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甄媚到王府?」华与刹怔了下,低喊着:「赐三!」
守在厅外的武赐三赶忙入内,将甄媚到来的经过一五一十道出。
「就这样?」
「小的看公主像是倦极,有点像是受到惊吓,公主也许是真的怕猫。」
「本王去看看。」盛兰并不怕猫,还是说豆芽菜怕猫?不管怎样,他必须亲自确认她是否安然无恙。
「我也一道去。」桂子玦也起身。兰丫头已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两人来到兰苑,玉昙刚好步出门外。华与刹劈头就问:「王妃的状况如何?」
「回王爷的话,王……公主刚睡着,王爷若是要探视公主,可否等晚些?」
华与刹眉头微蹙,不喜她对盛兰改了称谓。
「与刹,算了,盛兰既已睡了,就让她休息,别打扰她,我还有些事想跟你聊聊。」桂子玦压低声响,就怕谈话声扰了外甥女。
焦躁、烦闷,只要看不见她,便教他心烦意乱,随时间过去,这症状非但未解,反倒日趋恶化,唯有见到她,才能缓解。
可又怕两人一见面又动肝火……真是烦人,见与不见都折磨!
就在两人离开后,房内的人困惑地张眼,自己刚刚是否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来了吗?要是来了,为何不进房?是她听错了吧,毕竟他不要她了……
每每休憩时,总会听见外头有细微的声响,偶尔还会听到武赐三的声音。
问了玉昙,才知道原来武赐三差了花匠在外头小院种紫阳花,而那紫阳花还是从近泽马圈带回的。
「王爷带回的?」窦月芽诧问。帝京来回近泽可要费上两个多月的时间,就算是日夜兼程,也不可能这么快吧。
「……或许是派人带回的吧。」玉昙垂着眼道。
「是吗?」谁带回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在讨好她吗?
唯有他才知道她喜欢紫阳花,可他还记得紫阳花的花语吗?
她想要起身看花,可是气喘始终困扰着她,虽说发作得不凶猛,但在没吃药的状态下,也够难受的了。
「公主身子不适,为何不告知王爷派人抓几帖药?」
「不了,小事罢了。」她不想把事闹大,虽说她不确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但就怕他发怒会殃及他人。倚着床柱,她望向窗口,「玉昙,那紫阳花开得美吗?」
「公主,没瞧见花呢。」
「啊……也对,已经九月多了,花期过了……」而她和她之间的恋情,是不是如花期般过了呢?花期过了,还可盼明年,她和他呢?
忍着呼吸困难的痛苦,靠着床柱,她不愿再想,可是却又思念着。好想见他,他为何就是不来?
她日复一日地等,结果等到的,却是他的婚期。
帝京睿王府从一大早就喧闹不休,一会是烟火鞭炮,一会又是锣鼓喧天,整个睿王府没半个人闲着,除了兰苑里的窦月芽。
从早到晚,喜气洋洋的锣鼓和鞭炮声不断,凌迟着窦月芽脸上更无血色。
她的气喘虽然已缓解,但是食欲不佳,夜无好眠,让她更显憔悴。
「公主……不管怎样,你还是得吃点东西,你近来吃得太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玉昙不住地劝着。
「我你饿。」她摇了摇头。
「要不奴婢去帮公主热壶茶,弄点糕饼吧。」
「也好。」她淡笑着。
待玉昙一走,她强撑起的小彻底溃散。只因丝竹声犹在耳边,她彷佛可以看见王府内的热闹情景,可是里头没有她。
她告诉自己无须难过,可是心痛瞒得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这可能是她人生截至目前,让她最痛的一回。如果可以离开这里,也许伤会好得快些,然而她却被困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
还要多久?这种痛还要折磨她多久?
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捂起双耳拒绝那烦人的丝竹声,却听见开门声,教她蓦地抬眼,却见来者是玉昙。
见状,她不禁苦涩笑着。她在期待什么?以为他会抛下过府庆贺的宾客,丢下已入喜房的正妃,来到她身边?真是痴人说梦,她怎还能有所期待?
他差人种了满庭院的紫阳花,不过是想藉此安抚她罢了。
「公主。」玉昙快步来到床边,手上没有热茶,倒是有封信。「奴婢刚刚要到厨房时,府里有个小厮给了这封信,说是八皇子托人送来的。」
「八皇子?」她微愕,起身接过信。「王爷不是说八皇子不得进王爷府?」
「听说今儿个大婚是皇子主婚的,是皇上带着八皇子来的。」
「原来如此。」她翻开信,上头苍劲有力的字写着满满的关怀,末了问她,愿不愿跟他走。
她心头颤了下,她能走吗?走得了吗?
信末写着,只要她愿意跟他走,他就有法子带她离开。这是好消息,她不必一辈子被圈禁在这儿,可要是东窗事发呢?
「公主,那小厮还在外头等回信呢。」
「回信……」她呐呐地道。
要回吗?忖着,听着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她抿紧了嘴。「玉昙,帮我磨墨。」
「是。」
握着信纸,她来到桌边,然而提起笔,却有顿住。
真要走吗?如果她走了,那个男人会不会愈走愈偏?可是他偏与不偏,又与她何关?他不要她、不愿意懂她的想法,就算她留下来,又有何用?
走吧,守在一个不会回头的男人,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深吸口气,她在信上快速地写了三个字,吹干了墨渍折起,正要封起信封时,却听见外头传来阵阵的脚步声,还有人不断地低喊着,「王爷,走错了,这儿是兰苑,不是折香苑。」
「滚开,本王想去哪,还得由你决定?」
那低吼的沉厚嗓音教她心底一颤,赶忙把信封封好,交给玉昙,还未来得及回到床边,他已经推门而入,带进了满室酒香。
窦月芽微皱起眉,看着他一身暗紫色王爷团蟒礼服,腰系革带,衬出他壮而硕的好体魄,头戴金冠,衬出刀凿般的立体五官,那微醺的魅眸,冷凛彷佛又带着笑意,一眨也不眨盯着她。
瞬间,她垂脸笑得苦涩。她没想到他真的会来……可是盼来了又如何?他今晚是别人的新郎官。
「全部退下。」他喃着,解下腰间佩剑。
「王爷,王妃正在折香苑等着王爷……」
窦月芽望去,是个眼生的嬷嬷,或许是甄媚带来的嬷嬷,外头,武赐三和几个管事、丫鬟都在,八成是当他喝醉走错房,要将他带回的吧。
「别让本王再说第二次。」他略回头,微眯的眸燃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众人噤若寒蝉,玉昙见状赶忙拽进信封退下。
「你走吧,今晚是你的洞房花烛夜,怎能让王妃独守空房?」窦月芽轻叹口气,坐在床畔不看他。
华与刹眯紧黑眸,高大身形微晃着。「你不在乎吗?」
「问这话有意义吗?」她哼笑反问。是他决定迎娶甄媚,不是她逼他的。
华与刹握紧长剑,正欲离去时,却瞥见她的袖口有抹墨渍,不由得望向一旁的书案,走过去一瞧墨是新磨的,而书匣里透出纸张一角,他抽出一瞧,恼怒吼道:「来人,将玉昙给本王押回来!」
窦月芽回头,惊见他不知何时走到书案,手上拿的正是她情急塞入书匣的信。
「难怪……」华与刹低低笑着,扬着信纸,接着一扔。「相思欲狂……好个相思欲狂!」
窦月芽垂着脸,却能感觉房外数双眼正盯着自己,彷佛责怪她是个红杏出墙的荡妇……他都不在乎她了,又凭什么一副她背叛他的模样?
一会,玉昙被武赐三和几个管事押来,颤巍巍地被押跪在华与刹面前。
华与刹二话不说地举剑架在她的颈上,道:「把信交出来。」
「奴、奴婢不知道王爷的意思?」她抖若风中落叶,却始终没向窦月芽求救。
「是吗?」华与刹笑眯眼,长剑一挑,窦月芽冲上前轻推一把,虽是避开致命一剑,却依旧受伤,玉昙的手臂登时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窦月芽忙将她抱进怀里,喊道:「快叫大夫,快!」
「信。」华与刹单膝蹲在她身旁,神色如恶鬼般,长剑刺入玉昙的腿上,痛得玉昙惨呼了一声。
窦月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愤怒恐惧悲伤恨意交织在胸口,教她一把从玉昙怀里抽出信,往他脸上一丢,吼着,「叫大夫,快!」