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你的……”你的伤还没好呢!筠朵没喊出口,咬了咬唇后咕哝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就让他带着伤跑吧,反正疼的又不是我。”她唧唧歪歪了一阵,然后起身把破庙里的带血衣布都堆在一起烧了。

等了好一会儿,花荣里才回来,而筠朵正抱着膝坐在稻草堆上……嗯,抓老鼠玩。

花荣里看她一眼,虽然早就知道她古怪了,但没想到这么……古怪。

他微微扬眉,上前抬脚一踹,稻草堆变得更乱,原本在里面窸窸窣窣的老鼠“嗖”的一下就不见了,花荣里表情缓和了些,上前席地而坐,将带来的包袱递给筠朵。

筠朵翻着大眼睛看了看他,恹恹的说:“回来啦。”

“嗯。”他把包袱打开,“试试看。”

“什么东西?”

筠朵好奇的扒拉开包袱看了看,那里面装有一件女人衣裳,浅绿色的衣裙,样式简单又大方,摸着也舒服,只是那颜色……迅速敛去暗淡的表情,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给花荣里包扎后而破破烂烂的衣裳,坚定的把那衣服拿了出来,紧接着又看到包袱里还有些口粮和一袋子的水。

她扬起了小脸赞叹:“这么短的时间内,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周围有农家。”花荣里轻描淡写地道,自觉的起身离开破庙。

不一会儿,筠朵便看到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外,花荣里背对着自己,似乎是负手而立,背影伟岸,又道:“时间紧迫,只能找到这一件了。”

“啧,丑死了。”筠朵故意刻薄的说,但却动作轻快的换下了自己破破烂烂的公主服。

破庙里也没有镜子,她只好低着头转了几个圈,然后又用手抚平了那衣裳,确定自己应该不会很丑之后才敲了敲那窗子,“行了,进来吧。”

看到她后,花荣里愣了愣,以往光鲜俏丽的七公主换下了明晃晃的衣衫,换上绿色的罗裙,倒也显得有几分的恬静。

她将头上的珠翠悉数卸下,只以一支素银的钗固定了乌黑透亮的发,眉眼间的妆容也消失不见,只留下最单纯的她,那熟悉的笑眼、熟悉的弯眉、熟悉的明眸……

朵朵其实一点都没变,她天生的一张童颜,似乎流年根本没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就知道很难看!”筠朵看他的样子,有些生气。

“没。”花荣里连忙回神看她,看了一眼又移开目光,有些局促,“很好看。”

“哦,真的?”筠朵眼珠儿一转,笑容迅速浮上来,原地转了个圈儿,然后飞到花荣里身边绕了绕,因为看到他那促狭的样子而笑得更欢,明亮的眸子又弯了起来,“吶吶,你说我漂亮,还是……”她一指罗裙上的紫菀花,“还是它漂亮?”

自打幼时和筠朵分手后,花荣里就没再说过什么甜言蜜语了,过了这么多年,时光将他改变得太多太多,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不见,只剩下一个少言寡语的内敛男人。

花荣里抿了抿唇,还是说不出什么花儿似的甜言来:“该出发了。”

他将包袱系好后,背到身上,低眸一看,血衣和火堆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赞许的看了筠朵一眼,却见她不依不饶的扑上来,“呀,你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觉得我不好看吗?”她上前拉住花荣里的领子,见对方眉心一抖又倏地松开。

糟糕,忘记他背后有伤了,但他有没有伤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都是他自找的。

筠朵又冷下脸色,傲慢的一抬下巴,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花荣里苦笑了一下,拿好了包袱跟上。

起初筠朵不知道犯得什么脾气,也不和花荣里说话,可沉默了一阵子后她就憋不住了,放缓了脚步走到他身边,闷声问:“我们要去哪里啊?”

“妳想去哪儿?”花荣里宠溺的看着她。

“先找送亲的队伍吧。”筠朵低头踢开脚下的石子。

“要去西凉?”花荣里略有些诧异的扬眉,他以为她会藉此机会逃跑的。

“不然呢?”筠朵不高兴的反问:“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我要是逃跑了,那倒霉的就是东夷,本来有个龙南就很麻烦,要是再惹恼了西凉,那皇兄就不要活了。再说,有两个国家打仗已经很讨厌了,我最讨厌战争了!因为要满足君主贪婪欲望而产生的祸事,最后受苦的却是老……”百姓两个字被她硬生生的吞下。

她在胡说什么?没事装什么大义,她才不是那种好人。

花荣里却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他没想到一向任性的筠朵竟会这样想,一时间对她也有些改观,但她为了息未的那句却令他有些不舒服。

筠朵侧头看他一眼,立即转移了话题,“话说回来,你会不会送我去西凉?”

“嗯。”花荣里点头。

“就你一个人?”筠朵瞠了瞠目。

“嗯。”花荣里前一步,替她挡开了眼前的树杈。

“你认识去西凉的路吗?很远的。”筠朵转过身,倒退着走。

“认识。”花荣里突然倾身把筠朵抱住,抱着她跨过一个横亘着的树根。

筠朵呆滞的被抱起,又呆滞的被放下来,看着花荣里若无其事的继续走,她甩了甩头,却有些口吃起来:“你……你不送我去也可以的,我自己就近找个官府,皇……皇兄自然会遣人来找我的。”

“妳的公主印在使者手中。”

“那……”没有任何凭证,谁会信她呢?

“妳一个人,也会很危险。”

“唔……”是哦,才刚有人追杀过她。

“荣哥送妳去。”花荣里一拔剑,劈开眼前的荆棘,树林外的小道显现出来。

筠朵愣了一瞬,看花荣里已经走出去,就又忙不迭的跟上去。

“为什么?我之前可告诉过你,我不会感谢你的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直热衷抹黑自己的形象,就好像把自己说得很坏很坏,而花荣里还对自己很好很好就令她很有成就感似的。

她跟上来后,花荣里刻意放缓了脚步,听她闹着:“也不会报答你的。”

“嗯,我什么都不要。”花荣里应和道。

“你这样说,好像我欺负你似的。”筠朵快走几步,倏地转身拦住花荣里。

花荣里终于抬眸,不解的看着她。

“吶,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哟。”筠朵喜怒无常的又笑起来,背着手看他,“现在已经出了树林,如果就此分手的话,我也认得路的。”

这时,筠朵负在背后的手指,下意识的纠缠在一起,但脸上的笑却依旧是无懈可击的。

“为什么反悔?”花荣里拧眉。

“因为我们根本没什么关系,你用不着这样对我。”

“没关系?”花荣里瞇了瞇眼,深湛的眸子里浮起了些许的怒气。

“是呀。”筠朵有些莫名的心虚,但还是强撑着笑。

“别闹了,我们要赶快离开这。”花荣里终是别开目光,想要抬手轻轻推开她。

“哪里闹了?荣哥儿,我很认真的呢。”她纹丝不动,笑咪咪的瞅着他,“你总不会什么都不图的一直保护着我吧?让我猜猜,你是想图财呢……”她凑近了几分,抬起了下巴直视他,“还是图色?”

筠朵不受控制的就说了那些话,她有些后悔,但又觉得这样做没错,她不想再欠花荣里更多,倒不如就此将他气走,就此两不相欠。

如她所料,花荣里听完后微微变了脸色,他眼中的怒气浓郁了些,而后在筠朵挑衅的目光中倏地抬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入自己怀中,然后狠狠的吻了下去。

那一瞬,筠朵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花荣里含.住她的小嘴,霸道又温柔的吸吮,修长的指还扣住了她的下巴。

绵长到令人窒息的热吻过后,花荣里喘息着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混沌的目光在她呆滞的小脸儿上游移,“我图的是妳,朵朵。”

朵朵……多么熟悉的称呼。

筠朵眼神一凛,猛地推开花荣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两人都愣了。

花荣里深深的看着她,筠朵匀了匀气,露出了笑,“原来图的是色。”

***

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后,筠朵是后悔的;被愤怒的花荣里强吻了之后,筠朵是迷糊的;听他喊自己叫朵朵之后,筠朵是瞬间暴躁的!

这样叫过她的只有那个男人,那个把她哄得团团转又把她抛弃的男人,所以那一瞬间,对三哥的怨恨通通转移给了花荣里,所以手情不自禁的就打了上去。

之后花荣里没说什么,筠朵也有点发懵,两人没再说分道扬镳的事,只是沉默的赶路。

穿过官道之后,他们来到了潍州境内,花荣里在这儿似乎有相识的人,那是对很友好的夫妻,膝下有一儿一女,一家四口住在一座四合院内,而他们被安排在客房内,一人一间,房间相邻。

那一晚筠朵没有睡着,她不断的想起那个男人,不断的想着他的面容笑貌。

那时候花荣里还不是花荣里,他是西凉帝都内文家三少爷文荣远;那时候赫连筠朵也不是赫连筠朵,而是西凉帝都内季家的独生女季筠朵。

文、季两家是世交,在两位夫人怀孕的时候,就决定若生两子就结为兄弟,若是两女拜为金兰,若生一子一女就结为夫妻,于是在这两个小娃儿呱呱坠地的时候,姻缘就已注定。

两人竹马青梅,筠朵最喜欢黏着花荣里,她总是亦步亦趋的跟在花荣里身后,三哥三哥的叫个不停。

那时候两人都还小,不知道什么两情相悦、什么叫私定终身,只是在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孩是我的妻,这个男孩是我的夫,他们以后是注定要成亲的。

对于这个认知,筠朵很开心,因为她觉得三哥是她见过最好的男子,温柔俊朗又意气风发,没人能及的上,所以虽然三哥对她不冷不热,但她还是喜欢黏着他。

花荣里读书的时候,她总爱在私塾外探头探脑。

“夫子,我肚子疼。”私塾内的花荣里捂着肚子举手。

“嗯,去吧。”夫子眼皮朝外撩了一眼,心知肚明,“你的肚子可要好好医治。”

花荣里低头,捂着肚子走出去,然后弓身揪起那蜷成团儿的小人儿。

“嘿嘿。”筠朵抬头,露出一张包子似的小圆脸,和一对儿弯弯的眸子,“三……”

“嘘。”花荣里对她做出噤声的手势。

拉着筠朵躲到大槐树后,而后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剑眉微敛,“怎么又来了?”

而后花荣里探头出去看了看,似乎在找人,“没有姑姑跟着妳吗?”

“没,朵朵自己来的。”筠朵骄傲的说。

“笨蛋,迷路了怎么办?”花荣里眉拧成个川字,拉起她的手打量了一下,目光落到那衣裳的污渍上时,脸一沉,“又摔倒了是不是?”他蹲下身,撩起她的裤子,撩到膝盖处时,果然看到一块瘀青。

“唔……”筠朵心虚的低下头。

“下次别来了。”花荣里严肃的说。

“那朵朵想和三哥玩怎么办?”筠朵委屈的扁嘴。

“我去找妳。”花荣里还是沉着脸,身子压得更低,对着那块瘀青呵了呵气。

“嘻。”筠朵被他吹得有些痒,缩着肩膀笑。

“别动,吹吹就不疼了。”花荣里严肃的又吹了几下。

“嗯嗯。”筠朵忍着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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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夫七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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