应届举子一共是五百七十一人,这第三试还剩下一百零二人。」

「将考生的名册拿来给本太子看。」

名册递上,唐世龄看了一遍,提笔在几个名字上画了圈,说道:「这三人就是今年科举的前三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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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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